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一些的人回答道:“就是清明节当晚的事情。”
江文骥顿时生气了,他捏紧拳头上前一步,又在差点挥舞拳头袭警的前一刻控制住了自己,只是压抑着声音怒吼:“都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们。”
年轻人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他和旁边的老者对视了一眼,对方和颜悦色地让两个警察先离开,同时感谢了他们的帮助。两个警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江文骥和霍慧冷静一点,这些都是国家部门的人,肯定会给出解释的,就离开了。
经过这一遭,霍慧也勉强冷静了下来,有了警察的背书,她打开门邀请两人进来,江文骥给两人倒了杯水。
年轻人捧着水杯,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旁边的老人:“我是国家异常事物管理局的杨天浩,这是我师父张志良,我们来是想向你们询问一下江姜同学的事情,同时也有些情况需要告知家属。”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两人:“在解释之前,我想郑重询问一下,你们确定自己当年产下的是独子吗?有没有可能其实你们当时生的是双胞胎?”
霍慧的手指动了动,江文骥一把抓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冷冷地回答:“我们还不至于连自己有几个孩子都弄不清,分娩前也做过彩超检查,我很确定,我们只有江姜一个孩子。”
杨天浩又跟自己师父对视了一眼,张志良接过了话,他年纪大,又长得慈眉善目的,说话声音轻柔斯文,很容易收获别人的信任:“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对你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轻轻转过头咳了一声,轻声细语地继续说:“你们的儿子江姜,他可能没有死。”
夫妻俩瞪大了眼睛,霍慧的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她一时间无法承受这样的消息,茫然地看向了身边的丈夫,江文骥沉默着。
江姜的长相结合了爸妈的优点,继承了他爸的身高,他爸的黑皮,但长相方面像妈妈,眉眼锐利不过分精致,带给人的压迫性极强。
而这种压迫感同样出现在了江爸江妈的身上,185的黢黑壮汉沉默着,五官锐利有杀气的女人沉默着,连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江文骥的声音低沉,恍惚间像是雄狮喉间的低沉呜咽:“你说什么?”
张志良见多识广,没有像他的小徒弟一样被吓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没被威胁一样,轻柔的解释:“是墓园的保安报的警,他夜里在墓园巡逻,正好撞见了江姜蹲在墓穴边,他以为江姜是来盗墓的,但是发现他长得跟墓碑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们这里有监控视频,你们可以看看,虽然不太清晰,但是自己的儿子你们一定认得出来吧。”
江文骥和霍慧安静地看完了视频,霍慧的情绪平静了,骨子里的攻击性就展现了出来:“所以呢,你们是想让我们来当诱饵,把他钓出来让你们研究?”
张志良还是平静地看着他们,温和的解释:“不,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恰恰相反,我们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去找他。”
“这种复活的超能力我们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复活的,也暂时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曾经死过,能不能知道自己曾经死过,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再一次死去,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我们希望他身边出现的可能勾起他回忆的人越少越好,特别是在他死亡之时一直陪伴的你们。”
江文骥和霍慧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茫然,他们也不爱看小说什么的,对这种超出想象的事情很难一下子接受,但是事关江姜,他们还是努力去消化这些信息:“你是说小姜他,有可能还会……”
他们说不出死这个字。
张志良点点头:“你们是家属,拥有知情权——欢迎来到新的世界。”
那边还在说江姜身边熟悉的人越少越好,这边江姜已经跟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人同床共枕了,本来他是准备去睡叶冗给他准备的客房的,但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觉得不安心。
叶冗的病看起来是好了,但是会不会只是表象啊,万一等下又烧起来了怎么办,想想他来的时候,叶冗直接烧到晕过去了,如果半夜再烧晕过去,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真被烧成傻子了怎么办?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来到了叶冗的房间,正好叶冗也没睡着,听了江姜的担心之后的,表情自然地去客房把江姜的被子搬过来放在他的床上。
他的床很大,放两床被子再躺两个高大的少年也绰绰有余。
江姜躺在床上,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转过头就能看到叶冗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你不睡觉?”江姜问道,平常这个点正好是他工作的时间,现在精神非常亢奋,根本睡不着。
叶冗点点头,他的下巴和嘴被江姜包进了被子里,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闷闷的:“睡不着。”
没等江姜回答,他继续说道:“姜姜,我好高兴。”
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堪堪停在床边,床上的两个少年四目相对,眼里都是纯净的喜悦,江姜又伸手摸了摸叶冗的额头,开心的发现还是没有发热的迹象。
“我也很高兴,你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江姜把手缩回被窝里,见叶冗还有要继续说话的趋势,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别说话了,你病刚好,乖乖睡觉吧。”
“嗯。”叶冗乖乖应声,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对于男高来说,哪有什么时间该睡觉,什么时间不该睡觉,分明是什么时间都能睡觉,江姜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眼睛闭上没几分钟就陷入了睡眠中。
叶冗闭着眼睛,听着耳边传来的越发均匀的呼吸,又悄悄将眼睛睁开了,在月光的助攻下静静地盯着江姜的睡颜看了很久,才又缓缓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晚安,姜姜。”
江姜的生物钟很优秀,第二天早晨,他准时睁开了眼睛,毫不留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的动作很大,一下子将叶冗也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姜姜,早安。”
江姜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对,他昨晚是在叶冗家睡的。
想到了自己来叶冗家的原因,江姜赶紧伸手过去又摸了摸叶冗的额头,叶冗很配合地将额头递过来,触手微凉,确认叶冗真的没有再发烧之后,江姜才松了口气。
“姜姜,我们去晨跑吧。”叶冗也起床了,拉开衣柜拿出了两套运动服,准备将其中一套递给江姜时,才懊恼地发现那套也小了,175的运动服江姜可穿不上,于是他转而将另一套递了过去,“你可以穿我的运动服。”
江姜确实得了一种一天不晨跑难受一整天的病,但是吧:“今天是周四,你不用去上学了?”
叶冗一边给自己又拿了一套运动服,一边解释:“班长帮我请假了,他说班主任让我好好休息,下周一再去也可以。”
江姜啧了一声,差点忘记了,这厮保送了,去上课纯属走流程了。
“拜托了姜姜。”叶冗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去晨跑,我锻炼了很久,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好不好嘛。”
比江姜还要高出半头的少年露出这样可怜的姿态,产生了巨大的反差感,江姜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行吧。”
第11章
清晨的桃香湖畔温度怡人,早起锻炼的人很多,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不像江姜以前的小区,早上见到的人大多都是老人,他一边热身,一边感叹。
不愧是传闻中的富人区啊,有钱果然可以让人变得健康,想想也是,像江爸江妈一样每天上班都累够呛,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来的闲情每天早起跑步啊。
叶冗现在的身体素质确实好,轻轻松松跟在江姜身边,等绕湖跑来一圈,江姜觉得还意犹未尽,但考虑到叶冗大病初愈,还是依依不舍地停下跑步,准备让叶冗带他去吃早餐。
但叶冗看出了江姜的想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确实是好透了,于是干脆装作自己想多跑一会的样子,笑着让江姜再陪他跑跑。
江姜立刻同意了。
于是两人转换了一下路线,不绕着湖跑了,而是跑进了湖畔的公园里。
桃香湖旁边的是桃林公园,园如其名,里面种了很多桃树,还专门人工造了个景,叫桃花源记,每当桃花盛开的时节都能引爆社交平台,盛放的桃花仿佛将整座山都染成桃粉色。
不过桃林公园第二多的是樱花树,如今已是四月下旬,桃花早就凋谢了,一些晚开的樱花却还灿烂的盛放着,很多来踏青的游客被公园的名字误导,会将这些樱花当成桃花,拍一些照片发社交平台,再配上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文字。
江姜倒是认识桃花,他喜欢吃桃子,江爸江妈带江姜来公园玩的时候,还特意给他讲解过桃花和樱花的区别。
桃花是一朵一朵镶嵌在树枝上的,而樱花则是一簇一簇挤在一起,挨成一个大大的花团。并且以此为契机教育孩子,人也是如此,一些人喜欢独处,一些人喜欢跟别人挤挤挨挨在一起,这只是因为他们是不同的花而已。
江姜看了旁边的叶冗一眼,不想对方一直在看着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就收获了一个笑容。
“跑步别看我,看路,不然会撞到东西的。”江姜有些无语。
叶冗立刻收回了视线,但又忍不住偷偷摸摸看过来,江姜的侧脸很好看,五官锐利,眼角尖尖的,嘴角也尖尖的,从侧面看更是有种锋利的感觉,如果不做表情就会显得很凶。
凶,但是很好看,叶冗有些晃神,没注意前方出现了弯道,转弯不及直接撞在了树上。
他哎哟一声捂住额头蹲了下去,这一下撞得很重,还好他一直歪侧着头看江姜,所以是撞到了额头,不然的话撞到鼻子就更痛了。
江姜无语得很,他停下步伐,又跑回来,伸手把叶冗从地上拉起来,对叶冗深感无奈。
叶冗一定是樱花,要跟人挤挤挨挨才能活吧,真不知道他死掉的这些年叶冗是怎么过的,跑步都会撞树,能长这么大真是奇迹啊。
叶冗不知道江姜在想什么,他捂着额头,晃了晃脑袋,然后看着一个方向不动了。
江姜伸手在叶冗眼前晃了晃:“撞傻了?你在看什么呢?”
叶冗拉住江姜上下晃动的手,指着树林里说道:“姜姜,你看那是不是你以前喂过的小猫?”
桃林公园的生态不错,树多,动物也多,随处都能听到小鸟的啾啾声,本来流浪猫也很多的,但是很多人会投喂流浪猫,导致流浪猫大量繁殖,而流浪猫又会捕杀小鸟。
所以樟城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人重点关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逮捕流浪猫,绝育收养一条龙服务,桃林公园的流浪猫数量始终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江姜就是会投喂流浪猫的人,两年前他常常来叶冗家玩,他喜欢小猫,叶冗就买了猫粮,时常跟江姜一起去桃林公园投喂流浪猫,某天投喂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来逮捕小猫,听了专业人员的劝阻之后,叶冗和江姜把猫粮捐给了小动物保护协会,然后将投喂流浪猫这项活动改成了一起去小动物保护协会当义工。
江姜还记得,他投喂流浪猫的时候,最喜欢就是其中一只长得丑萌丑萌的小猫了,当时还是只几个月大的小猫,底色是白色的,但是脑门上有两撇黑色,像极了三七分刘海,所以江姜直接叫它三七,而猫猫好像也能听懂,每次听到了都会软软的应一声。
只不过江姜和叶冗当了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义工之后,就不怎么见过三七了,本来还以为它是离开这块地盘了,或者是……但没想到时隔两年之后居然又见到了。
那两撇刘海实在是太扎眼了,江姜确信不会有第二只猫长成这样了。
“三七。”江姜慢慢蹲下,冲着小猫的方向伸出不发光的右手,轻轻地叫了一声,“喵喵,过来这里。”
俗话说得好,再猛的猛男遇到小猫时都会不自觉地变成夹子音,这个道理在江姜这里也适用,惹得叶冗看了他好几眼。
三七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模样,它长大了很多,体型很大,目测得有个十多斤,毛毛很长很厚,所以也有可能是虚胖。一看就知道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毛发打理得很干净,侧头看过来时眼里满是威严。
它跟江姜对视,尾巴微勾着下垂,轻轻左右摇晃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评估危险程度,江姜耐心地伸着手,好一会儿,它终于翘起尾巴,颠颠儿跑了过来。
它嗅了嗅江姜的手指,然后踮起脚弓起背狠狠地蹭过江姜的手。
江姜嘴角咧上天了,用力搓了搓三七的毛毛,声音夹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哎呀我们三七好乖呀,这么久不见了是不是很想我呀~”
三七抬起头,用那双浅绿色的眼睛看着江姜,然后张开嘴发出甜美的叫声:“喵~”
叶冗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突然后悔把三七指给姜姜了,姜姜都没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江姜逗弄了三七一会儿,一开始还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带三七去做个体检,但是仔细检查了三七的身体,发现它看起来比叶冗还健康,如果一定要体检的话,还不如带叶冗去。
江姜抬头看向叶冗:“叶冗,你看三七居然还记得我,我叫它它也会应,它肯定能听懂我说话吧!”
此时太阳初升,透过林荫缝隙洒落,形成一条一条的光带,叶冗站在光里,白得透亮,被阳光镀上光环,好像自己也成了一团有形状的光一样。
他听到叶冗毫不犹豫的回答:“嗯。”
得到同桌肯定的回答,江姜嘴角又上扬了一点,嘴上继续夸夸:“那它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最聪明的猫猫了!”
叶冗瞥了三七一眼,还是觉得这种脑门上顶着两根黑条条的猫有什么可爱的,何德何能被姜姜另眼相看,但是三七只喜欢姜姜,而且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姜姜,叶冗又觉得姜姜的话说对了一半,他停顿了两秒,斩钉截铁地应道:“嗯,它知道喜欢你,当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猫猫。”
江姜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叶冗更可爱还是猫猫更可爱了。
他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猫猫更可爱吧,因为是猫猫所以可以保送。但如果叶冗也是猫猫怎么办呢?江姜眉头一皱,深觉问题棘手。
三七突然喵了一声,把江姜从无端的纠结里惊醒,只见面前的大白猫抬起了前爪,一张小猫脸扬得高高的,矜持又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那双碧玉一般的眼睛好像在催促他快点快点。
快点什么?
江姜直觉面前的猫猫跟刚才相比好像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原本那种清澈却带着几分懵懂的眼神消失了,明明还是那张可爱猫猫脸,但是看起来格外聪明。
……他只是在发猫疯,不是真的觉得它聪明啊,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个眼神聪明得好像马上要考清华一样。
它的意思是要握手?江姜犹豫着伸出手,猫猫突然抬高爪爪,跟他的掌心碰了一下,完成了一个小小的击掌,然后快乐的摇晃着尾巴转身小跑离开了。
江姜:……?
他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才,他是跟猫猫击掌了?等会,他为什么要跟猫猫击掌啊?
见猫猫已经离开了,江姜准备站起身,叶冗的手适时递了过来,江姜顿了一下,搭上同桌的手,被轻松拉了起来。
他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因为他总是不自觉的将叶冗当成两年前的那个他,两年前的叶冗他可以一口气抱着跑十里地,但现在却可以被叶冗不费劲的拉起来了。
他好奇地捏了捏叶冗的胳膊,捏到了硬邦邦的肌肉,他突然有些好奇,于是不怀好意地看向了叶冗:“哎,叶冗,你说你这两年锻炼很努力对吧?”
叶冗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我来考考你,你现在背得动我吗?”江姜问道。
叶冗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还好他皮肤白,哪里稍微红一点就特别显眼,刚刚一直在跑步,所以脸一直带着红,此刻看起来倒不是特别明显,被江姜忽略了,他左右看了看,结结巴巴的问道:“现,现在?”
江姜有些奇怪,他自认自己一身肌肉,体重绝对可以压死两年前的叶冗,用来当考试器材非常合适,他沉吟了一下,小心问道:“呃,你,是今天不行了?那你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考也可以。”
也是啊,叶冗昨天还病得要死不活的呢,今天也不一定好全了,强打起精神来陪他跑步已经很努力了,他居然还要考考叶冗的体力。
他真不是人啊!
但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叶冗的神经,他眉头一跳,也不害羞了,坚定地转身背朝江姜:“我可以,你上来吧。”
别是在逞强吧,江姜有些担忧:“没关系的,下次吧……”
叶冗咬牙切齿打断了江姜的话:“上来,我不止可以背起你,我还可以背着你跑回去。”
真的假的?江姜对此表示怀疑,但见叶冗坚持,他还是上前趴在叶冗背上,两人的身体刚一接触,他就感觉叶冗的身体抖了一下,于是他更怀疑了:“别逞强啊。”
叶冗恼羞成怒,干脆不说话了,背起江姜就冲了出去,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自己可不是一个花架子。
江姜一开始还胆战心惊的,时刻注意着,只要叶冗有撑不住的迹象就赶紧下车,没想到叶冗不是逞强,稳稳地背着他朝前跑。
清晨微凉的风吹拂过少年们的脸颊,叶冗略长的头发扫过江姜的脸,像是风突然有了实体,这一刻江姜放下了所有对生活的担心,对未来的愁绪,露出了正常的18岁少年无忧无虑的笑容:“真不错啊叶冗,你还能不能跑得更快?”
叶冗默不作声,加速往前冲去,只剩下江姜的大笑声回荡在林间。
又过了好一会儿,树林子动了动,一只大白猫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它嘴里叼着一束漂亮的花,将花放在地上,骚包地舔顺了自己的毛,才又将花叼起,昂起头,装出一副高贵优雅的样子,迈着猫步缓步踱出去。
然后发现已经没人了。
三七愣愣地张大嘴,嘴里的花啪一下掉在地上,它喵喵叫了两声,在周围找了两圈,又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终于确认江姜已经离开了树林。
今天头脑突然升级的猫猫气愤的嗷呜喵乱叫了几声,凄厉的叫声惊飞了林子里的小鸟。
它知道人类会给喜欢的人送花,它都已经跟那个人类击掌约定好了,为什么等它采花回来人却不见了啊?!
人类也太可恶了吧,居然这么践踏它的一片真心,它真的生气了!
在叶冗家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很快就到了吃晚餐的时间。
本来江姜是准备请叶冗吃饭的,但是叶冗觉得江姜离家出走(他认为),手头很紧,让江姜先把钱留着应急,晚饭也不用出去吃,可以买菜他自己在家做。
江姜趴在沙发上,下巴搭在沙发靠背上,听着叶冗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忙活,切菜切得吨吨响。
这可真是稀奇,江姜记得高一的时候叶冗还不会做饭,他爸妈也一直不在家,至少江姜从来没见过他爸妈,叶冗一个人住着大房子,只有每天上门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阿姨会登门,直到遇到江姜。
那会他几乎是把叶冗家当成自己第二个家了,江爸江妈管他也不严,要留宿叶冗家的话,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
江姜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可惜沙发承受不了他的翻滚,他直接翻出边界摔到地毯上,然后直接在地毯上躺着了,他想爸爸妈妈了,但还是下不了决心去他们。
看着叶冗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背影,江姜无意识想着:等他下定决心了,可以让叶冗陪他一起去。
叶冗端着菜出来,就见江姜瘫在地毯上,他觉得有些好笑:“姜姜,你是屁股太大了沙发都容不下你吗?”
江姜哼了一声,伸出左手朝叶冗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叶冗乖乖弯腰凑近,然后江姜一把扯下左手的手套,露出了亮得惊人的手指:“灯泡攻击!”
叶冗猝不及防被闪得眼前一黑,很配合的嗷一声捂着眼睛也躺下跟江姜一起在地毯上打滚,江姜一边滚一边乐,把手套戴上挡住了发光的左手,才伸手去拉叶冗捂着眼睛的那只手:“给我看看,没闪坏吧?”
叶冗的手被拉开,露出了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他的眼睛颜色很透,像澄澈的玻璃珠。
“姜姜好过分——”叶冗拖长了声音抱怨,语气里却满是笑意。
江姜可从来不会承认这一点,拉着叶冗站起来就跑到饭桌前:“吃饭吃饭。”
别说,叶冗的手艺还真不错,江姜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深深怀疑起了自己,难道他其实不是死了两年,而是死了二十年?
否则怎么会有人在高中的两年时间里学习方面保送大学,生活方面从厨艺小白变成了家常菜大师,运动方面从弱不禁风小豆芽变成一米九三双开门男妈妈啊。
开了吧?
吃完饭后,两人又出去散了会步,很快就到了江姜上班的时间。
江姜是想让叶冗留在家里休息的,但是叶冗不同意,可怜兮兮想要跟着去,江姜想了想,放叶冗一个人在家里他确实也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又突然生病晕过去呢?索性带着叶冗一起去。
到了酒吧之后,才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之前上班的时候,虽说大家都很忙碌,但总体还是比较松弛的,但今天不一样,无论是酒保还是服务员还是表演人员,甚至连水果师傅都表现得战战兢兢的。
难道是今晚有警察来检查吗?
江姜感到一丝担心,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如果被查到的话,不管是他还是酒吧本身都要遭殃,他赶紧去找领班,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领班的脸色不是很好,见江姜和叶冗走过来,纯血颜狗才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随即又显得忧心忡忡起来,他示意江姜跟他过去,叶冗也自动跟上,三人来到了人少的角落里。
领班打开钱包,从里面数了一千块钱出来,递给江姜,有些发愁地絮絮叨叨:“这一千块你拿着吧,我们经理被调走了,酒吧来了个新经理。以前那个经理不管事的,我才能让你每天来做临时工,但是新经理是个什么章程我们也不知道,安全起见这段时间小王你也别来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再叫你啊。”
江姜愣了一下,理解了这是让他走的意思,而且领班说得好听,以后有机会会让他回来,但他知道,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他也不矫情,接过了领班递过来的钱,低声道谢:“谢了。”
叶冗有些担心,伸出手拉着江姜就准备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安慰:“没事的姜姜,你可以先跟我一起住,正好我一个人住很孤单的。”
江姜有点低落的心情立刻飞没影了,他忍不住笑起来,用手肘捣了一下叶冗,也不矫情直接同意了:“真是好兄弟,爸爸以前没白疼你。”
在酒吧工作了这么久,江姜几乎就没笑过,无论是出于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目的,还是因为自从复活之后就一直压在身上的无形压力,都不允许江姜太乐观。
因为总是冷着脸,而且基本不与人社交,不止是客人觉得江姜神秘,连同事们也觉得江姜这个人神秘极了。
但俗话说得好,冰山一笑,要么融化要么沉没,江姜就属于融化的那一类,笑容冲淡了锐利的五官,尖尖的嘴角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笑着却翘起来一个真诚的弧度,和旁边的少年笑着说话的样子灿烂到夜晚八点太阳升起。
反差带来的震撼永远是巨大的,此时是晚上八点多,酒吧还没开始营业,在场的人都是酒吧的同事,他们都被这个难得一见的笑容给看愣了。
领班悲从中来,谁的损失能有他大啊?他只是一个血统纯正的颜狗罢了,以后这酒吧里就剩下些歪瓜裂枣,上班的时间都要被无限拉长了。这是什么?啊?这是加长了工作时间,工资却没变,四舍五入就是让他的生命变得不值钱了啊!
等两人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住了,与酒吧画风格格不入,一副精英模样,西装革履的男人挡在了两人眼前,他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视线隐晦地扫过江姜戴着手套的手,又看了看叶冗,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丝滑。
“我们酒吧的大明星要抛弃这里了吗?”
江姜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你是谁?”
男人笑了笑,伸出手,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我是厉炼,这间酒吧的新经理,我听别人说起过你,我们酒吧最近的生意很红火,你功不可没。”
江姜看着怼在自己面前的左手,迟疑了一下,也将戴着手套的左手放上去,跟对方握了握手:“呃,谢谢。”
但在放开手的时候,厉炼却像不小心一样,让手表勾到了江姜的手套,叶冗一直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反应得比江姜本人还快,一把就按住了江姜的手套。
江姜慢了一拍,伸手解开了表带,他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是这只是一个意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自然的对面前的男人生出些意见。
“对不起。”厉炼认错态度倒是挺好的,他顺势看了看手表,然后笑着看向江姜,“上班时间快要到了,不知道江姜你是不是愿意继续在我们酒吧工作呢?工资可以酌情上涨一点哦。”
那要说这个江姜可就不困了,从被厉炼拦下开始,江姜又恢复了那张冷脸,完全没有面对叶冗时的笑脸,看起来可凶可凶了,压迫力拉满:“涨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