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全家都是反派—— by路知野
路知野  发于:2024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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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庭略一躬身,顺从地应道:“圣上,我们还是根据臣方才说的来做。就从,从定下哪位皇子去朔州平乱开始吧……”
从御书房内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夜色深沉,雪花悠然自天空中飘落,如烟一样轻,似花瓣一样飞舞,十足的赏心悦目。
然而沈柏庭却无心欣赏,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眼底蓄满厚重的疲惫与沉重。
身后有人在靠近,对方边走边说:“还是沈相高才,短短时间内就想出如此无懈可击的解决法子。”
沈柏庭回头,看清来人是工部尚书易正达,此人是二皇子傅容煜背后的支持者。
微微一笑,沈柏庭说:“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沈某人才疏学浅,只能想到这些个法子。只求能救百姓于危难之时,也算是为圣上尽一份力了。”
停在沈柏庭身侧,易正达同样回之一笑:“沈相忠心日月可鉴,实属吾辈楷模,北陵朝有沈相是我们之幸事。”
沈柏庭一脸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易正达又笑了笑,“臣也是实话实说,沈相可别当臣是在拍马屁。日后,臣还要多仰望沈相关照呢。”
一抹暗光隐入沈柏庭眸底深处,想到不久前在御书房内发生的种种,他神色不变地略一点头。
“当然,本相随时恭候。”
他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啦~~~这章写得我CPU都快烧干了QAQ求支持呀

华文殿。
今日刘太傅安排了一场考试, 一个半时辰过去,殿内所有人停下笔交卷,刘太傅直接坐在桌案前开始批阅, 其他人则自由活动。
这会儿正好批阅到傅临烨的答卷, 刘太傅点名让他在一旁候着,等他批阅完考卷后再问话。
临时安排的考试几乎去了沈桐半条命,恍惚间宛如回到了高考考场。
他好不容易考完, 现在是实在不想看到卷子上的一个字了,也就没跟在傅临烨身边,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地儿坐下,百无聊赖的拨弄面前的棋盘。
没过多久,棋面上忽然落下一层阴影,在他对面坐下一个人。
沈桐抬眸去看, 发现是二皇子傅容煜。
“二皇子殿下, 你有事找我吗?”
“没什么, 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怕你无聊, 过来看看你。”傅容煜唇边含着轻笑, 慵懒又随性。
他是宣成帝外出游猎意外发生的“产物”。
换做现代就和大家族里的私生子一个地位,外家也只是一介平民家族, 无权无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其生母更是空有美貌不懂如何利用, 整日整夜在后宫痴守, 渴望有朝一日帝王垂怜。
总而言之, 二皇子傅容煜在宫里的地位其实也高不成, 低不就的。
虽说他因为与宣成帝年轻时极为相似的样貌, 而受到宣成帝的偏爱, 但是他本人对外表现出来的永远是毫不在意, 好似对那至高之位丝毫不敢兴趣。
只是他的真实想法,以及他身后的支持者们,到底是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想,就不得而知了。
傅容煜看了一眼沈桐的棋盘,饶有兴趣道:“你这是在下什么棋?本皇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除了五子棋还能是什么?围棋那种高深的玩法一般人也不会……
沈桐暗自腹诽,面色淡淡应道:“这是五子棋,一种民间的玩法,二皇子殿下没见过很正常。”
傅容煜又问:“怎么玩?”
沈桐说:“规则很简单,只要二皇子殿下所执的白棋五枚连成一串即可,不拘是横列、纵列还是斜列。反之黑棋亦然。”
傅容煜听懂规则,回味了下,“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不如你和本皇子下一局?”
“可以。”沈桐无所谓,心想反正也是打发时间,自己和自己下,与自己同傅容煜下没什么区别。
他当先执黑子落在了棋盘正中间的位置上。
傅容煜想了想,把白棋下在了黑棋的旁边。
五子棋这种棋盘玩法,看似简单,无非就是掌握节奏,进退有序,不断给己方制造“必胜”棋面,轻松就能解决一把对局。
对于沈桐这种从小玩到大的优秀棋手,心里熟知数种秒赢玩法,傅容煜那样的新手下法在他眼里完全不够看。
沈桐不断用黑子进攻,傅容煜只能用白子去堵去防守。
仅仅三四个来回,黑子就在傅容煜眼前纵向连成一串,甚至斜着也能连成一串。
沈桐毫不留情:“二皇子殿下,你输了。”
傅容煜:“……”
同人下棋,向来只有对方为了讨好他而输给他,还是第一次有人十分不客气的直接让他输掉。
狠狠咬了咬牙槽,傅容煜心想这人真分毫不给她面子,够野,也够无情的。
他喜欢。
傅容煜面上不恼,挑了挑眉梢,说道:“再来一局!”
……见过受虐的,没见过找上门来专门受虐的,沈桐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说:“可以,微臣没有问题。”
傅容煜信心满满:“这次本皇子要执黑子。”
沈桐:“好。”
执黑子白子对他来说都一样。
这第二局就没有第一局结束的那般快了,傅容煜思考了很久,才堪堪落下第一子。
沈桐紧随其后,直接就下了第一颗白子。
他把白子落在离黑子不近也不远的距离,傅容煜想不透他这是个什么下法,索性一边思考怎么下第二步,一边和沈桐闲聊起来。
“沈三公子近来在我四弟那做的可还好?”
沈桐回:“还行。”区区伴读一职,有什么难不难的。
“是嘛,可本皇子听说四弟那里连个贴身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全是杂活公公。这些人笨手苯脚的,万一哪天不小心没伺候好,惹到沈三公子了可怎么办。”傅容煜笑吟吟地落下第二子,看向沈桐。
“本皇子那就不一样了,无论是温柔小意,还是热辣尤物,只要是你喜欢的,本皇子都可以给你安排上。”
傅容煜用手肘撑在桌面边边上,向前探出半截身子,眼神意味深长,声音放缓,带着说不出的蛊惑味道。
他说:“不如沈三公子来给本皇子做伴读吧,你看如何?”
沈桐又落下一字,头也不抬地说:“二皇子殿下,我已经是四皇子殿下的伴读了。”
傅容煜不以为意:“那又如何,皇子更换伴读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沈桐没应他,实际上也是不想理傅容煜,他有些烦了。
明明原书中,五皇子傅兴瑞利用他,仗着与他交好想拉拢沈家的势力,背后对他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并不在意。
二皇子傅容煜更别说,尽管也想通过他招揽到沈家,但因着不喜他,全文也没委屈自己与他多说几句话。
最后还对他下了黑手。
怎么自他穿书到现在,一个个的都赶着上凑,非要他做他们的伴读?
沈桐闹不懂,他也没做什么吧?还比原主表现得更过分,除了傅临烨,全程没给他们好脸色,怎么这些人就看不明白?
傅容煜还在锲而不舍地问,“考虑的如何了?若是觉得条件还不够,你尽管开。”
沈桐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傅容煜。
他本身长得明艳瑰丽,白肤红唇像朵玫瑰花,那双狭长的眼眸上翘,又有着狐狸的狡黠。尽管他身为男子,也美得足够让人惊心。
傅容煜不知不觉心跳漏了两拍,呼吸声都不由自主的放轻放缓。
沈桐说道:“二皇子殿下,据微臣所知,跟随您的伴读足足有三位。”
傅容煜唇角上翘,忙不迭地接上话:“有三位又如何,他们都不及你一星半点的好。”
北陵官学甲班学子不及他这个盛安城第一纨绔好?
真是睁眼说瞎话,张口就来。
沈桐看着不远处,时不时向他们这边张望,脸色早就不好看的傅容煜现任伴读们,似笑非笑地睨了傅容煜一眼。
“二皇子殿下说笑了,听闻跟随您的三位伴读虽出生清贫,但各个都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哪里是我这样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可比的。”
“学问并非评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在本皇子这,他们就是不如你。”着急证明自己的心意,傅容煜收起他随时都摆出的慵懒神色,一脸认真。
殊不知,听了他这番发言,他那两位伴读脸黑如锅底,神情愤怒、不甘,却只能隐忍不发。
沈桐打得就是这样的注意,他眉眼弯弯,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意与纠结。
“感谢二皇子殿下的厚爱,既然微臣如此得二皇子殿下的看重,那么微臣……”
他故意拖长语调,钓得傅容煜紧张又振奋,上半身向前倾,语气急切地:“那么你要如何?”
“那么微臣就……”
在傅容煜身后那张桌子前坐着的两名伴读总算忍不住,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就差指着沈桐的鼻子破口大骂,一脸气愤地,张口欲言。
这时,一只五指修长的大手从旁边突然伸出来,擦着沈桐耳鬓而过。
指甲圆润的食指与中指夹起白子,轻轻落在沈桐预先计算好的位置上,自此形成四子连成一串,左右皆可落子的必赢局面。
沈桐与傅容煜同时愣住,只听见一道如古琴铮铮动人的低沉男声说道:“看两位聊得起劲,不如也让本皇子听听,桐弟意欲如何呢?”
沈桐蓦地僵住,被头顶那道视线深邃视线看得头皮发麻。
“桐弟?”傅容煜双眸微眯,狐疑地视线在沈桐与傅临烨之间来回,“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以兄弟相称了?”
还有,难道是他记错了?按岁数沈桐应该要比傅临烨大才对啊??
傅临烨唇边含笑,伸手轻柔又自然地把沈桐耳鬓碎发撩到他的耳后,露出被遮挡住的眉眼,笑意清浅地。
“我与桐弟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索性就结为兄弟,关系也就比皇子与伴读更为亲密。虽然我更想给桐弟换一种称呼……”傅临烨遗憾般地叹口气。
正打算喝口水压压惊地沈桐,闻言直接就呛住:“咳咳、咳咳咳——”
你还演上瘾了是吧!
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打岁旦节回来后,对自己喊他“哥哥”的事情念念不忘,时不时地暗示他接着喊。
还厚着脸皮要与他兄弟相称。
傅临烨为兄,他为弟,无耻到了极点,还给他取了个亲近称呼——“桐儿。”
这可把沈桐腻歪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要不是他表现得足够抵触,宁死不从,傅临烨才放弃转而叫他“桐弟”。
沈桐一边急拍胸口缓气,一边拿呛得起雾的眼眸暗瞪傅临烨,用眼神表示抗议:说好不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喊他呢?!
傅临烨假装没有看见,面色无奈地替沈桐拍背。
“都多大的人了,喝口水都会被呛到。”
沈桐兀自生气,他会被呛到这怪谁?
“所以,你刚刚准备怎么回复二哥呢?”
沈桐:“……”
话题跳的太快,他一时间卡了壳,咳嗽声都戛然而止。
傅临烨也不追问,替沈桐拍着背的那只手,自他后颈处顺着背脊徐徐往下轻抚,就像是在给小狐狸顺毛似得,一下接着一下,偶尔轻捏一把后颈上软肉。
带着足够的安抚意味,以及深藏不露的占有欲。
“咳、咳。”沈桐轻咳两下清了清嗓子,示意傅临烨不用再给他拍背了,旋即正色道:“微臣正准备谢绝二皇子殿下的厚爱,既然微臣已经选择做殿下的伴读了,以后也会一直都是,当然不可能随便变卦。”
绝口不提他方才打算假意答应下来,挑起傅容煜与之伴读之间的矛盾,再用高昂到傅容煜支付不了的代价,来让傅容煜知难而退。
“呵……”
傅临烨眼角眉梢都染上满意与愉悦,漆黑的瞳仁注视着傅容煜,薄唇微扬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是在嘲讽。
“二哥,听清楚回答了吗?没听清的话,臣弟不介意再替桐弟复述一次,他、不、愿、意。”
气氛迅速凝结成冰,紧接着“哐当”“哗啦”声起此彼伏,傅容煜失手打翻了装有黑子的棋罐,掉落满地都是的黑子。
若非他向来善于掩藏情绪,此刻怕是被气到七窍生烟鬼火冒,控制不住地一拳揍到傅临烨脸上去了。
双手攥紧,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傅容煜咬牙,皮笑肉不笑地:“本皇子还没耳聋,四弟不必再给本皇子重复一遍。”
“反倒是本皇子忘了四弟好手段,竟能哄得沈公子对四弟情义深重,对你死心塌地。不过为兄劝你不要得意忘形,我们……”
忽然间,一声急报打断了正大放厥词中的傅容煜。
“圣上有令,传四位皇子到御书房内觐见!——”
作者有话说:
沈桐:连五子棋都不会下的渣渣,莫挨老子!(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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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伴随着一道凌厉地破空之声响起, 材质柔韧的马鞭拍打在马腿上,马儿一时吃痛,架着马车迅疾地朝目的地飞驰而去。
面色冷峻严肃的夜阑稳稳地驾驶马车, 一路上抄近道, 避让行人,总算赶在午时之前抵达沈府门前。
手掌压住车辕轻巧翻身下马,夜阑拉开车帘, 对坐在里面的人伸出手。
“沈少爷,我们到了。”
没有接受夜阑的好意,沈桐一边念叨着:“多谢!我先回家一趟,殿下那边还请麻烦你替我转达一声,让他务必等我回宫再说,千万要等我!”
一边麻溜地下了马车, 急匆匆地就往沈府里头跑, 跑到一半又想起没听到夜阑的回答, 不由得停下脚步,一脸焦急地回头。
“记住, 一定要替我传达清楚!知道了吗?!”
夜阑在心底微叹口气, 木着一张脸应道:“知道了。”
主子的决定,哪是他们属下能轻易干扰的, 更何况因为那件事, 殿下打定主意不会带沈桐一同前往。
现在顺着沈桐的意愿放人回家, 何尝不是想着沈桐回家后会比跟在他身边更加安全。
只可惜沈桐听不见夜阑心中所想, 得到对方的回答之后, 转身就进了自家家门。
平日里总会在主人回家时迎上来的管家此时却没守在门前。
府中异常安静, 气氛微妙, 小厮仆从各个都比往日要谨慎小心, 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凝重,仿佛受到府上主事人所影响,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沈桐一路直奔书房,果不其然看见了守在书房前的管家,以及紧闭的书房大门。
他上前直接询问管家:“爹是不是在书房里?”语气是不容置疑。
管家恭敬地见礼,随后应道:“回三少爷,是的。老爷正在书房中与重要的客人相谈,如果三少爷有事前来找老爷,还请三少爷稍等片刻。”
重要的客人?
沈桐脑瓜子一转,想不出来和沈柏庭谈话的人会是什么人,他贸然冲进书房也不太好,索性左右看看,在书房前的梧桐树下的石凳处坐下。
“行吧,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
“是。”
管家应下,随即出了院落招手喊来两个小厮,叫他们去给沈桐拿来热茶,还有毛毯和火炉。这天寒地冻的,省得把少爷给冻坏了。
院落里,泥土因寒冷被冻得板结成块,树枝光秃秃地,灌木干枯脆弱,处处露着一种颓败地气息。
此时无风,空气静谧,时不时能听见从书房里传来窸窸窣窣地说话声。
起初沈桐还侧耳倾听了一番,发现门关的太严实,里面说话的人也足够慎重,说话声很小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于是他就放弃了,双手扒拉着管家给他拿来的毛毯在身上裹紧,开始思索待会儿怎么和沈柏庭说事情。
一直到午时过半,严丝合缝地书房门才半打开。沈柏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开口欲吩咐管家去给他们送些驱寒的汤品来。
沈桐抓住时机蹭地一下站起身,“爹!”
沈柏庭开门的动作·微顿,旋即从容颔首应下:“嗯,既然回家了,就别这么毛毛躁躁的了。爹还有事要谈,晚点再和你说话。”
沈桐哪能放过机会,等沈柏庭谈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他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竖起右手食指道:“爹,我就一件事想找你说一下,不会耽搁太久的时间,行吗?”
闻言,沈柏庭深深地看了沈桐一眼。
年过半百的他早已不再年轻,青丝染上白霜,眼尾刻上细纹,直率明朗的性情变得成熟稳重。
就像一块长久经历流水冲刷,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最终沉淀成光华内敛,却有着独特气质的温润玉石。
他通透知进退,把控有度,凝视沈桐的眼神宛若一柄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地审视打量。
目光却又在转瞬间变回最初的温和,悄无声息,仿佛先前的剖析只是一个错觉,快到沈桐都没有感到半点不适。
他无奈地叹口气,一如既往般骄纵自家的孩子,转而对屋内地歉意道:“抱歉了诸位,我家孩子不知碰到了什么麻烦事,急得要找我这个爹。”
“无法,我这做爹的总不能放任不管,所以要耽搁这一时片刻,还请各位见谅。”
屋内不知是谁笑着说了句,“呵呵,儿女都是债,看来就算是沈相也逃脱不了儿女债啊哈哈哈!”
接二连三地笑声响起,满含善意与理解,便让沈柏庭忙他家孩子的事去,他们这里耽搁一会儿也不碍事,权当休息放松脑子了。
沈柏庭歉笑着退出屋内,走到沈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我们去微雨楼里坐着说。”
微雨楼距离书房的位置不远,两层高的小楼飞檐翘角,灵动轻盈,斑驳的白墙被雨雪打湿而变得柔滑细腻。
旁边就是一汪浅水碧池,在夏日里会荷叶满塘,映日红的荷花亭亭玉立。
这里是沈桐娘亲殷夫人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因为从这里,正好可以将书房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每当沈柏庭在书房内议事,或是处理公务,殷夫人就会在这微雨楼赏景或弹琴。
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沈柏庭目光怀念地看向挂在窗沿上的铜制风铃。
“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也许久没到这里来坐坐了。”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沈桐安慰道:“爹也是有要事在身,忙不开,我想娘亲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
“呵,你每次有事求我帮忙的时候,都会这般嘴甜。”沈柏庭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杯茶水。
“说吧,这次找你爹又有什么事要做?”
沈桐正了正神色:“爹,那我有话就直说了,这次殿下他前去朔州援救灾情,我也要跟着去。”
沈柏庭想也没想直接否决:“不可能。”
他似乎早有预料到沈桐会来找他这么一天,连说辞都提前想好了。
“朔州气候严寒,环境苛刻,近来又雪灾不断,难民不止,那里不是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能去的地方。”
担心沈桐不听劝,沈柏庭又着重描述了一番朔州灾民的惨样。
若是换作以前的纨绔少爷,说不定还真会被那一句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啼饥号寒,易子而食……”的场面给吓到脸色发白。
但如今这幅壳子里的是来自现代的沈桐,当年国内某些省发生地震等灾情的时候,他还主动前往灾区支援过。
什么叫“人间地狱”沈桐深有体会,再加上他的私心,这趟朔州他还必须要去。
于是沈桐依旧坚持:“爹,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沈柏庭有些生气了:“你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公子哥能有什么理由?还非去不可?”
他总不能说朔州灾情,就是日后外家殷氏一族贪污案的导火线吧……尽管他穿书到现在,剧情早就脱离了原书的轨迹,但某些大事的发生并没有变化。
而在原书中,作者对朔州发生的事情写得很模糊,他忘得也差不多了。
只记得书中是二皇子傅容煜完美救灾,获得八方好评,更是从朔州贪官薛兴庆手中查获了殷氏贪污的证据。
当时沈桐看文的时候只顾着爽,而今想来许多细节方面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但这些事情他不可能敞开来说,否则他怎么也说不清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所以他又反问沈柏庭:“让四皇子作为主事人之一前去朔州救灾,是爹你提出来的法子吧?”
沈柏庭把了把茶杯,坦然应道:“是我又如何,当初不是你说的,让我考校四皇子一番,看看他的潜质吗?”
沈桐便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应该跟随殿下前去朔州。毕竟我身为他的伴读,哪里有主子外出,伴读却在家躲安逸的道理?”
“傻孩子,你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啊……”
沈柏庭摇头长叹,沉静地瞳仁仿佛透过蔼蔼茶雾看到了朔州连绵不断的大雪,城中百姓哀嚎痛苦的惨样,与朔州知府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以及伫立在风雪中,虎视眈眈盯着北陵国方向的蛮族人……
朔州如今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要更为复杂与危险。
这让沈柏庭如何能放心让他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前去朔州?
四皇子傅临烨是个聪明人,对方能让沈桐在今日回家,何尝不是顾及到他的感受,也猜测到了此行不简单,他恐怕没有十分把握能照顾好沈桐。
主动将人给送回来,也是傅临烨在表明他的态度。
沈柏庭略做沉思,用肯定的语气道:“此事你不必再多说,四皇子把你送回来也是不想你以身涉险。他不会带你去朔州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府上,哪里都不要去。”
沈桐自然不信:“怎么会,我已经让殿下的贴身护卫回宫禀报,我会与他同去朔州,殿下肯定会在出发前来接应我的!”
沈柏庭笑了笑,施施然地站起身。
“你若不信爹说的话,那我们就来看看,四殿下他到底会不会来接你吧。”沈柏庭十分笃定傅临烨不会来。
他吩咐管家这几天好好看住沈桐,不要让他乱跑之后,便当先一步离开了微雨楼。
五天后。
盛安城外,城北军营大帐前。
深冬里头寒风瑟瑟,看不见太阳的天空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云雾,没有下雪,却也感觉不到半点日光的温暖。
早在五日前宣成帝就将朔州灾情一事公布出来,并急召千名临时兵,随皇子、朝中大将以及威武军们前往朔州救灾。
尽管召集的时间紧迫,冬日严寒,也挡不住百姓们一颗热忱如火,为国为民的心。
前来报名参加的人有很多,盛安城周围城池及村镇的青壮男子几乎都来了。
当然,宣成帝许诺的赏赐同样也有很多。做这临时兵去救灾一次,差不多能领到足以让一个简单的三口之家,吃喝上三月的银钱。
直至今日,每天都能在军营大帐前排起长长的人群队伍。
而今日,则是收临时兵的最后一天。整顿这么些时日,明日大军就该紧急前往朔州了。
“姓名?”
“李、李三。”
“哪的人?”
“我是春、春阳镇李家村里人。”
“会做什么?”
“我会干农活,还会做一点木工……”
负责登记报名人的小兵坐在长桌前,埋头苦干,用不怎么标准的姿势记录下一个个名字,详细的地址,家里几口人等等信息。
对于那些合格的人,他们会统一发放木牌,衣裳,告诉他们该去哪个军营,明日几时集合。
不合格的也不多废话,直接不予录取让他回家。
几日下来,小兵可谓是把高矮胖瘦,会干活做工,甚至于给花楼当过小厮的人给见了个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如此违和的人。
明明其貌不扬,举手投足却是贵气逼人,潇洒自如,像是从大家世族走出来的公子哥。
小兵眨眨眼,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位小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被询问的青年抬手抚上脸颊右侧,占据整整半张脸的黑色印记,一脸失落地:“这是我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真是可惜了……小兵心底遗憾,例行询问的声音都温柔下来:“请问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
对方应道:“沈桐。”
小兵暗自咂嘴,这人居然和盛安城出了名的纨绔花瓶同名同姓,可惜了,不同命。
“你是哪里人?”
“夏阳镇沈家村里人。”
问到最后一个问题,小兵说:“你会做什么?都说一下吧,这关系到后面要把你分到哪个军营里,请认真回答。”
沈桐没有犹豫,“我会做饭,我可以去当伙夫。”
这是他偷跑计划实施前就准备好的说辞。
那日被沈柏庭勒令不准出沈府后,他果真就哪里也去不成,傅临烨那边也如沈柏庭所说,几日过去也没有要来接他的迹象。
还命夜阑带来口信,叫他好好家中休息一段时间,乖乖等他从朔州回来。
这可把沈桐给气得当场对着枕头乱锤一通!
幸好他无意中听见府中小厮提起军中招收临时兵的事情,这才给沈柏庭留下一封书信,想办法偷偷摸摸从沈府里溜了出来。
你们都不让我去,小爷我偏要去!
他定要将原书中的贪污案查清楚,避开灭族祸事。
听见沈桐说他会做饭,小兵爽快地在属于他的那块木牌上盖上伙房印章,随后递给沈桐。
“行吧,你把这块身份牌收好,明日卯时准时集合,不要迟到,会有伙房的人来接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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