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友过于真诚的态度让君若锦产生了一种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凌人的气势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半抱怨半撒娇道:“这么好说话?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江野动作轻柔地搂住爱人,深情地说道:“当然对不起你,你的嫁妆这么丰厚,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对不起你的,只能多做些让你开心的事,补偿一点算一点咯,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烦恼要向我倾诉的,权当让我还点债给你?”
“……”
君若锦一时无言,喉咙口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时间已是深夜,周围一片漆黑。
黑夜是情感的催化剂,让脆弱的心灵无处遁形。
而偏偏在这片黑夜里,存在着一个让他本就澎湃的情感摇摇欲坠的人。
或许江野已经不记得了,他们刚见面那时候,他有提过自己有睡眠障碍,江野那时候还说要送给他有点有助于睡眠的小玩意。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江野说的东西到最后没有用上,因为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分开过,而他最好的助眠药,正是江野。
他只能在江野怀里安眠,因为他只能在江野面前展现他真实的那一面。
江野不是圈内人,所以在江野面前,他不需要做君三爷,他只需要做君若锦就够了。
可是,君三爷和君若锦真的可以分开吗?
每一个无法入眠的晚上,他们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每一个可以入眠的晚上,他们也依旧是同一个人。
同样是从江野身上得到救赎的那个人。
君若锦低着头,闷闷道:“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竹屿药企这么个名不经传的小企业,能悄无声息地做出模拟剂这种东西?”
江野淡然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那么,我就好奇。”
竹屿药企中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一点,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之所以一直不问,不是因为他没有发现,相反,恰恰是因为他发现君若锦对竹屿药企的态度很暧昧,所以他才从来都不主动提到这家企业的事。
哪怕是在私下研究模拟剂的时候,他也会刻意避开竹屿药企的发展史。
君若锦不想他知道的事,他就不去查,君若锦难以启齿的事,他就主动回避。
他能为君若锦做的事太少了,即使是这样小小的细节,他也希望能做到最好。
哪怕此刻正被江野抱在怀里,源源不断的温度君从身前传来,但君若锦的右手依然忍不住放到了左手上,抚摸着那枚江野用奖学金给他买的戒指。
对于他而言一点都不算昂贵的戒指,却给予了他无穷无尽的勇气。
“竹屿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企业,它和白家是脱离的。”
“我们家的规矩是女人当家,如果有了后代,女孩跟着母亲姓白,男孩则跟着父亲姓,我的母亲叫白玲珑,父亲叫君竹昀,白琬跟着母亲姓,而我和我的大哥君如珩都跟着父亲姓。”
“按照以往几代的规律,白琬会继承白家,成为下一任女家主,而像我们这样的男丁,要么继承一部分财产后分家分出去,要么成为白琬的左膀右臂,辅佐她完成家主的工作。”
江野等待了一会儿,没等到君若锦继续往下说。
在插嘴提问和拥紧爱人之间犹豫了片刻,江野选择了后者。
他不算笨,在君若锦刚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君若锦此刻向他诉说
的,并不是竹屿药企的秘密,而是白家的秘密,他的秘密。
又或许,这三者一直都是同一件事。
君若锦把脑袋埋进江野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鼻腔里充满令他安心的气息,他才继续说道:
“我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白家在她手上说是飞黄腾达都不为过,但我的父亲……同样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同样为家族做了许多事。”
“但是,按照家里的规矩,不论父亲做了最少贡献,他都无法拥有话事权,为了补偿父亲,母亲将一部分财产转移出去,成立了竹屿药企,单独挂在父亲名下,就和父亲一样,和白家划清界限。”
“白琬和君如珩是双胞胎,但他们的关系却非常不好,白琬从小跟着母亲,而君如珩则一直跟着父亲,有一段时间白琬非常抗拒生意场上的事,君如珩却在父亲的指导下顺利接手了一部分白氏的业务,于是矛盾越来越激烈……”
“母亲总是告诫我们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涉足这个圈子,也不要对家产有任何妄想,因为白家代代都由女孩继承,但父亲却要求我们多去了解生意场上的事,他说这个世界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能者居之。”
“后来我的父母和哥哥出了意外,母亲的遗嘱上有我们三个的名字,但父亲的遗嘱上却只有我和君如珩的名字,竹屿药企就这样单独交给了我,它一开始不能算是个药企,更像是个金融公司,在我正式接手之前由基金会打理,在我接手之后,它慢慢变成了今天这样……我至今都没有和白琬说过竹屿的事,我想白琬一定知道竹屿,但她……从来都没问过我。”
“我总是觉得,竹屿药企代表着一些、一些错误的东西,但我不知道错的是谁……”
江野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无所谓白家究竟有怎样复杂的家规,但是,他听见了哽咽的声音。
这样,他就不能不管了。
以他不全面但客观的旁听情况来分析,白家的问题在于割裂。
女儿属于母亲,儿子属于父亲,但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君若锦却同时属于父亲和母亲。
这个家庭被硬生生拆成了两半,而君若锦不幸地成为了其中唯一一个没能被合理分配的人。
母亲的告诫和父亲的教导一直在产生冲突,潜移默化地将君若锦的人格撕成两半。
一边是憧憬,一边是恐惧。
他光是让自己满足父母双方的要求就已经用尽了全力,于是不剩下任何心力去满足自己。
这样的经历江野从未体验过,所以他估计自己大概率无法感同身受君若锦的痛苦,那么,他能做的,就只剩下无条件的肯定与支持。
“不是你。”江野捧起君若锦的脸,温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痕:“无论如何,错的那个人,绝不会是你。”
君若锦吸吸鼻子,在江野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安慰中逐渐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把竹屿还给白琬,而白琬想把白家交到我的手上,她不想做这一代的继承人。”
“桥到船头自然直,我们好好和她谈一谈,要是她肯接下白家,那就让她接,要是你愿意接,那就你来接,再不然就好好分分,一人接一部分,要是你们都不想要,那就捐了吧。”
江野这一句“捐了”说得轻描淡写,把白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说得像是路边捡到的一百块钱似的。!
第84章 将你变成大人的事
君若锦被江野逗笑了:“你说的对,如果实在没人要,大不了就捐了吧。”
江野亲亲他的脸颊,坦然道:“捐之前把模拟剂的专利拿出来,我还有用。”
君若锦哼了声:“还想要专利呢,你白嫖我的模拟鼠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做出什么成果来,专利给了你又能怎么样?”
江野瞪大了眼睛,疑惑地说道:“没有成果?龙教授都拿了好几个国际化学药物研究奖项了。”
君若锦吐槽道:“那是你教授厉害,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野更加疑惑了:“我的教授和我难道不是一起的吗?我只是人在国内不方便出席而已。”
“你呀……”君若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对年轻人虚荣的自尊心到无可奈何似的:“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你的生日是不是过去了?”
江野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有,还差一分钟。”
“生日快乐,以及……我愿意。”
话毕,君若锦深深吻住江野的唇瓣,同时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江野顿时把解释的心情抛之脑后,翻身将爱人压在身下。
黑夜是相爱之人最好的催化剂。
本就靠得极近的心,在夜晚彻底融为一体。
爱意绵绵,在伤痛处生出血肉,又结成坚硬的痂。
订婚时间被定在下个周末。
日期是白琬翻黄历翻出来的,对此,江野和君若锦都表示“无所谓,你高兴就好”。
订婚之前,日子还得正常地过。
江野正常地去学校,正常地去实验室,正常地在工位上写实验记录的时候、被人看见了手上的戒指。
“哎呀——”
余诗之的叫声引来了其他人。
王谷正好过来串门,三步并两步走到了江野面前,挤开其他围观的人,长呼短叹道:“我靠,你们这进度够快的啊!”
张可琴笑道:“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都不通知我们啊?”
童涵道:“喜酒呢喜酒呢?锦哥这么有钱,让我们见识下五星级大酒店呗!”
樊俭:“就是。”
江野解释道:“还没有结婚,这周末订婚,不办酒席,就是拍点照片传传社交媒体这样子,他们家规矩多,正式的结婚酒席还得等到今年的祭祖结束后之后才能办,到时候我会通知大家参加的。”
王谷摇摇头道:“结个婚实在是太麻烦了,还是单身好啊。”
张可琴笑话他:“你可拉倒吧,人家那是甜蜜的烦恼,哪像你没人要,只能单着。”
王谷也不恼,乐呵呵地说道:“那可不,我的魅力哪能和咱野比啊,这都嫁入豪门了。”
童涵反驳道:“豪门也算不上吧,公司高管而已,不过无所谓,有钱就行……”
“确实是豪门。”江野插了一嘴道:“君若锦是白氏集团的继承人,现任家主是他
的亲生姐姐,之前他一直瞒着没说,我也是才知道。”
“???!!!”
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这么个重磅消息砸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头脑灵活且对八卦非常敏感的余诗之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锦哥是白家的人,那,那他和白繁……”
江野一点都不避讳地承认了:“从白家认定的关系上来说,他确实是白繁的养父。”
“我靠……”
“草……”
“牛逼啊……”
江野坦然地承受着众人的目光洗礼,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在欧老爷子的寿宴上,他已经经历了人生中最尴尬的事,在这之后,任何事都无法再令他感到尴尬。
简单来说就是,脸皮变厚了。
“江野学长!”
余诗之突然大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看向余诗之,好奇她究竟要说出什么重要的话。
“你这是订婚戒指!你还没有结婚!订婚戒指,应该戴在中指上!”
众人:“……”
江野恍然大悟道:“哦对,要不是你说,我都没注意到这件事。”
他从善如流地把戒指从无名指上褪下,戴到了中指上。
童涵突然傻了似的来了一句:“白氏的药企这么有名,锦哥得多有钱啊,这戒指是不是好几十万啊?”
江野无奈道:“戒指是我买的,一对一万二。”
童涵傻眼了:“啊这……他都这么有钱了还要你买戒指啊?这是你们的特殊py吗?”
江野:“?”
已经到了任何正常现象都能变成py的地步了是吗?
张可琴伸手去拍他脑门:“人家这是浪漫,你会不会说话?”
童涵讨饶道:“错了错了,师姐别打别打。”
樊俭:“打狠点,让他知道教训。”
余诗之:“学姐威武!”
江野看着实验室里热热闹闹喜气腾腾的众人,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
这段时间他接触了不少上流圈子的事,欧家也好,白家也好,对比下来,还是眼前这些人更好。
其实类似的结论他很早以前就从江海琛身上得到了,但看在君若锦的面子上,他再一次接触那个圈子里的事,只是接触下来,也确实是再一次印证了他曾记的想法。
现在的他依然不喜欢那个圈子里的事,但和孩提时代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拥有着当时没有的力量。
保护自己的力量,保护所爱之人的力量。
趁着众人打闹的空隙,王谷凑到江野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野啊,我老板有点事和你说,一会儿你忙完了到我那儿一趟。”
“现在就可以,走吧。”
江野直接起身跟着王谷朝外走去。
王谷的老板、也就是他的教授平时对江野的关照也不少,尤其现在
江野自己的两位教授都不在国内,平时受到其他教授的照拂就相对更多了看,江野向来奉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于教授们的请求,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事,他都会尽力去做。
然而,王谷却带着江野一路走到了食堂,点了两份炸排骨。
一份堂吃,一份打包。
江野没搞明白王谷葫芦里卖的药,坐下来后都没敢动筷子。
王谷道:“别客气别客气,请你吃,这一份带给锦哥,感谢他对我们实验的鼎力相助!”
江野可以理解王谷对君若锦的感谢,模拟鼠和耗材确实为他们的实验提供了许多便利,最近他们实验顺利了不少,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君若锦的功劳。
只是——
“你老板呢?”
江野问道。
王谷尴尬地咳嗽两声,嗫嚅着说道:“他自己没来,他拜托我探探你的口风,他想换个课题方向,看能不能把他的名字加到你的项目里……如果你同意的话,他愿意给你一部分天衍药企的股份。”
江野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都这个关头了,他想换方向……那你们怎么办?”
他们虽然属于同一个实验组,但研究方向并不完全重合,而他现在在做的课题,又和整个实验室的项目不同。
他们两边的研究甚至可以说是互相矛盾的关系,一种方向被证明了成功,也就代表了另一种方向很可能背离正道。
王谷的老板能提议把名字加到他的项目里,相当于是在变相承认自己过去的研究走进了死胡同里。
这么做的结果,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王谷以及他手下其他研究生的毕业都会成为难题。
王谷叹了口气:“老板马上要评高级职称了,你们那儿的陈教授是妥妥的板上钉钉的了,但我们这属于一个大组,一个大组两个人想都评上,难度太大了,所以老板就想借借你的光,至于我们就……至少他答应了会让我顺利毕业。”
江野一针见血道:“他这是在花钱买职称,还顺便坑了你们。”
王谷垂着脑袋,丧气地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所以压根就没抱着能成的心思。
实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的毕业卡在老板手里,说什么做什么都得看老板的意思,一点自由都没有。
优秀到江野这样能在教授面前说得上话的到底是少数,别说一个学校能不能出一个了,就是一个学校百年内可能也就能出一两个,而大部分情况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能和天才分在一个实验室里做师兄弟,都已经耗费了八辈子的福气了……
江野垂眸思索了片刻,说道:“虽然加名字我不能答应,但是职称的事我会和龙教授商量一下,学校这一个实验室不能出两个职称的陋习也是时候改一改了,放心吧学长,我心里有数,我会尽可能帮忙解决这件事的。”
王谷一愣一愣地说道:“野啊,你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江野问道:“什么不一样?”
王谷支支吾吾道:“就是……更成熟了、更靠谱了?好像也不是,你以前也很靠谱,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好像突然变成了大人?”
以前的江野做事也很成熟,也很有自己的原则,但就是太有原则,太超凡脱俗,有时候会让人感觉有些说不上话,但现在的江野,虽然还是保持着超凡脱俗的模样,却投身进了尘世中,沾染了一身平易近人的烟火气。
显然,有人改变了他,有人将高高在上的小王子拽下了王座。
王谷怔怔地盯着江野看了一会儿,了然道:“哎,还得是锦哥啊。”
“这你都能看出来?!”
江野大惊失色,脸色涨红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眼神飘忽地甩锅道:
“我,我经常告诫他少做一些这种……咳咳,这种大人的事,但,但他就是喜欢,我也没有办法。”
王谷:“???”
他们是在说这事吗???!
不用办宴席省去了很多麻烦,但要做的事依然不少。
白家大院在主宅外还有一栋专门用来祭拜祖先的祠堂,从外形看类似带阁楼的独栋,但却起祠堂的作用,主位摆着祖宗灵位,往下是各种卜卦算卦烧香祭祖的器具,不知道是不是房屋的结构问题,明明屋外阳光明媚,屋子里却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活像是个地下室。
白家规矩多,家里发生的大小事都要在祠堂前过一遍才算完,于是江野第一次来到白家大宅,便见识到了白家卜卦祈福的全过程。
披着袈裟的道僧提前在祠堂候着,等人到齐了就开始卜卦,全程大约一个多小时,把琳琅满目的器具们全都摆弄上一遍,再烧完火盆点上香才算完。
期间有需要白琬和君若锦配合的地方,他们也会配合着一起做。
江野目前还不算白家的人,所以他暂时没有参与的资格,只能旁观。
说到旁观,江野的人生虽然只持续了短暂的二十年,但这居然不是他第一次旁观类似的场景。
他小时候跟着爷爷住在村里,村里有不止一座用于祭拜做法的祠堂,平时有什么白喜事的时候也会走一走差不多的流程,就连用到的器具和念经的僧人都差不多,那金灿灿圆滚滚的编钟,江野就眼熟得很。
在白家这样的地方见到和村里的白喜事差不多的东西,江野的心情还挺微妙的。
整个卜卦过程枯燥且安静,江野也不敢玩手机,打着哈欠想着实验硬生生耗完了时间。
唯一让江野印象深刻的地方,和卜卦无关,是一位负责卜卦的年轻道僧。
年轻,太年轻——看着像没成年,十二二、十二四岁的孩童模样,但却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人,让其他的僧人马首是瞻。
江野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没说,主打一个配合,但对于这位年轻过了头的领头僧人,他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等到卜卦结束,江野跟着君若锦回到主宅,那里坐着早就已经准备好向他们提问的记者。
记者手里拿着话筒,身后架着摄像机,身穿黑色得体的简约西裙,充满现代感的画面,让刚才被火盆和燃香熏得头晕的江野恍惚间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是不是累了?”
君若锦察觉到了江野的倦意,拽着他的手,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江野高兴地和人十指相扣,心中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把家主娶走的手续复杂点是正常的,我理解。”
“……油嘴滑舌。”君若锦瞪了他一眼:“别逞强,累了就去休息吧。”
“真没事,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没我当年的早课累。”
江野确实没有逞强,这样的法事对他而言就和开了个早会差不多,说累吧,确实不轻松,但要说有多累吧,那也不至于。
年轻人的精力总是无穷无限的,一个转眼,江野就兴致勃勃地分析起了白家大宅
的建筑构造:
“你们家这穹顶的设计不错,就是不知道下雪的时候不会太刺眼。”
“还好,毕竟是南方,不怎么下雪……这座宅子是明国落成的,参考的是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你看那两边的尖拱,看上去是不是和华国古代的砖瓦顶有点像?因为采光不够好,所以后来又请了建筑师对房屋进行了改造,把原本的屋顶改成了透明穹顶……”
君若锦的思路被带跑偏,开始和江野分析起自家宅邸的建造思路。
不远处的记者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人看,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她们的工作说是记者,但更偏向于给豪门服务的私人媒体,基本上是客户要求写什么,她们就写什么。
她们见惯了神礼貌和的恋人、相敬如宾的夫妻,甚至对一方搂着情人告诉她们自己和爱人的关系很亲密的事都见怪不怪,可以说是早就见惯了人间百态。
但像君若锦和江野这样就差没把真情实感和表里如一写在脸上的……不能说没有,但确实很少。
很少很少。
这对恋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爱意,海浪似的延绵不绝,像是要把旁人全都淹没。
看来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公开py也并非空穴来风,按照这两位旁若无人秀恩爱的架势,不管他们干什么,旁人大概都会觉得是公开py的吧。
记者兴致勃勃地说道:“白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跟拍两位的结婚宴呢,我们都合作这么多次了,这一次的宣传给你免费做。”
“……”
白琬只觉得脸上烧得慌,牙也酸得很。
订婚都能搞成这样,结婚宴是什么样,她想都不敢想!
一套流程走下来后,江野和君若锦总算是正式确定了关系。
他们拍了不少照,按照九宫格一次九张来算,足够连着发一周朋友圈不重样。
江野的朋友圈里没什么人,大多是学术界的老古董,整体画风严肃又科学,一个个都是无心情爱的模样,江野不想破坏画风,再加上他也没有将自己的事广而告之的习惯,于是只把订婚的消息发在了他们实验室的群聊里。
实验室的众人祝福得很敷衍,他们早就被江野和君若锦的事刺激得麻木了,小小的订婚根本无法让他们吃惯了狗粮的心泛起半点波澜。
君若锦不像江野有这么多顾虑,他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他把欧家垂涎欲滴、F大精心培养、江海琛可望不可及的金凤凰、小王子、小公主给搞到了手。
为了抒发内心澎湃的喜悦,君若锦连着发了一小时的朋友圈,把可以发一周不重样的九宫格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全部发完了。
第一次,众人纷纷祝福,点赞数五分钟破百,第二次,众人表示理解并再次祝福,第二次,众人……众人捏着鼻子划过了君若锦的九宫格,接着,他们就看见了君若锦发的第四个九宫格。
众人:素质太低了吧!
当天晚上,把朋友圈污染得像狗窝的君若锦成功遭了报应——他发烧了。
君若锦要么不生病,一生病就气势汹汹,体温直飙二十九度,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说胡话。
江野本来还想借着订婚的余温在床上向君若锦讨点好处,这下通通泡了汤,忙前忙后地给君若锦喂药,敷冷毛巾,又烧了点清淡的小米粥,哄了半天才喂进去了一点点,等到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了,天都黑透了。
看着睡熟的爱人,江野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在心中祈祷对方明天可以恢复健康。
君若锦折腾了一天累病了,江野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到了半夜,他自己也发起了烧。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态,江野的把握非常精准,尤其是在挨了白繁那一针后,他更加关注自己的身体变化,他这烧刚一起来,就立马察觉到了不对,摸黑量了体温后,果然,二十七度二。
不算严重,也不算什么大事。
要么被君若锦传染了,要么是他也像君若锦一样累到了。
没什么好多想的,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就该好了吧。
然而,寂静的黑暗中,江野坐在床头,握着体温计,心中莫名出现的奇妙直觉让他在脑海中迅速把一整天的事都过了一遍。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卜卦时烧的龟甲上。
熊熊烈火中,他好像瞥见了一抹蓝色的火苗。
那颜色有点像是硫酸铜遇水后的产物,很漂亮,所以给他留下了一些印象。
能产生焰色反应的物质很多,江野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很奇怪,他就是忘不掉这个画面。
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不该忽略的事。
这个念头像是一只纸飞机,轻轻地扣在他的心窗上,留下了一抹小小的印记。!
第86章 老公别生气了
由于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君若锦第二天起来不仅成功退了烧,人也精神十足,神采奕奕。
只是,一想到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结束了的订婚夜,君若锦好不容易上来的精神又下去了不少。
对订婚夜期待不已的不止是江野,他也一样蠢蠢欲动。
甜甜蜜蜜地在床上缠绵一晚上,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在拥抱着醒来,这是君若锦对订婚夜的设想。
而不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发了烧,人事不知地在床上昏迷到了天亮,还连累江野照顾了他一整晚。
君若锦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一把扑倒上前为他量体温的江野,手里的动作不规不矩,一副要把错过的夜晚给补上的架势。
“先把体温量了再撒娇,别逼我揍你屁股。”
江野沉着声警告他的爱人。
昨晚上还蔫得像枯了的叶子似的,没想到现在这么生龙活虎,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体温计都差点摔了。
“你揍吧,都是我不好,我认错。”
君若锦强行抱着人不撒手,闷闷地说道。
江野无奈地叹了口气,展开手臂把体温计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再把君若锦的脑袋从怀里挖出来了一点,用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用最古老的方式为爱人测量体温。
“嗯,不错,退烧了,还没有不舒服嘶……”
江野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君若锦的手已经在往他衣服里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