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乐意说几句东太后的好话,只要能看到俞太后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不可能!你撒谎, 那臭小子惯来不爱有人拘着他,他怎么会乐意东太后回宫!”俞太后满脸都是狰狞,那逆子能为了权力将他们俞家给毁了!他怎么愿意再请一个祖宗回来!
“俞太后, 我等不过是微末武官, 哪里敢在皇城中说谎, 您也听到这乐声了,哪里能做得了假?”那禁军笑眯眯地说道。
周围的人听了也不拦着。
但凡是有些个能力的都不乐意在俞太后这边伺候,俞太后明显是失了势, 往后后宫中怕是要听东太后的,他们这边的下人能有什么好前程?
虽说宫中也有人想要过安稳日子, 但多数还是想要出头的,只有跟着好主子他们当奴才的才能有命等到出头的时候。
虽说竹兰已经尽量安排些沉稳的人过来, 但碧清宫的宫人多数还是不爱搭理伺候这位俞太后的。
“你!放肆!”俞太后此时再也稳不住她那副贵人姿态,扑上去就要抓花嘲讽自己的男人的脸。
拿着绣鞋的魏嬷嬷慌里慌张地将俞太后拉住。
“娘娘,不过是些下人,您何必动肝火,娘娘!”他们如今可不能像是以往那般行事了,魏嬷嬷对自家姑娘是真的忠心,她也比俞太后清醒些,她知道如今俞家又不是被灭门,娘娘也还在。
东太后毕竟不是陛下的亲娘,她们只需要等,等到陛下和东太后之间有了嫌隙,自己姑娘必然有翻身的机会。
俞太后却想不通这一点,她根本不明白原本对她极好的极孺慕的孩子怎么会突然不在意自己了。
难道陛下真的要将自己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光是想到这一点俞太后就感觉全身发寒。
魏嬷嬷趁着自家姑娘愣神的功夫连拉带拽的将俞太后带回寝殿。
魏嬷嬷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娘娘忍忍,这日子真是苦了娘娘了。”
周围伺候的宫人静静地在一旁站着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被竹兰派来守着碧清宫的竹菊心中冷笑,这夏日有冰冬日有炭,不缺衣食不缺人伺候,这样的日子哪里算得上是苦日子?
竹菊是自愿来俞天后宫中的,她在宫中挣扎这么多年,实在是有些累了,她同样不乐意出宫随便嫁个男子过日子,现在碧清宫的生活她很满意,只要保证俞太后等人私下没有使什么手段,她就能安安稳稳地当碧清宫的大宫女。
陛下宽仁,想必自己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
至于魏嬷嬷心中筹划的事?
现在的陛下分明是厌恶俞太后,哪怕往后陛下跟东太后起了争执,也不会让她们得了好处。
想到这里竹菊叹了口气,以前的陛下可是很希望得到俞太后这个亲娘的疼爱的。
如今却是不想要了。
另一边白明理已经将东太后迎进了慈安宫。
这里由东太后住着很合适。
周围的摆设简单收拾过,俞太后当年用的东西也不会浪费,白明理命人直接放到了库房中,现在慈安宫的摆设要素净不少。
“这宫中,朕让人收拾过了,就是不知道母后能不能住得惯。”白明理笑道。
“哀家瞧着很好,哪里有什么住不惯的。”东太后轻轻拍了拍白明理的手背,这对极为守礼的她来说已经是极其亲密的动作了。
白明理对这位慈祥的妇人很有好感,其实东太后并不老,也就是四十多岁,在现代还是要努力工作的年纪。这么想着当一位得皇帝信任的太后好像也还行!
白明理觉得自己真没有伤春悲秋的天赋。
“那便好。”白明理不能待太久,他又同东太后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礼官和宫人回垂拱殿接受朝拜。
吴太傅倒是被他特批留下跟东太后说几句话。
总不能让人家父女俩人见一面就走吧。
虽然这不合礼数,东太后理应接受诰命夫人的拜见,但吴太傅还是留了下来。
要是能多见女儿几面,不合规矩便不合规矩吧。
“爹,女儿不孝,这些年让您忧心了。”东太后起身微微躬身想要给父亲行礼,吴太傅立马上前将女儿扶住。
“是你和十二娘忧心我们吴家才是,若不是你们爹我没有用,娘娘和十二娘怎么会过的如此苦。”要说他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两个闺女,他这辈子有不少孩子,要不是有东太后和吴珠娉在,这些孩子能否保全都难说。
这些年是他亏欠了这两位闺女才是。
“爹你说什么呢?爹最是清正,吴家所遇的灾祸本就是人祸,怎么能怪到爹头上。”东太后温和一笑,露出脸颊的上小梨涡,多少有了几分未出阁时的俏皮。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平日里也算口齿伶俐地吴太傅,如今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反复安慰自家孩子。
东太后哪怕只是这般握着自家老父的手,都感觉极其安心。
两人就这么坐着说了些家中的闲话,不提那些个饶人的政务,就这般说一说家中子弟往后的打算就很好了。
刘嬷嬷见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上前提醒:“太后娘娘,该让各位诰命进来了。”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些年吴家受了委屈,让人在外头候一候无妨,就当是下马威了,那些个诰命夫人心里不会有旁的想法,但是让她们等太久就不好了。
东太后眼中的温情渐渐退去,无奈一笑:“爹,你拿着我的令牌往后我们还能时常见面。”
吴太傅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当真。
后宫哪儿是他能来来去去的?
只是在闺女面前吴太傅并没有表现出异常,高兴的日子,就得开开心心的。
吴太傅告退后直接去了龙溪宫。
龙溪宫中白明理和方长鸣已经在等着他了。
方长鸣喝着茶看到吴太傅笑道:“吴太傅,你可来了。本官还想着要等喝完了茶,吴太傅才能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打趣的意思,只是好友间的闲话,并不是真觉得吴太傅来晚了。
“行了,别拿着吴大人打趣了,吴大人今个朕和方大人是想要同你说说宫中医署的安排。”白明理无奈地看了方长鸣一眼,这才又对吴太傅说,“吴太傅先坐吧。”
吴太傅有些懵:“医署?”
“是,总不好让宫人生个病都无法治疗,朕想要将此事交给东太后去办,只是安置后宫的医署,小事一件,吴太傅不必吃惊,坐下吧。”
吴太傅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宫中医署,那也不得了啊,不论如何,这对自家闺女都是个好的开始,他一咬牙坐了下来。
竹兰昨日受了风, 不小心染了风寒。
“不必喝药,我给竹兰姐扎几针便好。”小翠收回把脉的手笑着说道。
“那便好,我还真怕身上沾了药味, 不能到陛下身边伺候。”虽说宫人生了病可以找宫中下医署的实习医助治病,但是身上有怪味也是不能进前伺候的。
陛下年纪不小了,听方大人的话头,陛下马上便要亲政了。
龙溪宫中更离不得她。
这病来得可是不巧。
“竹兰姐放心便是, 这种小病我治得已经很顺手了。得了小姐三分真传,必定针到病除。”小翠眉目中多了几分自信与坦然,和当日战战兢兢入宫的小丫鬟完全不同了。
她并没有让竹兰躺下, 只需要让她坐着给她针手臂和手便好。
“说来,今日下医署怎么不见刘姑娘?”竹兰将袖子撸了起来。
“姑娘再过几日便要成亲了, 姑爷倒是乐意让姑娘来,夫人却不乐意,拘着姑娘让姑娘在家绣嫁妆。”小翠说起这个眉目间都带上了笑意。
别看姑娘平日里将那银针用的灵巧, 真要她绣花,那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她在一旁瞧着都觉得可怜,说来她如今也不是刘家的丫鬟了, 只是她跟小姐在一块惯了, 刘家后来折中收了她作养女, 这样她也不必和小姐分开。
只是等小姐出嫁了,她们不想要分开也不成了。
幸亏小姐大多时候不是在下医署便是在医馆。
她们白日还是能在一块的。
“哦,我真是忙昏了头, 吴家和刘家定亲也有些时日,确实该早些成婚, 吴公子前儿不是还中了举人,往后刘姑娘也能多个依仗。”竹兰险些忘了这事了。
“竹兰姐, 我们姑娘的依仗向来是自个的医术。”小翠纠正道。
竹兰笑笑连忙说道:“是是,是我说错了,你看这下医署,不也一点点给建起来了,你快从医署出师了吧?不知道你们出师实习要去哪儿?”
两年前太后回宫,没过多久就成立了一个小小的下医署,这医署虽是隶属于太医院,但主要便是给宫人看病,算是培养医助的地方,这医助出师之后要先去朝廷各处实习,实习过后才能考太医。
宫中的药草管理得却是更严了。
唯恐这好事没办成,还让人钻了空子,伤了陛下和各位太妃,这两年了才多少有了些样子。
“听说了我们这回要去京城和雍州周围的慈孤院,到时候不仅能给慈孤院中的人看病,还要办几次义诊,具体去哪儿师父们还没说呢,我倒是想要跟姑娘打听,可姑娘那性子,这些庶务她是两眼一抹黑,我根本打听不出来。”
小翠三两下已经将竹兰的左胳膊扎成了刺猬。
倒是不疼,只是有些酸酸涨涨的,竹兰还能笑着继续跟小翠说话:“慈孤院好啊,去年土豆丰收,听说现在慈孤院的孩子和老人过的也不差。”
这个不差相对的不过是流民来说。
但是能活下来,等长大些了在朝廷的工坊或是田庄中干上几年活,攒下点银钱,总归能顶门立户。
“是啊,现在街上都说种土豆不值什么银钱了,还是玉米和红薯稍贵些,我瞧着不过是玉米和红薯种的少,当年美食节是个什么光景我还记得呢,那时候土豆多稀罕。”小翠说起这个笑了,这才过去多久,以前良种都是求都求不来的。
“时移世易罢了。”竹兰看向宫外,倒是有些想瞧瞧田地丰收的场景了。
在这宫中,偶尔总是会觉得憋闷。
白明理也觉得宫中有些憋闷。
他将手中的毛笔一搁,手边的折子已经批好。
这么久过去了,唐丞相似乎是真的彻底放弃挣扎,两年来给他的折子越来越重要。
各地的基层官员,也有小半已经掌握在了方长鸣手中。
其实便是唐丞相现在开始反扑,他们也不是不能对付。
只不过是麻烦一些而已。
就连方长鸣都没想明白,唐丞相怎么能忍到现在,毕竟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更有好处。
不过……不论唐丞相蛰伏下来想要干什么,他们都不怕就是了。
“今日天气不错,苏大人,咱们出宫走走吧。”白明理伸了个懒腰。
苏硕立即应是。
他已经麻木了,大齐几代皇帝就没有陛下这么喜欢出宫的。
幸亏现在禁军不仅有新式弓弩还有千里镜。
老大这些年又用心练兵,不然还真护不住这么爱出宫的陛下。
白明理想要出宫,并没有人拦着,现在的御史台御史大夫是杜凌,杜凌是最早跟着季连惠同意让方长鸣入京的人,只要白明理不闹出什么事来,御史都不会劝他不能出宫,更别说旁人。
也就是东太后偶尔会说两句。
宋河早早备下马车,马车从皇宫东侧门哒哒而出。
“陛下,我们今个去哪儿啊?方大人现下应当还在衙门。”宋河给白明理递上一杯清茶。
白明理接过说道:“今日是军中武官回京述职的日子。”
“是,已经是秋日了,镇北军中少许武官会来京城述职。”宋河虽是太监不能论政,但要能答上陛下的话,自然需要他记住近日朝廷中的事务。
只是他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就是了。
白明理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他靠在软垫上轻笑一声。
两年多的时间,足够他的身体抽条生长,他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整个人清瘦俊逸,有着少年人特有的俊美。
大齐朝几代美人基因的筛选下,白明理的五官虽说不上无可挑剔,但也称得上眼含辰星,眉如墨画,鼻子硬挺,因为瘦了些脸上的棱角也很清晰,只不过因为五官线条柔和,让他看起来没有太强的攻击力。
更像是个俊秀书生,可是他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盛,这两年多来,身边人是越来越谨小慎微了。
除了方长鸣对他的态度没有变化外,便是唐丞相表面上也对他越发敬重了。
“去原伯环家中瞧瞧吧,他似乎是前日回京述职了。”
原伯环真的活着回来了。
而且身上还有不少功绩,去年因为大齐粮食丰收,南下骚扰的胡人更多了些,他们是想要多抢一些粮食和女人,镇北军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镇北军有军屯,数目虽然不多,但是加上粮草足够他们吃饱喝足了。
原伯环武功本事不成问题,加上他有心挣些功劳回京,两年下来,还真让他活着回来了。
如今他已经是个校尉,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这……乡下人多,乱糟糟的,陛下若是想要见他们两兄弟,奴才让人去请便是了。不如去方大人的清风楼,到时候方大人下衙还能……”
白明理摆摆手。
宋河就自觉闭上了嘴。
他掀开车帘对着赶车的苏硕说了两句话。
苏硕点点头,赶着马车出城。
没过多久在衙门的方长鸣就知道白老师出城了。
方长鸣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宋石:“小宋公公,你们这可算是窥视圣踪了。”
“哎呦,我的方大人唉,你说这话可就是见外了,陛下都要出城了!!!”宋石恨不得拉着方大人的手,把他拉出去。
陛下以往虽然会出皇宫,但是从来没有出过京城。
虽说现在禁军今非昔比了,陛下还是当小心才是。
“你大咧咧地来找我,不是更稀奇。”方长鸣无奈地说,“小宋公公你是关心则乱了。”
方长鸣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直接在册子上记了一笔,算是记录自己早些下衙,然后他便跟工部左侍郎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方长鸣时不时就会被小宋公公或是其他人叫走,工部左侍郎都习惯了。
只要方大人还知道回来就成。
工部左侍郎李池祝叹了口气,这才过去多久啊,自己就对方大人一点要求都没有了。
“你唉声叹气地干什么?祁州的几处工事要整修,你快过来看看。”工部右侍郎瞥了眼偷懒的同僚,有点不忿地说,“这才过去多久,当年徭役分明干的极好,这几处就要重新修了,底下人是贪了多少!就该让季大人也去祁州转一转!我看梁州走过那么一趟,这几年都没闹出事来。”
李池祝看着头发渐少的同僚又叹了口气。
只希望方大人最近没有什么灵光一闪的点子,不然他的头发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宋石早把马儿准备好了。
方长鸣出了衙门直接翻身上马。
在白明理到达那个宁静的小村前,方长鸣已经赶上了白明理的马车。
苏硕见方大人来了,悄悄松了口气。
人家原家正在摆流水席呢,那人多的,不能说拥挤吧,也能说一句人声鼎沸了。
他们就怕陛下出事。
“陛下,臣可否进来啊?”方长鸣弯下腰正对上将马车车帘掀起来看风景的白明理。
白明理眼前的秋日景色瞬间变成了方长鸣那张过于英俊的脸。
当皇帝就是这么一点不好,稍微出格一点,身边人就会找人来拦他。
“我就是有点好奇原伯环如今是个什么模样。”白明理无奈地说。
“好啊,正好臣也许久没看到原伯环了,我这就去将他找来,一同踏青如何?”方长鸣也担心白老师的安全,虽然他们曾经排练过,若是有人朝着白老师射箭,白老师可以在箭碰到他身上的一瞬间就将箭收到空间里。
这个度很难把握,他们曾经在龙溪宫寝殿里练习过。
用的是换了圆润箭头的箭。
白老师将众人挥退,然后他们接着比武或是抵足而眠的名头练了几次躲暗器。虽然有点像是神迹,但如今白老师的名声很好,有点神迹也不会被当成妖怪。
可是这种方法根本就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
不过方长鸣也担心白老师觉得闷得慌。
太纠结了。
所以他只是稍微劝一劝,没有让白老师立马回去的意思。
“好吧,你去请吧。”白明理听到前面的嘈杂声,心想,还真是衣锦还乡了。
方长鸣放下心,打马上前。
流水宴险些都要摆到了村头。
原伯环和原仲环是不想要如此张扬的。
原伯环自觉自己的身份有瑕,不该如此,若是让人查出他的底细,成了攻讦小弟原仲环和陛下的借口就不好了。
但是季连惠说,让他放心的摆,他在镇北军中立了功,为何不摆。
世子这般说了,原伯环才放了点心。
今日季连惠就受邀来喝酒了。
说是喝酒,他吃喝都是自带的,这两年镇北王府没了以往的低调,惹了不少人,季连惠也就不敢再外头吃喝了,最多就是在方长鸣的酒楼或是叶家烧烤时会吃些外食。
这酒才喝到半场,季连惠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方……”
季连惠把到嘴的名字咽了回去。
现在方大人的名声可大得很。
他要是敢叫破方长鸣的名字,这流水席也不用办了。
这些人怕是都要扑过去看大名鼎鼎的方大人是什么模样了!
到时候那场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这么想着季连惠目光古怪地瞧了方长鸣一眼,现在的方大人可是万人追捧呢。
方长鸣:……
季连惠这小子又想什么呢。
第100章
原伯环发现世子大人的目光一直在往外看, 他便顺着季连惠的视线看过去,远远就看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从马上下来,似乎是要找人。
季连惠站起身眼珠子一转, 对着原伯环和原仲环说了一句:“走,带你去拜见。”
原伯环听话起身,让父亲招呼亲友。
季连惠是响当当的贵人,他带着原伯环这个主人家走, 那些来吃酒的也不敢上前打趣,有那些个好奇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却耐不住这席面好,很快便有投入了抢肉抢菜的行列。
方长鸣还未进村季连惠就带着原家两兄弟出来了。
“怎么?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难道是想要吃杯酒?”季连惠笑眯眯地说道。
方长鸣没有说什么, 只是侧过头示意季连惠去看他身后小路上停着的马车。
一眼就认出那是陛下微服出巡喜欢做的马车的季连惠:……
“那位想要见见这两个小兄弟?”季连惠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方长鸣点点头。
“哎呦。快快,咱们别让那位贵人久等了。”季连惠拉着原伯环和原仲环快步往外走。
刚才离着远,见过方大人一面的原伯环并没有认出他来。
现在走进了, 原伯环才认出,这位当年在朝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方大人。
这些年方大人不仅将玉米和红薯土豆都推广了出去,还让肥田之法传遍大齐, 他们原家深受其恩, 原伯环怎能忘记方大人的模样。
只是这……这能让方大人亲自来请, 让他们见的贵人,怕是只有那一位了。
想通了这一点,原伯环竟是险些连走路都不会了。
看到大哥这般反应, 还未这位过于俊朗的大人,原仲环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看来这次来的人真是那位贵人了!
马车在路边静静地等着。
季连惠走进了就看到了苏硕。
苏硕翻着死鱼眼跟季连惠对视一眼。
苏硕:你怎么在这儿啊?
季连惠:我镇北军部下摆席我还不能来了?
方长鸣只当没看见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车帘被掀开, 白明理看到了如今的原伯环和原仲环。
如今的原伯环已经没了那平平无奇的模样,也许因为这两年他在北地, 不吃饱根本抵御不了风霜的缘故,如今的原伯环长得高大魁梧,走在人群中那是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
而且当日在朝堂上见他时,原伯环分明是存了死志,仿佛指认完安国公府的人便能立即死去,现在瞧着倒是眼中有光,对未来有所期待,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这才过去不到三年!!!
一个人的变化就能这么大,真是让白明理惊叹。
果然这孩子是一棵好苗子,以往是可惜了。
白明理:“真是男大十八变啊,你这么个模样是当不了暗卫了,往后便好好当校尉吧。”
原伯环一听就明白陛下这是在宽慰自己。
他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当即就要跪下,不需要白明理动手,季连惠就把人拦住了。
“哎哎哎,不过是在外头说几句话,你现在要是跪下了像是怎么一回事,平白惹人眼了。”
原伯环这才没有继续行礼:“多谢陛……几位公子。”
“原仲环,你今年可还要考举人?”白明理将目光移向原仲环,这人他倒是没见过,但他原仲环的印象不错。,不过能对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兄长有感情,没有因为困苦就埋怨旁人,有担当有责任,多好的基层官吏后备役啊。
白明理一愣。
自己真是被方长鸣带跑偏了,见谁都想要扒拉到朝堂上给他打工。
“是,学生这些年一直在闭门读书,如今兄长回来了,我自然要去考上一考。”
前两年他虽然觉得自己学识见长,但兄长那里不知什么情况,他也摸不准这些个贵人的心思,便没有继续考举人。
今年他是必定要去试上一试的!
白明理和方长鸣清晰地看到了原仲环的志气,两人对视一笑。
“我瞧着你这次倒是有几分把握。”白明理笑着问道。
原仲环不卑不亢地回道:“兄长归来,学生心思已定,虽无十分把握,但多试几次想来也有机会。”
这话说的很含蓄谦虚。
但是其中又透露着几分少年骄傲。
“好,我会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不错,要是大齐学子都有这份志气就好了。
原伯环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自家的弟弟向来稳重,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着陛下竟是开下如此海口,原伯环作为死士是识字的,不然他连命令都看不懂,但是越是认字他越是知道科举的不易。
若是考不上,陛下怪罪他们欺君罔上怎么办?
“公子,小弟年幼,还望公子海涵宽恕小弟的无礼,科举哪儿是那么容易的。”原伯环毕恭毕敬地说。
即使他现在变得壮实高大了,白明理还是看出他心里有些战战兢兢。
“无妨,年少也该有大志。”
白明理开口安慰道。
“你家可种了新良种?”白明理看向原仲环。
原伯环回道:“家中如今有九亩肥田,十二亩薄田。”
这京城的肥田和旁的地方不同,原家能攒下这幅家底已经不错了。
“前儿收了粮,肥田足有一百八十三石粮,薄田也有八十石粮食。今年冬,下官想着种些豆子,养一养田地,来年定能再次丰收。”
白明理点点头,就算种子好,也得看田亩的肥力和是否是精耕细种。
这个数目倒是正常。
“不错。”白明理笑道,“你们还在吃席面,我便不叨扰了。”
白明理看向季连惠。
季连惠嬉皮笑脸地说:“公子,我今个可是向衙门告了假。”
如今季连惠在兵部当值,他虽然还未接镇北王的职务,但也算是正经有了差事,不能像是以往那样散漫了。
“你知晓便好。”白明理这才去看方长鸣。
方长鸣对着白老师说:“公子我送您回去。”
“嗯。两位若是有缘再见吧。”白明理转头对着原家兄弟说,这里人太多了些,白明理也不会真的久待。
当然这个有缘是看他们有没有缘分上朝参政。
“恭送公子。”两人行礼道。
白明理将车帘放下前对着方长鸣招了招手,方长鸣顺势进了马车,苏硕松了一口气赶紧打马回城。
白明理把方长鸣拉进空间打开床头灯,如今房车已经没电了,幸亏床头灯用电池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你看看,这个。”白明理从袖子中拿出一份折子给方长鸣。
方长鸣眉头一挑:“谁上的折子。”
“唐致,唐家大公子从建州来的折子。”白明理道。
方长鸣的动作一顿。
“你能同我说说你跟岭南王的事。”
方长鸣没有立即说话, 而是低头先将那折子上写的东西看完。
唐致这折子上的消息说的很清楚,他查出岭南王私下练兵,意欲谋反。
“查得倒是还挺清楚, 唐致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方长鸣称赞了一句,“唐致才刚刚擢升为建州知府,能弄到这些消息已经不容易。”
白明理悄悄松了口气,还好, 方长鸣没有顾左右而言他,是正儿八经要跟自己讨论这件事。
方长鸣就算是对他有防备,白明理也不会伤心。但是发现方长鸣对他毫无防备, 他还是忍不住欣喜。
“白老师,岭南王要反叛, 你看着怎么还很高兴?”方长鸣将折子放到一边,一抬头迎面就碰上了白老师的笑脸,他被温和白老师的笑容晃了晃眼。
“岭南王跟先帝的血脉不算亲近, 但是他父亲跟先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他们家跟先帝不亲近才会被打发到岭南。”
白明理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我登基之后并没有传召他回宫,但是听宋河说岭南王素有大志。”
可能是这人当年还太年轻, 宋河都能一眼看出这个人的心思, 实在是功力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