商珉弦斜了他一眼,问:“你在愧疚吗?”
庄清河听到笑话似的,笑了声:“我愧疚什么啊,造孽的又不是我。”
庄清河就是这样,他心里或许有同情,却也不揽一丝多余的罪过。
那他对自己是什么感情?那种猜测再次涌上商珉弦的心头。
庄清河对他也是同情吗?
庄清河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眨了眨眼,展开双臂说:“商珉弦,给我抱一下。”
商珉弦走过去,站到他腿间,抱住了他。
庄清河轻声问:“商珉弦,你在吃醋吗?”
不等商珉弦否认,他又说:“你要是吃他的醋,那你就真是个傻子了。你看不出来我有多烦他吗?”
看出来了,商珉弦能察觉到他对许僭越的厌恶。
这时庄清河又说:“我就知道今天这种日子他肯定会来,每年都这样。不管我生日时在那,他总能在当天窜出来,拦都拦不住。所以一开始才不想你来的。”他仰头看着商珉弦,脸贴在他胸腔前,说:“我怕他让你不高兴。”
“商珉弦,你不知道,我最怕你不高兴了。”
商珉弦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问:“他是干什么的?”
庄清河回答:“许僭越是军火商,他有很多假身份,全球各地,哪里打仗哪里就有他的生意。”
如果说南洲是心脏,那圳海就是这个国家的肚脐,藏污纳垢,是个“三不管”地带。
那里鱼龙混杂,是全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因为沿海,走私偷渡贩卖人口军火买卖的事层出不穷。当地黑势力过于顽固,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
近些年来,政府一直在做扫黑除恶的工作,直到两年多前才真正见到成效。
圳海整改,抓获了很多不法组织和涉.黑团伙。算下来,全身而退的大概只有庄清河和许僭越两个人。
庄清河看了商珉弦两眼,又说:“他不是简单人物,还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商珉弦问。
“嗯,他是个疯子。”庄清河顿了顿,又说:“真正意义上的疯子。”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许僭越这里,有问题。做事的逻辑和思维模式和正常人都不一样,没有人能揣测他的想法。”
商珉弦蹙眉。
庄清河又说:“商珉弦,你是做正经生意的人,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触,见到他就离他远点知道吗?”
商珉弦当他是在关心自己,心里的不满就消散了。好几天没见了,他垂眸看着庄清河,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商珉弦独特的语言,传达着他的情感,是一种无声的表白。
不再是充满欲望,而是盛满了一腔温柔的缱绻。
感官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敏锐,草木花香从四面八方用来,明明是无形无气的东西,却带来一种被包裹的感觉。
商珉弦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些地方在慢慢复苏,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庄清河了。
天上残星点点,房屋里的交谈声和音乐透过玻璃传来。他们在这一方角落接吻,庄清河的睫毛扑扑簌簌地颤。
没人注意到,房前远处林荫道的尽头停着一辆车。
宋明山坐在驾驶舱,透过林荫道看着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
这么远的距离,声音还没传过来就已经湮灭在了寒冷的秋风中。
但是他可以想象里面的场景,是怎么样的繁荣与高贵。
宋明山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开着车掉头离开。在他原本停车的地方,散落了一地烟头。
墙边的芦苇在深夜的冷风中摇曳,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室内的景象。商珉弦离开庄清河的唇,突然说:“去你的房间看看。”
他好多天没有和庄清河独处了,就这一会儿根本不够,可是这里哪哪儿都是人。
庄清河闻言愣了一下,有点犹豫:“嗯......”
“怎么了?不方便吗?”
“不是。”庄清河飞快回答,顿了顿又说:“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是想那啥,估计不行。”
商珉弦脸都黑了:“我没想。”
庄清河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领着他绕到后门,沿着另一侧的楼梯上了三楼。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庄清河打开门。
这是三楼的一个小阁楼,很小,也很矮,庄清河在里面估计都站不直身体,更不用说商珉弦。阁楼里面满是灰尘和蛛网,只有一个很小很高的小窗,照着微弱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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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清河弯着腰走进去:“没有灯。”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霎那间整个狭小又逼仄的空间就被照亮了。半俯着身子太累,他干脆单膝蹲下,说:“就这,没什么好看的 。这里灰大,你就别进来了。”
商珉弦还是弯腰进来了,看着这个庄清河生活过的小空间。两个成年男人几乎占了整个空间的一半。
他问:“你小时候就住这?”
“是啊。”庄清河不觉得有什么窘迫的,没心没肺地说:“我觉得我有点像那个灰姑娘。”
商珉弦转头看他:“你也跟老鼠说话吗?”
“那倒没有。”庄清河笑了声,说:“不过老鼠确实教了我不少东西。”
商珉弦又当他在胡扯,四下看这个没什么好看的地方,突然发现角落的墙上有画。
很稚嫩的笔触,线条很简单,是他在庄清河的笔记本上见过的那种火柴小人。一个大一点的火柴人手里攥着另一个小一点的火柴人脖子。
“你画的?”
“嗯。”庄清河看着他,轻声说:“小的那个是我。”
“大的这个是谁?”
庄清河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间多年不曾有人造访的阁楼,因他们的到来而落下细而柔软的灰尘。
商珉弦问:“他在掐你脖子?”
“......”庄清河有点无语:“他们在拥抱。”
商珉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又看了一会儿那些画,空气安静,只有掠过耳边的吐息,像是马上要惊扰一些呼之欲出的过去,他突然收回视线,急于逃离地说:“走吧。”
从刚才开始,庄清河似乎就想说些什么,可是刚张了张嘴,就见商珉弦已经弯着腰出去了,他头也不回,将庄清河和过去都抛在黑暗狭小的阁楼。
庄清河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画,沉默着也出去了。
他们又从后面的楼梯原路返回,屋后很安静,紧挨着湖和密林。庄清河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商珉弦在后面看他的影子。
弯月斜斜坠晃在庄清河的肩胛上,光影模糊。头顶大片灰扑扑的云,在夜空中游动,商珉弦的呼吸频率逐渐追上了他的步伐。
商珉弦对他人的情绪感知能力比较弱,很难及时察觉对方的情绪并给出反馈。他并没发现庄清河似乎是有点不开心的,而是从口袋里拿出那瓶眼药水,说:“你眼睛又该滴眼药水了。”
“操!”庄清河转身就要跑,被商珉弦眼疾手快地扯着后衣领。
“庄清河。”商珉弦在他身后问:“你听不听话?”
庄清河像个拿自己那任性的对象没办法,只能哄着人高兴的好脾气男朋友,叹了口气说:“来来来,我真是服了。”说着把眼睛睁大,往上翻。
商珉弦:“……不用翻白眼。”
庄清河眼睛颤抖得像个小飞虫:“我不翻你更滴不进去,别废话了,快点。”
他仰着头,表情看起脆弱又难耐,眼睫不停颤动。
滴完眼药水,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缓过劲儿:“进去吧,出来挺久了。”
经过一个灌木丛时,他们听见一点不太正常的响动。
转头看去,在灌木形成的遮挡后,只看到一张雪白的脸,那脸上满是春情,正闭眼轻声呻.吟。
是青可。
这时又伸出一只手,从青可的脖颈后方绕到前面掐住了他的脖子。
商珉弦看着那张和庄清河有七分像的脸,心里生出一种古怪又夹杂着一些愤怒的情绪。
“操!”庄清河看着青可,也是表情复杂。
商珉弦蹙眉望向他,这是终于受不了,要发火了?
结果庄清河收回视线,搓了搓肩膀继续往屋里走,嘀咕道:“他们是真不怕冷……”
商珉弦:“……”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再次浮上那句话。
这就是庄清河,他什么都不在乎。
刚在满是灰尘的阁楼里,两人身上都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一点灰,在深色的衣服上格外明显。‘
进了大厅,庄清河就叫来佣人,找了个套间和商珉弦在里面处理衣服上的灰尘。
邓昆百无聊赖地在蹲在露台发呆,许僭越和青可从屋后绕过来经过他面前。邓昆看了青可一眼,敏锐地闻到他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味道,蹙了蹙眉没说话。
许僭越看到邓昆后就停下了脚步,他让青可离开,然后双手插兜看向邓昆,笑着问:“我上次说的那个事,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邓昆不想搭理他,起身就要走。
“是关于你们小时候在孤儿院的事儿。”许僭越不紧不慢地给出了他一个更具体的信息。
这句话终于成功让邓昆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许僭越,一言不发。
许僭越则是带着一种隐秘又神经的笑意,和邓昆对视,像等猎物进陷阱。
邓昆的一生,只有三件事最在意。
一是庄清河的所有事。
第二件事就是在孤儿院的时候,本来有一对夫妻看中了他说要收养他,还保证下次过来办完手续就带他走。
可是邓昆等了很久很久,他们都没有来。
第三件事就是找到当年把他带到圳海的男人,然后撕碎他。
许僭越同时提到孤儿院和庄清河,显然不是第三件事,因为那时候庄清河已经离开孤儿院了。
邓昆不认为许僭越还能知道别的什么,认定他是挑拨离间。这种事在圳海时他就没少干。
于是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许僭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甚至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庄清河把你害得好惨啊。”
房间里。
处理好身上的灰尘,庄清河又陪商珉弦待了一会儿,就准备出去了,说待会儿再来找他。
庄清河的生日宴,他是今天的主角,商珉弦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忙,没说什么就放他离开了。
庄清河找了一圈,终于在露台找到了坐在摇椅上发呆的邓昆。他拿了两杯酒,然后推开门走出去,喊了他一声。
邓昆回头看他,表情一如既往地缄默。
“一个人坐外面干什么?你不冷啊 ?“庄清河问着朝他走过去。
邓昆转回头,说:“里面太吵了。”
“今天还是挺冷的,我们有多少年没在南洲过冬了?”庄清河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望着夜空。
云层已经隐匿起来,夜色黑得如同泼墨,月亮是唯一的留白。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庄清河说:“小昆,生日快乐啊。”
庄杉喜欢排场,整个生日会奢华又热闹。真心祝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整场宴会下来,欢声笑语没有断过。
可没人知道今天也是邓昆的生日。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是邓昆的生日,因为没人知道邓昆是哪一天出生的,他是被直接丢到孤儿院门口的。
孤儿院里,那些没有生日的孩子,院长就会把他们到孤儿院的那天当他们的生日。
忘了那是邓昆几岁的时候,某天他突然知道自己的生日是自己被抛弃的日子。他不喜欢,就非要和有生日的庄清河在同一天生日。
时光一晃,他们认识二十多年了。
两人碰了个杯,然后庄清河拿出一个文件袋,拍到他怀里:“生日礼物。”
“这是什么?”邓昆看着那个文件袋,里面是几沓纸,应该是什么资料。
庄清河又喝了口酒,回答:“给你买的基金。”
邓昆不在意地随手放到一旁:“我又不缺钱花。”
“哈哈。”庄清河含笑看着他,说:“哪有人嫌钱多的?”
庄清河走开后,商珉弦一个人待着突然感觉无所适从,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上庄清河了,才分开一会儿,就又开始想他了。
这种感觉像是他突然跨进了一个亲密的门槛,固执地渴望温存,这种愿望像一个小小的火苗,遇到了氧气就轰然起势了。
商珉弦本来对情绪的感知就很弱,在他还没意识到爱情的时候,爱情已经发生了。
在发现自己喜欢的时候,早就已经喜欢得不得了了。
只是之前他没能把这种见面时的喜悦以及相伴的愿望,跟人类口口相传的爱情联系起来,它本来就和别人谈论的样子相去甚远。
不过现在他确定了,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庄清河了。
商珉弦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心情突然紧张起来,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然后他想到,既然自己确定了喜欢庄清河,那理应去告诉他一声。
虽然庄清河看起来没那么喜欢他,这个人对什么事都很不在乎的样子。然后他又想,这也没什么吧,自己一开始也没那么喜欢庄清河。
每个人的节奏都不一样,庄清河可能反应比较迟钝,自己等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起身去找庄清河了。问了庄家的佣人有没有看到他,那人给他指了指露台的方向。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商珉弦甚至开始畅想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情景,他希望庄清河能搬过来跟他一起住。他会对庄清河很好,每天抱着他睡觉,他喜欢吃的桃子可以每天买给他吃,还有开心果也是。
像今天那种钻石,以后自己会送他很多很多颗。
很快,他就走到了露台前,隐隐听到邓昆在问庄清河:“你滴眼药水了吗?”
“滴了!”庄清河急得都快破音了,说:“商珉弦刚才给我滴过了。”
邓昆有些发闷:“你倒是愿意配合他。”
庄清河笑了声,没说话。
邓昆又问:“你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商珉弦的手已经触到了露台的门,听到邓昆这句问话,他就停了下来。
旁边开着一扇小窗,大概等了好几秒,夜风终于吹来了庄清河的回答,语气很正常,落到商珉弦耳朵里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庄清河说:“其实我也不喜欢现在这样。”
商珉弦呼吸一顿,人也僵滞住了。
庄清河接着又说:“可是我拿他没办法,之前他看我的眼神,感觉他都快渴死了。而我就像个罪人,明明有水,却不给他喝。”
心里那些本就存在的隐约猜想,在亲耳听到之后,就让人深信不疑了。商珉弦心里产生一种下沉、下坠的感觉。
这时,他听见庄清河又说:“他为了安安都疯了,我还能怎么办?”
一声尖利的耳鸣声从耳边蔓延,直到头顶,让人头皮发麻的同时还有些疼痛。商珉弦的耳朵突然什么都听不见,刚复苏的世界又枯死了。
商珉弦睁大双眼,惶惶然地转身离开了。
他带着和来时截然不同的心情返回,穿越人群,无视问候,一口气走到庭院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不久前和庄清河接吻的芦苇丛旁。
商珉弦站在风口,找不到出路,整个人和整颗心,都缓慢地沉了下去。
他的思想又开始变得虚无而深远,想了很多很多飘渺的东西,宇宙、时空、存在。
生命的起源,死灵的归处。
他游走于这个世界,永远站在最边缘。远处的熙攘吵闹与他无关,日月星辰的光也照不到他的心间。
他像是寄居在此,毫无办法地与身躯一同生长、毁灭。
好不容易有了点情爱的知觉,却只是对方看不下去,用来打发他的怜悯。
商珉弦本来像一个干干净净的房间,被庄清河进进出出留下数不清的脚印。
而现在他站在这个房子中间,看着一地的脚印不知道该怎么办。
露台上,庄清河的表述仍在继续。
“是我搞砸了。”庄清河苦恼地揉了揉脸,说:“我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本来一开始,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可问题是他看不了商珉弦求而不得。
在他还是安安,商珉弦把他往床上领那次,庄清河就发现自己很难拒绝商珉弦。
他想要那个标,想要就给他呗。他只是想丄我,想丄就上呗。
他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月亮。
可还是搞砸了。
庄清河语气中有着从不曾有的挫败:“我是真的拿他没办法,我那么喜欢他。”
刚才在小阁楼,两个面目全非的人站在过去的回忆里,庄清河差点就要说了。
他想把在心里沉积多年的情感诉之于口,他想告诉商珉弦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同时也想问问商珉弦,你又是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想了解商珉弦这些年的经历,也想让商珉弦更了解自己。然后他就可以告诉商珉弦,庄清河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这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也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可庄清河还是选择这么做,只是没等他开口,商珉弦就转身走了。
这个人对自己的过去毫不在意,看起来没有任何兴趣。
庄清河的声音被苦涩缠绕,听起来沮丧又沉闷:“我也不是一个多有经验的人,我也是第一次喜欢谁,我也不希望我们是现在这样。”
他抬手摸了摸领口处的领带箍,上面是一颗并不属于自己的钻石。
这颗美丽的蓝钻就像一颗被烧红了的烙铁,灼烧着他的咽喉,让他的声音都是黏连凝滞的。
“可他是真的不喜欢庄清河。”
第62章 商珉弦的极度混乱
风把芦苇摇得厉害,像个亢奋得莫名其妙的人,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会儿这风又变成恶狼,猛扑到商珉弦怀里。
他感觉自己变得又烫又冷,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扔到冰山,一半被扔到火海。
商珉弦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儿,然后转身往庭院外停车的地方走去。
今天来的宾客很多,车都停在林荫道另一头的空地上。
赵言卿眼看宴会接近尾声,就独自偷偷溜了过来。他手里拿了个不知道从哪儿踅摸来的大锥子,身影隐匿在其中一辆车的车尾,对着后车胎比划着,然后狠狠扎了下去。
车胎太厚,赵言卿使了好大劲才戳破。终于大功告成,一抬头就看到商珉弦站在车前,用黑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
寂静,死了一般的寂静。
赵言卿有点尴尬地转头,把手里的大锥子扔到了干枯的草丛中,然后才回头面向他。
商珉弦看着他鬼鬼祟祟的行为,过了许久才问:“你在干什么?”
他一开口就把赵言卿给惊着了,声音虚弱嘶哑得不像话,听着像日子快到头的人。
赵言卿皱眉问他:“你怎么了?”
商珉弦不说话,赵言卿上前看到他脸色也很吓人,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惊道:“商珉弦,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商珉弦的眼珠子像是死掉了,一眨不眨地看着赵言卿,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呼吸,他居然还在呼吸,这真怪,商珉弦在心里想。
他都错乱了,居然还能呼吸。
“你到底怎么了?”
商珉弦张了张嘴,半晌后说:“软件和系统不兼容,崩溃了。”
赵言卿没听懂,但是能看出商珉弦的状态是真的不好。
他看了看刚被自己扎瘪的车胎,又看了看半死不活的商珉弦,心里很是犹豫纠结了一番。最后他低声骂了句,把商珉弦扶进了自己的车里坐下,然后给商珉弦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赵言卿刚打完电话,就看见孟书灯从林荫道穿行过来,于是他心里更郁闷了,觉得商珉弦病得真不是时候。
他哪怕晚个十分钟,别被自己看见就行了。
孟书灯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后车胎似乎瘪了下去,皱眉上前检查。
检查完起身一抬头,看到旁边车上的赵言卿和商珉弦,赵言卿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有点心虚,还有点生气。
商珉弦则很虚弱地半躺着,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孟书灯犹豫了一会儿,他想问一下商珉弦怎么了,可是又不想和赵言卿说话。
还是赵言卿把车窗降下来,问:“你腿没事吧?”
孟书灯没回答,只是看着他旁边的商珉弦,问:“商总怎么了?”
赵言卿没好气:“不知道犯什么病。”
“......”孟书灯觉得他语气带着莫名的火气,不过赵言卿的脾气一向阴晴不定,他没理会,转脸又看着自己的车胎。
赵言卿见状,连忙换了个语气:“你车胎爆了?你等我一会儿,商珉弦司机就快过来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孟书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朝房子方向走去。
迷离的夜色裹挟着清冷的空气,庄清河站在门口,放眼四处都没有看到商珉弦的身影,倒是许僭越揽着青可走了过来。
许僭越走到庄清河对面站定,灰蓝色的眸子含着似有若无的笑,还有藏不住的爱意,他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问:“清河,生日许了什么愿?”
庄清河双手插着裤兜,表情严肃地抬头看夜空:“许愿世界和平,国泰民安。没有战争,没有黑暗,没有许僭越。”
许僭越听着他的愿望内容,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笑容越来越大,说:“我相信这都是你发自内心的愿望。”
接着他挑挑眉,换了个话题:“青可下个月要再动一次手术,声音整形听说过吗?”
庄清河没说话,看了青可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刚才在灌木后面,许僭越在那上面掐出来的红印还在。
许僭越真就拿出一种跟庄清河商量怎么打扮娃娃的语气,继续道:“我觉得他的声音还差点意思,不如你的亮。”
他柔情似水地看着庄清河,又补充了一句:“叫起来不像。”
庄清河的视线从青可转向许僭越,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才开口:“说得好像你听我叫过似的。”
“我会想象。”许僭越挑眉,紧盯庄清河,目光慢慢灼热起来,像两颗跳动燃烧的星:“你在我脑子里,叫得特别好听。”
“……”庄清河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情,这么多年,他早被许僭越弄得没脾气了:“许僭越,你有没有发现你这几年好像病得更厉害了,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是啊。”许僭越被他这么提醒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说:“清河,你好关心我啊。”
庄清河:“……”
许僭越摸了摸口袋,说:“我的药在屋里,我去拿一下。”
许僭越离开了,剩下青可留在原地。
庄清河本来没在意他,但是青可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惹得庄清河忍不住朝他看了过去。
青可顶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恨意。庄清河看了他两秒,问:“恨我?”
青可声音嘶哑地问:“我不该恨你吗?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庄清河不理会他满眼的愤怒和憎恨,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教训调皮的孩子似的:“怎么能恨我?又不是我把你弄成这样。”
青可:“可你才是事情的根本。”
庄清河:“事情的根本难道不是许僭越的偏执和扭曲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觉得他不好惹,你怕他,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满。”
青可没说话。
庄清河突然收了笑,冷声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不好惹。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退而求其次找你?”
青可一下子就被他眼中的冷意震慑住了,嘴唇紧抿着不说话。
接着,庄清河又恢复了那副随和的模样,看了他一会儿,说:“如果你实在受不了这种生活。我可以帮你,我这有刀也有枪,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青可哼了一声,撇开脸:“我要是真的甘心就这么死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庄清河闻言蹙眉,十分不能理解:“你这人好奇怪哦。怎么会想到自杀呢?你难道不应该想着怎么杀了许僭越吗?”
青可愣了一下,显然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半晌后才出声:“他那样的人,是我能杀得了的吗?”
这是一个临近寒冬的深夜,夜风吹起浮土。屋后的密林卷出波澜,像海洋的狂澜。
“为什么不能?一朝一夕杀不了,那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
孟书灯穿过林荫道,再次回到房子前,庄清河一个人站在门口。
庄清河双手插兜,看孟书灯脸上似乎有事,等他走到跟前问:“你怎么了?”
孟书灯脸上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表情:“我车胎爆了,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哦,没事儿。我让管家安排个车,送你回去。”庄清河转头喊了陶管家一声,交代完又回头对孟书灯说:“你车先放这吧,回头修好了我直接让人给你开公司去。”
孟书灯点点头,看他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打算,就问:“你今晚在这?”
“不是。”庄清河还是四下张望,随口回答:“我就是......怎么到处找不着商珉弦。”
孟书灯转头指了指林荫道另一头,说:“他在那边,不过我看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庄清河猛地转头看向孟书灯,用眼睛询问他。
听孟书灯说完,庄清河直接提步往那边去,走了没几步就跑了起来。
他很快就到了停车的地方,赵言卿在车里看到他,忙打开车门出来:“你看看,他这怎么回事?”
这时商珉弦的司机也来了,赵言卿和庄清河一起把商珉弦扶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