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道德底线和所处身份环境常年处于拉扯状态的时候,这精神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李崇看了看宋离,他真觉得这人到现在还没有精神分裂实在已经是个战士了。
李崇凑过去,抱住了眼前的人,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情.色影子,只是单纯的相拥,宋离浑身僵硬,却终究没有推开他。
李崇将脸颊轻轻搭在宋离的肩上,那人肩头的骨头甚至硌的他有些疼,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轻声开口:
“宋离,不要对自己有那么高的标准,人一生能有那么几件问心无愧又不后悔的事儿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所选择的路都是你在岔路口最正确也是不得不选的一条路,人与人相处,只要最低点能够包容就足够了,没有必要深究,不然离近了看,大家都是鬼。
很巧,我今天见识到的宋督主我依然喜欢。”
宋离微微低头,他有些想象不出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一个才17岁刚刚亲政的天子口中说出来的,他有些沉醉于这个怀抱,沉沦于李崇对他清澈的感情,他缓缓合上眼睛,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之后,周身的疲惫感便如潮水一样将他吞没,他的声音沙哑又无力:
“对不起。”
“原谅你。”
非常轻快的回答,仿佛这一晚的血腥都不曾发生过,宋离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唇角,手环住了李崇的腰:
“叫顾亭进来吧,你要上些药,以后...”
他下意识想说以后不会了,却又顿住了话头,而李崇却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挑眉出声:
“我知道,下次你应该不会吧,不过叫太医就算了吧,这事儿哪能让人看到?”
这事儿叫太医,他的脸还要不要了?宋离的情绪平稳了不少,再看到那床上的血迹和李崇苍白的脸的时候,他是真的后悔了,他刚才怎么就蒙了心了,就算是想要让他知难而退也不能选这样的方式啊。
“这不是小事儿,这次是臣的错,叫顾亭来,他半个字也不敢透露出去。”
李崇却拧着性子,怎么都不让宋离去叫人,宋离没办法开口:
“那让顾亭直接开药,说是给臣用,他会明白的。”
李崇也知道这个不是小事儿,甚至要是真的感染了在这个时代都容易嗝屁,听了宋离这么说他才别别扭扭地答应,反正宋离都吃到肉了,牺牲一下名声怎么了?李崇阴暗又卑微地想着。
顾亭进来的时候,李崇和宋离已经换上了新的寝衣,但是顾亭在看到那床榻上淋漓的鲜血的时候他还是呼吸一窒,若不是弑君抄家灭族,他现在都想要拎着李崇甩出八里地去,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被人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的李崇此刻连坐都不敢坐,而是裹着被子趴在里面,十分像是吃饱之后不顾宋离死活的狗皇帝,而宋离脸色很差地靠在一边,隐晦开口:
“你去开些药,再准备一下药浴。”
顾亭看着他的脸色立刻要给他把脉,却被宋离躲了过去,李崇自始至终地爬着装死。
顾亭无法只得赶紧去配了药,不到一刻钟就又进来了:
“这是止血的,口服两粒,这瓶药是外用的,一个时辰用一次,用完半个时辰再药浴。”
宋离点了点头,摆手让他出去。
内室中再一次只剩下了两个人,宋离在内宫多年,对这些药还是不陌生的,这外敷的是大内最好的青华露,他转而看向趴在被子里的人:
“我给陛下上吧?”
李崇此刻已经放弃自我了:
“不然让我自己看着屁股上吗?”
宋离的有些心疼后悔,他撑着到他身边,掀开了被子,再脱掉了他的裤子,其实这个姿势不太好上:
“陛下,不然你还是转过来吧。”
李崇现在想死,是的,他想死,现在,立刻,马上...
但是为了活着他还是转了过来,甚至他还得张开腿,这个姿势让李崇想让世界自这一刻毁灭。
宋离不敢耽搁,他净了手,用玉勺挖了一勺药膏。
清凉的感觉传来,瞬间压下了刚才火辣辣的又热又疼的感觉,李崇只觉得一秒上了天堂。
“多上点。”
宋离也知道他是疼的,自然不吝啬药膏,李崇缓缓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看着宋离的动作他真是很容易...就在要有反应的时候,他一把推开了宋离,一秒提上裤子:
“好了,上好了,不疼了。”
宋离一个不妨被他推的险些倒下去,不过他骤然想起了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心口跳的有些厉害,隐隐心慌,他知道应该是刚才吃的药的反应。
“怎么了?不舒服?”
李崇也有些紧张,宋离的身体毕竟刚刚好一点儿,今天这事儿闹得,宋离微微摇头:
“没事儿,躺一会儿就好了。”
李崇赶紧拍了拍床榻:
“那你快躺下。”
话刚说完就看到了这已经不能看的床榻,他挺着起身,叫了外面的人进来收拾,皇帝的身份似乎只有这一点好,那就是甭管这床上什么样,下面的人都不敢对他露出半分别样的神色,都只管干活,这样多少让李崇心里的尴尬少了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后面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并排两个木桶,一个里面放的是药,一个是清水,李崇挥退了所有人,顾亭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只是在他离开之后,那个他以为宋离会进去的浴桶,李崇进去了...
“嗷...”
屁股进浴桶的那一刹那李崇魂都飞了一半,宋离有些担忧地看了过来,但是李崇下一秒就安静了,平静如坐定老僧。
顾亭说要泡足两刻钟,李崇总算是坚持到了时间到,刚刚从浴桶中出来,就听到了外面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南境八百里急奏。”
李崇和宋离同时抬头,小太监将还封着火漆的折子交给了李崇,李崇此刻也顾不得别的,披上了衣服便直接打开了火漆,越是看脸上的神色越冷,他放下奏折声音果断:
“传内阁,兵部,户部,吏部尚书及侍郎进宫。”
宋离看了过来:
“南境出什么事儿了?”
李崇沉下气:
“扶南,干渠,蒲甘三个属国联合赤衣族集合五万大军进犯南境,已经夺了甘州,深州二州,这折子是向朝廷要兵要银子的。”
宋离的瞳孔微缩:
“赤衣族早就已经七零八落,不剩下什么族人,扶南,干渠,蒲甘自正德帝开始便年年向朝廷纳贡,只是到光帝后期,西南小国上供之数便一年不如一年,到了陛下登基初期,西南便开始偶有叛乱。
朝廷与藩属此消彼长,他们此刻兴兵来犯恐怕是知道了朝中动乱,王和保这才进去几天,这消息微妙传的太快了些,此战他们便是想欺陛下年幼,已不满属国的位置了。”
这个道理李崇自然懂,大明强盛的时候也是万国来朝,但是到了大明的后期,还有哪个属国会来朝贡?
西南叛乱便是大梁王朝在走衰落的一个体现,他深吸了一口气:
“朕明白,西南小国虽然动摇不了大梁的根本,但是此战不能败,你先歇着吧,朕去隔壁。”
李崇唤了宫人过来就要重新束发更衣,宋离放不下心:
“臣陪陛下去。”
李崇看他脸色不好便要拒绝,而宋离直接开口:
“西南自大梁太祖时便是由镇安侯世代镇守,就像是焰亲王府世代镇守北境一样,正德帝时期与南境属国打了整整三年,此后南境诸国安静了很多年。
直到光帝时期,光帝将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安和郡主封为公主嫁与镇安侯以牵制兵权,但是安和公主并未生下嫡子,侯府中只有一个嫡女,以至于侯爵无人可继,光帝便以安驻北境为由,向北境派了镇南将军以分兵权。
陛下登基的第二年,镇安侯病逝,这些年南境的守卫便都由镇南将军徐孟成负责,徐孟成和张朝理的妻子是同族。”
李崇知道宋离这是在帮他梳理此刻北境的关系图,他最信任的人只有宋离,有些事儿他能问宋离却不能问朝中其他的人,军情紧急今晚恐怕他还真不能不去,他看向身边的人开口:
“先把晚上的药用了,多穿一些,今天外面冷。”
宋离真的听了他的话服了药,又让顾亭拿了参片过来,由着宫人为他束发,他闭着眼睛缓着精神,他听到李崇问出声:
“镇安侯没有纳妾没有庶子吗?”
宋离摇了摇头:
“有纳妾,妾室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李崇的脸色冷然,光帝于大梁朝真是如同搅屎棍一样的存在,恐怕镇安侯只有一个女儿和安和公主脱不了关系,而安和公主恐怕也只是光帝为分化南境兵权的一个政治牺牲品,而现在的这个徐孟成恐怕难堪大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愧是学过心理学的周副总
哈哈哈哈哈,想到上药的画面,我不行了,周副总是真的想死,不是装的
别人做情。事缠缠绵绵,他们做法事惨惨烈烈
后面要联手搞事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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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陛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很久了
军情万分紧急,内阁和三部尚书,侍郎来的极快,李崇和宋离到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宋离因为上一次救驾重伤,已经多日不露面了,不过南境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此刻过来倒是也说得过去。
宋离和岩月礼等人见了礼,李崇扫了一圈这一次吏部,户部和兵部来的人,不知不觉间这朝中显要的三部的权力已经重新划分了。
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乃是三朝元老陈文景,这位老臣虽然没入内阁,但是也算是位极人臣了,只是早年和王和保素有摩擦,王和保掌权之后他便三天两头地称病不上朝,吏部的事物都由原来王和保的门生魏忠代理。
而现在王和保倒下了,魏忠也被牵连下了大理寺,这位胡子都花白的元老又打起了精神来,现在看着那红润的面色瞧着身体比宋离都好多了。
户部的变化倒是不大,尚书吴郑太树上掉片叶子都怕砸脑袋,户部的事物还是由韩维主理,如今内阁没了王和保,韩维和岩月礼又是同年,他现在在户部就仿佛就像没了婆婆欺压的媳妇,终于熬到了能当家做主。
倒是兵部给李崇的印象最浅,他只记得上次宋离下狱的时候,兵部折进去了一个和那位史御史连襟的兵部侍郎,而有意思的是,那位兵部侍郎竟然是兵部三位大人中唯一一个军旅出身的人,现在兵部的尚书和侍郎竟然都是文官出身。
李崇点了点座椅开口:
“都坐下说吧。”
臣子是坐下了,但是他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坐也坐不下,索性直接来到了厅中,站在了大梁舆图之下,他也不绕弯子而是直接开口:
“南境的事儿诸位已经知道了,议议吧,朕才刚亲政,你们也给朕讲讲这赤衣族,还有扶南,干渠,蒲甘三国战力如何,何以能让让徐孟成节节败退。”
李崇对徐孟成的带兵能力存疑,因为在今天的战报抵京之前,他就已经上了几份折子,说的都是这些日子和赤衣族摩擦不断,他只当是地方小族闹事儿,并没有理会他要饷银一事。
但是宋离方才却说,赤衣族早已经七零八落,南境可是陈兵八万,徐孟成竟然在这种兵力绝对的优势下都没有及时镇压住叛乱,扶南三国必然也是看到了南境兵将战力的衰弱才敢贸然兴兵,可以说如今三国压境,有一半的责任是主将的。
宋离身为内相,几乎从不会直接参与国事,他此刻只是坐在一旁端起了李崇刚让人上来的茶盏,冰冷的手握着这茶盏刚好,他低敛眉眼并没有开口。
第一个为陛下解惑的是内阁隐隐已有首辅话语权的岩月礼:
“陛下,赤衣族从前叫赤衣国,前朝的时候赤衣国被灭,便称赤衣族,其族人好养蛇,常年盘踞在山林中,这些年来与南境兵将并无什么冲突,这一次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让这赤衣族与南境军对上了。
至于扶南,干渠,蒲甘三国乃是我大梁属国,这三国同进同退,皇族之间互有通婚,这三国皆是被镇安侯府镇压多年,自老侯爷去世之后他们一直对南境五洲虎视眈眈,但是却一直未曾有具体的动作,臣以为,这一次他们敢贸然兴兵正是因为徐孟成被一个赤衣族折腾的节节败退所致。
欲治兵者必先选将,臣以为此刻朝廷应及时换下徐孟成,将徐孟成连降三级戴罪立功。”
看到岩月礼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李崇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内阁也无异议,三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徐孟成的仗打成了这样,若是再担任南境守将,恐怕整个南境都要被他拖下水。
就在几人附议的时候,一直喝茶的宋离才抬头开口:
“陛下,臣赞同换下徐孟成,但是臣以为不能让徐孟成降三级留任,而是应该立刻召回京城。”
李崇看向他:
“为何?”
宋离放下了茶盏,将手重新拢回了衣袖中,看向了岩月礼开口:
“岩辅方才也说了,赤衣族这些年来和南境驻军从无敌对,为何这两个月忽然打了起来?此事恐怕只有将徐孟成召回京城才能问清楚。”
李崇一瞬间便明白了宋离的意思,他是觉得此次战事的导火索或许并不在赤衣族而在徐孟成,岩月礼也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开口:
“陛下,臣赞同宋督主所言,南境事宜还是要召徐孟成回京才能弄清楚。”
李崇拍板:
“好,便召徐孟成回京,这顶替徐孟成的人选诸位可有?”
这个他实在是没主意,这大梁朝中的人他不认识的太多了,这一次主动开口的是韩维:
“臣举荐都指挥使陈青枫接替徐孟成的位子。”
李崇并不知道这个陈青枫是谁,下意识看向了宋离,宋离开口:
“陛下,这陈青枫乃是先镇安侯的女婿,此人出身将门世家,确实颇有领兵的才能,只是光帝十三年,因为陈青枫的折子中未曾避帝名讳,便从原来的前锋军中被调离,后任灵州都指挥使。”
李崇就知道只要有光帝在的地方,准干不了什么好事儿,他抬眼看向了大梁舆图,目光落在了南境的方向,南境五州,分别的是甘州,深州,璐州,阳州和灵州,其中如今已经陷落的甘,深二州接壤扶南好干渠,而灵州则为五州之中最小也是最靠进内陆的一个州。
宋离手捻了捻衣摆,似乎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半晌之后他再次开口:
“陛下,臣也以为陈青枫是个不错的人选,镇安侯只有一个嫡女,臣听闻这位侯府嫡女是由老镇安侯亲自教养长大,不喜女红倒喜兵书,老侯爷乃是最了解扶南三国的人,想来嫡女也是学识渊博,倒是也是陈青枫的一个助力。”
他的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左立轻哼了一声,声调中的不削虽然有意遮掩不过还是显露了不少出来:
“御敌卫边是男儿之责,此事事关北境安危,兹事体大,宋督主竟然将御敌的希望寄在一个女子身上,真是荒谬可笑,非男儿之志。”
这话明明白白在映射宋离太监的身份,在朝堂这么多年,这样的言语相刺宋离听的多了,从前他从不会将这样的言语放在心上,但是此刻左立那一句非男儿之志说出来的时候,宋离的心就像是被刺了一下,他不介意,但是他不希望有人在李崇的面前这样提及他。
他正要反唇相讥,便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李崇的声音,他冷哼了一声:
“男儿勇猛,自当冲在妇孺之前,守土卫边,但是打仗不光靠勇狠,还要靠脑子,若是那位郡主真能得老侯爷真传,莫说是旁人,就是你左立,也未必有郡主更了解扶南三国,左尚书这尚书也要用些脑子当。”
李崇此言毫不客气,半点儿没有给这二品大员的面子,左立被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只能认下,岩月礼闻言却是看了看宋离,想来经过此次宫变,宋离更得陛下信任了,思及他身后的直廷司,他唇边的弧度淡了两分。
这替代徐孟成的人选最后还是选定了陈青枫,并在下圣旨的时候着宫人带了有一句口谕,许他携夫人前往。
解决了人选之后,最棘手的就是粮草了,李崇向后倚了一下桌案,屁股挨在桌案的时候他立刻弹了起来,宋离目光骤然看了过来,眼底的担忧一闪而逝,岩月礼看着天子一直站着不由得劝了一句:
“陛下也坐下歇歇吧。”
李崇连忙摆了摆手:
“不用,朕不累,坐了一天了就想站一会儿,说说粮草吧,韩维。”
户部是大梁的钱袋子,财神爷,有没有有多少这位铁公鸡户部侍郎最是清楚了。
提到粮草,韩维那张本来就是刚正严肃的脸更加刚正严肃了:
“陛下,年前从米商手中收了十万石,若是全部运往南境够南境兵将两个半月之用。”
李崇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闪过各种数字了,一石大约是60斤,大约够一个人吃60天,八万人吃六十天就需要八万石,这样算来也确实只够两个多月的军粮。
韩维再次开口:
“而且从京城到南境,运河只能运到福州,福州至灵州的运河已经被淤泥堵塞,那一段便只能陆运,陆运的损耗便要一成。”
李崇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穷就算了,路还不通?他再一次站在了地图前开口:
“陆运从福州到灵州需要几天?”
这一次兵部尚书左立立刻抓准机会开口:
“回陛下,若是押送粮草昼夜不停也需四至五天。”
快马其实两天就到,但是大批粮草部队行军的速度不可能上来。
李崇皱眉站在地图前面,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从朝廷拨粮确实损耗太大,所以只能由靠近南境的州府去筹。”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臣陈文景此时开口,苍老的声音中难掩悲凉无奈:
“陛下,京城之中的五大粮库在天子脚下尚且出了此等陋闻,南境周边的州府粮库的情况相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梁的腐朽已经日益凸显,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明白,只是陈文景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罢了,此话一落正阳宫内都安静了下来,岩月礼看了一眼陈文景终究没有说话。
李崇看着这几人的神色,这是把他当成了天真童言的小皇帝了?以为这话说的太直接把他吓着了?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诸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周府的粮库是个什么情况朕自然清楚,朕知道周府的粮库没有多少存粮,但是朕的办法会让周府的官员给朕变出粮食来。”
此话一出连宋离都轻轻抬起头来,李崇却看向陈文景:
“陈老,若是朕没记错的话,每次京查之后,考绩优秀的官员会升迁,外地考绩优秀的官员有可能调进京来,是不是?”
陈文景点了点头:
“是,京查从正德帝开始便不止查京城官员了。”
李崇笑的像狐狸一样:
“那就好,朕要下一道旨意,但凡所辖粮库存粮不满者,不得升迁,不得调任,什么时候粮库满了,什么时候才能调离,朕还要给南境周边七个州府另下旨意,所资南境粮款可多抵三成的粮库存粮。
也就是他们只要拿出十石的粮食,便算他的粮库中有十三石。”
听到这个办法韩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知道那些个官吏没有几个粮库中是足数的,陛下这个办法相当于给了他们开了一个口子,一百石抵一百三十石,一千石抵一千三百石。
小的州府库存粮也就一万到三万石之间,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少出几千石的粮食便能过了考绩的这一关,这比直接下旨可有用多了。
宋离却在此刻开口,声音坚毅不可驳斥:
“陛下的圣旨还要加上一条,不可搜刮百姓,凡查证属实者,立斩不赦。”
此事之下定然有官吏将主意打在百姓身上,会以各种明目增税,不过只需要杀几个便能度过这一段时间。
岩月礼也赞同此法:
“臣也同意宋督主之言,朝廷当拍出巡察御史明里暗里巡查,若真有人以身试法,便只能杀。”
没人会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钢刀只要悬起,没人会不在意。
李崇点了点头:
“就如诸卿所言,不过这筹粮的法子朕都已经替他们想好了,这土地中打出来的粮食是做不得假的,只是这些粮食未必在州府的粮库中,不在粮库中自然就在别的地方,官员的口袋里,富商的口袋里。
官员贪墨的那一部分他们必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拿出来,至于富商手中的,便让官员去借,如今是三月,再过两个月,江南的稻米必定会下来,待稻米下来了,再还给富商。”
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是富商,在这个封建王朝,能够做大的富商哪个身后都有官吏的影子,只要那些官吏下了决定要补上这个窟窿,到哪都能弄出粮食来。
宋离微微低头,眼底浮现出了些许笑意,年前京中雪灾,也是灾民遍地,他便是想了各种法子从米商的手中抠出粮食来,如今又故技重施了。
其实李崇也是没有办法,王朝的腐朽便会加剧资源的向上集中,极为少数的人掌握着这个世界中绝大多数的资源,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地将那些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的资源慢慢流出来。
这一晚直到深夜朝臣才散去,宋离的脸色越发差了起来,到了后面频频咳嗽,李崇见人都出去了才到他身边坐下,他忘了他的屁股坐不得,刚刚挨着椅子便弹了起来:
“嗷...”
宋离立刻抬头,眼底的担忧明显:
“陛下?”
李崇委委屈屈地重新站起来,他已经站了一晚上了,站的腿都木了,脚后跟都疼,一只脚还麻了,一走路和针扎一样,他自顾不暇,不过宋离的身体还是不能再撑下去了,他开口唤了人过来:
“张冲扶督主回去休息。”
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宋离抬手按了按胀痛的额角,看向了李崇,话音有些隐晦地提醒:
“陛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很久了。”
李崇愣了一下之后才恍然想起了什么,那个药是一个时辰上一次...他说怎么后面又疼又热了起来,但是那上药的场景...那岂止是不堪回首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刚才在床上那气氛的情况下他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要让他再回去躺在床上劈开腿,还是直接杀了他吧。
他悲愤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宋离只怕他下一句就要说让他自己回去,他不上药了,思及之前那些小倌有的因此丢掉性命的,他心里便不踏实了起来,更是后悔自己竟然下那么狠的手,他第一次在李崇的面前示弱:
“陛下,我有些头晕,你,你陪我回去吧。”
权倾朝野的宋督主,这话说的磕磕绊绊,犹犹豫豫,李崇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宋离说出来的,脑子里一个念头就是答应他:
“好,走。”
果然嘴比脑子快多了。
宋离也确实没有骗他,他现在确实是哪都不怎么舒服,头疼还晕,心口的位置一阵一阵地心悸,他抬手按了按胸口,李崇看到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儿,休息的晚了些。”
李崇扶着他的手肘,好在去隔壁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两人刚进屋,宋离第一句话便直接遣散了宫人。
李崇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听到了宋离的话:
“陛下,那处不能不上药,你去躺下吧,臣净了手就来。”
李崇满身的别扭,他低头弯腰,脑袋差一点伸到□□,宋离被他的动作弄蒙了: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李崇满脸通红地重新站直:
“朕在想是自己屈辱的上药还是让你给朕屈辱的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周副总是真的很纠结很屈辱了
宋督主示弱一次太难了
明天就同居
第51章 审计狗上大分(爬床上分两不误)
宋离看了一眼李崇的动作又听了一下他这话,愣是有两秒钟没反应过来,就在他想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李崇的尴尬时,就见李崇已经动作非常利落地解开了衣带。
李崇思想斗争后的结果就是,自己上药的姿势恐怕比趴在那劈开腿还不雅观,而且他未必受得了看到自己菊花的场景,只要他自己看不见,他就不尴尬,他解开了衣服便向后看了一眼还没有动作的人:
“不是你说要给朕上药的吗?去洗手啊。”
宋督主被指使的立刻唤了人端了水上来,仔仔细细洗了手后才遣了人下去,进去内室的时候李崇已经脱得就剩一个寝衣趴在床上了,将脸埋在了整个迎枕中也看不到模样,宋离揉了揉额角,看着他这样子心疼了起来。
他去拿过了那一盒药膏,坐到了榻边,轻轻揉了一下李崇的脑袋,声音都放轻了很多:
“陛下,转过来吧。”
李崇深吸了三口气才做足了心理建设,一个打挺翻过来,一把扯过了刚才脱下来的龙袍蒙住了脸,闷在衣服里只蹦出了两个字:
“快点。”
“好。”
虽然这个动作极其的屈辱,但是那冰冰凉凉的药膏被抹到屁股上的时候还是分外舒服的,又疼又胀又热的感觉一下就被压下去了,只是一想到给他上药的人是宋离,李崇还是可耻地有了那么一点儿反应,而这反应自然也落在了宋离的眼中。
到底是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头,只不过时间确实是太晚了,唯恐他一会儿火下不去,他迅速结束了上药,帮着他把裤子提了上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提醒:
“陛下,好了。”
谁料李崇一把掀开了龙袍向着床榻里面的位置一滚,将被子扯了过来就盖在了身上,一副很理所应当要睡在这里的样子,宋离顿了一下,哑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