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煜于混乱中散开的长发凌乱,脸上瞧不见半点喜色,只有狰狞,双眼如恶鬼似得通红。
他费尽心思想要夺得皇位,到头来还是败给他从未拿正眼瞧过的傅临烨?
荒谬至极!
不甘、愤恨、怒火、惧怕……诸多情绪同时涌上傅容煜心头。
事到如今,傅容煜不得不承认,他于心计,于谋划,终归还是比不上眼前这,从冷宫走出来的兄弟。
“煜新卫听令……”傅容煜止住癫笑,眼底只余无尽冰冷无情,“将沈相以及各位大人全都给本皇绑起来!”
“是!”
傅容煜嘴角慢慢凝成冰冷地笑,心中恨意也在这一刻愈发的汹涌。
与其束手就擒,不如鱼死网破。
他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给他陪葬,让傅临烨难堪。
傅临烨不是与沈相联盟了吗?不是与沈桐情同手足么?不是想要拉拢这些大臣们的人心吗?呵呵,他倒要瞧瞧,他抓这些人做肉盾,傅临烨会怎么做。
傅容煜唇边笑意渐浓,整个人半边身子又隐于屋内阴暗处,令他显得格外阴冷可怖。
“二皇子殿下……”耳畔响起煜新卫紧张惶恐的声音,“沈相他们有人护着,属下无能,无法突破他们的防御……”
“你说什么?!”傅容煜不可置信,倏然回头。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批人,将沈相及诸位大臣们团团围住,严防死守,其中就有夜阑与三皇子傅宏凯的身影。
“傅宏凯……”傅容煜捂住胸口,失神的踉跄后退两步,“竟然是你……你居然也站在了那个野种那边……”
“大家都是兄弟,什么野种不野种的。”傅宏凯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本身就对皇位不感兴趣,否则也不会跑去边关一呆就是多年。
要不是傅临烨对他做出的许诺令他心动,这次的兄弟阋墙,他本意也不想蹚浑水的。
傅宏凯露齿一笑,“二哥,劝你还是放弃挣扎了吧,指不定四弟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能让你走得好看一些。”
“你、你……”傅容煜双手抖如糠筛,他右手紧紧压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止住那处越来越清晰的痛楚,艰难呼吸。
曾经光鲜亮丽的皇子,此时狼狈得连野狗也不如。
这时,一队穿着重甲的士兵匆匆自侧廊赶过来,领头的那位手里还捧着一物,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温润夺目的光辉。
先前傅容煜窃取偷藏的玉玺被这支队伍搜出来了。
首领军行至傅临烨身前,单膝跪下,一声高呼:“吾皇万岁!”
身后的士兵跟着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阵阵声响直冲云霄,破开天际,如雷轰鸣,以养心殿为中心久久回响不散。
亦是传到了沈桐耳朵里,直达他心底。
……傅临烨胜利了。
沈桐心底松了一块,继而被某种又酸又涨的情绪填满,他眼角开始湿润,余光中忽然瞥到不远处高楼上似乎有几道人影闪过。
那几道人影穿着与煜新卫同样的衣着,身背箭筒,拉弓如满月,箭尖笔直的瞄准,正受众人跪拜高呼的傅临烨。
沈桐眼瞳猛地大睁。
“傅临烨!——”
然而数百人同时高呼“万岁”的声音太过巨大,盖过了沈桐呼喊的声音,傅临烨没有听见。
此时此刻,傅临烨了却心中大事,对沈柏庭的承诺亦是尽数做到了,周围人再如何高呼“万岁”,还有这声声“万岁”背后藏着的滔天权势,都没能在傅临烨心中引起一丝波澜。
傅临烨想的是:他要立刻去见沈桐。
思念从未像这刻般浓烈,想得他心口发痛。
兴许是想念过重,傅临烨觉得他好像出现了错觉,刚刚似乎听见了沈桐在喊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傅临烨心口莫名漏了一拍。
他随着直觉徐徐转身,耳朵宛如套上一层水膜,将周围人的高呼声隔绝在外,眼前的画面亦是被拉长放慢。
傅容煜一蹶不振地跌坐在地,煜新卫丢盔弃甲,放弃抵抗,被他们随手扔在地上的刀剑,顺势在地面上翻滚两圈。
大臣们一脸如释重负,彼此庆幸逃过一劫,或是感叹朝代的更迭。
狂风乍起,阴云遮住了天幕。
就在傅临烨彻底转过身后,打算去实现心中所想时,异变陡生。
“傅临烨!”
这一次,傅临烨彻底听清了声音,是沈桐像是天上明月落入人间,朝他直奔而来,拼命呼唤。
傅临烨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接住这一揽明月。
下一瞬,利刃破空之音响起,无尽流星般的箭矢自远处射向这边,竟像是追在沈桐背后,下起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箭雨。
那雨有的被抵挡开,有的却百折不挠直逼命门……
噗嗤!——
“唔……”沈桐背后某处骤然剧痛,惯性之下直接扑在了傅临烨怀中。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看见傅临烨脸上的从容于顷刻间破碎,表情目眦欲裂,旋即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虽然可能有点子老套,但小沈得“危险”一次,小傅才能发疯(bushi)
沈爹他们才能明白一味地溺爱,以及过渡的保护,并不能让小沈真正安全,小沈也是会成长滴,有自己想法滴~~
(*/\*)
另:完结倒计时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枫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咚咚咚!——”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在耳边炸开, 沈桐难耐的□□一声,皱眉翻身往被子里滚了滚,试图拿枕头把耳朵堵上, 隔绝吵闹的声响。
“咚咚咚!”
“沈桐你在里面吗?有人找你!”
敲门声不知疲惫地再度响起, 实在吵得沈桐难以入睡,他眉心微动,勉力睁开双眼, 露出茫然略带困倦的眼眸。
入目便是白色天花板,简单朴素的淡蓝色顶灯因长久未打扫,而蒙上了一层灰。
沈桐有片刻懵懂,他这是在哪?
视线渐渐聚焦,白色天花板之下是一米多高的原木书架,上面除了有几层放着书本, 还有几层放着水杯、伸缩式雨伞、几盒没吃完的药……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书架旁边是一面落地式窗台,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 可以看见外面钢筋混凝土堆砌而成的高楼大厦。
熟悉的画面令沈桐慢慢回想起来,这里是他自己租的出租房, 而他昨晚熬夜追小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似乎还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至于昨晚梦见了什么, 沈桐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他胸腔里充满一股温暖但酸疼的情绪, 像可乐杯里的气泡, 鼓鼓囊囊看起来随时都会破碎, 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沈桐尝试去回忆, 然而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带着再不打开, 门外的人就会进来的架势。
“咚咚咚!”
“沈桐!门外有个阿姨说是你妈妈,你醒了的话,还是赶紧起来去见一见人家吧!”
沈桐微愣,他没想过会是妈妈来找他,自从上一次两人不欢而散,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那个女人了。
只能暂时把回忆放在一边,沈桐两三下穿好衣服,随手把睡乱的头发理了理,旋即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舍友愣了一下,回过神小声嘟囔,“原来你在屋里啊,怎么我喊你半天都没理我,还以为你不在,差点去门口让那位女士回去了……”
沈桐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昨晚睡太晚了,刚刚才醒。”
“哦,没事没事,”舍友不在意地摆摆手,“既然你醒了,就去见你妈妈吧,她在们门口等你挺久的了。”
沈桐点点头,正准备往大门走,又听见舍友说,“对了,你的毕业证我给你放客厅了,你记得收好哦!”
“好,谢了。”沈桐回应道。
走出大门,就见电梯口前站了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身穿深蓝色小西装,脸上画了精致的淡妆,一头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的样子。
这是生他的女人,葛静。
沈桐几步走了过去,轻声喊道,“妈。”
划过屏幕的手指微顿,葛静抬起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嗯。现在已经快到一点了,你吃过饭了吗?”
沈桐连忙应道:“我现在还不饿。”
葛静理所应当地以为沈桐已经吃过了,所以不饿,于是道:“那行,我们去楼下的茶楼坐一下吧,我有事和你说。”
沈桐:“好。”
沈桐租房的这家小区比较偏僻,离市区远,但因为较低的房租和方便的交通,让沈桐决定租在了这。
小区楼下的茶楼大多是小区里的中老年人的聚会场所。
不怎么高档,但还算干净。
葛静走进去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丝嫌弃,只是一想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便将心底那几分嫌弃给压下来,挑了个相对安静的包间,又点了两杯清淡的茶水。
这个时间点,茶楼里的聚会有些已经开始了,麻将碰撞的脆响与人们闲谈的说笑,时不时穿过不怎么隔音的墙壁传过来。
硬生生将葛静准备叙旧的想法打散。
葛静长话短说,“我准备结婚了。”
似是被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惊讶到了,沈桐很快反应过来,淡笑着说,“……这样啊,恭喜你。”
可能觉得这样的恭贺显生硬,沈桐紧接着问,“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是个律师,我们是因为一次合作认识的。”葛静抿了口茶,茉莉花淡淡地清香在口腔中绽放开,舒展了她的眉头。
葛静说,“他人还不错,成熟,稳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说到这,葛静停顿片刻,看了沈桐一眼,又说,“他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和我的关系很好。”
沈桐笑容不变,“听起来不错。”
“嗯,我和他已经决定下个月结婚,之后会搬到澳大利亚去居住。”葛静说完后有些犹豫,似乎在斟酌措辞。
可沈桐已经从她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
长而密的睫毛轻颤,沈桐垂下眼帘,唇边的笑莫名多了股自嘲的味道,“妈,我的毕业证书今天已经收到了,再过不久就要出去公司报到,恐怕没时间长途旅行。”
葛静紧绷的面容瞬间放松,“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国内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桐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会的,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直白坦诚的言语直扣心扉,葛静侧过脸掩饰她不受控制地尴尬,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对应着她并不平静的心情。
逼仄却明亮的小包厢忽然沉默,血缘最亲密的两人,却像是在面对陌生人一样无言以对。
“总而言之。”葛静打破了这份窘状,她嗓音变得温和,“这些年我没有扮演好你生命中重要的角色,是妈妈的不对,妈妈也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但你毕竟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未来的生活能好好过。”
“妈妈已经找到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总有一天,你也会遇见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对他而言重要的人。
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沈桐神情恍惚之中,脑海中有个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被他遗忘的种种,一一回想起来。
他似乎又看到了初见的时候,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中,那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
葛静:“……到那时,你一定要紧紧的抓住他。”
沈桐眼瞳微微睁大。
旋即,他轻声一笑,“嗯,我会的。”
申时正。
已经到用膳的时辰了,可守在床边的两人却没有半点要去吃饭的意思。
管家犹豫着上前,“老爷,大少爷,你们已经在小少爷这里守了一天了,不吃也不喝的这怎么行?身体要紧,不如先去吃点东西,让小的在这里守着小少爷吧?”
“不必了,我还不饿。”沈柏庭拇指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多日来未曾好好休息,使得他此刻看起来十分疲倦,两鬓忽生的白发格外惹眼。
靠在床沿上的沈梧同样拒绝,“你先下去吧,我和爹在小弟这守着就行,有什么事再叫你。”末了,他又补充一句,“记得叫膳房备好参汤。”
小弟随时都可能会醒,提前备着,也好等他醒了养养身子。
管家应下,愁眉苦脸地欲言又止,最终默默退走,给父子三人留下相处的空间。
房间里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少年面容憔悴,精致的眉宇间一片脆弱之色,肤色苍白,整个人失去了往日张扬活力,只余下被子下的胸膛在微弱起伏。
沈柏庭眼中滑过几分歉疚和心疼,伸手替疼爱的幼子理了理额前碎发,头也不抬地询问长子,“今日宫里头没出什么乱子吧?”
半个时辰前,沈梧刚刚匆忙自禁宫里回来。
朝中早因为宣成帝驾崩,皇子叛乱,四皇子上位等等事情乱成一锅粥。
而沈柏庭因沈桐受伤,心中有愧,不理朝政一连就是好几日,只管整天亲自照看着沈梧。
不得已,他只好在朝中多方奔波,也算是随时留意着朝中动向,免得沈家两眼一抹黑。
沈梧回道,“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除了某几家跳得最高,叫嚣得最厉害。”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不过那也没用,玉玺与遗诏俱在四皇子之手,凭那个人的手段,那几家也闹不了多久的。”
“嗯。”沈柏庭颔首表示他知道了,略一沉吟,又问起,“四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沈梧有些无奈,“爹,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才准许四皇子进来看一眼小弟?我怕你在栏下去,那人会拼了命也要把小弟带走。”
天知道小弟中箭昏迷不醒那天,傅临烨有多恐怖,那不顾一切偏执疯狂地模样,即便是沈梧想起来都忍不住背生寒意。
若非沈柏庭出面,怕是无人能从傅临烨身边带走沈桐。
沈柏庭沉默良久,重重地叹口气,“唉……罢了,等他下次再来,便放他进府吧。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有错在身。”实在是没必要这么为难两个孩子。
沈柏庭陷入深深自责中,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睫轻颤了两下。
“傅容煜包藏祸心,蓄意弑父,我早就能猜到。勾连傅文源、傅兴瑞偷窃玉玺,私下用毒,这般不光明的手段,傅容煜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藏得有多好。”
“却不知他的阴险毒计,已被我尽数获知,从而让我有机会将计就计。”沈柏庭说罢,话锋一转,“但我错就错在,不该在桐儿向我坦诚的那天一时冲动,想看看傅临烨能为我儿做到哪里一步。”
“没想到傅临烨不仅遵守了与我的诺言,之后种种做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甚至很多地方比我抢先一步布局。”
“因此,在傅容煜反叛那天,我们赢得才能那样顺利。”沈柏庭叹气。
然而他们机关算尽,千防万防,还是把沈桐给算漏了。
那一箭,让沈柏庭见证了沈桐的成长,亦是见证了沈桐的决心。他所宠大的孩子,再也不是只能受他保护的金丝鸟雀,而是能张开双翅在天地翱翔的雄鹰。
“所以……其实你们跟傅临烨早就串通好了?”一道虚弱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短暂地沉寂。
心情郁郁的沈柏庭两人表情微滞,转瞬间猛地朝床上看过去,眼里惊喜交加。
沈柏庭离得最近,一抬眼就看见沈桐刚刚清醒,迷茫且虚弱的眼神。看着沈桐挣扎着想起来的动作,他急忙凑近扶住沈桐,让沈桐能靠在他身上,再慢慢地坐起来。
“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痛不痛?现在感觉如何?”沈柏庭急问,沈梧则行动快速地倒了杯水,轻柔喂给沈桐润嗓子。
水中放了糖和盐,服用之后,沈桐喉间的干涩刺激得到缓解,身体也渐渐有了力气。
沈桐没放过他醒来后听到的话,执着询问,“爹,大哥,事到如今,你们还是不愿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吗?”
瞒是不可能在瞒了,而且现在继续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沈柏庭默了默,与沈梧一同,将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种种,前因后果,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
包括傅临烨先前不主动来见沈桐的原因。
听沈柏庭说完,沈梧脸色说不上有好转,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吭,看不出情绪如何,但肯定有不开心。
沈桐闷闷地开口,“原来你们全部都计划好了,除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没什么用。”
“抱歉桐儿,是为父不好,为父不该这样做……”沈柏庭眼里的歉意都快化成实质流了出来。
沈柏庭对他的疼爱不假,向他隐瞒计划也只是以为这样能够更好保护他,现在更是真心实意的再向他道歉。
可惜纵容和溺爱是柄双刃剑,无论对纵容者还是被纵容者,都会有受伤的时候。
沈桐都明白,所以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冲沈柏庭他们发火。
也怪以前的他没有能力得到沈柏庭的认可。
想到这点,沈桐就是郁闷心酸,干脆又滑进被子里,翻过身背对两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
沈桐闷声说,“爹,大哥,你们先出去吧,我现在身体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桐儿……”沈柏庭看着床上裹成一团的沈桐,张开欲言,到底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变成,“那你好好休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要告诉我们。”
话音落下,沈柏庭又看了几眼沈桐,见他确实不想说话,便起身和沈梧出了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后又关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露出脑袋来的沈桐听见关门声也没回头,双眸紧闭,唇角崩成一条直线,也不知在生着谁的闷气。
在他昏迷期间,他应当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还与那个世界好好道了别,选择了在这个世界做“沈桐”。
毕竟相比原来那个一无所有的沈桐,他在这个世界拥有的更多,也……有了重要的人。
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想想往后应当如何生活。
首先就从让沈柏庭认可他开始吧……
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沈桐天性开朗,积极向上,整理好心情就开始在脑海里描绘,他在这个世界理想中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还在床上小憩了片刻。
当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一个人悄然间来到他床边,视线灼热贪恋地一寸寸扫过沈桐的面容,低声叹息,“阿桐……”
作者有话说:
小傅:老婆我错了,我不该什么瞒着你(乖巧)
小沈:呵,给我跪搓衣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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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帝王位16
耳畔的声音轻柔清透, 像是寒山雪顶融化的水流,潺潺入耳,沈桐原本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
……是傅临烨。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喊着他名字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先前因沈柏庭坦白的那段实情, 沈桐暂时还想不出,他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傅临烨。
即使傅临烨当时不愿意见他,是因为与沈柏庭有约在先的缘故, 但沈桐心里就是委屈。
凭什么都打着保护他的名义却什么都不告诉他啊!
父亲兄长也就罢了,可傅临烨他凭什么也不信任他?明明他们都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沈桐越想越气,任由身后的声音怎么喊他,也充耳不闻,装作睡着没听见。
然而他因生气微微鼓起来的脸颊,以及一动不动略显僵硬的背影, 还是让傅临烨发现了端倪。
这是在跟他置气呢。
傅临烨不需要多想, 就能猜出来沈桐的意思。
漂亮的长睫轻垂, 几缕黑发随着傅临烨偏头的动作,自肩头滑落, 他如墨的眼眸深邃漆黑, 近乎偏执地占有在他眼底,浓得快化成实质。
傅临烨冷静沉着, 说出来的话语气反而满是落寞, “阿桐, 我好想你。”
简单四个字令沈桐背影更僵硬了, 但还是忍耐着没有回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傅临烨话音落下而响起。
傅临烨脱去长靴, 翻身躺在沈桐身侧, 前额依恋地抵在沈桐肩膀上, 左手抱住沈桐的腰, 贪婪呼吸沈桐身上的味道。
沈桐没有动弹,但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后颈处扫过的温热呼吸,不受控制地红了耳垂。
“……我还以为,我差一点就要失去你了。”傅临烨声音放的很轻,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颤抖。
他说起沈桐昏迷之后发生的事,“……傅容煜被抓后,我以弑君之名剥夺了他的皇子名号,判以凌迟,旗下煜新军全部被捕,无一逃脱,那几个伤了你的弓箭手,也都被我活捉了。”
提到那几名弓箭手,傅临烨眸中闪过阴鸷狠辣。那些伤了沈桐的人,仅仅是死也太便宜他们了。
至于傅文源等参与了整场事件的人,他同样也不会放过——
傅文源太子之位被废,贬为庶人,发配边关,永远不得踏入北陵国境内半步。
边关是出了名的生活艰辛,环境恶劣,以傅文源那半死不活病恹恹的身子,恐怕在发配的路上就要不行了。
皇后倒是因为此事来找他求情过,威逼过。然而拔了牙的老虎咬不伤人,他直接将人软禁在后宫,谅谁也不敢违背他的旨意。
傅兴瑞与傅文源同样的罪名,他还因巨额罚银,直接连累他母族没落,从盛安名贵圈中淡出人们的视线。
“……等到他们到了边关,那才是真正地为他们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傅临烨语调平缓,言外之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沈桐静静听着,没觉得傅临烨有哪里做得不对。
说完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傅临烨转而说起他自己的事,“国不能一日无君,尽管父皇留下遗诏将皇位传与我,不过朝中某些大臣依旧质疑我。”
“他们斥责我出身卑微,又是一介平民舞女之子。鄙夷我自幼在冷宫中长大,孤身一人,无人指导,疏学才浅,如那市井小民一般粗鄙,实在难堪大任……”傅临烨渐渐哑下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地,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沈桐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忿忿不平地,“他们算什么东西在那里指手画脚!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鬼样!”
“他们还怎么说你了?”沈桐问起。
隐于沈桐背后他看不到的地方,傅临烨嘴角翘起,眼里闪过笑意,故作可怜地说,“他们还说我德不配位,皇位理应让六弟傅听安继承才对……”
傅听安那么小个孩子,继什么位?怕是看人家年龄小好控制才这么说吧!
沈桐眼中浮现毫不掩饰地厌恶,某些人贪婪的嘴脸可丑陋的很,实在是国之蛀虫,必须要尽快除掉!
既然装睡觉是装不下去了,沈桐就小心翼翼避开伤口,翻过身。
傅临烨则随着他的动作,快速换上一副落寞失意郁郁不得志的小可怜表情。
两人四目相对,蓦然间撞入彼此间眼中。
多日不见,眼前的青年消瘦了许多,但并不瘦弱,反而显得他脸部轮廓凌厉,眉宇间的尊贵傲气浑然天成。
青年黑眸亮如星辰,尤其是在看清他的脸之后,自眸底迸出粲然的亮色。
只是他眼尾略微下垂,眼下因连日劳累疲惫不堪而沉淀出青黑,看着有一种别样的颓然与委屈。
“阿桐……”傅临烨跟个小猫似得轻唤一声。
那声音软软的,差点让沈桐一时失智,忘记眼前的青年不是什么小猫,而是危险凶猛的雄兽。
沈桐定了定心神,认真道,“那些欲意簇拥六皇子为帝的人,全都不怀好意,你千万不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傅临烨不动声色地往前凑了凑,“好,我听阿桐的。”
沈桐:“六皇子他年龄虽小,依照他往日的表现,也是个被惯坏了性子的主,绝非善类,面对他亦是不要放松了警惕。”
“嗯,我会听阿桐的话来做。”傅临烨凑得更近了,几乎与沈桐贴着笔尖,近到沈桐能看清他弯起来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沈桐:……
回答就好好回答,凑得这么近干什么!
沈桐不自在地往后仰起头,暗自腹诽傅临烨这个时候倒是答应的快,什么都听他的,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别再凑过来了,你和爹一起瞒着我的事,我可还没原谅你们呢。”沈桐用眼神警告傅临烨。
闻言,傅临烨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阿桐,这事是我错了,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认错速度倒是挺快的,沈桐心里嘀嘀咕咕,嘴上哼哼,“看你表现吧,等过段时间我不生气了,你再来见我。”
傅临烨追问,“怎么表现?过段时间是多久?”
沈桐想了想,眼角余光瞥到傅临烨脑后简单固发的玉簪,忽然起了捉弄心,“说起来,当初我外公家出事之时,只有湛姑娘毫不犹豫地的出手相助,并且还给我留下信物,承诺我随时都可以去寻求湛家的帮助。”
“此等慷慨解囊之举,重情重义,我理当涌泉相报,”沈桐眨眨眼,故意说,“不如殿下替我还了这恩情如何?”
“信物?”傅临烨声音幽幽,“你是说湛知云给你的玉簪?”
沈桐惊讶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和沈桐有关的所有事他怎么能不知道?
傅临烨眸色暗了暗,内心深处的阴暗角落在不断滋生出,某种名为“嫉妒”情绪,并迅速占领他心脏全部位置。
哪怕他明知沈桐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可能,但酸溜溜地醋意止不住的冒泡泡。
沈桐是他的,谁都不能把沈桐从他身边夺走,他要把沈桐藏起来,除了他谁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