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穿为炮灰后他们火葬场了(快穿)—— by妖侩
妖侩  发于:2024年03月19日

关灯
护眼

因为他找到他的弟弟了。
那是他的弟弟。
他的小含羞草。
为什么他把弟弟带进了实验室?
心脏钝痛一会后,任白延自己给自己想好了一个理由。
他想治好冬歉的腿。
他跟冬歉一起将整张墙贴上了全世界的风景画,约定好等冬歉的腿治好,他们就一起去看。
他揉着冬歉的脑袋道:“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他垂下眼眸,发誓一般道:“我这一生,都是为你而活的。”
“既然已经错过了十五年,剩下的日子就一直生活在一起吧。”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隐隐约约带了点乞求:“小歉,一直陪着哥哥吧。”
他害怕从冬歉哪里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冬歉似是顿了一下,随即弯了弯眼眸,笑着答应道:“好啊。”
那一刻,任白延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忍不住地因为冬歉的这一句话而战栗。
太幸福了。
他这个哥哥啊,太幸福了。
任白延从这个梦里醒来,或许是因为太幸福了,他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仆人从冬歉的坟前发现了任白延倒下的身影将他带了回来,此刻看见他的笑容,不自觉地觉得有些瘆人。
任白延心情极好地看着他,一向不近人情的语气都变得格外温柔,他问:“小歉在哪呢?”
仆人的脸完全僵住了。
“这个时间了,该把小歉叫起来了。”
任白延坐起身来。
“他总是睡懒觉,这样对胃不好,得叫他起来了。”
“我最近又学了几个菜色,等把他叫醒了,你就问问他,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我都做。”
“小歉有一点起床气,叫他起来的时候最好哄着他,如果他赖床,让他再多睡五分钟也不是不可以。”
仆人面色煞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颤然道:“公爵,冬歉不在了。”
任白延的身体僵住了,须臾,他垂下眼眸,低声笑了。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生我的气。”
“你帮我告诉他,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以后他想去哪都可以,我再也不会拦着他了。”
“我会想办法治好他的腿,你告诉他,我能治好他,我能让他站起来。”
一道寒冷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任白延,冬歉已经死了,连灰都不剩了。”
阎舟不知何时出现,满脸嘲讽。
“你又在自欺欺人什么?”

那个梦破碎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展现他们本来的面目,像是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疤,露出丑恶的真相。
怎么能忘呢?
他怎么配做这种美梦呢?
他没有允许冬歉叫他哥哥。
他在冬歉最渴望自由的时候,没有想过去治冬歉的腿。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冬歉贴在墙上的那些风景画,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他想要的自由。
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到了季节就要收割的牺牲品,他从来没有好好爱过他。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美梦。
他不配的。
任白延那一刻忽然变得惶恐无助。
梦中的一切都在迅速抽身远去。
冬歉的脸也在慢慢变得模糊。
那个笑着说愿意陪他一辈子的面孔,散成光点,在他的面前缓缓消散。
什么也不剩了。
“不要....”
头更痛了,撕心裂肺的钝痛。
冬歉死后的画面在的面前涌现。
那天的风真的好大,冬歉的身体就像沙砾,他根本握不住。
他什么也抓不住。
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不死不休。
那一刻,他终于堕入了地狱。
这是他的地狱。
他赤红着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落入绝境的凶手一般,恶狠狠道:
“阎舟,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任白延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他的喉咙里溢出一阵阵嘶哑的悲鸣。
“如果不是你,冬歉他不会死。”
“他会在我为他精心挑选的家庭里好好长大,他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他会成为一个很快乐的孩子。”
“然后他十五岁那年,我会来找他,我会找到他....”
“我们本来会相认,会重逢的。”
任白延已经完全疯癫了,他像是在对阎舟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喃喃自语,他一遍遍地对自己道:“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弄错,我根本不会弄错.....”
阎舟看着这个几近崩溃的男人,缓声道:“任白延,杀了你弟弟的人,是你自己。”
任白延顿住了,心中是彻骨的寒冷。
阎舟的话无情地碾在他心上。
“你好好记住,他不是死在我酿成的阴差阳错,而是死在你的刀刃下。”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冷血残酷的人。”
“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在过往的人生里,你但凡看一看,查一查,都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但是你不愿意。”
“下等人的命,你甚至不打算看一眼。”
这句话戳中了任白延最大的痛点。
阎舟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任白延,无论你怎么后悔,冬歉都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帝国已经对你下达了审判令。”
他冷冷道:“做好准备吧。”
....
阎舟从任白延的宅邸离开。
一阵冷风吹拂过来,身上不知不觉染了些凉意。
这个季节,原来这么冷吗?
他又想起了冬歉。
活了这么久,冬歉是让他记忆最深的人。
将还是婴儿的他抱起来的时候,阎舟的心中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孩子的笑容,甚至有那么一刻冲淡了他心中的仇恨。
其实也有那么一刻,他想把冬歉带回去。
善念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太残忍了。
他已经被蚀骨的仇恨折磨成怪物了。
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一个曾经被他丢下的婴儿,又用这样的方式辗转回到了他的身边。
两次,他都拋下他了。
足足两次。
血一样的黄昏下,婴儿的哭声和冬歉的黑影交织在一起,带着某种悲怆的宿命感。
两次,他都错过了他。
他没有资格嘲笑任白延的。
阎舟还记得自己那一天跟冬歉的谈话。
他曾经遗憾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将冬歉的腿毁成了这样。
冬歉敷衍地答了。
他也敷衍地听了。
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自己造成的。
如过冬歉知道自己对他做了多少坏事,应该会恨他吧。
他甚至已经期待起来了。
那泛红的眼尾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时候,又会是怎样惊艳的模样。
心脏又狠狠地刺痛了一瞬。
是啊,他怎么又忘了。
冬歉已经不在了。
他和任白延都是杀人凶手。
有时候,他其实也会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将冬歉丢掉会怎么样。
如果自己没有伤害他会怎么样。
如果自己真的将他带回自己身边,又会怎么样。
看吧,其实冬歉的命运有很多很多种可能。
其实他们可以有很多很多的结局。
他或许会收养冬歉。
冬歉或许会想阿灼一样跟在他的身边。
冬歉的腿会健健康康的,他爱跑就跑,爱跳就跳,想去哪都行,走多远都可以,但是记得要回家。
你看,他其实是愿意和冬歉成为家人的。
他笃定,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仇恨和误会,他一定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所以为什么他们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手段?
所以为什么,他们将他毁得连尸骨都不剩了。
什么都不剩了。
阎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为什么这个季节,这么冷啊。
阿灼在任家宅邸的外面找到了阎舟的身影,他匆匆赶来,垫着脚为阎舟披上外衣。
阎舟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
阿灼问:“师父,你的复仇,结束了吗?”
阎舟闭了闭眼睛,缓缓道:
“白家为了自己的私欲,肆意动用绝密的生物技术践踏平民的性命,这个罪名,足以使我让白家失去一切。”
“死了太可惜了,让白年跟着他们尝尝当下等人的滋味吧。”
“他们不是不把下等人的命当命,当他们成为这种底层杂碎后,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地住这一切。”
“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死了。”
“让他们好好尝一尝,住不完的废墟,吃不完的发霉食物,听不完的唾骂,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次没有人能保的下他们了。”
阎舟沉声道:“迎接他们的将是帝国法庭的最高审判。”
....
陆湛在看录像。
那是冬歉小时候的录像。
院长将他们交给白家的时候,白家的人从来没有好好看过。
没有人打开。
还没有打开就销毁了。
就这么简单,埋没了冬歉的过去。
可这是给冬歉的领养人看的东西。
他们不愿意看,所以他们没有资格了。
陆湛或许是真的想当好这个领养人,他极为用心的,一帧一帧的在看,不愿意错过冬歉过去的每一个瞬间。
只有他好好地完成了院长的良苦用心。
白家不愿意珍惜的人,是他的至爱。
冬歉百无聊赖,一边嚼橘子味的糖,一边陪陆湛一起看。
陆湛笑了:“你六岁的时候就喜欢吃橘子糖了。”
冬歉愣了愣,去看那录像。
其实这东西他并没有好好看过,只在那场葬礼上看了一遍,很多细节没有记住。
但是陆湛却发现了这个细节。
冬歉看着录像里那个捧着糖小心翼翼地舔着,表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孩子,微微挑了挑眉。
所以,原主也喜欢这个味道的糖果?
那还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
陆湛有些遗憾:“如果我生得早,就能赶在白家之前领养你了。”
他想当那第一个领养人。
冬歉心想,倘若真的如此的话,这可能会成为一个过不了审的故事。
其实跟陆湛相处了这么久,他也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陆湛对自己似乎有一些微妙的好感。
主角攻对自己产生好感这种事,已经注定这个世界无药可救了。
说起来,陆湛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白家的孩子吧。
冬歉像先知一般知晓一切,但是他并不打算将这种事情告诉他。
陆湛被陆家教养成了这么好的孩子,他并不希望他跟白家沾上一丁点的关系。
就这样吧。
他们原本就没有缘分,自己这个外人自然不应该在他们的命运当中横插一脚。
这样也很好。
陆湛有了爱他的家人,而他天资过人,足以成为一个令陆家引以为傲的孩子。
所以就这样吧。
没有必要将他们的关系弄得更复杂了。
不过,陆湛真不愧是主角攻,果然是有大富大贵之命,运气远超常人。
出生的时候连心脏都停跳了,还被任白延丢在了那样的地方,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会死的命,比起冬歉只会更惨。
结果他不光活下来了,甚至还被绝不输于白家的陆家给收养了。
从此以后,他有了更好的去处。
这个气运,简直满分。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炮灰就显得有些命途多舛。
才刚刚出生不久,贫民窟遭到了袭击,家就没了。
他被任白延放到了一个贵族的婴儿箱里,结果还被劣质品取代了。
他被白家的仇人丢在大马路上,双腿被践踏至残疾。
在孤儿院的这么多年来,像是被魇住了一般,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好的领养家庭。
换句话说,颜值满分,气运零分。
说来好笑,一个欧皇和一个倒霉蛋怎么最后混在一起了。
这个欧皇对倒霉蛋说要领养他。
这个欧皇说,这个期限是一辈子。
冬歉没有说,他们小时候就见过。
任白延将年幼陆湛从那个箱子里抱了出来,又将当时同为婴儿的冬歉抱了进去。
命运在那时,就写下了交集
....
冬歉的日子现在过得格外安逸。
没天,他都待在陆湛的房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冬歉心想,陆湛总不能将自己金屋藏娇一辈子。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的葬礼是在全帝国直播的,全帝国的人民都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倘若这个时候自己如果再出现在外面,这不跟诈尸一样吗?
不过,冬歉并不操心这个问题。
反正他早晚要从这个世界脱离的。
曾经冬歉的腿部按摩是任白延在做的。
现在则是陆湛在全程效劳。
裤脚被摞了起来,陆湛俯下身来,在冬歉白细的腿上,专注地按动着穴位。
冬歉的腿上并没有感觉,他垂着脑袋,单手撑着脸,不动声色地欣赏着陆湛的脸。
陆湛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是这种样子,始终不紧不慢的,给人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冬歉不禁问他:“你一直陪我的话,学校那边没问题吗?”
陆湛如实交代:“我暂时申请了休学。”
冬歉点了点头。
等陆湛回去的时候,恐怕军校的人会发现他身体上各方面的素质都远超以往。
跟怪物融合后,陆湛变得愈发强大。
事实上,历史上最强大的人类就是跟怪物融合后的强者,但这个办法并不是所有人都行得通,因为大多数人不是被怪物同化,就是在融合的过程中死去。
但是陆湛不一样,他不光没有被怪物同化,甚至跟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成为了一个更强的个体。
冬歉说:“你总要回去的。”
“除了陪着我,你应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陆湛却郑重道:“可是现在,我陪着你就好。”
冬歉笑着看他:“陆湛,你到底是领养我,还是金屋藏娇啊。”
陆湛的耳朵微微有些红了,他垂下脸,继续装作平静的模样,替冬歉进行腿部按摩。
怎么办,还是跟以前那样好逗。
被按过的皮肤上染了点红痕。
像是某种特殊的印记。
....
这个宅邸像是被陆湛精心改造过一般,还有适合轮椅上下楼梯的地方。
冬歉是自由的,他不用任何人的帮助,就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
这天,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猫跑在了树枝上,下不来了。
冬歉坐在轮椅上无法站立,对他来说,那是他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他一只手撑在轮椅上,又艰难地抬起令一只手,想要将小猫接下来。
但是这个距离实在是有点太远了。
冬歉的腿在打颤,额头上渗出一点冷汗。
可是最后,他终究是没有承受住,轮椅向后滚动,而他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
就在冬歉准备迎接与大地亲密接触的疼痛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支撑他站起。
冬歉睁开了眼睛。
那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托着他缓缓站起。
冬歉想起在任白延的实验室时,有那么一个夜晚,小怪物用触手支撑他站了起来。
像是坚硬的外骨骼一般。
冬歉站起来,将躲在树枝上瑟瑟发抖地小猫接了下来,抱在了地上。
这种站起来的感觉实在是阔别已久。
陆湛来到他的身边,没有看那只猫,只是将冬歉浑身上下打量一遍,关心道:“你怎么样?”
冬歉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将小猫放在地上。
猫的爪子踩到踏实的地面后,就飞快的跑远了。
冬歉看着猫,陆湛看着冬歉。
这个世界上,好像任何一个生物都是这样,只要稳稳地踩在地面上,就可以跑出去很远。
只有冬歉不行。
陆湛伸手抚了抚冬歉的脑袋,温声道:“我们出去吧。”
他说:“你想去哪都行。”
冬歉抬起眼眸:“如果被任白延发现了呢?”
陆湛缓缓笑了:“没关系。”
“等待他的是军事法庭的审判。”
“动用帝国的资源,随意将生物技术用在不合法的手术上,他势必躲不过制裁。”
“他不会找到你的。”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他轻轻俯下身来,弯了弯眼眸,问道:“所以想好了,你想去哪里?”
看着陆湛的眼睛,冬歉的心脏颤动了一瞬。
须臾,他缓缓道:
“我确实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
院长正在收拾冬歉的遗物。
每一个孤儿从孤儿院离开的时候,院长都会将他们留下的东西收拾起来,哪怕他的家被堆得越来越小,却总也舍不得丢。
冬歉虽然下身残疾,但确实是他带过的最省心的孩子。
他从来不会主动要求什么,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总会有各种各样想要的东西。
明明没有什么欲望,为什么却还是这样的结局。
或许,对于一个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想要个家还是太奢侈了吧。
院长原本打算将这些东西放在冬歉的坟前,可是又舍不得让这些东西在外面风吹日晒。
那个孩子会不会也在忍受风吹日晒呢。
那孩子长眠后,可不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上平静的生活呢。
他总是操心很多事情。
孩子没有被领养他操心。
孩子被领养走了他也操心。
生前操心,死后也要操心。
他好像总是有很多很多操心的事。
不过,其实也没有关系了。
他就是喜欢操心这许多事,改不掉了。
冬歉喜欢吃橘子糖,下次给他带点过去吧。
他还有好多好多喜欢但是从来不说的事情,现在都带过去吧。
以前总管着他....
但现在,他想要的都给他吧。
那孩子一辈子都没有任性过,偶尔任性一次吧。
院长这么想着,眼角却闪动着泪花。
他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孩子。
窗外传来了动静。
接着,他听到树枝慌乱颤动的声音。
他知道,又是孤儿院的孩子到处捣乱了。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毫无预兆地产生一个迫切的念头。
那念头催促着他。
出去看看。
快点出去看看。
他匆匆站了起来,甚至带翻了椅子,他拿起拐杖,有点踉跄地跑出去,在孤儿院的门口看见了一道人影。
....
冬歉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担心这个时候出现在院长的面前,有诈尸的嫌疑。
院长也不算年轻了,这对他饱经沧霜的心脏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所以他离开了。
可是在最后的最后,他被人叫住了。
“冬歉!”
冬歉的心中一颤,握住轮椅扶手的掌心缓缓收紧。
“是你吗,冬歉...”
院长的目光颤抖,想要确认,又害怕确认。
他怕不是他。
冬歉抿了抿唇,想要离开。
可是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
冬歉僵硬着,缓缓回头。
院长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目光是说不出的复杂。
那一瞬间,冬歉大脑空白想要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存在在这里,解释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他并没有跟这个院长接触过,他有很多很多的顾虑。
他只是觉得,应该来见见他。
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是最不应该因为冬歉的死亡而难受的人。
他一腔冲动,却没有想过这种行为会不会吓到他。
这是他考虑不周。
他该反省的...
但是下一秒,他被抱在了怀里。
这个怀抱很温暖,是年长者对年少者的关怀,冬歉睁大眼睛,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院长的声音在颤抖:“你没事...你没事...”
“我就说,你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福大命大。”
冬歉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免失笑:“院长....不怕我是诈尸回来吗?”
“傻孩子。”
“就算你真的变成鬼回来,院长也不会不要你。”
“好孩子,你遭罪了,遭了大罪了。”
院长泪光闪烁:“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冬歉的眼睫轻颤。
这个世界上,只有至亲之人看着孩子受罪回来,才会又急又气。
只有这样的人,会一边唤你傻孩子,一边紧紧地将你拥在怀里。
他会一遍一遍地说,你受罪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受这样的罪。
最后,他会告诉你,欢迎回家。
只要你愿意回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冬歉垂下眼眸,心中有暖流涌动。
他无比珍惜道:“嗯,我回家了。”
....
任白延正在接受帝国的审判。
身为议长的阎舟去看了一眼。
落到这个境地,任白延似乎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其实到目前为止他做过的错事不少,但是每一次,他都可以巧舌如簧地帮自己洗脱罪名。
他这个人,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对他而言,人生最大的意义,恐怕就是拼尽全力让弟弟过上好日子。
然后,努力变强,努力追上他的弟弟,成为一个不给他丢脸的哥哥。
这对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也是他唯一的信仰。
现在他亲手摧毁了这个信仰。
他也该承担这份代价。
其实只要他愿意,他仍然有无数个办法脱身。
但是现在,好像也没意义了,也不重要了。
阎舟看到这样一个放弃抵抗的男人,忽然觉得无趣至极。
他走出了审判庭。
接下来去哪?
那一瞬间,他有一个凭空出现的念头。
他想给冬歉买一束花。
可冬歉喜欢什么样的花?
阎舟失落的垂下眼眸。
还没来得及多了解他一点,他就不在了。
而且,他应该不愿意见到自己。
任白延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倘若没有自己插手,冬歉现在说不定真的在享受美好的人生。
归根到底,是自己对不起他。
门口人来人往。
阎舟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
复仇完后,他的人生还剩下什么意义?
还剩下什么.....
他努力回想,却可悲的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有。
仔细想来,他过往的人生中,几乎没有对什么人事物感兴趣过。
冬歉是特别的。
可是就这么一点特别的颜色,也被他亲自磨灭了。
连最后的意义都熬干了。
常听别人说,靠仇恨活下去的人,当报仇雪恨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
其实他最近经常梦到冬歉。
他时常会想起自己当时抱起他时,年幼的冬歉脸上的笑容。
那样干净,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偶然遇见的陌生人。
那孩子才出生不久,他还没有恨过自己一天。
阎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可是如果冬歉想要报复他的话,他愿意承受。
不过这样的话现在说出来就像是空谈一样。
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阎舟的心里传来一阵闷痛。
他或许体会到任白延的情绪了。
任白延痛苦的对着自己看见的人,一遍一遍说着,他后悔了。
好像这样,冬歉就能回来。
但那怎么可能呢。
再也回不来了。
阎舟苦笑一声:“冬歉,你赢了。”
“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
一阵风吹来,阎舟缓缓抬起眼眸,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倒流。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有那么一瞬,差点呼吸不过来。
在距离他只有十几米的街道上,阎舟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少年,坐在轮椅上,扎着一个温柔的低马尾,微风吹拂着他的衬衫,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可是那个人......
阎舟顿住了,随即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那个人....怎么和冬歉那样像?

第70章 坐轮椅的丑beta
那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几乎要从视野里消失,阎舟在那一刻心脏有了巨大的落空感,疯了一般冲向人群中。
今天不知是什么节日,街上人来人往,根本推不开。
人群将两个人隔开,无论阎舟怎么努力想靠近他,很快又会被身边的人隔开。
他体面尽失,跌跌撞撞地奋力往那个人的方向靠近,可等他拨开人群时,那个人的身影却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消失得那样干净。
再也找不到了....
阎舟心中微悸,随即苦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呢。
是啊,一定是他出现了幻觉。
当初冬歉的身体,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的面前碎掉的。
是因为自己冒进的举动,他才碎掉的。
所以他又怎么能够奢求,他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
他不配的....
阎舟的心脏仿佛空了一块。
周围人来人往,有时候会注意到这个,这里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人。
你看,他哪里有资格笑话任白延呢?
仅仅只是看到一个与他相似的人,自己就好像是失控了一般,什么都顾不得了,像一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地像拉住他。
他或许真的疯了吧。
他跟任白延一样,终其一生都会为了冬歉的事情而后悔。
逃不掉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