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第一个知道监控坏了的人,是他。
“人证”王叔也并不在场。
至于待在家中的乔振天和舒云……
这两人生不生气,重要吗?
乔明瑞浓密眼睫微抬,泄出眼底不屑,尽数落在狼狈不堪的乔云天身上。
青天白日,乔云天莫名打了个哆嗦,嚣张气焰被这道眼风一扫,如气球般干瘪下去,任凭乔明瑞路过自己,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那你加油哦?”
越过被吓傻的私生子,乔明瑞一进门,等在客厅的两人,便同时扭头,朝他看来。
两人当场愣住。
“你还有脸进我们乔家的门?!”乔振天第一个回过神,一拍桌子,满脸通红,“昨晚你可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这边给了下马威,另一边神色憔悴的舒云,则配合着唱起白脸:“你凶什么,孩子没事就好,可别吓到他!”
“这么大个人还能被吓到?昨晚闹事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
“我可没忘记,昨晚那些世家看我们的表情,一个个的都在笑我们怎么养出来这么个没有礼貌、不知分寸的东西!”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把你从路边捡回来!”
“说这些干什么,你这人真是!”
女人说着,嗔怪般拍了一下乔振天的胳膊,转头又面带关切地看向站在门口,一直未曾出声的乔明瑞:“明瑞,昨晚你做得确实太过分了。趁现在赶紧给你爸道个歉,再给那些客人们登门拜访,还来得及挽回一些乔家的声誉。”
面对这建议,乔明瑞低头,指尖挑起镜框,将眼镜扶正,极轻地笑了一声。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真是回来低头认错的吧?”
“我建议你们趁早约医生,检查一下是不是有老年痴呆。
“要不然,怎么大白天的就在做梦呢?”
偌大客厅因乔明瑞的一番话陷入宁静。
几秒后,乔振天终于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中回神,不敢置信地问:“你不道歉,那回来干什么?”
乔明瑞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我来干什么?”
“当然是回来,拿走我应得的东西了。”
舒云茫然地看向乔振天:“什么东西?”
被询问的乔振天面色铁青:“你答应做的事情,一件都没办到,还好意思开口问我要?”
“你这话说得不对。”乔明瑞在他对面坐下,满脸的不同意,“和那三个人交好,在他们三个人之中挑选订婚对象,并最终邀请他们参加订婚晚宴……”
“这三件事,我可都做了。”
“至于他们怎么想,怎么选,那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如果我真这么厉害,现在哪还轮得到你们坐着跟我说话?”
“你!”乔振天拍案而起,意欲反驳,却又发现对方所言属实,嗫嚅了半天,终究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顿时站在那里,尴尬起来。
还是舒云适时递了个台阶:“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将乔振天安抚好,她这才神色复杂地问:“所以,你答应给他什么东西了?”
正端起杯子,喝茶压惊的乔振天,当即被呛到,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接着,他转移话题:“云天呢?刚上完药就跑不见了,医生不是说要他静养?”
“待会儿礼仪老师就要来上课,还不快把人找回来?”
说完,不等舒云回答,他又再度起身,朝乔明瑞看了一眼,背着手往楼上走:“去书房聊。”
乔明瑞跟上,路过面无表情的舒云时,刻意停下脚步,低头朝她神秘一笑。
“舒姨,麻烦您待会儿沏一壶茶上来。”
“毕竟财产这东西,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说不完。”
“您说,对吧?”
见舒云脸上终于浮现惊愕不安,乔明瑞这才心满意足地迈开脚步,略过对方。
舒云不知道这件事,在乔明瑞的意料之中。
毕竟用以作为筹码的财产,原本属于乔振天已经逝去的原配连随月,在舒云登堂入室后,便被乔振天“大方”地送给了她。
可惜没多久,为了能让自己的事业更进一步,不知从哪儿打听到,那三个人对他有意的乔振天,知道乔明瑞对这些东西一直很在意,便背着舒云和他签了协议,答应在事成之后,就把这些东西交到他手上。
要不然,乔明瑞也不会和那三人纠缠,甚至被他们的虚情假意骗到,萌生出“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的可怕念头。
还好,意识觉醒的梦境来得及时,让他悬崖勒马。
同时也给了他复仇与反击的机会。
小说里有提到,舒云刚进门时,一直安分守己,没想过插手家里的生意。可惜她儿子乔云天,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花钱如流水不说,最近更是混了赛车俱乐部,豪车一辆接一辆地买,很快就连舒云也没法支撑他的开销,变得囊中羞涩。
这种事,她自然不敢和乔振天说,只能将主意打到连随月留下的财产上。
算一算,现在她应该已经找到了卖家,准备交易了,却没想到乔振天临门一脚,来了这么一出。
那能不着急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
既然她这么惨……那待会儿,就送她一份“大礼”,“弥补”一下好了。
乔明瑞微笑着,在乔振天身后关上书房的门。
“东西给你,可以。”乔振天害怕他又说出什么刺激自己的话,不敢再寒暄,连忙开门见山,“但你昨晚实在做得太过分,把我们乔家的脸都丢进了,估计还得罪了不少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惹出来的烂摊子,自然要你解决。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浇灭他们的怒火。”
“只要事成,我决不食言,立刻把东西都给你。”
他这样信誓旦旦地说了一通,却只换来乔明瑞一声冷笑。
“听起来有理有据……”
“但是,我拒绝。”
他神色倨傲地背靠着书架,理直气壮:“难道不是那三个少爷先放鸽子,先打了我的脸?”
“既然正主都不到场,那这宴会办与不办,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要不是你们非得拦着我要个说法,我也不至于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错,你怎么好意思让我去赔礼道歉呢?”
“你,你胡搅蛮缠!”乔振天又哆嗦着手,指向他,“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什么连随月的遗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现在就身无分文地滚出去!”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乔明瑞丝毫不怵,随手拉了根椅子坐下,单手把玩着桌上的镇尺,耐心十足:“我当然没有想白白拿走遗产。”
“作为交换……之前,我在三个人那儿,听到一个消息。”
“关于城东那块地,要是可以的话,尽力拿下来。”
乔振天呼吸一窒:“真要开发?”
“是。已经快公布文件了。”
“他们三家……没兴趣?”
利益在前,乔振天勉强压制住发热的头脑,追问。
倒还挺谨慎。
不过这事情的确是真的,就算乔振天事后去调查,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只是这炙手可热的项目,却在公布招标结果后的第三天,因地里发现极具考古价值的古墓群而不得不中止,搁置了好几年,才在上面建了个博物馆。
但博物馆带来的收益与商圈相比,那可是天差地别。
小说剧情里,乔家没能参与这个项目,而买了这块地的世家因为投入过大,而损失惨重,几乎一蹶不振。
这种“好事”,乔家可不能错过。
乔明瑞低头擦拭眼镜,气定神闲:“沈家最近有别的项目,抽不开身;季家刚吞并几家娱乐公司,资金周转正吃紧;至于文家……到时候留个好位置,给他们当酒楼,那就算最大的回报。”
这话并不是作假,那三家的确没兴趣,哪怕乔振天亲自去查证,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只要吃下这个项目,乔家将会更进一步,甚至有可能达到与沈家、季家和文家相同的高度。
“联姻”所能带来的好处,与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眼见对面的人面露喜色,乔明瑞不紧不慢地说:“当然了,他们不感兴趣,但其他人感兴趣。”
“你什么意思?”乔振天收起笑,不满地看他。
“我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
乔振天脸上由阴转晴,嘴唇颤动几下,正要开口,书房门忽然被敲响,声音大得像是有人在拿榔头砸门,并伴随着玻璃器具摔碎的声音。
不用想都知道,在乔家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只有对方唯一的亲生儿子乔云天。
“云天,你怎么来了?快让开,别让玻璃碎片扎到你的脚!”
“爸,快放我进去!”
乔振天面色铁青:“大人们聊工作,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简直不像话!”
“聊什么工作?爸你可千万别听乔明瑞的,他在骗人!”
舒云的声音逐渐变大:“你这脸怎么了?!不是才给你上了药吗?医生,快把医生叫过来!”
“妈你别慌,我确认过了,鼻子没事儿!我得先找爸评评理,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诶你这孩子,哪儿来的钥匙!”
门被打开,乔云天灰头土脸地窜进来,满目凶光:“爸,你千万别听他的啊!”
乔明瑞被乔振天的视线扫到,故作无奈地摇头。后者移开视线,眯着眼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这么说?”
“他早对我们心怀仇恨,想方设法地报复我们,要不然,昨天怎么可能这么做?!”
“就在刚才,他还又把我推倒了一回!你看看,我这脸又摔青了一块!”
乔振天还以为对方想说乔明瑞在地皮开发一事上使诈,谁知却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脸色由青转黑,是乔明瑞都担心他会不会被气厥过去的程度。
偏偏乔云天对此一无所觉,挽起袖子像是要继续大放厥词,被舒云迅速拦住:“你爸他们在说正事呢,你就别来添乱了。”
“什么正事?我被打不是正事吗?”乔云天不依不饶。
“行了!”
乔振天用力一拍桌子,震得屋内风平浪静。他压下怒火,终究是舍不得骂自己儿子,再度看向乔明瑞:“你真推他了?”
看了半天好戏的乔明瑞,一脸无语:“先不说我到底能不能推得动他。就看我现在的脸色,都能猜出来我还生着病呢。”
“再说了……这人还能傻到,只过了一个晚上,就能连续在同一个人身上,以同样的方式,栽两次?”
顿了顿,他按着太阳穴,似是无可奈何:“实在不行,查监控吧。”
他的态度过于坦然,乔振天父子还没说什么,舒云率先嗅出异样,当即拉住自己儿子的手,还想再劝,谁知乔云天并不领情,甩开了她的手:“妈你别打岔,我今天非得揭开他的真面目不可!”
佣人领了命令出去,没一会儿,便为难地进来:“先生,少爷,监控坏了。”
“坏了?!”乔云天怪叫出声,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这么巧就坏了?我不信,是不是你弄坏的?”
面对这蛮不讲理的指认,乔明瑞冷笑一声,双手抱臂,长发垂落在脑后,露出张扬明艳的笑容,直盯得乔云天避开视线,这才开口:“乔少爷忘了?我已经有半年没回过家。”
“上一次离开这儿,还是因为摔断了腿,出去养伤。”
“我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监控弄坏,当时摔断腿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乔云天面红耳赤,嘀嘀咕咕:“也,也不能排除,是你迷惑了什么人,帮你做的这事儿……反正凭你那张脸,很轻松就……”
“住口!”
乔明瑞眼底刚泛起冷意,就听见乔振天和舒云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乔云天这番意有所指的话。
他看一眼气息不稳的舒云,心里觉得古怪。
这装生气,装得有些过头了吧?刚才那一声吼得几乎破了音,仪态尽失,没有半点贵妇人的气质。
舒云一向是恨不得“贵妇人”这个标签焊死在身上的。
没等乔明瑞细想,乔振天的叱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看是最近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好好给我重新学一遍社交礼仪。什么时候合格,什么时候再给我解禁!”
乔振天一脸恨铁不成钢,舒云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拽着乔云天往门外走,一副急切的模样。
乔云天俨然被吓坏了,竟然没反抗,夹着尾巴,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地离开。
乔明瑞微微挑眉,原本他只是想教训一下乔云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
要知道乔云天正事干不好,搅混水的本事却是一流,以前没少坏乔明瑞的好事。
现在被禁足了,简直省心不少。
两人一走,乔振天倒了杯茶,递到乔明瑞手边,语重心长:“明瑞啊,你也知道那小子一向这么不着调,别太把他当回事。消消气,对养病也好。”
这副息事宁人的作态,看得乔明瑞想笑,连带着也咳得厉害。
乔振天后退半步:“生意的事情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先叫医生来给你再看看?”
“不用了。”忍住咳嗽,乔明瑞生硬拒绝他的“好意”,“我赶时间。乔老板还是尽快做决定吧。”
他笑意盈盈地威胁完,就看见乔振天绷着脸,整个人沉在阴影里,许久才松了口:“可以。但必须在我确认,你带来的消息没有问题之前。”
乔明瑞点头:“这是当然。那么作为诚意,我不会将城东开发的事情透露给外人。”
只不过,刚才舒云躲在门外,应该全都听见了。
舒云,自然不能算是乔振天的“外人”。到时候要发生点什么,他也不算言而无信。
真期待这两人将全部身家投进去后,血本无归的愤怒啊。
交易达成,乔明瑞谢绝了对方假仁假义的留饭邀请,径自离开。
守在门口的车见他出来,立刻打起双闪,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乔明瑞莫名其妙地从中读出一股子喜悦来,于是因为乔家三人而烦躁不悦的心情舒缓几分,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快步过去上了车。
旁边送他出来的佣人呆在原地,直到车驶出乔家大门,这才回神,恋恋不舍地回到屋内。
“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没人为难你吧?”
乔明瑞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看向戴着口罩的少年。
殷渠回想起佣人们朝自己投来的嫉妒目光,以及各种打探他与乔明瑞关系的话,心头有些不舒服:“没有。您接下来想去什么地方?”
乔明瑞没听出端倪,看一眼表,报了个地名,又说:“时间还早,带你去买点衣服和生活用品。”
殷渠眉头一压,似乎想拒绝,乔明瑞看见这一情况,不禁想起小说剧情中,对方被身边助理以“从来不关心下属,只把自己当工具”为理由而背叛,便觉得有必要以身作则,潜移默化地带给对方改变。
于是他温和地解释:“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是自己人,我自然要对你好。”
“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在工作中回报我。”
“以后要是自己开了公司,也别忘了体恤下属,绝对不能小觑人心。”
殷渠只当对方最后一句是在开玩笑,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人”三个字,耳廓悄悄泛红,口罩下的唇也抿成一条线。
他竭力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与迫不及待抬起的眉梢,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都听您的。”
“乔、乔先生,够了,够了……”
整洁广阔的商场内,高大少年看一眼旁边三个导购员,低声提醒正认真挑选漱口杯的青年。
“够了吗?”
乔明瑞闻言,回头望向满头大汗却不掩脸上喜色的导购员,“可是我清单上,还有好多东西……”
殷渠:“……什么清单?”
“搬家必备生活用品清单啊。”乔明瑞将三位数价格的漱口杯放到其中一名导购员手中的购物车内,“再说了,现在我们俩谈恋爱呢。”
“把东西都换成情侣用品,不是很正常?”
演戏嘛,自然要演全套,尽量做到天衣无缝。
“再说了,过两个月,你就要去大学报到,现在就开始准备一些,以免到时候遗漏什么。”
他从小说剧情了解到,殷渠似乎是因为养父欠了赌债,才会外出打工,自己赚取学费,并被迫偿还赌债。
可赌债哪有这么快能还清的,因此殷渠的大学生活过得十分拮据,饱受奚落与欺凌,以致于在亲生父母暗中调查他时表现得十分狼狈不说,还因反抗欺凌而被记下大过,留给亲生父母不好的印象。
他已经派人去调查殷渠的养父,看看到底欠了多少,先帮对方还掉,之后再找别的理由让对方接受。
当然,这都是小事。
更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从对方养父母口中,得知有关殷渠亲生父母的线索。
如果能提前知道,那将省去不少麻烦,也能针对性地给殷渠加以训练,让他从外到内,都优秀得远超同龄人,给亲生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同时,顺便膈应一下那鸠占鹊巢的“假少爷”。
一个流落在外、生长环境如此糟糕的孩子,却依旧长成如此优秀的模样,知情人难免会想——
如果没有被换,那么殷渠的未来,是否会更加不可限量?
殷渠几度欲言又止,见乔明瑞态度坚决,只能妥协般在心中无声叹息,抬步跟在对方身后,动作轻柔地扯了扯衬衫下摆,有些不自在。
纯白无瑕的白衬衫将他身形完美勾勒,像是擦去尘埃的美玉,彰显出不符合身份的流光溢彩。
太贵了,一件就上万,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殷渠无视掉导购们暗中热情的打量,默默计算今天花费的金额,想着能不能从五千万里面扣。
只是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不远处角落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所吸引。
殷渠与对方对上视线,由于过于震惊,一个不察,撞上了旁边的货架,引得乔明瑞回头。
“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一下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行。快去快回。”
看着对方急匆匆离开,乔明瑞收起笑容,将侧脸发丝用手指勾至耳后,问跟在最后的保镖:“楼下抓到那个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保镖有些为难:“嘴挺硬,像是接受过专业训练,我们也没有他要对您和殷少爷图谋不轨的证据,没法报警处理。不过您放心,我们没动手。”
接受过训练 ……?
乔明瑞沉思片刻 ,他说:“留几个人看好,等我出来后就把他放了。其他人封锁楼层出口,别再放一只苍蝇进来。”
“是,老板。”
安排完保镖,又让导购们去结账,乔明瑞信步闲庭般往殷渠离开的方向走去。
还好养母留给他的遗产里有一家安保公司和这家商场。乔振天想私吞,谁知公司和商场的高层都是养母的好友,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以前乔明瑞只是安静当一个等分红的幕后股东,没料到这两家公司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乔明瑞跟着殷渠来到消防通道,还没靠近门,就听见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砸到门上。
紧接着,外面传来殷渠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浑身恶臭,衣服皱皱巴巴并沾满脏污的中年男人揉着肩膀,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嗬嗬一笑,贪婪地伸出手:“你这身衣服,值不少钱吧?”
殷渠瞳孔一缩,侧身躲过这只脏手:“殷有财,我再问你一遍,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男人一个趔趄扑在楼梯扶手上 ,浑浊的眸子闪着凶光:“你管这么多干嘛?怎么?不想让你老子知道,你攀上高枝儿了?”
“你从小到大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现在翅膀硬了,想不管老子?没门!”
“告诉你,殷渠,你要是不听话,老子就去你大学里头闹,说你忘恩负义白眼狼,让你上不成学!”
“让我上不成学?呵。”
殷渠听了这话,忽然笑出声来。他一脚踩在殷有财的腿弯,语气低沉如同压城而来的乌云:“你也好意思说这句话?”
“你拿我做担保来借钱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会不会因为这九百万而上不成学。”
殷有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见殷渠毫不动摇,不得不松口:“那九百万是我不对,可你现在不是被金主看上了?区区九百万,对他们这种有钱人来说,也就写一张支票的事儿!”
见殷渠眼里的恨意更深,殷有财咽了口唾沫:“我这不是,怕……怕你人财两空,担心你,才来找你嘛!”
他满口胡言,对乔明瑞恶意揣摩,听得殷渠蹙眉,足下力道又加重几分:“你听谁说的这些?”
“唉哟唉哟!你轻点儿,腿要断了!我说,我说……昨天我去借钱,他们不肯借给我,后来一个小喽啰告诉我,你被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看上了!我从他那儿要到了车牌号,又、又跟那个人一起打听出来这是乔家的车。”
“今天早上,我们守在乔家山脚下,亲眼看着你开车进去,又换了辆车出来,跟了一路来的。”
殷渠眼里满是恼恨:“这件事,除了你,他还告诉了什么人?”
“没别人了,就我一个!他还警告我,不让我把这件事往外说呢!”
站在门后的乔明瑞松了口气。
千算万算,没算到居然因为漏财而被小混混记下了车牌号。
估计讨债团队忌惮乔家,以及那三家的身份地位,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派了这小混混过来,亲手把殷有财送到他手里。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乔明瑞接过保镖递来的手套戴上,捏紧口罩的鼻梁条,这才屈起手指,在消防通道的门上,轻敲三下。
“打扰了。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殷渠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乔明瑞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他惶惶不安,连忙一脚踩在殷有财嘴上,语速飞快地低声警告:“注意你这张嘴,待会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看我脸色。不然的话,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出门。”
殷有财要是做得到不出门,那他早就戒赌了。听见殷渠这番话,他点头如捣蒜,生怕殷渠和他鱼死网破。
在外头听着里面动静的乔明瑞,倒是耐心十足,也不好奇究竟说了什么,只等着殷渠主动打开门后,方才弯着眼,柔声问:“和他聊完了?”
殷渠将踩过殷有财的脚在地上不着痕迹地狠狠磨蹭几下,乖顺颔首:“嗯。”
接着,不等乔明瑞问,他略微低头,自觉解释:“是我……爸殷有财,来威胁我,想找我借钱。”
“您放心,我不会借给他的!”
“我当然对你放心。”乔明瑞拍拍他的肩,“你跟着保镖,先去楼上餐厅等我。”
说完,乔明瑞察觉到殷渠身体因为他的话而僵硬,像是有些不情愿,地上的殷有财却因此双眼发亮,顿时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哪儿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想走,好笑地摇头,语气更软了几分,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儿:“我常来这里吃饭,厨师非常熟悉我的口味。”
“作为男朋友,怎么能对心上人的口味一无所知呢?”
墨鱼似的眸子因弯起的眉眼而显出几分灵动与戏谑,配合这亲昵的语气,让殷渠一秒缴械投降,甩殷有财一个凶神恶煞的威胁眼神后,便垂着眼,耳根红得像是藏了火光的白玉:“我知道了,明瑞哥。”
说完,他老老实实跟在保镖身后,前往楼上餐厅。
殷渠前脚一走,后脚乔明瑞便收了那和煦的笑,眸光像是带着寒冰利剑,一寸寸凌迟着殷有财的脸。
原本因为殷渠的离开而得意忘形,刚摆出一副谄媚姿态,想要诋毁殷渠的殷有财,被这般凌厉的目光一扫,顿时大脑像是在冬天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冻得他一哆嗦,瞬间清醒。
“殷有财?”
乔明瑞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只念了一遍名字,就吓得对方双腿蹬地,不住后退,直到肩头被孔武有力的保镖按住,动弹不得,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我,我叫殷有财。乔少爷,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身份了,真可惜。”乔明瑞恰到好处地笑了一声,配合着因生病而低哑的嗓音,以及一头泼墨山水般的长发,让他即便身穿白衣,站于明亮灯光之下,却依然带给殷有财一种直面恶鬼的错觉。
有那么一秒钟,殷有财甚至觉得乔明瑞身上那件白衣服都透着黑气,当即吓得痛哭流涕,恨不得抱着对方大腿求饶:“是我鬼迷心窍,想威胁殷渠,从他手里搞钱!我要是知道您护着他,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打他主意啊!”
“乔少爷,乔老板,乔神仙,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
殷有财本就一身脏兮兮的,现在哭起来涕泗横流,又脏又丑,看得乔明瑞嫌恶地移开视线:“赌徒嘴里发出来的誓,鬼都不肯信。”
“你觉得,我会信吗?”
殷有财期期艾艾地回答:“那,那您说,我该怎么做。只要是我殷有财能做到的——不不不,就算是我做不到的,我也拼了这条命,给您做到!”
“放心。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乔明瑞挥退保镖,踩着皮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在殷有财惴惴不安的目光中,居高临下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