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套—— by重山外
重山外  发于:2024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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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苦着脸抓了抓手臂,“我那儿也是,我喷完了一瓶驱虫水都没用。”
沈良庭这才看到他手臂上有成片的红疹,奇怪地上前,“你是不是被臭虫什么的咬了?山里的虫有毒的,疼吗?”
“不疼啊,就是痒。”周衡又跟猴子似的到处抓了抓,都抓出血了,“那些虫子我又不认得,痒的我一晚上睡不着。”
沈良庭靠近他,“还有哪里痒?”
“背上腿上。”
沈良庭掀了他裤管和衣服,这些皮肤也是成片红疹,被抓破了,触目惊心,沈良庭立刻严肃了,“你这不是蚊子,你得跟导演说,立刻去医院看一下。”
因为周衡的意外,节目组连忙带人下山找了医院,果然是恙虫病,严重的甚至会引发脑炎,还好沈良庭发现得及时,算是救了周衡一次。周衡已经昏昏沉沉发起低烧,乡村医院医术不佳,先给人挂起水,吃了抗生素,改善一点后再安排转院。
导演忙里忙外,吓出一身汗,生怕得罪一个财神爷,转头看到沈良庭脖子也有红印,“哎呀,沈总,你这也很严重啊,要不要一起看一下?”
沈良庭捂着脖子摇了摇头,“我不用,没事,不疼。”
傅闻璟从椅子上站起来,帮他解释,“嗯,我们那房间里就是普通蚊子,没毒。”
好像傅闻璟说话就特别有说服力,导演罢休,松口气开玩笑说,“沈总你招蚊子啊,血太香了,你看人傅总跟你住在一块,身上就一点事都没。”
傅闻璟笑微微地看着沈良庭,“沈总体质特殊,尝了连蚊子都要上瘾。”
沈良庭尴尬地蜷起手指,笑不出来。
你以为这些蚊子到底是指什么啊!

第63章 吃醋了吗(海星加更)
整个节目提前结束,大巴又颠簸着把人送到机场,各自坐飞机回去。
临走前几人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傅闻璟行程繁忙,抽出完整的三天不容易,公司里积压了很多事务。
沈良庭在搏浪业务步入正轨后,开始筹划一起针对竞争公司的收购,也忙的脚不沾地。
两人因此分开了有大半个月,甚至连面都没见上几次,最近的一次视频通话以两边时差过大,沈良庭熬夜困到睡着结束。
录制的节目很快剪辑出来上了电视,是系列中的一期,一周一更,分了上下集。
沈良庭跟徐韬的这段插曲,也许是霸总加小演员的戏码虽土却好吃,居然被一些小姑娘磕上了,但不温不火,只是建了cp超话,人数刚刚过百,被压在超话底层。
之后博浪投资的那部新剧借了谈话节目播出这股东风,赶在流量过去前上了卫视首播,打着新武侠的旗号,首播当日居然数据不错,网络上还有自来水宣传,收视率连着三日节节攀升,网络点播版权也很快被三家竞标拍下,落在一个大平台。
制片人到处报喜,拉着创作团队聚餐庆祝,把沈良庭也叫上了,聚餐地点在某豪华酒店的中餐厅包厢。
吃吃喝喝到了半夜,出酒店的时候被蹲守的狗仔抓个正着。
明明是一群人出来的,狗仔拍的照片里却只有沈良庭和徐韬,徐韬醉醺醺从酒店出来,沈良庭扶他上了辆出租车。
照片爆出来,之前还是捕风捉影,这下说什么的都有了,黑粉借题发挥,cp粉正主盖戳陷入狂欢。
然而这场闹剧才风风火火炒作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压下去了,有营销号贴了全图和事情经过反驳,相关帖子被删的干干净净,全网几乎再搜不到这对cp相关。
有次沈良庭参加完一个会议,在大厅里和周衡碰上,周衡拦住他寒暄两句,又说搏浪的公关能力真厉害啊,花了大价钱吧?传播力这么强的新闻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压下去。
周衡主动搭了沈良庭的肩,“ 没想到你还挺在乎徐韬这个小明星的,花这么大手段帮他摆平风波。但这种人是什么,放到古代就是个戏子,捧戏子是最傻的事,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玩玩就算了。这个圈子里多了卖身上位,捞完钱翻脸不认人,逢场作戏不用太认真。你拿他当个玩意儿,他拿你当个跳板,到时候他攀上高枝不认旧人,你要是认真了,就是自讨苦吃,白伤心。 ”
周衡刚抽过烟,一股烟味随着他说话迎面袭来,沈良庭不适地别过脸,挥开他的手,“ 压新闻的事不是博浪做的,我跟徐韬也没关系,都是狗仔乱写,你别乱说。”
“ 不是你,那是谁?我估计徐韬也没这个能力,还是他背后另有高人?”周衡讶异地睁大眼,糊涂地琢磨,“我还小看他了?”
告别周衡,沈良庭离开会议大楼坐上车。他娱乐新闻看的不多,这几天的风言风语只是有所耳闻,他不在乎也没想过处置,横竖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不算大事,说不定还能帮搏浪提高知名度。
但如果被压下去了,就是有人出手。
沈良庭看到副驾驶的储物盒那儿放着本杂志,估计是司机用来打发时间看的,“阿德,那本杂志拿来让我看一下。”
司机把杂志递过来。
沈良庭看到上头的照片和煽动性标题险些笑出声,标题是惊爆!鲜肉男小生夜会神秘金主。
等沈良庭再看完通篇胡编乱造、煽动下流的报道就觉得不好,他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了。
他本来是想要发条消息跟人解释一下的,但又一想傅闻璟没有动静,他何必心急火燎的解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好像自己真跟人干了什么一样。所以他心平气和得等了几日,傅闻璟仍旧没有联系他。
沈良庭这边针对那家同业公司的收购业务经过多轮磋商,沈良庭把价格提到了很高的数字,远超过那家公司的市值,那位创始人终于有些心动,说话不再那么斩钉截铁。
这步棋很重要,如果搏浪想要做到一家独大,这场收购就算亏本也要进行下去,别人也许喜欢一点点蚕食,先从小的公司下手,但沈良庭喜欢鲸吞,真正占据压倒性的份额优势后,其他小公司才没有选择的权利。沈良庭的野心,绝不是在沈文鸿已建立的商业版图上坐享其成。
忙忙碌碌两日,晚上沈良庭在家里办公,听到外头开始下雨,雨声从淅淅沥沥变成瓢泼大雨。
他摘下眼镜,看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雨点子弹似得在玻璃上砸的粉碎,他想到傅闻璟好像在澳洲,时差三小时,季节却是完全相反的,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天气。掐指算来,他们已经有月余没有碰面了。
当晚沈良庭在半夜时被楼下的声音惊醒,披衣下楼。
傅闻璟刚刚进门,外套的风衣上还滴着水,贴身的西装都冻得冷飕飕硬邦邦的。
原订的飞机晚点,傅闻璟不愿等,只有深夜坐红眼航班回来,谁都没通知,出机场时才发现下雨,出租车难打,就淋了一身雨。
沈良庭见到他又惊又喜,两步跑下楼,冲到人身前,把人连着冷硬淌水的外套一起抱住,手臂收拢,他仰起头,亲吻对方,尝到嘴里有烟草的味道,熬夜没睡驱散疲劳用的,傅闻璟脸上的雨水滑进他嘴里,浓浓的冷和涩。
傅闻璟兜住跳到自己身上的人,双唇一相贴,也像饥渴濒死一样需索对方嘴里的津液,好像那是救命的良药。
揉着压着,从门口跌跌撞撞退到沙发上,两人一道儿陷进沙发垫子里,一层层繁琐的衣服还没脱,贴在中间,两人一上一下这么互望着,忽而都笑了。躁动的心不再要跃出胸腔,思念与渴望也没这么急不可耐。
傅闻璟一脚踩在地上,膝盖半跪在沙发垫子上,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沈良庭的脸颊,“想我吗?
沈良庭浑身都被傅闻璟身上的雨水弄湿了,他搂着傅闻璟的脖子,低声说,“想。”
声带振荡,喉结滚动,傅闻璟低头隔着薄薄的皮肤,咬上了那节脆弱的软骨,不轻不重地留了浅浅牙印,“嘴上说着好听,可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
喉骨过于脆弱,好像性命被人衔于齿间,感受到一种危险的信号,让沈良庭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睁眼看着傅闻璟贴近的脸,“你不是都知道吗?”
傅闻璟抬起头看他,脸上不见怒色,只是深邃的双眼微微眯起一点。随后扯开沈良庭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以一种优雅的姿势脱掉湿透的大衣和里面的西装三件套,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赶飞机回来了。
沈良庭用手撑着沙发也坐起来,歪了点头,他看着傅闻璟动作,这男人连脱衣服都像是一场情趣表演,也许是有意为之,但身形肌肉的每一下伸展弯折舒张,都显得很性感。
里面的衬衣也湿了,隐隐透出肉色的轮廓。
装模作样,看谁先耐不住气。
沈良庭舔了下嘴唇,故意从沙发上站起来,赤着脚越过傅闻璟去开了客厅的灯和暖气,然后跑到厨房端了锅烧水,火苗窜起来,他再到浴室里抱了条巨大的毛巾递给傅闻璟,“擦一擦。”
傅闻璟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眼神不满的瞥了他一下,“这么忙?有多少事要做?”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烧点红糖姜茶,驱寒祛湿。”
傅闻璟凝视他一会儿,点头依言去楼上浴室洗澡,沈良庭则转身去找出上次用了一点的红糖和生姜,洗净切好后放进水里煮开。
他盯着锅里的水一点点煮沸,冒起热气,耳边听到外头雨声不绝,倾盆瓢泼,黑云滚滚,遮天蔽日。他把手伸出去,搁在水蒸气的上缘,有些烫,烫的他心中宁静,他刚来这里时也煮过一次,但那时并没有人和他分享。
等沈良庭端着茶出来时,傅闻璟刚好从楼上下来,穿着深色的丝绒睡衣,里头什么都没穿,系带松垮,袒露着肌理分明的结实胸膛,正大光明得耍流氓,头发湿漉漉的向后梳,一滴水珠顺着鼻梁淌下去,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加犀利深刻。
他接过沈良庭递来的茶杯,小口喝下滚烫的姜茶。
到最后一口时,傅闻璟放下茶杯,拉着手把沈良庭搂过来,借着和他亲吻,把剩下的一口渡了过去,“人冷成这样,小心冻着。”
沈良庭咽下嘴里的液体,姜茶辛辣的味道已经很微弱了,倒是傅闻璟自身的味道尝的人心乱。
“现在忙完了没有,还有别的要做吗?”傅闻璟问。
沈良庭摇摇头。
“那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傅闻璟牵过他的手,摸索着他关节处浅浅的凹槽,“我不找你,你也不来找我?”
沈良庭知道他在指什么了,“徐韬的事是你做的吧?”
“对,”傅闻璟很干脆就承认了,“帮你处理点麻烦,但照片可不是伪造的,事情也不是无中生有。你只是投资人,没事出去吃什么饭?”
沈良庭突然撤后一点,用两只手捧住了他的面孔,左右看了看。
傅闻璟一愣,没被他这么打量过,又被眼前这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迷惑住,像中了蛊。
这样看了会儿,沈良庭弯起眼睛一笑,凑近他,贴在他耳边软软地说,“哥,你吃醋了啊。”
温热的气息吹上耳后的软肉,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傅闻璟心跳得乱了节奏,嘶哑了嗓音,“是,我不在,你又乱来,不管是真是假,惹了这种报道出来,你让我怎么想?”
沈良庭侧靠上他的肩,留长了点的头发贴上皮肤,“没有啦,我怎么会跟他有关系?”
“要真有关系,就不是撤报道这么简单了。你知不知道,那狗仔是徐韬找的,热搜也是他们公司发的,就是要把没影的事说成似模似样。”
“啊?那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是还抹黑形象了吗?”
傅闻璟冷哼一声,“一是找点话题增加热度,为新剧做宣传,二是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借你的名字狐假虎威。你被别人利用了知不知道。”
“我还有这种作用?”沈良庭没心没肺地笑了下,“那你是帮我出气。”
傅闻璟自己最讨厌被人利用,见沈良庭满不在乎,气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掐了掐他脸颊的肉,“你小心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沈良庭被掐出了奇形怪状的鬼脸,“不会的,不是有你帮我看着吗?”
他说的又快又自然,是坦坦荡荡发自真心。傅闻璟哑了声音,他抬手把沈良庭又搂回自己怀里,才缓慢开口,“你这么信任我吗?”
“不相信你我又相信谁?”沈良庭说。
“你这样信任我,如果我害了你,想要你的东西你会不会跟我翻脸?”
“你想要什么?”沈良庭不解的问,“我没有什么不可以给你。”
傅闻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他抱起来,是个不太文雅的抱法,像扛麻袋一样搭在肩上。
沈良庭惊呼一下,一瞬间天地倒转。“你干什么?”
傅闻璟说,“看看你能给我什么。”
沈良庭头朝下被他抗在身上,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一下子头昏脑涨。
“等一下,”沈良庭艰难地把手往前伸。
傅闻璟没动,“干什么。”
沈良庭好不容易抓起刚刚掉在沙发上的手机,飞快地编辑了条消息发送出去。
随后他把手机锁了屏,往沙发上一扔,心平气和地趴在了傅闻璟的后背上,“好了。”
傅闻璟没看懂他这套操作,“这是干什么?”
沈良庭闭着眼睛靠着他,“我跟张宏说一下明天不来公司了,有个会让他主持。”
傅闻璟险些被气笑,“你想的倒是很周全,明天的事都考虑到了。”
沈良庭蹭了下他的身体,“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要陪你嘛。”
傅闻璟人都要被他蹭麻了。
抱着人进了主卧,用脚跟踢上了门。
沈良庭知道傅闻璟没生气,也没吃这种干醋,只是借题发挥,逗着玩罢了。
第二天沈良庭在床上醒来,发现傅闻璟坐在床头,正一眨不眨地在看自己,也不知这么看了多久。
见人醒了,傅闻璟伸手递给沈良庭一串珊瑚手串,“我在澳洲看到好看,就买了一串。你生日在三月,红珊瑚恰好是三月的生辰石,可以作为护身物。”
红色的珊瑚珠,暗红色的,表面光滑透亮,有细腻的纹理,中间是一个宝葫芦,用银镯串起来,
傅闻璟拉过沈良庭的手给他戴上,沈良庭皮肤白,珊瑚珠子在他手腕上像鸽子血一样耀眼。
傅闻璟攥着他裸露的细长手指,认真地说,“果然很漂亮。”
沈良庭垂眸看着交握的两只手,傅闻璟的手才是真的漂亮,皮肤光滑得像绸缎,手掌宽厚,十指修长有力,连骨节都生的很匀称。他握着自己,像给自己那斑驳的皮肤覆了一层新白的雪,一个暗沉一个光洁,严丝合缝的交缠扣绕,密不可分,把一切苦厄和不堪的过往都遮住了,毫无痕迹。
沈良庭缓缓合手握上去,用力收紧,心想,抓住了。
临近下午,傅闻璟抱着沈良庭,把他压在书桌上,胸膛贴着胸膛,桌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书房的窗帘没拉,明亮的阳光投射进房间。
沈良庭仰面朝天,视线越过傅闻璟的肩,看着窗外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落,他不禁用手背遮着眼睛,微眯起眼睛,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好,明媚清凉,秋冬天少有这样晴朗的日子,天也很蓝,高而澄净,他被照耀得很舒服,想着等会拉傅闻璟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不用一整日都待在屋子里,他想多了这些事就有些出神。
傅闻璟一抬头发现他不专心,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向他肋下呵一口气,装模做样地咬了口他的痒痒肉。傅闻璟知道沈良庭身体上的所有弱点,胸前、腋下、侧腰……攻陷起来几乎无往不利。
沈良庭咯咯笑了两声,痒得缩起身子,雪白的身躯像游鱼一样在绛红色写字台上躲避扭动,洁净而柔韧,却又每每被人抓住无处可逃。
可惜这样好的天气,他们最后还是没出去,天晴了一会就转阴了,外面风很大,吹得细弱小树东倒西歪。
两个人腻在卧室的大床上,沈良庭眼睫潮湿,意识散开了,感官和现实世界好像隔了一层透明的膜,一会模糊,一会又清晰得放大数倍。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一串行李箱滚轮和女士高跟鞋的脚步声,踩在石子路上,一下下响声清脆。
风哐得一下吹开了铁门,门开了又合,再然后落在木地板,啪嗒啪嗒,轮子辘辘而行,楼梯板随着身体的重量而脆弱的一颤,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穿过走廊……脚步声停了,抬起手敲门。
“咚咚。”
沈良庭猛然一怔。
等一下。
又是两声。
“咚咚。”
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在门外。
沈良庭吓了一跳,脑中的弦一下绷紧,兀的挣扎起来,眼睛死死瞪着被敲响的房门,“谁? ”
傅闻璟还在里面,从后捂住他的身体和嘴,“别怕,没有人。”
“不,真的,有人来了……”沈良庭急坏了,瞳孔放大了数倍。
傅闻璟没有开口,抱起他转头看向门。
“闻璟,你是不是在里面。妈妈进来了?”女士的声音优雅端庄。
傅闻璟的妈妈!
沈良庭惊惧地看到铜制雕花的门把手往下旋转。
他们没有锁门!
傅闻璟眼疾手快地掀开被子,把沈良庭藏到被子下面去,“等一下!”
门把手转到一半停住了。
外面问,“你房里有人?”
傅闻璟说,“妈,你在客厅坐一下,我很快出来。”
“那好,我在客厅等你。”
高跟鞋的声音又响起,越来越远。
沈良庭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体不自觉出了冷汗。
傅闻璟松了口气,抬手抚摸了他微湿的头发,低低说,“怕什么,你见过她,她又不会吃了你。”
沈良庭深呼吸一口气,“你妈妈今天回来,你知道吗?”
傅闻璟摇头,“我不知道,如果知道起码会锁门,我可没有被人旁观的癖好。”
沈良庭低下头,把脸埋进床褥里,心脏还在疯狂跳动,掌心也都是冷汗,是吓的。他对傅闻璟的妈妈素来尊敬,晚辈自然想在长辈心目中有一个好印象,不愿意被她看到任何不好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样子。
沈良庭微微蜷起身体,平复呼吸,对傅闻璟说,“你先出去吧,她还在等你。”
“嗯。”傅闻璟从他身上离开,“你在房里待一会儿,我等会来找你。”
傅闻璟快速进浴室冲了个澡,穿上衣服,在换衣服时他突然问,“你想不想见她?”
沈良庭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套了裤子,裸着上半身,靠着床头抽一根烟,平定情绪,刚刚他真是被吓惨了。
闻言,沈良庭怔一下,半垂了点头,看着指尖的火星,有些别扭地说,“还是……算了。我该怎么说?或者,你想让我怎么说?”
傅闻璟穿好衣服转过身,看了看他的侧脸,半晌移开,“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良庭手指一抖,抖落半截烟灰,床单上烫了一个洞。他抿了抿嘴唇,谈不上失望,只是意料之中,的确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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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更周五八点

第64章 母亲
罗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小狗畏畏缩缩地冲她看了几眼,刚开始还冲她叫,被她训斥了几句,就趴回自己的狗窝了。她厌恶那条狗低劣的品种,很奇怪傅闻璟什么时候又开始养狗了。家里原来养的金毛不见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意再接受新的宠物,因为觉得接受了,就是对原来的背叛。
别墅开了地热和暖气,整间屋子都热烘烘的,空气干燥。
罗青因为身体不好,素来畏寒,刚从外头回来时冷的手脚麻木,但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后,也热的隐隐要冒汗了。她解开外套,脱下大衣,挂在一边的衣架上,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泡茶。
进了厨房发现炉子还是温的,一旁的锅子里还有烧好的姜茶,女人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孔露出惊愕的表情。她倒出姜茶尝了尝味道,捧着骨瓷杯绕着厨房走了一圈,看出这里被人使用过,锅碗瓢盆都洗的干净,油盐酱醋处于未满状态。
她走回客厅,这次存心打量,才看出不同,装修还和以前一样,但处处都有外人的痕迹。她对自己的儿子很了解,看得出来哪些是他的习惯,哪些不是。
坐回沙发,罗青把搭在沙发上用于防尘的盖巾一把扯下来丢到一边,她们家从来不用这种东西。
傅闻璟下楼时,看到他母亲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背脊笔直,从衣着到妆容都一丝不苟,连头发都没有被外面的冷风吹乱。茶几上有一杯已经凉掉的姜茶。
傅闻璟走近。
罗青犀利的目光向他看来,从头到尾地扫视过周身后,眉间沟壑更深,“白天都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工作的时间,你不去上班倒在家里,回国才几年,你怎么变得这样不像话了?”
傅闻璟规规矩矩地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扣上,“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之前在印尼你不是遇袭了吗,我放心不下就回来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想让顾源瞒着我?”罗青不满地说,语气有担心也有责怪。
“我没什么事,受伤的不是我,”傅闻璟站在原地不动,想到什么,轻轻一扯嘴角,“而且顾源最后不还是告诉你了吗?”
“我让顾源把你的情况告诉我,是担心你。你在这里一个帮助的人没有,我怎么能放心?让顾源跟着你,多少还能帮上点忙,不管你做什么,至少还有一个知根知底可信任的人在身边。”
顾源是罗青在洛杉矶街头捡回来的小孩,罗青给他吃给他喝让他去上学,现在罗青让他跟在傅闻璟身边,汇报一举一动,是顾源报罗青的恩。
傅闻璟默不作声听罗青说完,伸手去拿罗青放在地上的行李,“你突然回来,房间还没收拾好,我先带你去酒店安顿下来,过两天再接你回来住。”
罗青不悦,“我才刚回来就要把我往酒店里赶了?做什么,你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知道?”
傅闻璟提着行李直起腰,“您想多了。”
“楼上房间的人是谁?你怎么还把人带到家里来了?”罗青的语气严厉,“大白天的,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是我的私事。”
罗青端起桌上的姜茶喝了口,“妈没这么不开明,你年纪也差不多,是该成家了。但相处前还要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人家的孩子,背景干不干净,你老实说,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的?”
傅闻璟反常地没有回答。
罗青诧异端详他,“闻璟,怎么不说话?”
傅闻璟抓着行李袋的手收紧,“我先带你去酒店吧。”
罗青似乎意识到什么,握着茶杯的手突然哆嗦起来,一双眼睛也锐利得像鹰,“是他吗?”
傅闻璟仍是沉默。
罗青声音颤抖,“你在干什么?!你之前跟我怎么说的,你让人待在这?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罗青站起来,因为愤怒而胸口快速起伏,“你说,究竟是不是他?”
傅闻璟垂下的眼帘一扇,“不是什么人,您不用在意。”
罗青一愣,随后怒火疯涨,“你不肯回答,是在维护他?!”
“我说了,这不重要。”
“你!”她伸出手指向傅闻璟,胳膊在空中颤颤巍巍,一句话还没说完,罗青就感觉胸口一阵撕裂似得疼痛,胸闷到喘不上气,心脏好像插入了一把刀死命捅绞,千万根针搅碎在里面。她捂着胸口后退一步,踉跄着跌入沙发,脸色苍白,浑身不断抽搐。
傅闻璟变了脸色,扔掉行李,冲上前扶起罗青,“妈,怎么样?药带了吗?”
罗青手臂僵直着指向手提包。
傅闻璟倒出手提包的东西,翻出一药瓶,用桌上冷掉的姜茶给罗青冲服,同时抚摸她心口,“现在好点了吗?”
罗青吃了药,心脏绞痛有所缓解,呼吸也平复下来,她扯着傅闻璟的衣袖,痛苦地说,“闻璟,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一向是最听我话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忘了我们从前的日子吗?你想想我们被追债的堵门的样子多狼狈,后来刚到美国两个人挤在地下室有多难,还有你为了保护妈妈被打断胳臂的时候,你那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爸爸的仇都没报,还死不瞑目,我们会熬过来的。你花了多少功夫才站到现在的位置,必须加倍小心,你甘心功亏一篑吗?”
罗青一想到过去,不由潸潸落下泪来。
当初傅家破产,罗青自觉在国内脸面丧尽,也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在连卓的安排下去了国外。到了国外却没这么顺利,毕竟人生地不熟,身边只有连卓给的一些生活费,支撑不了两人开支,罗青也不愿意一直向连卓要施舍,决心安顿下来后就自立自强,她自问也有手有脚,不至于养不活两个人。但罗青低估了当地找工作的难度,她在傅远山创业成功后久不出去工作,各项社会化能力都退步许多,只能出卖体力和时间。
傅闻璟那时刚刚17,如果他也出去工作,那两人生活不成问题,但罗青执着地要求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不能做那些没意义的工作,时间宝贵,她苦点累点没关系,只要傅闻璟能成人上人,一切就苦尽甘来了。罗青倔强固执,一旦发现傅闻璟做多余的事,非打即骂,甚至不惜自残来威胁。
罗青要傅闻璟进名校,傅远山的儿子不论在哪里都不能丢脸,可学费高昂,贷款申请不下来,光凭她没日没夜打工赚回来的只是杯水车薪,为了母子二人能名正言顺在国外定居下来,罗青在36岁的时候嫁给了当地一名65岁的退休律师,结婚前她逼着男人承诺会供养傅闻璟读完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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