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如曜被警方带走的第二天,地中海领导顺利脱离了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不管是对于学校,还是对于黄如曜来说,这都是眼下最好的消息无疑。
有没有人员伤亡在事故认定中非常重要,如果地中海领导真的不幸丧命,黄如曜这回还真有可能用得上云戟这样的重罪律师。
一号楼再次封锁,开启时间不定,二号楼的学生也折损不少,有的进了医院,有的受惊过度,精神恍惚,正好马上就是国庆长假,学校紧急发通知让学生提前放假,并马不停蹄地增设了好几个心理辅导室,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为长假期间留校的学生们提供心理咨询。
原本江野是不算在放假学生名单里的,毕竟他根本就没有参加开楼仪式,但是,在警方和学校取得联系后,学校对江野舍身取义的英雄行径震撼不已,于是给他批了……批了自定义的假。
之所以是自定义,主要是因为在交谈过后,调查组的人都很担心江野的精神状态。
尤其在江野逻辑清晰、语调平静地将黄如曜的犯罪过程以及他潜伏在虐猫群中的所见所闻一一向调查组阐述的时候,调查组的所有成员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人知道江野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君若锦的身上,白天恩恩爱爱,晚上黏黏糊糊,一天天的过着神仙日子,早就把黄如曜对他造成的伤害抛之脑后了,在调查组看来,江野这样显然异于常人的状态,怎么看都像是刺激过度、心理崩溃的表现。
F大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事,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江野这年纪又小,又是快毕业了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稳定,于是调查组只能暗示江野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不用担心实
验,也不用担心毕业,学校无论如何都会给他托底。
江野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优待,博士生的实验进程本来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他的两位教授都在国外管不到他,而他的实验……不提也罢,他本来就没想再继续留在实验室浪费时间,比起日复一日无用的重复工作,他需要很多空闲的时间来整理、甚至重构他的思路。
不过,有了学校的许可后,他的请假就能更名正言顺,也能减少实验楼内不当谣言的传播。
后续的消息,江野几乎都是从王谷那里得知的。
至于他本人……托黄如曜的福,又过上了和君若锦日日夜夜没羞没臊的生活。
说放假就放假,一天都不去实验室。
江野甜甜蜜蜜的休假期间,王谷每天都会给他打个电话发发疯。
“野啊呜呜呜,你受苦了啊,你说你这,你要早点和我说……算了你还是别和我说了,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住,这都是什么人啊,这都是什么畜牲啊!”
这段话王谷每天都会说一遍,每次的情绪都会和前一天有很大的不同。
“嗯……有人陪着我,也没那么难熬。”
江野敷衍地应着话,手中把玩着君若锦柔软的发丝:“说起来,学校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哪儿用得着学校,差点闹出人命,特么的等着坐牢吧这畜牲!哦你说对虐猫群里那些人的处理啊……
“那个好像是说国庆回来后的周一会开一场全校大会,其他人视频参与就行,我们两个是要去现场的,我估计导员一会儿就会和你说这事了,嗐我真无语了这一天天的,我实验都……但我们这儿损员好多,余诗之肯定也不能出席,只能我们两个老前辈代表大家出席了。”
一号楼开楼仪式江野没有参加,当天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是听王谷说的。
对于余诗之和那位不知名的校领导,江野感到很有些愧疚:
“是我不好,我应该一发现一号楼有问题就把情况汇报给导员,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受伤……”
“你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行不行!你道德标兵啊!这和你有啥关系,这不都那畜牲干的好事吗?”
王谷都快吐血了。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江野是个好人,但这绝对是他第一次打心底里希望江野能做个普通人。
开楼仪式那天,还是江野在最后关头提醒了王谷一句“跟领导跟得紧点”,这才让王谷能在最佳的位置做出最好的判断。
如果当时在前面的不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大、最成熟、也对学生们最熟悉的王谷,他们组里又正好有一个学过急救的樊俭,地中海领导在被送到医院之前可能就已经不行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神明在庇佑他们所有人。
对于王谷而言,比起相信虚无缥缈的神明,他还是更加相信江野。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奉为神明的江野此刻正沉浸在愧疚之中,还得君若锦撑着才被折腾完的身体给了他一个深吻才总算好受了一点。
“你做的事已经远远超过了你的同龄人……别有负担,好吗?”
“谢谢你,你真好。”
江野温柔地亲亲君若锦的额角。
所有人都觉得他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无人知道他的心早就自私到只装得下一点点东西。
他存着事情闹大了、大家都看见了,就会引起学校的重视的心思,现在想想,确实是他不对。
闹大的结果他根本无法掌控,尤其是在君若锦打人的时候……要是因为黄如曜这样的畜牲,让君若锦光辉的人生履历上留下一笔不光彩的事迹,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次,他只是运气好,仅仅只是运气好而已。
如果还有下一次,他会做得更好。
他会用上他所有的智慧、财富、人脉、谋略乃至他的生命来保护他最珍视的人。!
国庆长假开始后,江野又一次过上了与爱人与世隔绝的同居生活。
左手一只猫,右手一只猫,怀里一个人。
什么?手不够用?
简单,他抱着君若锦,君若锦抱着猫,这样就没问题了。
从白天到黑夜,从天光微明到日暮降临,江野就像个大型挂件一样挂在君若锦身上,寸步不离,并且一找到机会就从亲亲蹭蹭发展到深入交流。
他们才一同经历了一场大战,比任何时刻都更加需要满溢的情爱来疗伤。
江野是,君若锦也是。
虐猫事件中,江野看似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人,但君若锦其实并不比江野好到哪去,他不像江野那样擅长情感转移,大部分时候,他之所以选择视而不见,恰恰是因为他过于热烈。
他的怒火永远真情实意,就像是一把锋利到极致的双刃剑,一头对着敌人,一头对着自己。
所以他总是被无边罪恶拖入深渊,又在黑夜中凝望深渊直到天明。
好在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情爱是最好的疗伤药,当身体疲惫到了极致,灵魂便得以安眠。
不管君若锦在什么地方失去意识,醒来时,他总是好好地躺在柔软的床铺里。
有时候,因为窗帘拉得太死,君若锦会分不清时间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
不过,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他总是一睁眼就能看见江野。
年轻的研究者大部分时间在看枯燥乏味的学术论文,小部分时候在收拾床铺或者在卧室旁边的小隔间里做一些简单的吃食。
无论他在干什么,当他察觉到爱人苏醒的目光时,便会微笑着垂下头,在爱人眉间落下一个甜腻的吻。
君若锦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有太多次睁开眼时空无一人的记忆,而那些不好的回忆正在一点一点被江野所取代。
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江野烙下滚烫的刻印,他们似乎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融为一体。
明明他和江野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君若锦已经快要无法抑制住将江野归为他的所有物的冲动了。
他是白家的掌权人,从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压制心底的欲望,世界上很少会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总是向过江之鲫般向他涌来,多到溢出来都不会停歇。
但是,当他对上江野时,他所有的财富、手段和用惯了的强权全都失去了作用,即使他什么都不做,江野也会自发地留在他的身边,同样的,不管他做任何事,都似乎无法永远留下江野。
第一次陷入恋情的君三爷全然不知道他那患得患失的心理完全源自于恋爱自带的不确定色彩,本质上属于一种甜蜜的烦恼。
悲观的无神论者将这种未知的感觉,当成了他这么多年肆意妄为的报应。
在报应的终场还没有到来的现在,哪怕只有一瞬间,他也不愿从这场幻梦中苏醒……
君若锦的配合和纵容无疑成了最好的助推剂,江野抛下了所有的矜持,肆意做他想做的事。
床上、浴缸里、书房的木桌、猫爬架、阳台……三百多平的大平层里,每一处都留下了他们恩爱的痕迹。
强烈又深刻的爱意浇灌之中,首先败下阵来的还是君若锦。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承受不住年轻人的体力,但醒了又晕、晕了又醒了好几l次,睁开眼睛还看见江野在他身上啃来啃去,君若锦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半吐槽半求饶道:
“歇歇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呜……你、你停一停……”
结果换来的是江野委委屈屈的回答:”你不是只有两个月的年假吗,我看两个月快到了,很快就要见不到你了,所以多做几l次,就当把以后做不到的提前补回来……”
得知缘由的君若锦差点吐血。
什么叫两个月快要到了?早就超得不要再超了好吗?!
小兔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一场后,君若锦撑着疲惫的眼皮,努力解释道:
“老板让我来撮合你和白繁,理论上……在你们重新开始交往前,我的假期就一直不会结束。”
“还有这种事?你确定你的老板是这么想的?”
向来遵守规则的江野对君若锦这个看似能无限期延长假期的bug一般的理由感到非常不安。
他皱着眉,忧心忡忡道:“你这样一直瞒着也不行吧,总有暴露的那天……”
君若锦半眯着眼睛吓唬他的小恋人:“是啊,老板知道了一定大发雷霆,把我生吞了都不奇怪!”
事实上,白琬该发的火也发完了,该骂他的话也骂完了,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下一步——老老实实替他擦屁股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君若锦狐假虎威:“所以你还不省着点用我,把我用坏了,更经不起老板的怒火了!”
虽然君若锦没一句实话,但江野却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忧虑:“要是老板发现你在骗他,会不会炒你鱿鱼啊?”
君若锦信誓旦旦道:“我是业务精英,接手你们这破事纯属意外,老板虽然会生气,但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开除我这样的人才。”
“是吗?”江野半信半疑道:“白氏让你这样的业务精英来干这种脏活,用人方式明显存在很大的问题,你要不要提前骑驴找马看看下家,反正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又何必非要和白氏捆绑在一起呢?”
“这个……”君若锦移开了目光,不敢和江野对视:“说起来很复杂,我和白氏嗯……”
见君若锦为难,江野主动帮他找了借口:“你是不是担心跳槽了以后薪水会降低?”
“那倒不是,不是钱的问题,我的存款足够我们两个一辈子不工作也能潇洒快活。”
君若锦下意识否认了江野给的台阶,他清楚地知道江野经济上的窘迫,平时也会刻意回避掉日常开销的分摊,他不想让江野在金钱问题上产生任何忧虑。
“白家的事……你可以理解为,白家对我有很重的恩情,所以不管白家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能轻易地离开白家。”
他和白家的缘分,是这世上最沉重、也最无解的一种,血缘。
斩断骨头连着筋,白家是他命中注定的牢笼,无人可以将他带离。
“我会想办法的。”江野亲亲君若锦的嘴角:“我替你偿还恩情,这样你就不再需要偿还白家的恩情,只需要偿还我的恩情就够了……不过现在还不行,需要个机会,你得再等一段时间。”
君若锦被江野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好,我等着你,无论多久……都等着你。”!
比如,Lucifer定期检查洗护的时间到了。
作为一只长毛猫,Lucifer那一身黑白相间的漂亮长毛毛可一点都不好打理,为了保证rua猫时的手感以及猫咪的健康,定期检查洗护是必不可少的。
出发前,君若锦信誓旦旦地说Lucifer的社会化做得很好,也很配合宠物医生的操作,他们把Lucifer送到医院以后可以出去吃个饭约个会什么的,过一会儿回来取走就行了。
江野不知道的是,君若锦提前三天就订好了高级餐厅,他是在借着给Lucifer检查的借口出门约会而已。
在家待的时间太长,再不出去走走,君若锦觉得自己要发霉了。
小男友不懂得成年人的浪漫,还是得他这样的社会人士出手才行。
柔情的音乐、昏暗的灯光、低调又热烈的香槟玫瑰——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爱情。
虽说他也挺喜欢和小男友搂搂抱抱,但一天天只干这个,也未免有些、有些……太费腰了。
还是得出门走走,走走。
到了出行当天,变故发生了。
Lucifer一看见运送它出行的猫包,可爱乖巧地“咪呜”了一声,随后尾巴一甩,没了影子。
“Lucifer?”
江野不解追着Lucifer跑,试图把Lucifer逮回来。
Lucifer硬生生在大平层里和江野玩捉迷藏,从床底窜到抽屉里,从抽屉跳到吊灯上……
那么大一只猫,一身的长毛毛,却灵活得像是一条滑溜溜的泥鳅。
逮猫逮得气喘吁吁且一无所获的江野最后回到了客厅,困惑不解地看向君若锦:“这、这就是高、高度社会化的表、表现吗?哈?”
“……”
君若锦拿着空荡荡的猫包,在风中凌乱。
突然,小猫咪阿诺从猫包中探出脑袋,欢快地叫了起来。
它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那么宽敞的猫包,新奇得很,哇呜乱叫着跑了进去折腾了一番,玩的不亦乐乎,甚至都不肯出来。
君若锦放下猫包,摊开手:“好吧,我承认,之前Lucifer都是阿姨带去宠物店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只知道每次Lucifer洗护完回来都是黑白分明的一只帅猫。”
偶尔他会去亲自把Lucifer接回来,接的时候猫猫也很安分,一点都不闹。
至于阿姨是怎么让Lucifer听话地完成这一切的,他就不清楚了。
那可能是阿姨的独家秘诀。
“行吧,现在怎么办?”
江野看着君若锦。
君若锦也看着江野。
两人面面相觑。
君若锦心念急转——Lucifer肯定是带不走了,但是预约好的洗护
服务、以及订好的餐厅总不能浪费了吧?
“约都约好了,要不……我们带阿诺去?”
江野有点犹豫:“可是阿诺还小,打猫三联的时候医生特地嘱咐过,要等它半岁以上再给它洗澡……”
君若锦瞅瞅活蹦乱跳的阿诺,非常坚定地说道:“我觉得问题不大,我们可以带去问问医生,如果医生说可以,就试试,医生说不行,我们就把阿诺带回来。”
阿诺:“giao!”
江野蹲下身,挠挠阿诺的脖子,很快做出了决定:“好吧,带去看看医生怎么说,但Lucifer……”
君若锦冷若冰霜道:“一点都不听话,不管它。”
江野:“……”
亲爹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但养爹还是靠谱的。
临走前,江野特地做好了猫饭放在Lucifer经常出没的位置,这样就算他们回来得晚,Lucifer也不至于饿肚子。
“咪喵。”
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后,Lucifer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优雅帅气的大猫猫伸出舌头,缓缓舔舐它的饭饭。
江野欣赏了一会儿大猫吃饭,突然灵机一动,眼疾手快地捞起Lucifer的肚子,拿出跑五十米的速度飞快地冲进客厅。
一切发生得太快,Lucifer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它甚至还保持着伸舌头的动作,舌头还没收回去,整只猫就被塞入了猫包。
Lucifer在黑暗的猫包中和阿诺大眼瞪小眼:“咪呜?”
阿诺:“giao!”
Lucifer:“咪……”
猫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险恶,Lucifer整只猫都不好了。
江野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长舒一口气:“搞定。”
“啪啪啪。”
那是君若锦为他鼓掌的声音。
两人提着装了两只猫咪的大型猫包上了车,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宠物医院。
Lucifer虽然在家里很不配合,但到了宠物医院以后就正常多了。
黑白相间的大猫咪迈着四条大长腿在展台上踱步,像是随时要上T台的模特一样淡定从容。
反而是很少和人类接触的阿诺一下子见到那么多陌生人有些怕生,粘在Lucifer脚边藏来藏去,一副不想被发现的样子。
江野伸出手,试图把阿诺从Lucifer的长毛毛里抓出来。
“别急,阿诺不怎么出门,怕生是正常的。”
君若锦一边安慰江野,一边和医生说了一下阿诺的情况。
医生道:“没问题,它看上去很健康,做个检查,没问题的话就能洗澡,但它是第一次来,需要建个档,而且费用上……”
君若锦一个眼神甩过去,医生顿时心领神会道:“检查很快就开始了,您可以陪着也可以一会儿再来。”
君若锦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过一会儿再……”
江野打断他:“我陪着,Lucifer出门的时候情绪不好,阿诺也很少来宠物医院,得有人看着才行。”
君若锦卡壳了一会儿,无措道:“那我们的约会怎么办?”
江野诧异地看着他:“我们现在不就在约会吗?”
“……”
见君若锦一副兴致不高且欲言又止的样子,江野的嘴角都耷拉下来了:“陪着我,你不高兴吗?”
君若锦:“……”
他应该高兴吗?
他的音乐、灯光、香槟玫瑰,变成了猫毛、猫粮、猫玩具。
然而,在江野湿漉漉的目光中,君若锦苦涩地败下阵来。
“好吧,你说得对。”
他认命地在小男友身边坐下,为自己逝去的约会哀悼。
“我们确实在约会,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我总是高兴的。”!
长假期间发生的第二件小事,叫做心理咨询。
由于学校近期出了太多的事,校方对学生们的心理问题非常重视,对于长假期间留校的学生,学校们为他们统一预约了心理咨询,校内现有的心理咨询师不够,于是学校又特聘了一批专家,保证每个学生都能拥有累计十小时以上的咨询时间。
F大在不少事上都抠门得很,但在这件事上,学校确实没省钱。
像是余诗之这样受惊过度的学生就非常需要心理干预,但是大医院的收费对她而言负担又太重,学校免费开设的心理咨询室正好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这件事总体来说做得不错,唯一的问题在于它的强制性,因为不是所有经历开楼仪式的学生都有参加心理辅导的余裕。
——虐猫犯确实该死,枉死的猫咪也确实可怜,但如果他明年就要毕业了,可核心期刊数量却还不够呢?
“我真的服了,我做实验都来不及,哪有时间陪学校浪费时间啊,心理辅导能帮我发论文吗?”
王谷哀嚎着、把学校强加给他的心理辅导拜托给了他认知中最闲的那个人——君若锦。
“锦哥!求你了,看在阿野的面子上,我把预约短信发给您,求求您替我去一下吧!”
君若锦实在是架不住这位常常关照江野的老前辈的哀求,最终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君若锦拿着一支从家里的花瓶里取出来的香槟玫瑰,来到了F大新设的心理咨询A室。
前来咨询时带一支鲜花是预约短信里的要求,咨询室里放着一个小巧的花瓶,用来收集学生们带来的不同的花。
“你好,你是……王谷吧?”
林乐伶毕业于G大心理系,拥有一千小时以上的心理咨询经验,她帮助过许多来访者,其中的一些已经面容模糊,另一些至今还能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眼前这个男人,放在所有的来访者中,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男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着得体的西装,却刻意没有打领带,他大步走入咨询室,眼中有些不耐,手里却握着一支玫瑰,像是一幅会动的肖像画。
“我不是王谷。”
君若锦将玫瑰随手放到了桌上:
“他没空,我替他来的,麻烦尽快结束。”
“好的。”
林乐伶接过娇艳的玫瑰,小心地放入花瓶中,并点燃了花瓶旁铃兰造型的香薰。
她在君若锦对面坐下,和蔼地询问道:“你的名字是?”
她并不介意来访者之间互换预约或是冒名顶替,对她而言所有踏入此间的都是她的客人,但是,学校雇佣了她,出于职业道德,她必须要对学校和学生负责。
“君若锦。”
“啊,原来是你。”
林乐伶心中怦怦直跳。
她当然听过君若锦的名字,心理咨询已经开始了一周,她接待的十
多名求助者全都提到了君若锦在整个跳楼以及虐猫事件中的英勇表现。
在见到君若锦之前,林乐伶就已经从学生们的描述中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她本以为君若锦会是个乍一看平平无奇实则心中怀揣着熊熊正义感的平凡英雄,见到了真人后,她才发现她想错了。
上天不仅给了他英雄的气概,还给了他英俊潇洒的容貌和器宇轩昂的气质,甚至——远远优于常人的家境和财富。
名表、昂贵的袖扣、价值不菲的西装……以及他随手塞进口袋里的豪车钥匙。
没有人能对这样一个男人无动于衷,哪怕他并非善意的访客。
林乐伶理了理头发,脸上的笑容愈加和蔼可亲:“君先生,你也是虐猫事件的亲历者,或许你也需要一些专业人士的心理疏导?”
君若锦拒绝地很干脆:“不必,这件事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林乐伶依然不放弃:“既然这样,不如对我说说最近烦恼的事?说不定我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给你一些建议?”
君若锦道:“我没有什么烦恼……”
“可是在我看来,你的眼中似乎有一层阴霾。”
林乐伶微微笑着,捻起一片香槟玫瑰的花瓣:
“这种花在花店并不常见,昂贵又有特殊意义的香槟玫瑰,又早就过了花期,花枝为了做成花束特地裁剪过……这束花,您本来是准备送给谁的呢?”
“是什么让你如此忧愁,是什么牵动着你的心?是这支昂贵的玫瑰,还是玫瑰背后的……那个人?”
淡雅的香薰在空气中弥漫,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气味魔术。
林乐伶见君若锦目光闪烁,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于是她再接再厉,放出最后的杀手锏:
“我是学校特聘的咨询师,我只在这里待三个月,之后就会离开这座城市甚至这个国家,并且,作为一名职业的心理咨询师,我也会忠实地为每一位求助者保密,您可以相信我。”
君若锦被说动了。
他在林乐伶对面坐下,十指交错,陷入回忆:
“我从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些事,但我确实已经为此苦恼了很长时间……我有一个恋人,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林乐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外貌、财富、素养都独具鳌头的男人,在爱情上会比常人更加顺利吗?
不是的。
正是因为他需要大量的精力来维持自己的优秀,所以他反而没有良好的环境和充足的时间来研究恋爱这门特殊的学问。
林乐伶再次整理了一下头发,将坐姿调整得更加端庄优雅。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们的感情很好。”
君若锦道。
林乐伶:“?”
“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人,恐怕我之后的人生中再也不会遇到像他这
么好的人了。”
林乐伶:“??”
君若锦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再也关不上了。
就像林乐伶猜中的那样,他的眼中常有忧愁,并且他已经独自一人为此忧愁了很长的时间。
至于这个“很长”到底是多长——
君若锦先是花了一个小时候来向林乐伶描述江野这个人,又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详尽地描述了他对于这份感情的担忧。
“我总是会担心……他不再需要我了。”
“他对金钱毫无兴趣,他也不喜欢玫瑰……可是,我不像他那样还有无限的未来,这些就是我能给他的一切了。”
“他现在还年轻,会为了房租和小猫咪和我同居,等到他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他的地方了。”
是的,他担忧。
他担忧——他的恋人那么好,每一天早上醒来都比前一天更加优秀,而他早已青春不再,似乎无法再给他越来越完美的恋人提供更多的帮助。
第一个小时,林乐伶还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到了第二个小时的时候,她就连正常的表情都快要崩不住了,她的目光开始飘忽,嘴角开始抽搐,甚至做出了违背职业素养的事——她看了好几次君若锦背后的时钟。
她开始希望下一个求助者能提前来到咨询者,由此打断君若锦对于恋情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