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答谢对方,不如多做些好吃的作为谢礼,看艾德里安昨天的反应,应该也喜欢他做的菜。
艾德里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给乔泽再量了一次体温,确定真的退烧以后,才点了点头,还补充说:“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做的中餐真的很美味!我可以像昨天一样帮你处理食材,你还可以教我怎么烹饪,我一定会认真学习……”
他一副好学生的乖巧模样,乔泽看得颇为舒心,心里暗自决定,之后要多做美食投喂金毛。
艾德里安说着,视线不经意落在乔泽的笔记本屏幕上,好奇地问:“这是你拍的电影吗?”
“我记得你是编剧,你还会剪辑?”
年轻人清澈的蓝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憧憬,乔泽也不禁在这种目光中飘飘然了片刻,而后谦虚道:“会一点点。我喜欢电影,所以从前期到后期都学了些皮毛,只是不精通。”
艾德里安虽然没有学过电影制作,但也算是业余影迷,自然知道乔泽所谓的“一点点”其实也不简单。
“乔,你真厉害!我能看看吗?”他问,还补了一句:“不行也没关系。”
这有什么不行,乔泽欣然点头:“当然可以。”
说罢便大方地把笔记本朝艾德里安的方向转了些角度,让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的画面。
“我才刚开始剪辑,还只做了开头的片段。”乔泽说着,点下播放键。
艾德里安本来就身材高大,乔泽又靠坐在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视频开始播放,金发青年便自然地矮身凑过去,和乔泽一起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剧场猩红的幕布拉开,聚光灯打在黑发青年苍白的脸上,浓重的舞台妆并未掩盖他五官的出色,反而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加立体,在推近的特写镜头下显露出一种极具攻击性和冲击力的俊美。
不管再看多少遍,乔泽还是会为段景曜这张脸怦然心动。
或许不只是这张脸,有一种人生来就属于舞台、属于大银幕,段景曜的未来注定星光璀璨,他值得拥有最盛大的欢呼与掌声,在万人中央发光发亮。
但那些都和乔泽没有关系了。
只希望他一切都好吧。
几分钟的片头很快放至末尾,进度条到底,乔泽仍有些出神。
艾德里安敏锐地注意到他望着屏幕里男演员着迷的眼神,胸腔中莫名有股说不出的酸意,忍不住开口问:“这是谁?你喜欢的明星吗?”
乔泽恍然回过神来,顿了顿,才回答道:“是我的……嗯,一个表演系的学弟。”
段景曜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乔泽的毕创短片拍完,一切明明都还好好的,虽然过程中有些小波折,但并不影响他和乔泽的关系。
他甚至计划好了之后的假期,可以陪乔泽一起去毕业旅行。
目的地就让乔泽来选,不论去哪里,他都会满足对方的要求。
他们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假期,他会学着对乔泽好,以后他做演员,乔泽做编剧,还能在一起工作。
乔泽那么有才华,他再帮他找些门路,乔泽将来一定也能出人头地。
段景曜在某一瞬间还曾想象过更远的将来,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向家人出柜,然后向所有人宣告他和乔泽的关系。
最好是在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把影帝的奖杯当做礼物送给乔泽,他们可以去国外结婚,环游世界度蜜月……
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止于乔泽的那一封告别信。
段景曜看到那封信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反复回想自己和乔泽相处的情形,忽然有些无措地发现,他做得确实不够好。
他总是习惯了由乔泽主动,骄傲得不肯放下身段,只高高在上地施舍一点回应,仗着乔泽喜欢自己就对乔泽呼来喝去,还经常说些不好听的话。
从乔泽的角度来看,大概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喜欢吧?
他还说过好多次,绝对不会喜欢乔泽,还说自己不是同性恋,那乔泽会怎么想呢?
一定是对他失望到了极致,才会这样决绝地离开。
段景曜只感觉到心脏一阵阵的抽痛,胸口不住地发闷。
他应该早一些开口,早一些告诉乔泽自己的心意,他不该让乔泽独自承受一切,不该让乔泽那么难过。
内疚和心疼的情绪在段景曜心里翻涌,他连忙给乔泽发消息,却发现自己被删除拉黑,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再多打几次就变成不在服务区。
问乔泽的同学、室友,没有人知道乔泽的下落,就连乔泽的老师都说不知道乔泽去了哪里,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凭空失踪了。
段景曜只担心乔泽出什么意外,或是更糟糕的寻短见,整宿睡不着觉,终于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去查,兴师动众折腾了一大通,到底是闹到了父母面前。
父亲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情绪正是不稳定的时候,一时冲动,便当着所有家人的面出了柜。
事态至此彻底失控。
段父发了大火,差点拿手杖打断小儿子的腿。
他越是反对,段景曜便越是和他对着干,怎么都不肯认错,非说自己就是同性恋,是真心喜欢那个男孩子,还想和对方结婚。
段父一向是封建大家长的做派,能支持小儿子进娱乐圈,都是看在大儿子和儿媳的面子上,如今竟然闹出这档子事来,简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天就让保镖把段景曜关了禁闭,不认错不许放出来。
段景曜也是个脾气硬的,被关起来也不服输,什么都不肯吃,闹起绝食来,惹得段母哭了好几场,最后还是央着大儿媳去帮忙劝解。
段景曜是父母老来得子,段家大哥年长他近二十岁,长嫂自小看着他长大,对他也极为疼爱,此时看着他这样憔悴,不免心中酸软。
“景曜呀,你这又是何必呢?”贵妇人温声软语,劝说他道:“你只要和爸服个软,以后该联姻就联姻,私下里怎么样有谁会管你呢?男人玩一玩可以,认真可不行……”
“大嫂,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段景曜许久水米未进,喉咙干涩,声音也有些嘶哑,他执拗地望着面前的女人,认真而郑重地开口道:“我喜欢他……就像大哥当初喜欢你一样。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我求你。”
女人沉默了一阵,似是想起许多往事,终究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景曜,我一直把你当做半个儿子,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所以你说想当演员,我和景明都支持你;你如果真的喜欢男孩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着,停了下来,深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痛心:“可是你确定,他是值得你这样的人吗?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他当然值得!他当然喜欢我,他……”
段景曜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忍不住细数起乔泽都为自己做过什么,说着说着,却忽然沉默下来。
他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不敢相信,红着眼圈不知是喜还是悲:“他说过,他喜欢我……”
可是,乔泽真的说过么?
段景曜像是第一次直面这个残酷的问题。
而他突然惊恐地发现,乔泽竟然真的一次也没有,没有真正说过“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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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小段(鳄鱼的眼泪.jpg)
“你想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自己好好看看吧。”
女人语带叹息,将装着一叠纸质材料的文件夹递给段景曜。
段景曜仍沉浸在无尽的回忆与自我怀疑中,怔了许久才接过那份文件。
他抱着一丝微末的希望,强打起精神,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然后是第二页、第三页。
整理这份资料的人大约做惯了公文,图文并茂、条理清晰,连格式都十分规整,详尽程度比起陆承彦和秦煊查到的那些,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冷冰冰的白纸黑字,看得段景曜的心一点一点凉下来。
一股难以言说的钝痛充斥满他的胸腔,无意识攥紧的手骨节发白,几乎要把纸张攥碎。
他不愿意相信和面对的事实,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残忍地将他的一颗真心碾碎。
青年本就苍白的俊脸愈发没有血色,喉咙里隐约尝到一股甜腥味,耳边大嫂的声音亦显得模糊不清:“景曜,你确定还要为了他和家里继续闹下去吗?”
“你的这位小乔同学可不简单啊,连陆承彦都被他骗得团团转,还有陆二和那个姓秦的导演……”
“不可能……不可能。”
段景曜像是陷入了某种迷障,充耳不闻地喃喃自语:“我不相信。”
“除非他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相信。”
他低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近似哭腔的鼻音,通红的眼底也有些湿润,却仍强撑着不肯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兀自自欺欺人。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大嫂也知道段景曜从小就性子执拗,虽然外表总冷冷淡淡的,内里却倔强得很,认准的事情绝不会回头。
她又从手袋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赫然是段景曜的身份证和护照,甚至还有办好的签证和一张机票:“你既然不信,那就亲眼去看,去问他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此轻易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段景曜惊讶地愣了愣,而后薄唇微抿,低声道:“……谢谢。”
女人只是摇摇头:“大嫂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景曜,你明知道答案是什么。”
有些南墙总要撞过才知道回头,她的这个弟弟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经历的挫折太少,总归是要鲜血淋漓地受过一次伤,才会明白人心有多险恶。
段景曜拿着那两份文件,连一秒钟都不愿多等,当即便起身想往房间外走。
却因为太久没吃东西而身体虚弱,眼前一阵眩晕,踉跄着差点倒下。
“景曜!”
大嫂连忙扶住他,守在门口的保镖也大步冲上前来搭手。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小少爷又扶回床边,早等在外面的家庭医生和端着营养餐的保姆亦鱼贯而入。
女人满是担忧地望着可怜的弟弟,连声宽慰道:“好了好了,万一是假的呢?要谈恋爱也得养好身体呀,先吃点东西,再怎么样也不能伤了自己。”
“前往纽约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051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Ladies and gentlemen,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机场广播响起,头等舱优先登机。
陆承允走在最前面,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夸张的大幅墨镜,眉尾处隐约露出未痊愈的伤口痕迹,满脸都写着不好惹与生人勿近。
身后的陆承彦要比他体面些,颧骨的青紫和眼角的伤痕差不多淡去,金丝边眼镜也换了副新的,整个人倒还算心平气和。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登机口,谁也没搭理谁。
两人前脚刚进去,段景曜后脚便从贵宾休息室来到了登机处。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疲惫微红的眼睛,短暂地取下口罩验证人脸后,又重新遮住面容,压下帽檐,沉默地走进登机口。
他长得实在很出众,认出他是明星,验票的空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继续为后面的旅客服务。
只是在心里感慨,今天的头等舱帅哥含量未免太高。
段景曜低着头,脚步走得很快。
前面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也没有抬头,错开一些便径直继续往前走。
然而那两人都长得颇为高大,段景曜没太注意,不小心撞上其中一人的肩膀,他下意识地说了句抱歉,抬眼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也正没好气地看着他,两人隔着墨镜对上视线,认出对方是谁后,都骤然脸色一变。
“怎么是你!”
陆承允和段景曜几乎异口同声,惊讶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当即就有要打起来的架势,反倒是陆承彦神色平静,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段景曜本来就看不惯陆承允,知道乔泽的那些事情后,虽然不愿意承认那是真的,但还是把陆家兄弟和秦煊都当成了情敌和竞争者。
如今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空气中都弥漫起了无形的火药味。
两人正乌眼鸡似的你瞪我、我瞪你,段景曜忽然注意到陆承允颈间的项链,那吊坠的模样格外眼熟。
“你怎么会有这个戒指?”
他终于忍不住动了手,扯着那戒指和陆承允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他妈还没问你呢!”
陆承允也正怒火中烧,他还想问段景曜,我的戒指里怎么会是你的名字?
但怕被兄长嘲笑,到底还是没问出这句话,只是气急败坏地反手夺回戒指,重重地给了段景曜一拳。
段景曜被他打得脸一偏,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怔怔地自言自语:“这是乔泽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怎么也有……”
生日礼物?
陆承允刹那间福至心灵,串起了一切的前因后果,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操。”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恶狠狠地问段景曜:“你的生日是不是6月16号?”
段景曜才回过神似的:“你怎么知道?”
“我他妈不仅知道你的生日,还知道你是在哪里过的生日,东山别墅是不是?”
不必等段景曜问,陆承允已经自己回答起来:“你问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那天晚上乔泽来找我了!我还和他睡了——哈,你这个生日过得还真够失败的。”
陆承允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讽刺着段景曜,看似耀武扬威,实则心里也怄得快要滴血。
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天就是他意识到自己反常的开始。
那天晚上,陆承允刚结束一个时尚杂志的封面拍摄,团队里的人一起吃过饭,又喝了些酒,当天拍摄的女主角、混血超模Irina对他颇有兴趣,陆承允虽然兴致缺缺,却也没有拒绝。
两人心照不宣地上了同一辆车,回到郊区的别墅,正撞上不知为什么来到那里的乔泽。
后来就是乔泽谎称钟点工,陆承允又带着Irina回了房间,第二天才送她离开。
只是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人知道,其实那天晚上,他和Irina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离开乔泽的视线,陆承允便放开了怀里的美人,他抱歉地说不想继续时,Irina还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肯定是他不行,不是她没有魅力。
Irina如是说,她来都来了,可不想半夜还要打车回去,就算睡不到帅哥,也要帅哥陪着她,不然她就昭告天下“陆承允不行”。
陆承允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或许是面子上过不去,又或许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乔泽动了心,所以对别人真的不行了,只得答应下来。
还许诺要给Irina再拍一套杂志大片和广告,一定要把她拍得绝美,才勉强应付过去。
他以为乔泽来东山别墅是因为喜欢他、一心挂念着他,却不曾想自己只是段景曜的备胎。
陆承允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段景曜满脑子只有他那句“我和他睡了”。
纸上看到的真相,远远没有当面对质来得刺痛人心。
那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激得段景曜双眼赤红,所有的理智和自持都在刹那间分崩离析,喉咙里挤出困兽般的呜咽声,攥紧的拳头疯了一样砸向陆承允的面门。
“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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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二背了五十几章的锅终于卸下!他是清白的(也并没有太清白)
第57章
段景曜虽然长了张精致俊美的脸孔,一米八七的身高和一身自律锻炼出的紧实肌肉却一点不掺假。
陆承允还在想着乔泽的事,一时没注意,正被他一拳打在脸上,连墨镜都被打碎飞出去,眉尾刚长好的伤口再次裂开。
鲜血瞬间蜿蜒而下,火辣辣的痛感让陆承允本就旺盛的火气也噌地窜到了顶点。
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还手,拳头也专往段景曜那张脸上招呼。
嘴里还颇不服气道:“我怎么不能?怎么不敢?是乔泽主动来找我的,你自己留不住人能怪谁?”
段景曜颊边又挨了一下,口腔中似也尝到了铁锈味,陆承允的话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他的雷点上,同时也让段景曜心底无端生出一股懊悔——
是他自己把乔泽推向别人的,如果从最开始他就没有拒绝乔泽,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他越想便越心口绞痛,挥向陆承允的拳头更是毫不留情。
两个人在登机通道里扭打成一团,闹出的动静太大,很快吸引了地勤安保的注意。
眼看着机场安保即将赶来,在一旁看了许久好戏的陆承彦终于开了口:“如果你们都不想上飞机了,那就继续打吧。”
陆承彦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当初捧段景曜是因为和段家大哥段景明有利益交换;而段父不希望段景曜继续待在娱乐圈,陆承彦拿秦煊的丑闻挡枪的同时,也顺水推舟又卖了段父一个人情。
乔泽失踪后,段景曜出柜被关禁闭,段家的人查乔泽查到他头上,他亦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
让段景曜知难而退,本来就是陆承彦要做的事情之一,所以才会有三人今天的“偶遇”。
他的好弟弟果然也没让他失望,几句话就把段公子气成了这副模样。
陆承彦虽然也想看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好渔翁得利,到底不能真把段家的小少爷打坏了,自家的家丑亦不好外扬,还是大发慈悲地劝了个架。
“别忘了还有个姓秦的。”陆承彦不咸不淡地提醒道,“现在就打得不可开交,结果只会让旁人捷足先登。”
“你们慢慢打,我先走一步。”
他说着,迈开长腿绕过两人继续前行,果真先一步上了飞机。
机场的安保人员反应速度也不慢,下一刻便赶来分开二人,维持现场秩序,以免影响其他乘客登机。
“两位先生,请冷静!”
“先生,先生!别冲动,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段景曜和陆承允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被安保架住拉开时仍互相怒目而视,但想到陆承彦的话,两个人都强忍着怒意,没有再继续动手。
他们难得默契地想到了一起——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和乔泽之间的问题,绝不能让其他人抢占先机。
陆承允双眼微眯,撩起衣摆随意擦了把脸,残留的血迹依旧狰狞,嘴角勾起一个不怎么高兴的弧度:“没什么问题,误会而已。”
他目光阴沉地看向段景曜:“段师弟,你说是不是?”
“……是。”
段景曜深深呼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刚才还恨不得一拳把对方打趴下的两个人,此时却不得不妥协地握手言和。
陆承允还故作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段景曜的肩膀,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段景曜也毫不示弱地咬牙回敬,两人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工作人员仍将信将疑,陆承允已经大步向前走去,段景曜紧随其后,走之前还低声向安保说了句抱歉。
这场冲突算是暂时偃旗息鼓,飞机上的空姐收到同事的消息,还特意对这两位乘客格外留心了些。
还好这架飞机的头等舱是封闭式的套间,不然十几个小时的漫长旅途共处一室,估计还得再打一架分出胜负才算完。
这厢飞机刚刚起飞,大洋彼岸的另一边,秦煊已然先一步到达了目的地。
托了父母的福,他同时持有英国护照和美国绿卡,平时倒没觉得有什么,到了关键时刻竟然能派上用场,成了四个人中最早抵达纽约的一个。
秦煊虽然不像陆承彦和段家人那样手眼通天,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和人脉资源。
他早年在国外发展,艺术圈子里朋友不少,正巧就有个老朋友在NYU的电影学院任教,还刚好就是线上面试乔泽的教授。
他发邮件时是以推荐学生为借口,老友颇为高兴地回复说自己已经给这位“Qiao Ze”发了offer,还夸赞年轻人十分有天赋。
秦煊顺势和朋友寒暄一阵,当即约好要去电影学院来个“学术访问”。
这个时间点,乔泽这届研究生还没有入学,但不妨碍秦煊提前准备好后路,同时在当地也雇了人去查。
只要知道了乔泽要去的学校是NYU,还有他大致落地纽约的时间,租房的范围和活动轨迹便都有迹可循,秦煊到了地方没几天,很快就得到了乔泽准确的居住地址。
在上门找乔泽之前,秦煊还特地收拾打扮了一番。
他向来自知外貌优越,此时愈发像是求偶的公孔雀,随时准备开屏给乔泽看似的,一扫前些日子颓废的模样,连头发丝都卷得形状完美。
乔泽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总归不会是惊喜。
秦煊心里清楚,乔泽既然这么痛快地一走了之,肯定早就存了要把他们都甩掉的心思。
但是没关系,昨日种种昨日死,抛开过去,他们正好可以重新开始。
乔泽已经在这场以爱为名的狩猎游戏中大获全胜,乔泽驯服了他,他甘愿向乔泽俯首称臣,至于别的什么人,秦煊统统都不在乎。
他甚至可以接受多角关系,陆家兄弟也好,段景曜也好,不过都是乔泽的手下败将,胜者为王,败者称臣,没有什么不对。
秦煊确信自己是爱着乔泽的,只是他的爱与别人都不一样。
或许他骨子里就是离经叛道的疯子,传统的规则对他完全不适用,他不介意乔泽的欺骗,也不介意有更多人加入这段关系——他本来也没资格介意。
从没有体会过的炽烈情感在他的胸腔中燃烧,再多的“情敌”,也只会让他感到兴奋的战栗。
某一瞬间,秦煊竟然有那么一点理解试图和他“殉情”的那位画家前任。
爱本就是一种疯病。
头颅若不滚到所爱之人脚下,便是肩上的重担。
可惜等秦煊找到公寓门口时,乔泽早已经不在那里。
乔泽生了场小病,休息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而后便极有行动力地同艾德里安一起踏上了公路之旅。
两个年轻人开着改装过的大越野,车轮碾起滚滚尘烟,车载音响放着极具西部风情的摇滚布鲁斯,一路呼啸着向芝加哥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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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爱是一种疯病。”(莎士比亚) “头颅若不滚到所爱之人脚下,便是肩上的重担。”(Bukhari)
第58章
从纽约自驾到芝加哥大约需要十三个小时的车程,中午从市区出发,晚上在高速公路旁的汽车旅馆休息一晚,第二天中午差不多就能到达目的地。
高速公路两边都是平原,视野十分开阔,开起车来也格外畅快。
尤其是艾德里安改装过的越野车马力十足,一脚油门踩下去,配上车内极具节奏感的音乐,莫名有种在玩现实版GTA的感觉。
一些路段还有“有鹿出没”的减速路牌,乔泽在经过时特意留心看了看,果真还看到几只野鹿。
艾德里安和他一人开了半程,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傍晚的时候在一个路口拐下高速,就近找汽车旅馆住宿。
日渐西沉,平原上旷远的天幕呈现出渐变的金红色,还掺了些橘粉和暗蓝。
夕阳的暮色下,笔直的公路仿佛无穷无尽地向前延伸,像极了美式怀旧电影中的场景。
乔泽远远望着落日的方向,隐约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眼熟,似乎也曾有另一个人,和他一起看过极美的夕阳。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人事皆非,就像夕阳虽好,却已近黄昏。
不过美景总是值得记录,乔泽拿出手机找角度拍照,不远处艾德里安刚把车停好,见状立马小跑过来,凑到了乔泽的镜头前。
乔泽正好在那一瞬间按下拍照键。
只见画面中高大的金发青年笑容灿烂,露出八颗雪白整齐的牙齿,因为焦点没对在他身上而显得身影和面容有些模糊,整张照片构图也称不上完美,却反而显得生动鲜活,意外的好看。
果然镜头是外国人诱捕器,乔泽忍俊不禁,干脆对着他连拍了好几张。
艾德里安刚才明明还很积极,等乔泽真的把镜头对准他时,他反倒害羞了似的,连笑容都变得腼腆起来。
乔泽把照片给他看,还夸他很上镜,艾德里安更不好意思了,脸颊微红,问乔泽道:“要我也给你拍一张吗?”
“好啊。”
乔泽笑着把手机递给艾德里安,往夕阳的方向走了几步,而后回过头来,朝着镜头粲然一笑。
那笑容实在很晃眼,连身后的晚霞也显得黯然失色,艾德里安呆愣愣地望着乔泽,一时竟忘记要按快门,直到乔泽问:“拍好了吗?”
他才如梦初醒,连忙模仿着乔泽之前的构图,拍下几张照片:“好了!”
拍完留念的照片,两人一同在旅馆的餐厅吃了顿简单的晚餐,然后便回到房间休息。
因为正值旺季,他们又没有提前预定,旅馆只剩下大床房,所以只能将就一晚。
艾德里安表示不介意,乔泽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都是同性——虽然他是同性恋,但也不会看到个男人就乱来。
除非……呸呸呸,乔泽暗自摇头,把那点不对劲的想法甩出脑海。
这家Motel装修风格复古,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不过内部还算干净整洁,床也足够大,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两人开了大半天车,虽说活动量不大,到底还是风尘仆仆,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先后去浴室洗澡。
乔泽洗完换艾德里安洗,趁着睡前的空隙时间,他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剪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