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害怕的,爷们儿就是要战斗,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立刻又给自己满上一大杯,正作势要喝,便听陆承允和段景曜同时出声:“够了。”
“你别喝了。”
他们都见过乔泽“醉酒”时的模样,知道那样的乔泽有多诱人,占有欲作祟不想让别人看见,当然不能让乔泽继续喝下去。
乔泽顿住动作,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好像已经有点上头:“那……你们喝吗?”
陆承允也不废话,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还不算完,陆承允直接从乔泽手里夺过酒杯,把他那杯也一并喝了,沉声道:“我替你喝。”
段景曜坐得离乔泽远了些,没来得及阻止陆承允的举动,俊美的面上神色霎时阴沉下来,手背青筋鼓起,攥紧手中的玻璃杯,语气不善地对陆承允道:“用不着你替他喝,我来喝。”
说着,便像是和陆承允较劲一般,也一连自斟自饮了两杯。
陆承允听出段景曜的言外之意,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气性一上来,还就和他过不去了,又倒了杯酒扬声道:“段师弟想喝酒,我敬你。”
段景曜面色冷然,实则耳根已经有些发烫,酒意上涌,根本禁不起一点挑衅:“怎么敢让师兄敬我,应该是我敬师兄才对。”
他们两人杠上,正中乔泽的下怀,他还嫌这样不够,又倒酒去挑拨陆承彦和秦煊。
秦煊本来就看陆承彦不顺眼,他自恃海量,正想让姓陆的难堪,欣然接了乔泽的酒,主动开口道:“陆总,这杯我敬你。秦某能有今日,都得多谢你。”
“哪里哪里,秦导言重了。”
陆承彦神态自若地和他推杯换盏,余光看见弟弟和段家的小少爷斗酒,只觉得有趣,并不介意和秦煊也喝上一局。
酒桌上男人间的胜负欲一旦挑起,不分出个高下是很难结束的。
你喝一杯我便也要喝一杯,总不能输给对方,乔泽乐见其成,像只勤劳的小蜜蜂,穿梭在席间给大家倒酒,
偶尔还劝上一两句:“不能喝的话就算了吧,酒喝多了伤胃……你醉了,别再喝了——好好好,你没醉……”
名为劝告,实则火上浇油,甚至都不用他陪着一起喝,他们四个就能互相把对方喝趴下。
最先倒下的是段景曜。
他酒品不错,醉了只是脸红,胃里翻涌得难受,又头脑昏沉,下意识地唤乔泽的名字。
乔泽也怕他真喝出个什么好歹,忙倒了些茶水给他,凑过来检查他的情况。
段景曜没接乔泽的茶,只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而后眼睛一闭,就要往乔泽身上倒。
“段师弟……你还好吗?”
乔泽一把扶住他,段景曜把头靠在他肩上,便安心了似的,呼吸平稳地直接睡了过去。
“师弟?景曜?”乔泽又试探了一番,发现对方只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小心地扶着他靠上椅背。
陆承允看见乔泽和段景曜“搂搂抱抱”,心里很是不爽,想要起身把他们分开,却也摇摇晃晃,刚站起来又重新坐回去,皱眉闭上眼,一副也要倒下的模样。
“小段不行啊。陆二少也别逞强了,小心酒精中毒。”
秦煊深邃的眼眸半眯,神色已有几分迷离,唇边仍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晃着酒杯看向陆承彦:“陆总,还继续吗?”
陆承彦早已摘下金丝边眼镜,西装的前襟敞开,几缕额发落在前额,似醉非醉地勾唇笑起来:“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秦导海量,我当然乐意奉陪。”
他话音刚落,陆承允也睁开了眼,直直望向秦煊道:“还有我。秦导不介意吧?”
乔泽暗自嘶一口气,老男人可真是会拉仇恨,这下陆家两兄弟集火,看他怎么招架得住。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两败俱伤,包厢里酒气冲天,除了乔泽外,再没有谁是能自己站起来的。
段景曜早已经睡熟了,陆承允稍微好些,单手扶着额头,手肘撑在桌上闭目养神。
陆承彦和秦煊虽然没倒下,却也显然不再清醒,只是教养足够好,醉眼朦胧地靠坐在椅子里没动,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乔泽见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溜到隔壁去找制片和陆承彦的助理,想让他们一起帮忙,把这四个醉鬼扶回房间。
不料一推开隔壁包间的门,便见一群年轻人鬼哭狼嚎、群魔乱舞,连一向自持的总助Alex也被灌得不轻,正被一个漂亮师妹拉着对瓶吹,不像是能来帮他的样子。
唉,看来只能自力更生了。
乔泽认命地退出房门,叫来酒店的服务生确认结账,让他们给隔壁也上几壶醒酒茶。
又塞给领班不少小费,拜托他看着点那群年轻人,再借几个人帮忙,把另一个豪华包厢的客人搬运到楼上套房。
领班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早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指挥着几个男服务生,很快顺利地完成了乔泽交代的任务。
他们还要下去照看其他客人,乔泽向他们道过谢,便合上了房门。
他站在玄关处,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挽起袖子转过身。
只见总统套房偌大的沙发上,整整齐齐地横躺了四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都正醉得不省人事,等着他去伺候洗漱更衣。
没办法,天生的劳碌命,乔泽叹一口气,按照顺序开始依次给他们收拾。
套房里有可以更换的睡袍,也有盥洗用具,乔泽照顾人还算顺手,换衣服擦脸漱口之类的都很熟稔,只是连着重复四次,难免有些疲累。
原本套间的卧室数量是足够的,但乔泽实在是搬不动了,又不想再叫人来麻烦一趟,显得他之前没有考虑周全。
干脆破罐子破摔,留了两个睡沙发,再吭哧吭哧搬了两个到最近的主卧里。
也不管谁是谁,拍拍屁股便自己找了间房,睡觉去了。
乔泽喝了酒,还做了“体力劳动”,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悠悠转醒时,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乔泽才惊觉事情不妙。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胆子这么大,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他怎么敢啊!
这都还不是最糟糕的,更让人绝望的是,他明明记昨天最后自己是一个人睡的,但此时紧紧抱着他的两双手臂,还有左右紧贴着他的两具温热身体,都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你完蛋了。
乔泽甚至不太敢睁开眼,他也不确定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居然第一次喝醉到断片失忆?
不至于吧,他没喝多少啊……
万幸男人真喝醉了是硬不起来的,不然他就要因为聚众淫乱被抓进局子了。
乔泽深呼吸几口,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一辈子很短,很快就过去了。
他猛然睁眼,身体一动不动,只转动眼珠,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昏暗光线,看清了抱着他的两个男人的脸。
居然是陆承彦和陆承允。
两兄弟本就相似的容貌因同样的睡姿而更显得接近,乔泽被困在他们中间,感受着两人频率重叠的心跳声,无法自制地有了一些糟糕的联想。
打住,不可以。
想都不能想。
一个就已经够他受的了,两个一起他会死的吧。
乔泽脸上发热,小心翼翼地分别拿开两人的手臂,轻轻将他们推开一些,各自平躺,而后蹑手蹑脚地下床,正准备去查看段景曜和秦煊的状况,脚下忽然差点踩到了什么。
他顿住脚步,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正是秦煊。
男人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地皱着眉,没有系好的睡袍衣襟大敞着,露出大片赤裸精壮的胸腹,还有下方若隐若现的……
乔泽正直地收回视线,踮着脚尖从对方身上跨过去。
走出卧室门,便看见段景曜正半裹着毛毯蜷缩在沙发上,一双长腿有些无处安放,浓长的眼睫微颤,似乎就要醒来。
就在这时,套房突然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Alex昨天被乔泽剧组里热情的同学们绊住,最后也是一夜宿醉,被生物钟唤醒时才想起自己的失职,连忙赶来亡羊补牢。
听服务生说,昨晚陆总他们都喝醉了,五个人开了一整箱茅台。
Alex心中忐忑,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开,担心是里面出了什么意外,赶紧用房卡刷开门进去。
“陆总?乔先生……”
他才刚走进客厅,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愣在了原地。
入目是一地狼藉的散乱衣物,向来衣冠楚楚,龟毛洁癖的陆总,居然穿着酒店的睡衣,还衣衫不整,和同样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二少一起坐在沙发上。
旁边坐着一样打扮,眉头紧皱的段家公子,以及抱着双臂,一脸复杂的秦煊。
乔泽正缩着脖子,像鹌鹑似的站在他们面前,红着脸眼泪汪汪地仿佛在解释着什么:“昨天我喝醉了,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我敢肯定,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喝到断片的人才是真的完全没有了记忆。
所有的印象只停留在酒桌上,乔泽说他是陆承彦“资助的贫困大学生”,然后他们就开始喝酒。
具体是怎么起的头也并不重要,总之都是为了乔泽,他们每一个人,都对乔泽怀着同样的隐秘心思。
而后他们竟然和乔泽一起睡了同一间房,每个人都认为乔泽的对象应该是自己。
但段景曜最后独自从沙发上醒来,秦煊则不知道被谁踢到了地上,陆承彦和陆承允没有了中间的乔泽,一睁眼就差点打起来,几人互相猜忌,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乔泽只怕再不撤退就要大祸临头,趁他们都被突然闯入的Alex吸引视线的空档,兔子似的转身就溜。
还没忘了边跑边哽咽两句:“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不知道……”
他倒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留下倒霉蛋助理和四个脸色的男人面面相觑。
在老板的死亡凝视下,Alex为自己的奖金默哀了一秒钟,随即凭借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素养,强自镇定地开口道:“陆总,请稍等,我马上叫人送衣服过来。”
乔泽一走,昨晚就暗中争风吃醋过一轮的四个男人更是两看生厌。
加上现在略显尴尬的情形,谁也不想多说什么,最后竟莫名默契地选择了各自回房,都准备之后单独找乔泽问个清楚。
但乔泽哪里还说得清楚。
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连夜向魏老师求救,申请毕业论文线上答辩,并承诺一定会在毕创展映前上交成片。
而后便带着装满素材的硬盘和刚办下来的签证,坐上了飞往大洋彼岸的航班。
临上飞机前,乔泽终于敢打开微信,在许多条未读消息的轰炸下,点开四个置顶带编号的对话框,分别复制粘贴了一封告别信。
内容大同小异,基本结构如下:
“对不起,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真的很好,可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和你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清楚这一点,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是要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我都无比珍惜,并将一直铭记。
我必须承认,在某些事情上我对你有所隐瞒,但我有我的苦衷,再次抱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忘记我。
祝你幸福。”
发完最后的告别,乔泽也没有再看回复,直接把这四位数字先生都拉进了黑名单,然后把手机关机,扔进了手提行李箱里。
飞机很快顺利起飞。
舷窗外熟悉的城市景观越变越小,逐渐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下。
就像过去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乔泽毫不留恋地抛诸脑后,奔向另一种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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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小剧场之小乔毕创杀青宴那晚的真相:
大陆小陆被搬进了卧室,小段和老秦躺沙发。半夜老秦最先醒过来,模模糊糊地凭借本能找到小乔的房间,抱着熟睡的小乔再次入睡。
然后大陆醒了,看到旁边的蠢弟弟,一脸迷惑,也起床去找小乔,因为还没有完全醒,把老秦踹地上就又睡过去。
接着小陆醒来发现小乔不在,照样摸黑去找,其他人对他来说都不存在,抱着小乔就闭眼了,经过一夜后,形成兄弟夹心饼干。
只有可怜的小段,孤独地睡了一晚沙发,梦里梦见老婆,说梦话喊小乔的名字也没人听见,抱紧小毯子蜷成一团……
(以上纯属胡说八道,已收到四封律师函)
第51章
连夜买的机票只有经济舱,中途还转了一次机,乔泽在飞机上一直没休息好,落地时难免哈欠连天,等他终于拿到行李出机场时,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了。
他强打起精神,换上新的手机卡,第一件事就是给魏老师的朋友发信息。
科赫太太对他的到来十分欢迎,热情地表示等她和丈夫度假归来时一定要请他来家里做客。
“艾德里安就在出口处等你,我好像忘记给你发他的照片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疏漏,“总之,你会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他的,这段时间就先让他带你四处逛逛,你们是同龄人,应该会有共同语言。”
随后她发来一张图片,但可能是信号问题,乔泽怎么点也加载不出图片内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接机的出口。
他无奈地晃了晃手机,试图通过物理的方式找到信号,同时抬眼看了看四周。
只是一眼,便忽然福至心灵。
青年身材高大,一身宽松休闲的T恤和牛仔裤样式简单,却难掩其下的宽肩窄腰,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结实,麦色的皮肤显示出常年运动的阳光气息。
颜色纯正的金发略微带了些自然卷,几缕额发落在浅蓝的眼眸前,更显得那双眼睛深邃迷人,与高挺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线一起,组合成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英俊。
“我似乎看到他了。”
乔泽一边回复科赫太太,一边径直走向那金发碧眼的美国甜心——不对,是小帅哥,果然看见对方手里的接机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两个歪歪扭扭的中文汉字,以及一个英文名。
他正要开口打招呼,金发青年也认出了他,弯起眼睛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嗨,我是艾德里安,你就是乔,对吗?”
那笑容实在好看得过分,晃得乔泽心跳都漏了半拍,愣了两秒才想起点头,眼神仍不自觉地往艾德里安脸上飘。
青年笑起来时颊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显出一点原本不明显的婴儿肥,俊美中又带了几分青涩的少年感,犹如炎炎夏日里拂过一阵清爽的风,看得乔泽都不困了。
等等,他是来学习的,男人只会影响他写论文的速度……
但是看两眼又不会怎么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单纯地欣赏一下还是可以的。
乔泽在几秒钟内完成了复杂的心理斗争,理直气壮地看着艾德里安,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腼腆”地抿唇微笑,用英语道:“你好,艾德里安,很高兴见到你。”
金发青年笑意更加粲然:“Nice to meet you,too.”
刻在骨髓里的开场白得到了教科书式的标准回答,乔泽隐秘地笑了一下。
艾德里安走上前来,顺手接过他的两个大行李箱,还不由分说地把他的背包也一起拿过来:“看起来很重,我来背吧。”
乔泽一下子就从大包小包变成两手空空,怪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谢你。”
艾德里安已经带着他的行李往前走了,闻言只是笑着摇头。
也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行李真的很重,青年的脸颊和耳朵都有些微红,纯蓝的眼睛望着乔泽,自来熟地开始和他搭话:“走吧。你应该已经累了,我先带你回我的公寓休息。”
“然后我们再去吃晚餐。你喜欢吃什么?附近好像新开了一家中餐厅……”
乔泽的雅思擦边7.5分,日常交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接上艾德里安的话茬道:“如果是中餐,我其实可以自己做,也许比外面的中餐厅更正宗。”
“的确。”艾德里安也刚想到了这点,为自己的迟钝赧然一笑,“康妮说中国留学生都是美食家,她和魏教授当初就是因为美食认识的,直到现在她都很想念她——做的菜。”
他开了个小玩笑,乔泽也跟着笑起来:“现在我来了,科赫太太可以不用想念我的老师了,我可是个好学生。”
乔泽兴致勃勃地规划起要做些什么美食来感谢科赫一家,抬起脸眼神亮晶晶地问艾德里安:“公寓附近有中超吗?我可能需要买一些材料!”
一高一矮的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一路有说有笑,背影竟意外的和谐。
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空荡荡的大平层公寓内,陆承彦已经连续两天失眠到凌晨。
这原本也是他的老毛病了,这么多年来早已习惯,睡眠于他几乎是可以进化掉的缺陷,让他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工作,和陆家的蛀虫斗、和商场上的对手斗,最后终于大获全胜,将陆氏集团带向新的辉煌。
本该是这样的。
只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勤勉如他,竟也贪恋起偶尔的懈怠。
那个人和他身边的人都不一样,清澈的愚蠢中带着一点不惹人讨厌的狡猾,让他总是好奇并且宽容,想知道这家伙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在那个人面前,他总是轻松的、游刃有余的,不需要耗费太多心力思考,只需要享受对方的讨好,以及,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的爱。
那种莫名的安全感让陆承彦得以安睡,就算知道对方一直有小秘密瞒着自己,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就像养熟了的金丝雀,就算打开笼子,也飞不到哪里去。
直到收到那封“告别信”,陆承彦仍然只当乔泽是在和他闹别扭,他素来不喜欢矫情做作的情人,但如果是乔泽,跟了他这么久才作这一回,倒也不是不能哄一哄。
不管是要车要房,还是要投资拍电影电视剧,他都可以满足。
他可以给乔泽想要的一切。
但乔泽居然真的走了。
乔泽删除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包括助理的微信和电话,没有带走公寓里的任何东西,连他给的银行卡也全都整齐地放在书桌上,就这么空着手走了。
电话打不通,学校找不到人,陆承彦有一瞬间甚至害怕乔泽是被他的仇人绑架,连夜让下面的人去查,还用了一些不那么合法的手段,终于找到了对方的行踪。
陆承彦查阅了最新的邮件。
美国纽约。
算上办签证的时间,乔泽应该是早就准备离开他了,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就为了躲他么?
陆承彦不明白乔泽为什么要走,难道是他给得不够多,还是他对他不够好?
落地窗外,将明未明的天空灰暗阴沉,陆承彦合上电脑,疲惫地闭上眼睛,想起最后见乔泽的那一面。
他怀着某种恶趣味,故意去剧组探班,当着弟弟的面、当着乔泽的同学和前辈的面,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摆到了明面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懂的人早已心照不宣。
对他来说,这是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是炫耀和示威,可是乔泽呢?乔泽是怎么想的?
乔泽害怕被人看不起,宁愿说是被他资助的贫困大学生,他那时觉得有趣好笑,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促使乔泽决定离开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确是一个好金主,却不是一个好恋人,乔泽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从来没有给过,就连最基本的尊重,他也总是高高在上,吝于施舍。
那一晚乔泽敬他的酒,正是在向他告别。
而第二天那种糟糕的局面,大抵也让乔泽更加无地自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最后鞋都没穿好就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陆承彦皱起眉,太阳穴阵阵生疼,连带着心脏也阴阴钝痛起来。
只是他有些分不清,这种痛楚到底是因为失眠,还是因为……他真的爱上了乔泽。
在去找乔泽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他还要先解决另一个问题。
陆承允也在找乔泽。
不过陆承彦比他快了一步,从中做了些手脚,便让弟弟一无所获。
他虽然长久不参与那些勾心斗角,却也能从蛛丝马迹里看出是有人故意截胡,而后他果然收到自家大哥的信息,说是已经知道乔泽的下落,想约他见一面,有事情要和他说清楚。
陆承允自然赴约,他也早就想和陆承彦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关于乔泽,也关于他们兄弟间一直以来埋藏的矛盾。
他从来不愿意和兄长争夺,但只有乔泽,他绝不会让步。
这幢别墅原也是陆承彦名下的房产,某年陆承允生日,陆承彦把别墅和一辆超跑送给他做礼物。
后来陆承允常带一夜情的对象回这里厮混,陆承彦偶尔在郊区的高尔夫球场打了球,也会顺便来这里休息。
再后来,陆承允把这处当做了他和乔泽同居的“爱巢”,告诉哥哥他已经把别墅送给了“女朋友”;而陆承彦在这里偶遇乔泽后,又在市中心另有“金屋藏娇”,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
不来还不知道,一来就看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陆承彦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从地下室里找到的一整摞照片。
他的好弟弟把最大幅的一张放在了卧室,就挂在床头最显眼的地方。
即使没有露脸,光看身材,陆承彦也一眼认出那是乔泽。
青年像提琴一样优美的裸背,在放大的画幅下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这样美的画面,爱摄影如陆承允,绝不可能只拍了这一张。
陆承彦只消稍微推测,便找到了弟弟在别墅地下室布置的暗房。
狭小的暗室中,画幅不一的相纸挂了满墙,一幅又一幅,全是乔泽的照片,全身、半身、特写,半裸、全裸……
挂在乔泽身上的丝质长裙犹如欲盖弥彰,舒展柔韧的肢体、细白的皮肤与其上斑驳的吻痕,一寸寸膜拜般的写真,影像诚实地呈现出摄影师的爱欲,浓烈而缠绵。
看得陆承彦心中仿佛有火在烧。
妒火、怒火、欲火,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更复杂的情绪,全都混杂在一起,愈烧愈烈,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相纸,用力到手背青筋鼓起,骨节泛白。
陆承允正巧在这时进门。
他刚从外面赶回来,一踏入客厅,就看见自己的收藏被大哥翻了个底朝天,一张张铺开摆在茶几上,顿时怒从心起:“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
陆承彦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唇边竟还勾起一点森冷的笑意:“我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
第52章
陆承允对上兄长的视线,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透过无机质的镜片,眼底翻涌着同样压抑的怒气。
他眸色更沉,垂眼望着陆承彦:“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陆承彦反问,唇角仍带着惹人讨厌的虚伪弧度,把手里最后一张照片扔回茶几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蔑与鄙夷:“你就是靠这些威胁他和你上床的?”
“我威胁乔泽?你在胡说什么。”
陆承允只觉得好笑,眉梢挑起:“乔泽自愿做我的模特,你管得着吗?”
他承认,是他以前对乔泽不够好、伤害了乔泽,才让乔泽对他失望离开。
但他已经知道错了,也会尽力去弥补,这是他的乔泽之间的事,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尤其是陆承彦。
“我怎么管不着,他是我包养的情人,论辈分你还得叫他一声嫂子呢。”
陆承彦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与面色愈发难看的弟弟平视:“照片拍得不错,我喜欢。”
“但我还是更喜欢真人,他在我身下的样子……比这漂亮多了。”
他状似大度地轻笑了一下,拍一拍陆承允的肩膀,仿佛兄友弟恭:“我当你是兄弟,从前的事既往不咎,这些照片给我,以后就不要再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话音未落,陆承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攥紧的拳头直接砸向兄长的面门:“去他妈的兄弟!”
陆承彦下意识偏头,还是被弟弟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到了颧骨。
金丝边眼镜一侧镜片碎裂,碎片在眼角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弥漫开的辛辣刺痛将理智的外表寸寸撕碎,他再次与陆承允对视,眼里已是赤裸的怒意。
他随即反手还击,两兄弟很快扭打在一处,宛如两头争夺配偶的野兽,体面全无地互相撕咬,拳拳到肉,专攻弱点,毫不留情。
然而他们的搏击格斗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从前关系缓和时,也没少在一起对练,对各自的路数都太过熟悉,真的打起来,谁也讨不得好。
一场互殴不分胜负,两败俱伤。
直到两人最后精疲力尽,才慢慢停下来,仍喘着粗气互相敌视。
陆承彦碎了一半的金边眼镜已经彻底报废,不知在混乱中被扔到了哪里,他原本整齐的西装皱得一片狼藉,眼尾青了一块,嘴角也渗出血迹,哪里还有平日斯文优雅的模样。
陆承允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颧骨青紫,眉弓上方的金属眉钉划破皮肤,蜿蜒的热血顺着脸颊滑落,让本就凌厉的面容愈发戾气横生。
他与陆承彦四目相对,抬手抹了一把脸颊,声音低沉沙哑:“我什么都让给你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
“弟弟,我想你弄错了。”
陆承彦又笑起来,低哑的声线还带着喘息:“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我给你,才是你的,谈什么让呢。”
他扶着茶几,踉跄地站起来,理了理衣襟,居高临下俯视败犬般的弟弟:“乔泽也是。不是我和你抢,是他本来就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