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词:“……”
你他妈何苦。
既然大家互相不待见,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整天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套有意思吗???
云词拎着袋子的手一点点变僵了,最后不得不跟上。
他和虞寻走在一起后,回头率增了两倍不止。
他抬手想把衣服领子再往上拉一点,最好能把他整张脸都罩住。
和虞寻并肩走路的感觉很奇怪。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手痒外加浑身都不自在。
身边这人浑然不觉,边走还边和他闲聊,好像两人真是来散步的一样:“听说你在二班?我一班。”
云词没说话。
“没想到你也报的法学系。”
云词沉默。
“咱俩差点同班,小词。”
云词沉默且有点烦躁。
虞寻接着说:“军训期间选临时班长,我们班临时班长是我。”
云词某根神经忍不住动了。
他鼻尖蹭在竖起的衣领上,淡淡地说:“怎么?了不起?”
“我也是班长。”他又说。
“……”
说完,云词再度陷入沉默。
他这个行为和小学生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两人走到校门附近。
南大有好几个门,前面那扇铁门是其中之一,算后门。学生三三两两进出,还有想抄近路的外卖员骑着车风驰电擎驶过。
后门生活气很足,附近还开着几家小卖部。
等虞寻推开小卖部的门进去,他才想起来这人除了散步以外,还说要请他喝饮料。
“欢迎光临——”
小卖部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坐在收银台后面,见有人进来,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店里那台悬挂式电视上挪开。
电视上正上演狗血家庭剧,复杂且震撼的台词一句接一句。
小卖部虽小,但五脏俱全。
各区分工明确,各排货架前人站得稀稀疏疏的。
老板看见率先推门进来的那人拉着门没有松手,在无声催促之下,门外另一个男生这才不情不愿地踏进来。
两人个子都很高。
一前一后走到饮料区停住不动了。
他听见一个人问:“想喝什么自己挑。”
另一个:“非喝不可吗。”
“……”
两人看似认识,但对话中又时刻透露着一股无形的硝烟。
“看在你特地给我送书的份上才请你喝,我做人一向都比较讲礼貌。”
“要说几遍,不是特地。”
“……”
云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着一冰柜饮料崩溃。
他麻木地看着冰柜里的一瓶瓶饮料,半晌,他阖上眼,再睁开,直接抬手把冰柜门关上,然后波澜不惊地喊了一声:“老板。”
正在看热闹的老板:“哎?”
云词:“你这能外送吗。”
老板一下没听明白。
云词补充:“送水到寝,外送服务。”
老板忙说:“有的有的,这个当然有,骑手就在附近,而且你们平时在寝室里要是想买东西,直接网上——”
云词说了句“行”,然后垂眸,指着冰柜旁,地上那箱十二瓶装的薄荷水说:“这个,要两箱,送五号楼608。”
说着,他手指往身侧偏移,指向另一边。
“他付钱。”
五号楼608。
五人寝内,所有人都在看地上那两箱水。
潮男第一个表示震惊:“你怎么买那么多水,是我们楼要停水吗,没接到通知啊。”
潮男上铺是个真网瘾少年,所有人都还没置办电脑,他已经配好了一台游戏本,除了熄灯其余时间都在奋战,他特意把戴着的耳机往下拿了一些:“……什么水?要发洪水学校没通知?”
潮男无语,帮他把耳机戴回去:“打你的游戏吧。”
云词从箱子里拿出几瓶水,给他们一人发一瓶:“路上遇到个神经病,非要给人买水。”
潮男问出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路上那么多人,神经病为什么选你?”
云词:“都是神经病了,哪有为什么。”
潮男:“……”
好有道理。
“赶紧分完,”云词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两箱水,问出了一种劝酒的气势,“还有谁能喝?”
他看了一圈。
发现五个人想快速消耗完两箱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坐在空置的那张床铺上,掏出手机开始找人。
他挨个戳了几个老同学:[来608一趟,有事。]
周文宇和李言的反应最热烈。
李言:[?]
李言:[有事说事。要紧吗,不紧急的话我先洗个澡再溜过来。]
云词想了想事态的紧急程度,回他,[挺要紧的。]
周文宇没问什么事,二话不说:[若有战,召必达!]
但等两人赶到,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场战役居然是喝水。
“一箱半的水?”
“今晚必须全都喝完,”周文宇就穿了条裤衩,装扮清凉,问他,“这水保质期难道就截止到今晚吗。”
云词一条腿曲着,脚踩在床位边沿,脸色不太好:“也可以这么理解。”
周文宇又问出一句:“你又是为什么要买这两箱马上过期的水?”
云词:“……”
因为想在虞寻面前想扳回一城。
让他非得请他喝水。
但他不可能把这个想法说出去,更不可能主动提及虞寻。
只有李言敏锐地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两箱普通的水,他品着嘴里清凉的薄荷水,品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多么熟悉啊。
战火的硝烟味。
他感觉这清凉辛辣的薄荷水有点上脑,几瓶灌下去后,他忍不住挑破:“这水不会是因为虞寻才买的吧……”
“……”
“你别这样看我,实在是很像当初你高一和虞寻为了抢小卖部的鸡腿,花光所有零花钱买了三十份说是要请全班同学一人一份的样子,也很像你俩高二打篮球的时候,为了抢那个有某球星签名的篮球的使用权,你想抢占先机,甚至翘了堂数学课。”
“哦还有,有回年级第一是虞寻,你放学后连网吧都不跟我们去了。晚上凌晨三点找你你都在线,问你在干什么,你跟我说别问,但我猜你在刷题。”
类似的例子李言还能滔滔不绝地举下去:
“让我猜猜这两箱水的由来,该不会是你俩在小卖部偶遇,看见他买了一箱水,你大手一挥,就跟老板说你要两箱吧。”
很难讲李言的猜测跟实际情况相比哪个更离谱。
“话这么多,”云词又拧开一瓶水递给他,“接着喝。”
开学以来和云词接触后,周文宇感觉他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大部分时候哪怕不小心得罪了他,下场其实也不会死太惨。
于是周文宇也没了顾虑,他一边打嗝一边惊诧,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还有你们当初一起缺考……”
听见缺考两个字。
云词记忆被拉回到高中时候的某天。
半晌,他说:“我那天发烧。”
周文宇:“我们都以为那是托词。”
“……”云词说,“烧到快四十度,哪门子的托词,谁造的谣。”
周文宇又问:“那虞寻又为什么缺考?”
云词:“不知道。”
周文宇:“那其他各种流传的事件也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我猜也是。”
云词平静地想了想说:“除了缺考以外应该都是真的。”
周文宇:“……”哈不下去了。
最后周文宇忍不住感叹:“你们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宿舍里突然有瞬间寂静。
只剩下网瘾少年敲击鼠标的声音。
什么仇什么怨。
这个问题突然间冒出来,云词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找不着答案。
头脑变得空白,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和虞寻实在“打”了太久了。
三年时间,最初的起因已经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
就像一根绳子,最开始的那个死结,早被后面无数个死结覆盖住。
而且高中那会儿,正是最容易冲动的年纪。
那份针锋相对的少年意气也泛着十足的青涩和莽撞劲儿,甚至有时候显得固执且不讲理。
他顺着这句话,久违地想到了和虞寻的第一次见面。
记忆被拉扯回高一那年。
三年前,盛夏时节。
高一第一学期,高中生活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西城高中作为市重点学校,对学生的行为规范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云词虽然当着班长,但对很多事情都睁只眼闭只眼。每天晚自习,班长都得在讲台前坐着管理秩序。
那会儿的云词不坐讲台,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手撑着下巴,很早就写完作业,帮班里人盯梢:“老严从办公室出来了。手机都收一收。”
他这班长当得极有统治力及威慑力,底下人纷纷行动:“好的班长!”
云词:“……也不用喊那么大声。”
两分钟后。
严跃捧着教材和保温杯从窗边路过。
云词的视线和老严隔空对上,他从老严眼里捕捉到一丝熟悉的警告。
他随母姓,和严跃这个名字乍一看八竿子打不着,在学校里为了避嫌,不想被人议论,两人没透露过父子关系。
于是严跃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走了过去。
“走了,”云词捏着手里的笔转了下,叮嘱,“说话的小点声,有事尽量传纸条。”
“好的班长!没问题班长!”
“都说了不用喊。”
“……”
平淡有序的校园生活,从严跃精神状态急速崩塌开始,出现了转折点。
有天半夜,云词写完作业,溜去厨房接水。
他没开灯,听见严跃在客厅打电话:“他整个下午都不在学校?没请假?”
晚上太安静,他靠着厨房门,甚至能听见电话另一头的答复:“没,他态度是挺好的,说有什么处罚他都接受,但就是没说原因。”
“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他不是那种不守纪律的孩子。”
“平时上课学得很快,成绩也很好,班级投票,几乎都投他当班长。”
过了几天,他听见了类似的对话。
严跃头疼不已:“他今天又不在学校?”
对面的语气已经逐渐平静,似乎是习惯了:“还是跟之前一样,检讨字数都已经累到快五千了。”
“他交了六千字,说什么为表诚意满五增一。”
“……”
那天之后,严跃睡眠质量就变得不太好,甚至半夜还会来他房间,问他对“如果有一名同学平时表现都很好甚至连成绩都很好但就是会无缘无故消失”的看法。
云词困倦地问:“消失,怎么个消失法。”
严跃:“上节课还在教室,下节课就不一定了。”
云词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心说那这名同学是够神出鬼没的。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他的上课习惯?”云词随口说,“没准也是一种学习方法。”
严跃:“?”
云词:“保持对学习的新鲜感,适当的翘课,为了更好的学习。”
严跃:“…………”
严跃坐在他的床边,久久凝望他,最后他把边上的枕头直接扔在云词脸上:“你接着睡。”
但是第二天晚上,严跃又来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爸,”云词眼睛迷成一道缝,“我需要睡觉。”
严跃根本不管他说什么,顶着黑眼圈问他:“你觉得,他会不会是被校外的同学叫出去霸凌了。”
云词:“他?”
过几秒,他反应过来,“聊的还是昨晚那个话题是吧。”
严跃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你对校外的事情了解多少?”
云词坐起身,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校外水很深。”
“校外有东西南北四个学校的校霸,没事就会来我们学校附近找人打架,他们每个月都会举行一场殴斗——”云词说着,发现严跃表情越来越严肃,话锋一转,“不是,你真以为有这种情节?”
“法治社会,谁斗殴啊。”
云词抓了抓头发,困得不行,忍无可忍:“你说的这个人,他谁,几班的,叫什么。我去帮你问问。”
严跃并不想他掺和进来,只说:“没什么,是朋友的学生。”
如果不是之前不小心听到严跃打电话,他就真信了。
“班长,”隔日,云词派出去的探子趴窗口回来禀报说,“七班虞寻,特别嚣张。”
“上课随心所欲,经常找不着人,但考试回回都是第一。你要找的应该就是他。”
云词问他:“确定吗,别找错人了。”
探子想了想:“符合这条件的,想找错也很难。”
云词回想了下不小心听见电话的那晚,再次确认:“上周五,他在不在学校?”
探子:“上午在,下午不在。”
云词:“他检讨写到几千字了?”
探子:“罚五千,交六千。”说完,他还附带个人评价,“有病吧这人,谁检讨还多写的。”
云词低声念叨:“……倒是都对上了。”
探子:“什么对?”
云词:“没什么。”
“我是说,”云词伸手,隔着窗沿拍拍探子的肩,“这活找你,算找对人了。”
他们这届高一总共十几个班,开学时间没两个月,所以班和班之间还存在信息壁垒。这个虞寻,听起来挺出名的,但云词对这个人还是知之甚少。
总之为了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睡觉,为了老严的精神状态,他打算去会会这个人。
七班在另一栋教学楼。
午休间隙,走廊上到处都是人。
云词感觉自己似乎也有点名气,因为他第一次穿过衔接两栋楼的长廊,路上有人小声讨论:“他他他,是那个云……”
其实现在回想,他当初和虞寻见面之前,完全没想过两个人后来能打成那样。
他为表友好,去之前甚至还特意给他带了瓶水。
“找你们班虞寻,”云词手肘撑在后窗窗沿上,手里晃着瓶水和坐在窗边写课后习题的一位同学搭话,“找他干什么?……算是,来交个朋友。”
末了,他又说,“这瓶水,给他带的,要是他不在教室,帮忙放他桌上。”
然而那名同学打量了他好几眼,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放下笔,忽然喊另一个人:“流子,这个人来找虞哥,说想交朋友!还送水——!”
那个叫“流子”的本来趴在最后排睡觉,听见这话,顿时醒了,他没穿校服,头发也有点长,往那一趴看着像校外的。流子站起来大手一挥:“正想逮他呢,自己送上门了,把他押出去谈谈!”
云词:“?”
押什么。
什么押。
押谁啊,押他?
云词压根没有任何思考余地,被他俩冲出来一左一右死死架着,手里的水也在行动间飞了出去,他甚至被架得双脚几欲离地,一路穿过长廊,被架到走廊拐角。
“你们他……”妈的有病啊。
流子把云词按在墙上:“待着,别动!”
就在云词刚调整好情绪,想和他们好好说话的时候,从长廊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登场状态像是团伙的老大。
他走到拐角,遮挡住照进来的光线,在云词面前站定。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云词能清晰看到他眼尾那颗痣。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轻快,眼尾微微上扬:“流子,松手,别没事对人动手动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七班做事不讲规矩。”
还用别人以为吗?
云词在心底一边吐槽,一边想估计这位就是他要找的虞寻了。
虞寻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又或者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这样,他有一张不用动不动翘课也能名扬年级的脸:“想和我交朋友?”
云词努力回想凌晨三点出现在他床边的严跃,用最后一丝耐心回他:“认识下?”
虞寻:“然后呢。”
云词:“什么然后。”
虞寻:“和我交朋友之后,打算做什么。”
云词:“……”
交个朋友至于问这么详细。
他没说话,虞寻倒是替他说了:“应该会经常来找我联络感情,想加我的联系方式,对我一切都很感兴趣,没事就想见到我。”
云词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太对劲,打断:“等等……”
虞寻自顾自说下去:“——虽然我这个人是挺受欢迎的,你慕名而来也很正常,但建议别白费力气了。”
云词:“……?”
虞寻笑意居然更甚,眼尾扬出去,嘴里说的话却和表情截然相反:“我对你这样的,不是很感兴趣。”
“这次算警告,”他又说,“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
你现在难道很客气吗???
云词彻底无言了。
这他妈。
是个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是个误会(逮错人的小虞: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军训第二天,宿舍广播号角声反复循环播放。
教官站在宿舍楼楼下,拿着大喇叭喊:“都别睡了啊,赶紧起来,十五分钟时间,收拾完迅速下楼列队!”
云词提前起的床,作为临时班长,他负责监管分散在其他寝室的班级同学,串了几间寝室,让他们班男生准时下楼。
潮男对此表示牛逼:“我差点爬不起来,你还能提前醒,昨晚没打游戏了?”
云词心说他是这么多年班长当习惯了,随口说:“……没打,睡得早。”
潮男对那两箱水表示更加牛逼:“两箱全喝完了,你那几个同学晚上不得跑八百趟厕所。”
昨晚李言和周文宇喝到扶着墙出去。
然后过十分钟,又进来几名以前西高的老同学,喝到快十二点,才把两箱水喝完。喝得满地都是塑料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寝室大晚上酗酒。
军训第二天的内容没有昨天那么轻松,实打实地开始站在大太阳底下训练。
高强度训练下,一到休息时间,所有人就在原地躺得东倒西歪。
云词拎着帽子,溜去李言他们连队。
李言正躲在后排偷偷玩手机,云词绕到他背后,蹲下身,从他身后拍了他一下。
“我操!”
李言被吓得一激灵,手里的手机差点飞出去。
云词往他边上就地坐下,点评:“你这心理素质不行。”
李言:“……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对我心理素质的历练?”
“好说,”云词往下瞥了一眼,“在打游戏?”
哪料李言试图躲避他的视线,不动声色把手机往身后藏:“没,随便刷一会儿。”
云词本来就随口一问,见他这反应,直接伸了手:“拿来。”
李言:“真就随便刷刷。”
云词:“你给不给。”
“……”
李言没话说了,他把手机扔给他,强调:“这是你自己要看的啊,跟我没关系。”
事实证明,有些好奇心确实是不必要的。
云词接过手机,手指刚触及屏幕,差一秒就要锁屏的手机再度亮起。手机上显示的是一段视频,这段视频正在自动播放着,恰好播到一句——“采访啊?”
是他和虞寻入学那天,被校学生会拍的采访视频。
“这什么。”云词垂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言知道他问的不是视频:“南大学校论坛。发视频的这个是校学生会官方账号,具体发贴时间大概在昨天晚上,就我们喝水那会儿。”
李言又说:“你要不要看看回贴量?”
云词差点气笑了,他随手往下滑了下,看到末尾显示回帖总共有八百多页:“看了,然后呢。”
“然后往好处想想,好处就是你俩现在红了,论坛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多回帖量,”李言说,“你来之前,我们班女生还在打听你和虞……算了,当我没说。”
云词不知道这算什么“好处”。
他随意翻看了下回帖。
【11L:卧槽,我们南大今年招生这么牛逼的吗。】
【12L:姓名,专业,马上,立刻。】
【36L:不过没人留意一下他俩好像不太对付吗,采访结束不会当场打了一架吧。】
【37L:不至于,打架会被通报。而且楼上不说他俩都法学专业的么,听说法学很卷,特别卷绩点。】
【48L:好微妙,看起来是不太对付,但又好像彼此之间很熟悉的样子。】
【49L:+1】
【50L:曾经的西高学子表示,这可是我们西高出了名的死对头。他俩高中三年的故事,我能讲三天三夜。】
【51L:讲讲,展开讲讲。】
【52L:太多了,随便挑个讲了。比如说我们高中有一个挺重要的篮球赛,他俩本来都没参加,但是体育老师故意在他俩面前说对方要参赛,第一估计没悬念了,结果他俩为了不想对方拿第一,就都跑去报名。这还不是最离谱的,那场篮球赛打到不断加赛,我这辈子没围观过那么久的球赛,裁判喊停都没用,幸亏最后突然下暴雨……】
李言砸了一下嘴:“说起那场篮球赛……我也有印象。大家后来还讨论很久你俩到底算谁赢。”
“我。”
云词面无表情,“下雨之前,最后一个球,是我扔进去的。”
李言:“可我记得虞寻投了个三分。”
云词:“他那是第四局。”
李言:“还有好几个突破上篮,有点厉害……”
云词:“第三局的事。”
李言:“……”
你记得倒是够清楚的。
有些人就算谈恋爱都记不住对象的事儿,他表舅却能对虞寻抠出那么多细节,细节到此人哪年哪月哪一局进了几个球。李言无不感慨地想。
云词不知道后面八百多页,是不是都在聊他和虞寻高中时候发生过的事。
他没再往下看,把手机扔回李言手里。
一天的训练接近尾声。
所有人暴晒一天,被晒得精疲力尽。
傍晚气温降下来,偶尔还有风吹过,云词安慰自己连队的人再坚持下。
其他几名教官凑在树荫底下聊天,聊着聊着,教官们互相较起了劲儿,不知道谁从哪里找了个篮球,他们休息的地方又恰好离球场近,干脆打了会儿篮球。
有不少同学在附近围观,给自己连队教官声援:“好球——”
云词看着他们班教官几次投球都没进,被人起哄:“你行不行啊,输的晚上请吃饭啊。”
法学二班教官姓王,白天训练的时候和他们吹牛打赌。
王教官看了眼计分板,熟练地耍赖:“三局两胜。”
“谁他妈跟你三局两胜,就一局,你就是输了。”
“我们教官之间比不算,”见耍赖没用,王教官熟练地甩锅,站在那十分淡定地说,“……让学生比,看谁带的兵强,才是真正的强。”
云词右眼忍不住跳了一下。
王教官转了个身,喊:“二连班长!过来!”
云词很冷淡地把眼神瞥开,装听不见。
王教官顿了下,气沉丹田:“云词,你小子别跟我装聋,我知道你听见了,赶紧出列!”
“……”
“到。”云词往前走了一步。
王教官板起脸:“刚叫你怎么半天没反应。”
“风太大,”云词说,“没听清。”
“先不跟你计较。”王教官咳了声,又问他:“你篮球打得怎么样。”
“还凑合。”
说完,云词又反问:“跟谁比?”
这话提醒了王教官,他问边上那名教官:“你们一连派谁,赶紧的,马上解散去食堂吃饭了。”
云词的右眼皮在听见“一连”这两个字之后又跳了下。
哪个一连?
计算机系,新媒体,还是……
“法学一连,”王教官嗓门声很大,“别磨磨叽叽!”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跟随这句话转到斜对面某连队,或者说,是某连队的某个人身上。
他们连队班长正蹲在队伍末尾,军靴踩在地上,一身军训服把这人身上肆意的少年气勾勒得淋漓尽致,他头微侧,在和前面那群男生说笑,笑意里沾着几分漫不经心,眼睛却似乎一直盯着他们这里。
一连教官也来劲儿了,扯嗓子点名:“虞寻,站起来迎战!别给我们一连丢面子。”
“……”
云词站在球场上,深刻体会到了四个字。
冤家路窄。
王教官生怕自己的学生不行,追问:“有信心吗。”
云词不是很想说话。
他不想说,有人倒是很想发言。
虞寻站起身,从教官手里接过篮球,拎着球晃出来,替他回答:“他的话,应该还算有。”
王教官心说这小子不是对面的吗,冲出来和他聊什么呢。
虞寻继续不问自答:“毕竟我跟他高中那会儿,天天都在一块打球。”
高中,天天。
说得跟好朋友似的。
虞寻似乎生怕别人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好”,又补充一句:“每天傍晚放学就在球场见面,一打就是三年。”
王教官听明白了,这两原来是至交好友,他正想说“行,那你俩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就听见他们二连班长,那个姓云的小子站在他边上很是干脆地“呵”了一声。
“……”
云词呵完重复:“高中,天天,打球。梦里?”
每周都带着两队人站球场上互相放狠话的那种他妈的也算?
其实西高本来有两个球场,但他们高一开始其中一个篮球场翻修,就只剩下一个球场能用。在西高,体育课是属于其他科目老师的,所以他们能碰球的时间屈指可数,为了争球场的使用权,每周他们班和虞寻班的人都会准时准点来抢地盘。
那时候下课铃一响,所有人书包都来不及收拾,一群人直接踩着椅子从后窗翻出去,一个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