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风—— by木瓜黄
木瓜黄  发于:2024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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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寻:“挑其他地方你会跑。”
“……”
操。很有道理。
云词不知道该怎么说:“讨厌算不上。”
虞寻说话时,微俯下身,朝他那边靠近一点:“不讨厌的话,为什么早上连寝室都不回?”
他凑近后有明显的压迫感,整个人气场浑然不像他的表现出来得那么随意。
云词说:“起得晚。没赶上。”
说着,他又用烦躁掩饰慌乱,“那么多问题,还要谈什么。”
气氛凝滞一瞬。
在这瞬间里,云词以为他应该会说什么昨天喝了酒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然后心照不宣地把昨晚的事情揭过去。
但他显然猜错了。
因为虞寻维持着俯身凑近的姿势,他掌心撑在桌面上,语气随意,但撑在桌上的手指依旧绷得很紧。
“反正你都知道了,”虞寻说,“我追你吧。”
云词:“?”

他们这排有两名同学没走, 在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余光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瞟。
从其他人角度看过去,看不清嘴型在说什么, 只能看见个大概姿势——虞姓班长手撑在桌面上, 俯身的姿势找茬意味十足。
云姓班长冷着脸, 似乎有点烦躁的样子。
“一班二班班长又对上了?”
“他俩高中不就……”
“但开学以来,军训比了场篮球赛, 又去巷子里斗殴被高老师训话,之后就收敛了,还挺相安无事的吧, 怎么, 今天要打架了?”
有人说着, 想起某个重点:“他俩还是室友, 不敢想608寝室每天过着什么日子。”
“……”
云词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准确的说,他现在已经请不见任何声音了。
满脑子都是那句“我追你吧”。
“你。”
云词几乎说不下去:“你昨晚通宵。”
他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来, “……就他妈通宵出了这个?”
虞寻很不要脸地承认:“昨晚在流子寝室一宿没睡,最后决定比起彻底连敌人都做不成,干脆试试能不能在一起, 反正结果也不会更差了。”
“…………”
这是什么不要脸、破罐破摔的想法。
云词想移开视线,不想再和他对视:“你这什么逻辑。”
“我说错了么, ”虞寻不让他逃避,整个人几乎逼近到他面前, “难道昨晚之后, 你还能继续把我当敌人, 像以前一样。”
这个答案谁都心知肚明。
他不能。
他们之间, 距离会越来越远, 变成那种虽然同住一间寝室,但一年到头都没有任何交集的“陌路”室友。
等到升大二,他会想办法搬出去住。
两个人之间彻底再无交集。
虞寻继续说:“既然你不恐同,也不讨厌我。”
云词想穿越回昨晚饭桌上,重新组织对刘声说过的话。
他烦躁地,只想逃避。不顾真实想法,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论接了一句:“谁说我不恐同?”
从今天开始。
他恐,他特别恐。
他全世界恐同第一人。
虞寻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刘声的个人名片,手指落在拨号键上:“你怎么,来,对着他说一遍。”
“……”操。
云词准备好的托词卡在喉咙里,偃旗息鼓。
不再回避,意外撕破暗恋秘密之后的虞寻又逐渐变回之前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甚,可以说是更不正常了。
虞寻把手机塞回大衣口袋里,手没再拿出来,手指绷得厉害。
他直起身,接着说:“试试没准还能在一起,不试的话,以后你大概率一句话都不会再和我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云词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是很遥远的片段。
高一,他熬夜备考,打印了成绩单带着一群人去七班下战帖的那一天。
时光流转,高中教室此刻变成了大学教室。
这回是虞寻堵着他。
他当初惹这人干嘛。
中午。南大食堂。
李言等他吃饭:“怎么这么慢,你们不是早下课了么。”
周文宇作为饭搭子之一,也端着餐盘坐了过来:“是啊,对了你今晚睡哪儿?还睡我们寝室吗……这回这么严重?”
他说的严重,指和虞寻之间打得严重。
云词“嗯”了一声,随口说:“晚点再看情况。”
这次是很严重。虽然应该不是他们想的那个“严重”。
总之今晚睡不睡李言寝室,他还没想好。
因为罗四方给他发了一堆消息。
[你俩早上都不回来,上课不拿课本啊。]
[要不我把课本给你们送过去?]
[晚上回来住吗你俩。]
罗四方的消息断断续续地,连着发了一个上午。
最后一条:[对不住啊兄弟,都是我自作主张了,我本来想着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能缓和一点……]
“不住你们那了,”云词夹了一筷子菜,在罗四方的消息轰炸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说,“我回寝室睡。”
而且他能逃一晚两晚,难道能接下来一年都躲着虞寻不回寝室吗。
甚至潜意识深处,还有一丝习惯性的较劲和死要面子……他如果跑了,也太怂了。
云词吃完饭,从食堂回宿舍。
他站在608寝室门口,单手插兜,调整好面部表情,波澜不惊地冷淡如常地推开门,尽量进去的时候保持一点该有的气势。结果门一开,他发现罗四方坐在长桌正中间的位置上,虞寻先他一步回来,正坐在罗四方对面。
这架势跟高平阳传唤他们时一模一样。
罗四方看他一眼,嘴里说出的话也和高平阳高度重合:“你来了?坐。”
“……”
云词:“搞什么。”
虞寻“哦”了一声,也在看他:“他说要和我们谈谈。”
云词现在听见“谈谈”这两个字就有点头皮发麻:“没问你。”
虞寻无所谓地说:“嗯,是我忍不住想回你。”
云词勉强维持表情,在离虞寻最远的地方坐下。
罗四方手里拿着张草稿,他怕自己忘词,用一早上时间先起了个稿,正打算照着稿子一条条讲,调解一下寝室纠纷:“咳,由于我们寝室有两名室友之间,关系不太……”关系不太好。
他话没说完,就见关系不太好的两名室友其中之一挪了位置,凑到另一个边上坐,挨得很近。
罗四方:“?”
怎么和稿子里要念的不一样。
云词身下的椅子腿在地上发出摩擦声。
他往边上挪。虞寻也挪过去。
云词接着挪,虞寻紧紧跟着。
云词挪不下去了,他再挪人都快挪出608,他表情裂了一点:“你有病?”
虞寻被骂不怒反笑,眉眼扬起一点:“想挨着你坐算病的话,那就算我有病。”
“……”
云词说不出话了。
罗四方倒是踊跃发问:“你为什么非要挨着他坐?”
虞寻用一种很乐意回答他的语气说:“因为我在——”
云词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刺啦”地一声,生怕听见从虞寻这张嘴里听见“我在追他”这种回答,抢在虞寻之前说:“因为他在挑衅我。”
虞寻:“我们——”
云词:“我们要商量下次打架,在哪打。”
“怕你听见,”云词面无表情,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容易扩散,不想被叫去辅导员办公室写检讨。”
罗四方:“……”
半天,罗四方无助地“喔”了一声。
他绝望地想,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果然因为他的瞎掺和,变得更差了。
云词主要为了打断虞寻,没想加重罗四方的自责,坐下后又说:“开玩笑的。”
他补充,“我跟他没什么事,不用谈了。”
罗四方将信将疑:“那你俩昨晚怎么都没回来?”
云词沉默了下,在短暂的几秒钟里,用意念向李言道了一声歉:“我大外甥半夜高烧,喊着要见他表舅。”
罗四方:“……”
“李言,高烧?”
“嗯。”
罗四方扭头看向另一个:“那你呢虞哥。”
虞寻很随便地说:“流子也高烧。”
他话音刚落,椅子腿又刺啦了一声。
云词压低声音,咬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不能换个理由。”
虞寻说:“都是胡扯,也没区别了。”
罗四方没多想,接受了这个理由:“最近大降温好像确实是很容易发烧,虞哥前阵子不也发烧了,没准还有什么流感之类的。”
说完,罗四方看着自己的手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了,他感觉这两人之间好像也没有很严重的敌意,但也说不上融洽,氛围说不上来地怪。
虽然以前他俩也怪,但现在的这个怪和以前的又有点微妙的不同。
不过云词和虞寻两个人都回来了,也都对昨晚旷寝的事做出了解释,罗四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之后,寝室回归安静,一切像往常一样。
留在寝室,没课的几个人各占长桌一角看书赶作业打游戏或者刷手机。
虞寻下午不在寝室,云词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刚松完就又被吊了起来。
因为他手机震了。
点开消息列表,黑色头像边上多了一个红色数字。
黑色头像:[去店里了,傍晚回来。]
云词想忽视。
他拿起书,过了会儿,又把书放下了。
yc:[不用跟我说。]
高度相似的黑白头像一左一右出现在同一个对话框里。
yx:[在追你]
yx:[这叫报备]
云词:“……”
他刚背完的法条顿时全忘了,满脑子只剩下“报备”两个字在循环播放。
过几分钟,虞寻甚至发过来一张照片。
云词点开,熟悉的店面和东门大街,照片角落里甚至还拍到了几戳卷毛,卷毛蹲着在开店门。这应该是流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不止是“被追”,还有两个人关系的突然转变。
他和那个卷毛流子现实里的关系是见了面恨不得刀剑相向,流子永远斜眼看他,但现在却出现在虞寻的私下报备信息里。
yc:[没人想看这个]
云词手指触在手机屏幕上,后面一句“再发拉黑”还没打完,对面秒回:[我也觉得。]
yx:[这张照片是不应该这样拍。]
yx:[角度不好,取景也有问题,既然你要求了,我重新发一张。]
他要求?
谁要求了???
他说的是不想看,不是想换一张看。
云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手贱点进来,他忘了虞寻这个人神经病一样的逻辑他有时候压根打不过。
在他想直接退出聊天框前一秒,虞寻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yx:[/图片]
这次是张自拍。
大概是特意找过角度,又可能这人这张脸拍照根本不需要角度,镜头从上往下,拍了半张脸,围巾刚摘,甚至还拍到半截锁骨,这人看着镜头的眼睛好像透过手机屏幕在看他一样,背景是身后的长街。
片刻,手机又震了一下。
yx:[这样报备行吗。]

“虞哥, 这锁好像坏了。”
流子蹲着,在按店主的要求帮忙查看店门上面的挂锁:“……是不是得修下?靠,现在出门打工, 还得负责维修啊。”
流子蹲着摆弄了半天, 迟迟不见虞寻回应他。
他一抬头, 看见他虞哥举着手机:“你在拍什么?”
虞寻说:“照片。”
说完,他也蹲下身, 蹲在流子边上,把刚拍的照片给他看:“怎么样?”
流子猛地一下看见了一张自拍:“……”
“什么怎么样,”流子有点惊悚地说, “你平时不拍照的。”
虞寻声音懒懒的, 听不出情绪:“现在开始拍了, 这张好看么。”
流子:“……挺帅。”
虞寻把照片放大了之后说:“我觉得一般, 下颌线没拍好,脸轮廓不够突出,下次注意。”
这是打算天天自拍了?
虞寻反复翻看照片, 他顶着那张在任何地方都能横着走的脸,却有点没信心地追问:“我这张脸,应该还算可以吧。”
闻言, 流子很麻木地说:“操,你这张脸如果只算还可以, 我别活了。”
以前在西高的时候,虞寻每年都和姓云的那个小子蝉联校草榜前两名, 那会儿时不时来七班门口就为了看他一眼的女生络绎不绝, 也没见他把自己那张脸当回事过。
流子压根琢磨不透虞寻的心思, 但转念一想, 他这位大哥平时也不走寻常路。
虞寻收起手机, 又示意他让开:“这锁估计得换,我来弄,你进去吧。”
流子“哦”了声,准备起身:“我们去买吗?”
虞寻:“当然是找老板报销。”
“……”
虞寻站起身,一边给老板打电话,一边说:“出来打工这么多年,还不懂这些?顺便再要个跑腿费。”
流子:“……”
流子忽然想起来他和虞寻认识,是高一那会儿的事了。
高中生得谎称自己已经年满十八,不然店里不招人,他那时撒谎撒得不太熟练,性格脾气也不好,直接无能狂怒:“妈的,说了十八就是十八,老子刚过的生日。”
烧烤摊老板不好糊弄:“你看着哪像十八,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回学校读你的书去。”
流子本来是来面试的,面到一半想砸摊子。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边上突然多了个人,那人懒懒散散地把手搭在他肩上,喊他:“哟,流子。”
他扭头,发现是平时在班里挺出名的那个姓虞的,但两人那会儿还没太多交集。
“老板,这我以前邻居,”虞寻面不改色说,“真满十八了,去年他十七岁生日,我两还在一块儿过来着。”
流子:“…………”
流子会意:“哦,是。”
两人蹲在后厨串铁串,把后厨片好的肉串上去,他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谢了”。
虞寻很好意思地说:“那你帮我串五十串。”
流子:“我操。”
虞寻:“我帮你找了份工作,你帮我串五十串,不过分吧。”
过了会儿。
流子又找话说:“你怎么会在这。”
虞寻随口说:“你怎么在这我就怎么在这。”
流子反问:“你知道我怎么在这?”
虞寻:“贫穷。”
“……”
妈的。没毛病。
两人放学后一块儿去打工,慢慢拉进了距离,但让流子心服口服的还是一次意外。
那天老板不在,晚上半夜烧烤摊上,最常见的客人就是那种喝醉酒的。
那天这群人醉酒后闹事,他脾气也暴躁,砸了客人的酒瓶:“怎么,想打架啊?我他妈怕你?”
战火一触即发,他实际上打不过,对面五六个壮汉,他一个人。再加上一个跟他半生不熟不知道战斗力如何的虞寻。
然后不知道战斗力如何的那位骑在黑色机车上,没戴头盔,出场姿势很他妈牛逼,长腿架在地上,冲他淡淡地喊:“上车。”
流子逃上车,然后“轰”地一声,感觉身后的风猛地拽了下他,整个人坐在车上飞驰出去:“我操!你哪儿来的机车?!你不是穷吗?”
“路边,不知道谁的,借用一下。”
“不是,”重点太多,流子不知道该先抓哪个了,“那你会开??”
“不会。”
虞寻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玩笑似地说,“不就油门,刹车。刹车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刹,等会儿琢磨一下。”
流子彻底服了:“你他妈这个速度琢磨——我要下车——”
流子回过神,倚着店门,又冲虞寻“喂”了一声:“你昨晚在我那一晚没睡,是跟那谁,出什么事了吗。”
虞寻想了想他和云词目前的情况,说:“算是,现在没事了。”
流子点点头。
果然是又和姓云的交战了。
流子最后说:“总之你要有什么事,直接说一声就行。”他一定立刻召集所有人手去挺他兄弟。
“你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虞寻又说:“这件事,主要得靠我自己努力。”
流子又点点头。
他听懂了。
男人之间是这样,再强烈的战火,也希望自己一对一单挑面对。
虞寻和店主报备完换锁的事情,之后进店,穿上工作服外套,正常兼职营业。之前刚开学,一时间工作不好找,先姑且在这家店过渡下,之后准备换个其他工作。
他坐在收营电脑前,看没什么人,想趴下去补个觉,趴下去前想到流子刚才说的“昨晚”。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心跳直到现在此刻都还是很快。
他半趴着,手指忍不住输入那六位烂熟于胸的密码,解锁手机,去看云词有没有回自己消息。
在教室堵人那会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慌张。
但没办法。
比起永远离开云词的世界,彻底连敌人身份都失去,他只能干脆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撕得再狠一点。
云词没回。
虞寻抬手,在趴下去睡觉之前又打下一句:[不回消息的意思是对刚才那张照片不满意么,那我再拍一张。]
云词短短两三天之内收到了无数张照片。
各种角度,不同地点,不同姿势。同一个人。
有吃饭的,恨不得细致到今天汤碗里飘着的葱花有几片。有取快递的,问他有没有快递要取。还有去理发店剪头,顺理成章发了张大头自拍给他。
哪怕在同一间教室上课,这人都要拍一下他上课的状态。
yx:[/图片]
yx:[上课。]
云词点开图,是这人拿着笔,坐在后排的照片。
教室后排光线有点暗,云词注意到这人手上也有颗痣,很不明显,在指腹的位置,露脸的部分拍得漫不经心的,但是从角度看,这个从上往下恰好露出半截下巴和鼻梁的侧影角度,拍的过程绝对没有那么漫不经心。
“……”
他把手机藏在桌子底下,单手打字。
yc:[我他妈不知道你在上课?]
yc:[我也在教室]
虞寻回得很快。
两个人之间隔着两个班的距离,云词打字的手也有点僵,根本不敢扭头看。
yx:[哦]
yx:[那可以坐你边上吗]
云词:“…………”
云词手指重重地点在屏幕上。
yc:[不行。]
他发过去之后,生怕虞寻真的坐过来,又补上两句:[敢坐过来拉黑]
[十个罗四方都没用。]
照片收多了,他也拉黑过好友。
但他人在寝室里,躲都躲不掉,罗四方下一秒就来找他谈话了:“虞寻说你把他拉黑了,什么情况?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你们俩才……你现在连他微信都删了,以后我们寝室……”
云词听得头疼。
“手滑。”
他最后只能再把人拉出来,“拉出来了。行吗,寝室长。”
罗四方这才满意:“可以。”
云词低声叹口气:“当初我卸任,可能是个错误。”
yx:[商量下]
yx:[就坐你边上,不说话。]
yc:[没法商量。]
他俩之间不知不觉积攒了很多消息记录,头像还是一列黑一列白的,对比明显。
云词越看这头像越觉得别扭,于是在上课前主动给虞寻发:[你把头像换了。]
这条消息虞寻没秒回,加之老师进教室了,云词也没再看手机。
等到两节大课间隙,课间休息时间,边上空座位上多了个人。
虞寻坐在他边上,靠着椅背,语气散漫:“不换。”
“……”
云词:“谁让你坐过来。”
虞寻:“不坐过来怎么追你。”
“想离你近一点。我们追人是这样。”
“……”
“上课你不让我坐边上,我没坐,”虞寻说,“现在下课时间,坐哪儿都行吧。”
这人言语之间,甚至还有种“我很自觉”,“很听你话了”的自我肯定。
云词咬牙:“行,你不换我换。”
说着,他真去打算去找新头像。
计划是上网随便搜几张微信头像,管它长什么样,反正把现在的换下来。
虞寻在边上看着:“原来那个头像不是挺好,用好几年都用习惯了,一黑一白,很般配。”
“……”
解开黑白两道势不两立这个误解后,一黑一白的头像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但云词没料到虞寻能这么直接承认。
云词刚点开一张头像,是只猫,正趴着晒太阳。
虞寻的声音立刻飘过来:“你换也行,你换只猫我也换只猫,你换狗我也换狗,反正都一样,和一黑一白也没区别。”
云词想按保存的手顿住了。
万籁俱寂。
云词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那就是高平阳什么时候批准他的退学申请。
头像最后还是没换,他怕换了之后虞寻跟着他换,事情反而会闹大,以这人的性格没准会公开承认说“我在追他”。
云词给自己洗脑,反正全西高对这个一黑一白头像的理解,也都是势不两立。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晚上又得回寝室,他没彻底做好心理准备,带着作业去李言寝室坐了会儿。
李言:“你干脆在我们寝室加张床位算了,直接住下。”
周文宇在跟他双排打游戏:“来就来吧,能不能别带作业,我看着焦虑,打游戏的时候边上居然有人在学习。”
李言:“附议。”
云词没管他们,把课后留的作业写完之后又待了会儿。
期间他一直在看手机。
这回不是因为虞寻给他发消息报备,而是因为这个人没动静了。
有时候没动静比有动静还让人担心,有动静的时候他起码还知道这人要干些什么。
黑色头像发的最后一句话停留在三个多小时前。
云词右眼没忍住跳了下。
他收起作业和资料:“我回去了。”
李言打游戏没抬头:“行,打起来了喊我。”
“……”
云词回608之前,设想过很多种可能,虞寻大概也在赶作业,或者流子来找他了,再或者这人又突然发烧睡死在床上。
他屏了下气,推开门。
寝室里没有什么异常动静。
罗四方新赛季忙着上分,喊着:“你先别上,退一下,这波能打!”
然后他抽空,对云词说:“回来了?”
云词“嗯”了一声,去看其他人,彭意远和虞寻凑在一块儿,埋头不知道在干嘛,桌上散了很多张纸,纸上有被各种涂改的痕迹。
刘声坐他们对面,在看乐谱。
“词哥,”见云词走过来,刘声介绍说,“他们在写情书。”
云词脚下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脸上一贯冷淡的表情逐渐裂开,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们在写什么?”
刘声重复了一遍:“情书。”
“准确的说,是彭少在写,他不是最近在追人么,给人带了早饭好像效果不太显著,打算写封情书试试看。”
刘声说着,又指虞寻:“然后虞哥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感兴趣,说自己没写过,也想试试。”末了,他默默吐槽,“这东西也能写着玩儿么。”
虽然虞寻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会给人造成一种在说笑的感觉。只有云词知道这人是认真的。
“……”
他妈的。
三个小时不发消息,就是在做这个???
他还不如继续发各种角度的自拍照接着给他报备。
虞寻不止在写,还写得很认真,往常这人在书桌边上赶作业都坐得歪歪扭扭,没个正行的样子,这会儿倒是坐正了。
见他来了,他捏着手里的黑色水笔,想跟他说话。
云词整个人身上如果有刺的话,此刻全都呲起来了,生怕从他嘴里听见一句“来看我给你写的情书”。
他抢在虞寻说话之前,俯身过去,掌心压在虞寻正在写的那几张纸上。
他不知道彭意远看到多少,但看他的反应应该是不太清楚虞寻都写了些什么,于是立刻抓着这几张纸,一把攥在自己手里。
正在咬笔杆的彭意远:“?”
云词直起身,把从虞寻手上拽走的纸藏到身后。
彭意远:“词哥你干嘛?”
半晌,云词说:“我,攀比。”
“他不能在任何方面超过我,”云词自己也觉得离谱,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包括写情书。”
彭意远:“喔。”
这死对头够死的,这都要比。
他不知道该怎么调节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过了会儿,只能盛情邀请:“那你要不现在坐下跟我们一块儿写?虞哥第六版刚写五行字,你还追得上。”
“……”
他写个屁啊。
只有被收走情书的虞寻本人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把笔夹在指间,一只手撑着下颚看他,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彭意远的面说,他拿手机打了会儿字。
在虞寻把手机收起来的后一秒,他的手机响了下。
虽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云词还是特意错开几秒钟再去看手机。
yx:[没写完]
yx:[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
yx:[先还我,等我写完你再看。]
谁他妈迫不及待想看了。
云词手里抓着的那叠纸莫名烫手,他还也不是看也不是,人一寸一寸地麻了。

他甚至边写还边和彭意远探讨情书要怎么写才更动人。
虞寻:“修辞手法用多了, 会显得不真诚, 建议去掉点。”
彭意远品了下:“好像也是, 不加修饰的感觉更打动人心,还得是你, 你这版是不是应该就是最终版了?”
虞寻:“还行吧。”
他偏了下头,谦虚地说,“我觉得我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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