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是邹教授在骂人,离这儿远着呢,只是声音大而已。”
江野安慰着自己如惊弓之鸟一样的恋人。
看江野这么淡定,君若锦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这么说来,我好像听见过这个教授骂人……”
君若锦渐渐想起来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骂声。
教授责骂学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但大部分都会在私底下骂,再不行,组会上说两句也就算了,像是邹教授这种直接在走廊里劈头盖脸骂人的,少见的同时……又让人有些无法理解。
“你的心根本不在实验上,你这样今年也别想毕业!”
“要成果没成果,要努力不努力,我真是瞎了眼了当时才会选了你!”
随着责骂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君若锦开始为挨骂的人鸣不平:“一个月才给你们五六百的补贴,让你们没日没夜干活就算了,还骂人……”
江野无奈地笑了笑,他比君若锦更清楚其中的渊源,所以没法像君若锦这样一面倒地责怪骂人的教授。
“这个嘛……实验不顺利也分不顺利的程度,再加上每个教授的性格不同,带研究生的方式也不同,还是要互相体谅。”
“你一个打工的,居然帮老板说话?”
君若锦满脸的不可置信,生气得去咬江野的喉结:“你背叛了工人阶级,我要惩罚你!”
“哈哈哈哈,好,等我们回家让你好好惩罚。”
江野继续刚才的事,重新吻住君若锦的唇瓣。
一门之隔,门内浓情蜜意,你侬我侬。
门外,邹教授足足骂了黄如曜十分钟。
黄如曜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唯唯诺诺地点着头。
如果是不熟悉黄如曜的人,或许会认为他就是个刚考上研究生的新生,对教授的权威过于畏惧,不敢有半点反抗。
可事实上,黄如曜是一名已经延毕了一年的博士生,算上研究生时期,他在邹教授手下足足待了八年,他是楼里所有人的老前辈,能和他比资历的,可能只有从本科开始就在这儿的王谷了。
面对邹教授,八年后的黄如曜依然像他第一天进实验室那样局促不安。
他垂着头,涨红着脸,一句都不敢反驳。
开学后过了两周,实验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繁提着两袋子咖啡来到江野的实验室,柔声在外面叫着江野的名字。
“江野哥,你在吗?”
熟悉的声音吓得君若锦一脚把江野踹出了杂物间,并反手锁上了大门。
“……”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赶出门的江野黑着脸走向白繁。
“江野哥,我们……”
白繁见江野脸色不好,临机应变地把那些暧昧的话都咽了回去,装作是来谈公事的样子:“我的‘猫爪杯’项目应该已经启动了吧,我带了些咖啡来犒劳一下大家,江野哥你们辛苦了。”
江野还没说话呢,君若锦心中的怒意已经翻滚得像惊涛骇浪一样了。
他每天在这儿洗试管,已经洗了快大半个月了。
要不是手套是特殊材料,厚实防水,内带绒毛层保温,他的手都得磨破一层皮。
他白天在洗试管,下午在杂物间里给江野提供“情感价值”,晚上还得陪江野做实验到凌晨三点,一回家就累趴下,连温存的力气都不剩。
他辛苦了这么久,都不敢说自己做出了多少贡献,白繁呢?他都干了点什么?
腆着脸送几杯咖啡就想白嫖别人呕心沥血的成果?
而且这都已经开学的第二周了,“猫爪杯”的参赛选手,学校是要求提前一周返校的,白繁今天才在实验室现身?
君若锦气得神智不清,一瞬间连被白繁撞破的风险都顾不上了,遵循着内心的冲动,偷偷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他悄悄地探出头去,期待着见到江野手撕白繁的画面,没想到……却看见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江野提着对方的咖啡,身形挡住了白繁的脸,却能看得到白繁伸出手,小指轻轻勾住了江野白大褂的口袋。
他微微前倾,身形讨好,语气软糯:
“哥,我知道有家泰餐很好,鲜辣够劲,想不想尝尝?”!
“吃饭的事,我没兴趣。”
江野把咖啡放到了窗台上,情绪稳定地说道:“我没有参加‘猫爪杯’,所以也不清楚你的项目到了哪一步,具体的问题你可以问问参加的学长学姐,不过我们实验室现在人比较多,你如果要来可能没地方坐,色谱柱和旋转蒸发仪也要排队用。”
江野并没有像君若锦希望的那样把白繁骂得狗血喷头,那不符合他的性格。
不论白繁的说的话多么荒谬,江野都会用正确的逻辑将其重新阐述。
对待公事,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至于私事——
没有私情,哪来的私事?
“江野哥,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白繁压低了声音,讨好中又带着一些威胁:“就算我们分手了,我的项目挂在陈教授这儿,当时可是说好的。”
“是,你说的没错。”
江野并不否认事实。
白繁大喜过望:“那江野哥,你还会继续帮我做……”
“你的项目,是和我们这里能力最强的究生合作的。”
江野再次说出了事实。
他的资历早就已经到了根本不需要参加“猫爪杯”的地步,白繁的项目,从一开始就是和本来就要参加“猫爪杯”的研究生合作的。
白繁一脸茫然,根本没听明白江野在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项目怎么开始、怎么结束、怎么运转、又和谁合作,在他看来,不管过程怎样,结果总是一样的——
江野会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帮他把实验做完,把成果交到他手上,而他什么都不用干,躺着就能获奖、评优、拿学分。
可是他忘了,他在江野这里的全部优待,都建立在他和江野还在正常交往的前提下。
而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
“稍等。”
江野转身进实验室,叫来了张可琴。
“猫爪杯”的事是他们恋爱期间定下的,当时的他为白繁找的,确实是他们这里能力最强的学生。
“什么事啊,我忙着呢。”
张可琴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本科生余诗之。
余诗之一来到实验室就被江野分给了张可琴带,其中的考量,除了她们都是女生、共同话题比较多以外,也有江野在白繁的缺席上对张可琴的补偿。
“猫爪杯”是本科生和研究生共同合作的活动,本来也不指望本科生作出多少贡献,只要态度端正,经常跑跑实验室、打打杂就够了。
这样一个不用做多少事就能混到学分又能拿奖的活动,本科生肉眼可见地占尽便宜,但白繁可好,开学到现在都一个月了,他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实验室。
他再不来,“猫爪杯”都要结束了。
“哦,你就是白繁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也没照片上那么好看。”
余诗之不清楚“猫爪杯”的事,但
她一眼就认出了白繁。
白繁是校园表白墙的常客,高调追求江野成功后,他经常让墙墙帮忙转发他和江野的绝美爱情,但凡是八卦一点的学生,都知道白繁和江野这对F大著名的“恩爱夫夫”。
对于白繁公开秀恩爱的事,余诗之原本没什么意见,但见到双方真人后,余诗之的意见却不是一般的大。
照片上的白繁永远光彩照人,而江野……也不说灰头土脸吧,总之不怎么精神。
见过江野后,余诗之还只是有所怀疑,但见到白繁后,她完全确定了——白繁给墙墙的照片都是精修过的,而且每次都只修他自己,从来不修江野!
渣男!太渣了!
还好分手了,分得好!
张可琴开口时,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就是白繁吧,开学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和你说上话,‘猫爪杯’我以为你不参加了,正好我也忙得很,你的项目我就闲置了。”
白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能闲置了呢?我前两天还在校上看见了你的访谈,你说‘猫爪杯’的项目已经到了尾声……”
“你说那个啊?你没发现我报上去的实验名称都和你的不一样吗?”
张可琴无语地看着白繁:“那是我在截止日期前重新报名的项目,至于对口的本科生……我写了诗之。”
她受江野关照不少,在江野的默许下,她当然愿意多多关照一下江野的恋人。
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在王谷八卦江野分手的那天,她就立刻重新规划了项目并重新报了名。
因为吃不准江野的态度,所以即使到了现在这一步,事情也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江野开口,她还能把白繁的名字加上去。
不过,当她看到江野冷漠中又带着些急躁和不耐烦的神情时,她的心里就有了数。
这回王谷还算靠谱,八卦没有传错,确实是分了。
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分的,有没有受欺负……
对于江野这个年纪最小、资历却最高的小组长,组里上上下下都宝贝得很,谁敢欺负他们的小组长,那就是和组里所有人作对!
张可琴一边和白繁说这话,一边拿出手机,悄悄地在一个名叫“保护我方小组长”的群聊里发出了一条消息。
“哇,谢谢学姐,学姐你真好!我太爱你啦!”
余诗之夸张地道着谢,亲昵地挽住了张可琴的胳膊。
其实她并不需要在“猫爪杯”上挂名,她今年都大四了,毕业近在咫尺,“猫爪杯”这种混学分的活动,就算能拿奖,对她而言也已经没有多少作用了。
不过,把她的名字加上,除了气白繁以外,也体现了张可琴学姐对她这段时间努力工作的肯定。
很多时候,年轻的心并不需要多少实质性的东西,单单是一两句肯定,就足够让她们肝脑涂地。
而白繁,从头到尾都配不上这一切。
“你们太欺负人了!江野你是不是男人,分个手还
赶尽杀绝?”
说话的不是白繁。
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条件支持白繁的人听见了动静,于是不顾手头上的实验,火急火燎地跑来为白繁撑腰。
江野抬眸,冷冷地看向祝帆。
实验楼合并后,祝帆被分在王谷的实验室。
虽然祝帆和江野争锋相对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但王谷在分配实验桌和仪器的时候并没有为难他,完全把他当做普通后辈来看。
因为在白繁和江野这件事上,王谷其实并不仇视祝帆。
正常来说,没人会喜欢插足他人情感的人,但白繁一天到晚趴在江野身上吸血还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是叫人作呕,所以王谷一直很非常希望祝帆能早日追到白繁,让江野脱离苦海。
就在刚才,祝帆突然丢下做到一半的实验跑了,而王谷收到了张可琴发在群里的消息,也迅速跟了出来。
见到被一群人包围的白繁,一个念头瞬间出现在王谷脑海中——
要不从明天开始在楼道口立个牌子,上面写“白繁与狗不得入内”?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狗狗那么可爱,和白繁放在一起,多不合适啊。
“祝帆哥……”
白繁也算看出来了,在场的只有祝帆站在他这边。
在众目睽睽下被维护的感觉好到了极点,如果可以,白繁真想顺势投入祝帆的怀抱,彻底和木头人似的江野说再见。
可他能吗?
他不能!
江野是他裹挟白家的筹码,现在的他还不能失去江野。
白繁含泪的目光在江野身上不断徘徊,将一个深情的前男友角色演绎到了极致。
即使江野半个眼神都不分给他,铁了心要将他们的分手彻底坐实,白繁依然准备继续腆着脸死缠烂打。
他太了解江野了,他整整认识了江野十二年。
他清楚江野的性格和做事逻辑,也清楚江野的爱一直都建立在责任和道德之上。
就算他确实做了对不起江野的事,只要他对江野的恩情货真价实,江野早晚有一天会架不住他的挟恩求报,再一次成为他的男友。
说到底,江野不爱他也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的实验,爱那些日夜不停、隆隆作响的仪器,至于别的人或物,全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永远不会出现意外,永远被束缚在条条框框内的机器人,这正是他、他们选择江野的原因。
祝帆还在发挥,阴阳怪气江野的同时顺便激怒在场的每一个人:
“找一个女的对接‘猫爪杯’,就没把你的事放在心上,现在怎么样,女的根本不可靠吧?”
张可琴还没说话,余诗之率先跳了出来,指着祝帆的鼻子骂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性别歧视,你封建余孽啊?”
王谷附和道:“张可琴是我们这儿能力最强的研究生,你要批判人家也拿出点东西来吧,你的SCI在哪儿呢?”
家别为了我吵架了,都是我不好……”
白繁劝架的时候,目光也没有离开过江野。
江野依然没看他,他远远地注视着楼道的最末端空无一人的走道,一言不发,仿佛在出神。
白繁委屈地吸吸鼻子,自顾自地说道:“没事的江野哥,我知道你很忙,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事,那‘猫爪杯’我就不参加了。”
“别啊小繁!‘猫爪杯’对本科生还是很重要的,我和导师说一声,你的项目挂在我们这里,我……”
祝帆本来是想说他亲自带着白繁做“猫爪杯”的,不过在说出口前,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实现不了。
他的情商虽然堪忧,智商却还是在线的。
“猫爪杯”并不是一个强制报名的项目,而他的心中只有白繁,只想和白繁合作,因为白繁没选他,所以他压根就没参加“猫爪杯”。
暑假结束后,“猫爪杯”就过了报名时间,现在只能做成员调整,没法重开项目。
好在祝帆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案。
“我……我让黄师兄带你!他可是博士生,比女研究生强多了。”
张可琴翻了个白眼:“煞笔。”
余诗之翻了个白眼:“学姐我们走吧,不和煞笔生气。”
王谷翻了个白眼:“煞笔,你经过黄师兄同意了吗?”
祝帆自信满满道:“我会让他同意的,我和教授说好就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江野突然开了口:
“狗仗人势,仗势欺人。”
被仗势的邹教授是人,被欺负的黄师兄是人,那谁是狗,就一目了然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绝杀。
祝帆瞬间炸了:“沃日NM,你TM才是狗!NMLGB——”
后面的话脏到不能听。
“干什么?什么意思?当我死了是吧?别忘了你现在在谁这里做实验!人在屋檐下就给我把头低下!”
王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们都是一伙的!”祝帆气得脸红脖子粗:“谁要在你们这破地方做实验,我今天就走,再也不来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吵起来了?”
吵闹声引来了实验室里其他的学生。
童涵刚冒出半个脑袋,就被张可琴吼了:“没你事,回去该干嘛干嘛。”
“……收到。”
童涵的脑袋又缩回去了,并贴心地关上了实验室的大门,顺便拦住了想要出门劝架的樊俭。
“不能去啊哥,外面都是母老虎。”
童涵哭丧着脸道。
樊俭:“……”
打扰了。!
眼看事情即将收不住场,江野上前一步,挡在了王谷和祝帆中间。
江野道:“学长,没必要和这样的人吵,太掉价。”
与此同时,白繁也拉住了祝帆,劝道:“别这样,祝帆哥,别为了我和大家闹得不开心……”
“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被欺负。”
祝帆心疼地看着白繁,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白繁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
祝帆大喜过望,这是他第一次和白繁亲密接触没有被拒绝,他不由产生一种追人有望的感觉:“走,我请你和黄师兄吃顿饭,在饭桌上好好聊一聊你们的项目,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白繁感激地点点头,随后看向江野,目光中带着些隐秘的期待:“那江野哥,我就……先走了?”
江野礼貌颔首,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
白繁失望地跟着祝帆离开了。
随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一场大戏总算告一段落。
张可琴是第一个离开的,她还有实验要做,没空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王谷和江野打了个招呼后也走了,祝帆现在好歹也算是他实验室里的一员,出了这种事,他得和老板说一声才行。
余诗之骂骂咧咧地在列表里找小姐妹吐槽刚才的事,祝帆和白繁的恶心程度突破了她的承受能力,恐怕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她聚餐时不吐不快的槽点。
等到走道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江野时,君若锦终于在江野望眼欲穿的目光里,从杂物室里出来了。
江野抱怨道:“你也太过分了,一出事就抛弃我。”
面对着白繁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的江野,在见到君若锦的瞬间,突然焕发出春暖花开般的勃勃生机。
显然,白繁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了解江野。
江野既不木讷,也不淡漠,相反,他比很多人都更懂将心比心的道理。
面对居心不良的人,他冰冷、古板、迟缓,像是一座钢铁的堡垒,但是,面对真心待他的人,他给出的反馈远比普通人更加直白、更加热烈。
像一丛熊熊燃烧的野火。
君若锦压低声音道:“你还敢恶人先告状,都分手了还和前男友不清不楚,我看你是想挨揍。”
江野哼了声。
说个话还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这段时间天天往杂物间跑,早就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了,虽然他暂时用基因鼠的使用需要专人看管为借口糊弄了过去,但大概率也瞒不了太久。
说到底,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瞒着,他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君若锦正在交往。
但是看看君若锦这惊弓之鸟的模样……哪里像是要和他公开的样子?
谁家正牌男友见到前男友找上门来,连面都不敢露的?
江野委委屈屈地说道:“你要是直接现身,告诉大
家我在和你交往,白繁不就不会再缠着我了吗?”
刚才他从头到尾兴致缺缺、连话都不想说的原因,比起说他对白繁有多反感,更重要原因的还是他被君若锦拒绝公开的态度打击到了。
白繁对江野而言已经和陌生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惊天举动,都无法牵动江野的心弦。
但君若锦不同,君若锦皱一下眉头,他都要胆战心惊半天。
意识到君若锦抵触公开关系的瞬间,江野在心底种下的恋爱小花瞬间都枯萎了……枯萎了一小片花瓣。
属于君若锦的小花花,就连枯萎的时候,他都不舍得枯萎得太多。
“……呵。”
君若锦同情地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江野。
他不现身,白繁跟着祝帆走了,事情还能收场,但要是他现了身……那场面,他想都不敢想。
白繁但凡对着他叫出一声“父亲”,他和江野的关系恐怕直接就到此为止了。
就算江野理念先进,不介意泡完儿子泡老子,但其他人呢?
实验组里的学生会怎么看他?又会怎么看江野?
君若锦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老板给我开年假,让我解决你和白繁的问题,她想让我做的,可不是亲自拿下你。”
江野迷惑地说道:“那是什么?”
君若锦道:“让你和白繁重归于好啊。”
江野倒吸一口凉气:“……你的老板是不是脑子不太好,我不追究白繁谋杀我就不错了,还想我们重归于好?”
君若锦无奈道:“是啊,我也觉得不行,但是老板这种生物,不就擅长提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吗?”
“这倒是,唉,打工人真难啊,还是学校里好。”感慨到一半,江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等一下,如果我不和白繁重归于好,而是和你狼狈为、不是,情投意合的话……那你在老板那儿要怎么交代?”
“交代不了,老板肯定是不会满意了,万一生气了还会扣我工资。”
君若锦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撑着江野身后的墙壁,居高临下地说道:“但……你可以努力一点,让我满意,被扣的工资就当……给你的小费?”
江野被勾得心脏砰砰跳:“我、我一定尽力补偿你!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什么都听我的?”君若锦趁机要挟道:“记住你说的话,下次白繁再来,不许像今天这么客气,用你最恶毒的话骂他,就当是替我骂的。”
江野:“……好吧,我尽量做到。”
他的目光落到放在窗台边无人问津的咖啡上:“白繁带来的咖啡应该没人会喝,我拿去扔了吧。”
扔掉白繁的咖啡,也算是间接释放对白繁的不满了。
江野提起袋子时扫了一眼,一共七杯咖啡。
他们实验室的学生再加个和他关系好的王谷确实是六个人,算上白繁自己一共七个,但余诗之是这学
期才来的,白繁不知道。
多的这杯……恐怕是给祝帆带的吧?
王谷的实验室离他们这儿并不近,按理说并听不见他们一开始的对话,祝帆能这么及时地赶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白繁要来。
二手准备倒是做得不错,要是能把这些心思用在实验上,嘴硬心软的张可琴也不至于直接放弃白繁的项目……
江野懒得继续往下想。
白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浪费可耻!”
君若锦一把夺过江野手中的咖啡,拿起一杯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你们不喝,我喝。”
本来花的就是他的钱,不喝白不喝!
江野道:“你留一杯就行了,剩下的……”
君若锦不满道:“我胃口大,一顿喝七杯,不行吗?”
君二爷如牛饮水,两二口就喝完了一杯,随后立马又从袋子里拿了一杯,插上了吸管。
“行是行。”
江野无奈地看着赌气的君若锦,好心地劝道:“但七杯也太多了,喝这么多咖啡晚上会失眠的。”
君若锦摇摇头:“不会。”
江野道:“你知道咖啡里面有一种成分叫咖啡……”
君若锦怒气冲冲道:“我说不会就不会,你是相信咖啡还是相信我?”
江野:“……”
他是一个严谨的科研人,他实在不想昧着良心说话。
然而,罔顾科学的人用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眸注视着他,怒意在眼尾晕开一抹红,艳得叫人心惊。
江野苦涩地说道:“信你。”
当天晚上,君若锦果不其然失了眠。
过量的咖啡让他在疲惫不堪的同时又极度亢奋,整个人难受到不行。
面对着因为睡不着而闹腾不已的老娇妻,江野一边咕哝着“我就知道会这样”,一边认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猫咪娱乐室里,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阿诺抱了出来。
一头雾水的阿诺被塞进一头雾水的君若锦怀里。
“阿诺,给你个任务,在若锦睡着之前陪着他,就这样,晚安。”
江野一掀被子,把脑袋埋了进去,开睡。
阿诺:“???”
君若锦:“???”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一致,把矛头对准江野。
君若锦:“夜色正浓,不做点什么吗,小先生?”
阿诺:“giaogiaogiao!!!”
江野:“……”
他明明已经提前警告过实验失败的风险了,最后出了问题,为什么还是得他来承担后果?
恋爱这件事,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
金九银十,有人跳楼。
开学后的九月和十月是最适合毕业生们找工作的时间,所以被称作金九银十。
跳楼则是另一个校区的事,据说是研三的毕业生,找到了好工作,却因为导师恶意延毕丢了offer,一气之下选择了轻生。
好消息是,人救回来了,基本没什么大碍,甚至还因祸得福拿到了新的offer,也顺利过了盲审,拿到了毕业证。
君若锦坐在他的小椅子上,乐呵呵地躲在学生堆里吃瓜,时不时还发表一点有意思的看法。
这段时间,君若锦天天跟着江野往学校跑,走在落英缤纷的校园小道上,被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包围……恍惚间,他好像重回了二十岁。
相比起从早到晚要么抱着实验玩、要么抱着君若锦玩的沉默学霸江野,君若锦高超的社交手段在学生中遍地开花,深得众人的喜爱。
一个月前,别人提起君若锦,还是“江野组里的药商”,现在可不一样了,学生们见到他都笑盈盈地说上一声“锦哥好”,不知道具体情况的,还以为君若锦就和王谷似的,是楼里受人尊敬的老前辈。
君若锦甚至还加上了江野实验组里唯一一个没有江野的群聊,群名叫“保护我方小组长”,群里全是江野的八卦和糗事,内容有意思极了。
九月中旬,校电影社搞了著名电影的翻拍比赛,君若锦靠强大的手速抢到了第一排的票,可惜只有一张,只能他一个人去看,没法带上江野。
不过,就算抢到了第二张票,江野也没时间去,他忙到分身乏术,睡觉的时间都快挤不出来了。
比赛开场当天,君若锦脑袋上戴着大侦探夏X克的帽子,手里拿着长柄雨伞,因为还原度太高,差点被误会成主办方特地安排的巡场演员。
整个比赛办得很不错,尤其是《三傻大闹宝X坞》的翻拍,搞笑的同时又带着一些沉重的深思,引起了全场的欢呼,最后也顺利斩获了当天的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