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冬歉感觉艾森的脑子被驴踢了。
冬歉嗤笑一声:“喜欢上一个会羞辱虐待你的人,你的口味还真是有够重的。”
冬歉精致的皮相上透着几分恶劣:“还是说,你天生就喜欢被人踩在脚下,享受那种被鞭子蹂躏的感觉?”
他觉着自己这些话应该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艾森激怒了。
可艾森却平静地注视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柔软:
“我知道那些不是你的本意。”
“我比你想象的更加了解你,我知道你在血族这里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挣扎,也知道你为了活下去做了多少的努力。”
在冬歉惊讶的目光中,艾森看着他,缓缓道:“那些报纸,我也看见了。”
冬歉眼睫轻颤,想起了什么。
之前阿塔尔为了惩治凯英,玩的很大,出于求生欲,又或许是出于一点点对自己的歉意,越来越多的人为自己的名声平反,他那些肮脏的劣迹以及曾经做的那些腌臜事全部被洗白了。
在大家的眼里,自己就是黎明的牺牲品,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他只是怕自己的死亡牵连到自己的心爱之人。
可是他心爱的人却轻易地让别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这件事当时闹这么大,艾森又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也会想到,自己当初对他的羞辱惩罚,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甚至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冬歉抬起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他。
“所以呢?”
“你知道这些又怎么样呢?”,冬歉毫无笑意的美人面更冷了几分,“可怜我?”
艾森愣了愣,眉心闪动了一下:“我不是因为可怜你。”
“只是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快要碎掉了。”
“但现在,你似乎好一点了。”,艾森注视着他,伸手覆住了他的手背:“是因为阿塔尔吗?”
“是他亲手将你拉进了地狱,现在,你选择原谅他了吗?”
冬歉挑了挑眉,目光凌厉地注视着他:“我做的事情,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吧。”
他唇角扬了扬,语气却冰冷异常:“我现在确实技不如人任你摆布,但是如果你还想操控我的心,我是绝对不会如你所愿的。”
艾森似是没想到冬歉会这么说,顿了顿,垂下眼眸,目光有些许的落寞。
“我知道你现在很排斥我,可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会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他的目光带着病态的偏执,冬歉静静地注视着他,轻声道:“艾森,别这样。”
“强求往往是悲剧的开始。”,冬歉的目光很平静,“或许你的父母,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分开吧。”
艾森的眸光颤了颤。
他哑声道:“你是说阿塔尔?”
“我觉得他不是你的父亲。”,冬歉注视着他。
虽然从他的立场和权限上不能告诉艾森真相,但是他至少可以代表自己的个人意志。
但是放在艾森的眼里,自己这番说辞更像是自己对阿塔尔的袒护。
冬歉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艾森似乎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
他站起身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应该很累了。”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而我也控制不了你,既然如此,就安分一点。”
“只有乖一点,才不会受伤。”
这句话已经带上明晃晃的威胁。
冬歉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对于艾森的父亲究竟是谁的问题避而不谈。
似乎只要提到阿塔尔的事情,艾森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对自己的父亲一定是痛恨至极,所以倘若有人敢替他辩解一个字,那都是触犯了他的雷区。
.....
冬歉被迫和艾森生活在一起。
这是一处还算宽敞的小木屋,两个人一起住在这里的话,如果并非是像他们这种奇怪的关系,说不定会觉得愉快吧。
今晚的天气算不上好,隐隐有暴风雨来临的迹象。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雨滴拍打在窗外的树叶上,风声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
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怖。
不过比起这些,冬歉更在乎的是另一件是。
这个木屋只有一张床。
透过这个小细节,冬歉似乎能看透艾森用心不纯。
风雨凄厉,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噪音,冬歉清楚地感觉到外面有一根粗壮的树枝被折断了,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冬歉的肩膀战栗了一瞬。
艾森看着他,语气带着关心:“主人,你怕不怕?”
也不怪他这么问。
这具身体对于这种雷雨天气有特别敏感的反应。
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在变成孤儿之前,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遇见落石,被生生砸死的。
从那以后,这就成为了他记忆中的阴影。
艾森心思细腻,恐怕早就发现了他的这个弱点。
其实不光是艾森,阿塔尔也似乎也有所察觉。
所以每次到了恶劣的天气,不管他有多忙,都会破天荒地让他跟自己待在一起。
虽然对于当时的原主来说,暴雨和阿塔尔,说不出哪个更恐怖一点。
冬歉用被子裹着自己,背对着他。
他的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里。
艾森缓缓凑近,滚烫的呼吸略过冬歉敏感的后颈。
冬歉整个人浑身一激灵,冷酷无情地一脚将将艾森从床上踹了下去。
苍白的月光下,冬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说过,不许跟我躺在一张床上。”
虽然冬歉这么说,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并不是艾森的对手,只要艾森想这么做,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气。
或许刚刚的做法还是有点太激进了。
冬歉定定地看着他,防备着他接下来可能有的报复。
看着冬歉整个人像是炸毛的小猫一样,艾森怎么瞧着怎么可爱,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他发出了一声轻叹:“可不敢让你更讨厌我了。”
那句声音实在是太轻,近乎是微不可查。
冬歉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当天晚上,冬歉就睡在这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艾森则睡在铺在地上的单薄的床铺。
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冬歉闭上了眼睛。
而艾森真的如他所言,什么都没有做。
可即便如此,冬歉还是能感觉到阵阵热烈的目光刺向自己的后背。
明明他出于谨慎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可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还是生出一股自己被人看光的错觉。
冬歉干脆将脸蒙在被子里,屏蔽外界的声音,眼不见为净。
.....
系统:【宿主,倘若任务再没什么进展,为了效率,我们或许可以选择自动退出。】
冬歉沉默一会道:【评估一下艾森现在布置的阵法进度,是否会对阿塔尔造成生命威胁。】
系统没了动静。
几分钟后,它回来了。
这似乎是一个很大的计算量,它的电子音微微有些虚弱:【刚刚估算了一遍,确实会有一定的几率带来生命危险。】
冬歉:【多少几率。】
系统:【30%】
冬歉陷入了沉思。
虽然还不到50%,但能做到这个地步,艾森的实力确实挺强大了。
冬歉并不喜欢让别人为了救自己而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他凝着眉,在心里艰难地做了决定。
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系统:【什么?】
冬歉:【我找个地方把自己弄死,最好立刻被人发现,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让阿塔尔知道,我已经死了,他不用过来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就这么算了。】
系统:【宿主,你真的舍得放弃吗?】
冬歉:【反正剧情现在已经崩成这样了,再留下来就不礼貌了。】
系统发现自家宿主确实是一个行动能力很强的人。
比如说现在,他已经开始精心筹划自己的死亡方式了。
他在自己的死亡方案上勾勾画画。
经过冬歉和系统的多方筹划,他们最终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东南方向的悬崖就非常合适。
....
趁着艾森还睡着,天刚蒙蒙亮,冬歉就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旭日还没有升起,冬歉一个人走在荒凉的路面上,仿佛游走在毫无生机的墓地。
路上,冬歉看见一颗快要枯败的树,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颗樱桃树。”
系统:“宿主,你能分辨出这是什么树吗?”
冬歉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觉得这就是一颗樱桃树。
明明他并不了解树的品种。
不光如此,走到这里时,冬歉的心里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曾经来过。
只是这种没来由的心情很快就被他忽略。
冬歉一脚踏上悬崖,等着让系统帮他开启痛觉屏蔽系统。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慌乱地叫住了他。
冬歉顿了顿,随即转眸看了过去。
是艾森。
他看向冬歉的目光里满是惊慌。
“冬歉,你过来,听话。”
此时此刻的冬歉站在悬崖边上,漂亮的眼睛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求生欲。
灰败的,枯死的,没有任何留恋的。
旭日恰好升起,照在少年苍白的身体上。
冬歉沉默了一会,缓缓笑道:“艾森,从黎明回来之后,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受制于人。”
艾森的指节泛白,声音难掩惶恐:“冬歉,你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让你自己乖乖地从那边回来。”
冬歉的目光慢慢冷了下去,唇角却勾起了一抹极艳的笑容:“如若你这么说,我可就真要从这里一跃而下了。”
艾森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蓝光。
冬歉的身体也随之僵硬起来。
冬歉清楚,他在控制自己的神志。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冬歉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主动远离悬崖。
一直都是这样。
因为凯英的血契被摆布了那么久。
现在连主动脱离任务都要备受限制。
冬歉轻嗤一声,咬破自己的嘴唇维持暂时的清明。
紧接着,他对着悬崖纵身一跃。
没关系,这个任务丢了,下一个更好。
下个世界,他一定不会再失败了。
冬歉闭上了眼睛,忍受着失重带来的痛苦。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弯接住了他的身体。
他的后背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冬歉眼睫轻颤,近乎是难以置信地,缓缓回过了眼眸。
下一刻,他就与阿塔尔心疼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樱桃树,悬崖,坠落。
还有,救赎....
太阳穴传来阵痛。
有什么记忆在脑子里呼之欲出。
跟着身体一同坠落的,是一段至今为止从未解锁过的剧情出现在脑海里。
为什么会记住那棵樱桃树。
为什么会隐隐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一切都很熟悉。
只是已经尘封太久了。
因为这曾经是他住过的地方。
这也是他曾经坠落的悬崖。
那天,他爬树摘樱桃的时候,树枝断裂。
他和树枝一起跌落了悬崖。
比起坠落后粉身碎骨的恐惧,当时更加折磨他的其实是失重的痛苦。
心脏剧烈跳动,血液仿佛在倒流,一个稚嫩的生命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就在这时,他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们仍在下坠。
一刻不停地下坠。
冬歉回过眼眸。
那是一双赤红的眼睛。
冬歉在那个怀抱里浑身发抖,因为失重,整个人脸色都吓得发白。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恐惧,轻“啧”一声,冰冷的掌心温柔地覆上了他的眼睛。
就这么一个动作,冬歉鬼使神差的,顺着男人的动作,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失去了意识。
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始终,恐惧,挣扎,不安。
都在他的掌心消失了。
所以,是他.....
当初在悬崖上捡走自己的是凯英。
但是真正救了自己的人,是阿塔尔....
或者是这段记忆此时此刻实在太过深刻,就连冬歉都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些代入感。
原来....是你啊....
冬歉的脚踩上了踏实的土地。
头脑昏昏沉沉的。
可是某一种感情,再此刻愈来愈清晰。
愈来愈深刻。
系统已经因为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剧情把脑子给烧宕机了。
它开始疯狂运算:【这段刚解锁的剧情会牵扯很多剧情走向,宿主别急,我先运算一下,首先是人设....】
系统话音未落,冬歉已经垫起了脚,抱着阿塔尔的脖子,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系统僵硬地看着这一幕。
【宿....宿主...你在做什么?】
冬歉:【凹人设啊。】
试问当原主知道当初真正救他的人是谁时,他不会因为那满腔的爱意,控制不住地想要吻他吗?
答案当然是会的。
怎么不会呢?
那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温柔地接住他的人。
可是他那么傲娇,不愿意承认自己救了一个人类,也不喜欢看一个人类的小孩在自己的怀里苍白着一张小脸痛苦地发抖,所以抹除了他的意识。
如果原主当时没有失去意识....
一起会不会不一样呢?
阿塔尔很少见冬歉这么主动的反应,肩膀微微有些僵硬,随即缓缓垂下眼眸,哑声道:“怎么了?”
冬歉那张美人面上缓缓绽开一抹惊艳的微笑。
“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我好像还挺爱你的。”
爱....
没错,是爱。
如果原主站在这里,就会像现在这样,不可自拔地爱上他。
任何一个精通研究人设的快穿者都会是这个做法。
就在这时,冬歉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略沉的脚步声。
冬歉回眸一看,眼睫颤了颤。
是艾森。
或许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以为自己从悬崖上坠落下来,已经粉身碎骨了。
他的眼神还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恐惧。
所以此时此刻,艾森看见冬歉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整个人竟像是重获新生般松了一口气。
看到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敢这么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阿塔尔嗤笑一声:“艾森,把今天当作你的死期,应该不冤吧。”
在冬歉反应过来之前,阿塔尔已经将冬歉拉回了身后,电光火石间给了艾森致命的一击。
冬歉刚想阻止,一道人影就闪身挡在了艾森的面前。
萨西斯吐出了一口血。
阿塔尔没有收力,不悦地看着萨西斯蹙了蹙眉:“你怎么又来这里多管闲事。”
萨西斯捂住胸口,轻笑一声:“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在他身后,艾森惊愕地睁大眼眸。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艰难开口道:“你.....”
萨西斯转过身看着他,一向轻浮的脸上此时此刻是少有的沉稳。
“艾森,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也对不起你。”
“当时,你的母亲不愿意被我初拥,我不愿强迫她,但也不敢想象没有她的往后余生该如何生活。”
他苦涩地笑了笑:“当时你还在他的肚子里,我一伸手就能感觉到你。”
“你的存在,让我下了一个决心。”
“我自作主张研究出了血契,以为这样就可以跟你的母亲永远在一起,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血猎,她打算在契约成立的那一刻,杀了我。”
“我无法相信我一直在意的女人居然一心想要杀了我,无论我有多么喜欢她,我们也无法善始善终,所以....我离开了你们。”
萨西斯苦笑一声:“我甚至不知道,她接近我,到底有没有一刻真正爱过我,还是只是想置我于死地。”
艾森的指节泛白。
良久,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她的衣柜夹层里...留着情书。”
萨西斯震惊的无以复加。
冬歉站在一旁吃瓜:【系统,这居然还是一个相爱相杀的故事。】
系统:【呜呜呜呜呜呜呜,太感人了,呜呜呜呜。】
冬歉:【.......】
“所以,她其实还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的对吗?”,萨西斯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竟眼中含泪:“原来,她还留着那些信....”
在知道一直心爱的人一心想要杀掉自己之后,萨西斯就离开了她。
从此以后,他不再相信爱情,同时沉迷美酒歌舞,风流度日,只是不会找任何人发泄欲望,就好像,他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
原来,他一直有一个情伤没有解决。
艾森似乎没有想到,蛰伏这么久,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满腔的仇恨无处挥洒。
好像以前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没有意义了。
这样的艾森,原本还带着一腔冲劲的目光此刻变得毫无生机,灰败异常。
不知为何,冬歉似乎懂他那种感觉。
或许对艾森来说,支撑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就是找自己的父亲复仇吧。
不然,他在这个世间,真的一点点爱都没有得到。
唯一的支柱倒塌了。
冬歉情不自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森顿了顿,看向了他。
他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茫然的无家可归的孩子,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冬歉一字一句道:“只要不一意孤行,你就还有归处。”
只是随口一句安慰,可艾森不知为何却像是忽然卸了力一般,低头靠在了冬歉的肩膀上,看不见表情。
他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冬歉顺了顺艾森的毛,面无表情地夸奖道:“好乖,好乖。”
兜兜转转发现这件事谁都没有错,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冬歉确实有些怜爱了。
在场的三个人中,只有阿塔尔没有给艾森好脸色。
对他而言,艾森这个人怎么样无所谓,但他差一点点就害死了冬歉。
单单这一点,他就该死。
只可惜,那致命的一击被萨西斯挡了下来。
要不然,自己刚刚就能让这个碍眼的家伙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尤其是看到冬歉安慰艾森的时候。
心里就更痒了。
冬歉倒也不是原谅了艾森的所作所为。
但他也确实能稍稍理解艾森。
或许对艾森而言,他今天也遇到了属于自己的隐藏剧情吧。
他们也算是殊途同归。
....
今天这么一闹,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可实际上又什么都变了。
对萨西斯而言,他们父子进行了一场“感人”的重逢。
听说后面萨西斯想让艾森叫自己一声父亲,但是被艾森踹断了一根肋骨。
据说他母亲以前就这么暴躁,他随他母亲。
艾森后来单独找了冬歉。
他说如果冬歉因为自己挟持他的事情而不满的话,他可以继续当他最忠诚的狗。
杀了或者是像以前那样对他都无所谓。
冬歉自然是果断地拒绝了这个烫手山芋。
人家现在毕竟是找到爸爸的人。
而对于冬歉来说,他也迎来了属于自己任务的,真正意义上的崩盘。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他都不可能再爱上凯英了。
如果原主当时就知道救下自己的人是阿塔尔,他恐怕会主动请求他的初拥。
因为对于他来说,他从小过得凄惨,对人族的归属感并不强烈,本身也没有什么正义感,他看起来貌似有正义感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在凯英的面前做个好孩子。
做一个会被他喜欢的好孩子。
可是现在,这些枷锁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
冬歉也不可能会再像曾经那样爱上凯英。
甚至,还会恨他耽误了自己寻找救命恩人这么救。
冬歉来到了关着凯英的地方。
凯英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神璀若星河。
可这次,冬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做。
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这样的冬歉让凯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像是被看穿一般。
良久,冬歉按捺不住道:“凯英,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凯英顿了顿:“什么?”
冬歉的后背轻轻靠在椅子上,冰冷地指尖轻轻点了点扶手,面无表情道:“当初你好像对我说过,是你一个人救了我。”
话音未落,他话锋一转:“但我突然很好奇,你是怎么一个人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把我救下来的。”
凯英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件事会在冬歉的口中重提。
以前每次提到这件事,冬歉的眼中对他的爱意就会愈浓几分。
对于他而言,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冬歉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救命恩人。
对他来说,那是在他无人问津的生命里第一次有人愿意拯救他。
所以这个人才会如此重要。
占据这个身份的人,才会格外卑劣。
在这个人人势利的年代,身为孤儿的冬歉从来没有被人好好爱过。
但是当冬歉洗完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玉雪漂亮的他很快就获得周遭人的喜爱。
就是这么简单。
那个时候的冬歉还很腼腆怕生,只会像一个小尾巴一样紧紧地缀在他的身后。
凯英身边的人总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因为冬歉格外怕人,谁也不搭理,就只认他。
凯英心想,他可能确实被捧的太高了。
所以他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一定会把自己当成最重要的人。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会是他的第一选择。
无论别人对他提出怎样邀请,他都会放开别人拉住他的手,然后,奔向自己。
所以他甚至忘了去考虑,冬歉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毫发无损地坠落下来,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人参与。
只是他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对冬歉来说最重要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忘记了这一切。
他以对冬歉而言最重要的人自居。
可或许,他连冬歉对他的喜欢都是偷来的。
现在,被小偷偷了许多年的东西,要被发现了。
他僵硬道:“小歉,我.....”
当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后,他意识到,自己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有过这种预感。
当冬歉问出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绝对没有办法回答。
因为他是一个小偷啊。
所以,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
幸运的是,冬歉也从来没有追问过那天的细节。
或许那些细节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吧。
可是现在,冬歉却毫无预兆地问起了那天的事情。
难道....他想起了什么?
凯英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心里止不住地发苦。
一股沉痛的不安袭上心头。
见凯英迟迟不答,冬歉挑了挑眉:“说不出来?”
良久,他轻叹一声:“凯英,我以前对你是真的动过心思的。”
“但是现在,我应该是不爱你了。”
“而且以后,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冬歉抬起了凯英的手腕:“至于血契....你自己欠下的债,就自己还吧。”
“每天,都会有别人代替我割开你的手腕,要你的血。”
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走了。
背影很是决绝。
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
好像如果真的让他这么离开,他就再也不会回头看看自己了一般。
那一刻,凯英忽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拉住了他的手腕。
“小歉....别走。”
他声音发抖:“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想得到你全部的喜欢,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特别?”,冬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所谓的特别。”
他寒声道:“你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可又天赋平平,为了跟上你的脚步,我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有时候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我欠你这么大的恩情呢。”
“可原来,根本就不存在啊。”
“我很感谢你将我从悬崖下捡回来,起码我有了住处,也有了姑且算作安稳的生活,但我也护了你那么多次,这些恩情,应该也还完了。”
“但是啊凯英,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恨你。”
他撂下了这句话,甩开凯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那一瞬间,凯英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了....
一滴泪水从凯英的眼眶里滚落。
所以为什么呢?
他明明已经当了小偷,为这么还不好好对对自己好不容易偷来的珍宝。
为什么要让他那么痛苦地跟在自己身后。
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为自己受那么多的伤。
为什么从来没有好好爱过他。
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做了些什么啊.....
房里再也没有了一丝光。
只剩下凯英一个人深陷在黑暗里。
他曾经追逐了黎明的荣耀一辈子。
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他,一文不值。
.....
冬歉确实说到做到。
他自己放弃了进入这个房间的权限。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时候。
冬歉在回古堡的路上碰见了萨西斯。
他看着冬歉,抱起了手臂,微微笑道:“怎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