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 by橘栉
橘栉  发于:2024年03月12日

关灯
护眼

他唇瓣微动,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说,最终却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一直待在这里不好吗?”他轻声问,“只有我们两个人。”
牧听舟心脏一颤,怔愣地抬起头:“什么?”
整个屋子蓦地静了下来,安静到他甚至都可以听见此刻胸膛之中传来的鼓动。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牧听舟抬眸时能够看清在那漆黑的瞳仁之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须臾,裴应淮退身两三步,垂眸淡淡道:“去学堂可以,但是不能惹是生非,每日下学之后都得回到临安峰,准时喝药。”
牧听舟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谁会惹事啊!再说了也不是我想去上那劳什子学堂的!我还没来的及抱怨呢!”
他赌气似地与裴应淮擦肩而过,端起桌案上冷掉的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汤水划过喉咙泛起了一股腥酸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铁锈味,难喝得近乎要让牧听舟呕出来了。
“呸呸呸,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能比祁萧然熬得还难喝。”
话是这么说,但牧听舟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汤药给喝完了。
此时太阳已经西下,清澈蔚蓝苍穹被染上了柔和的金色,光晕慢慢染开,从临安峰上望去特别漂亮。
默默地看着他喝完汤药后,裴应淮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离开了,留下了牧听舟一个人坐在窗台上无所事事地望呆。
其实他很喜欢发呆,有种将大脑放空的舒适感,可以远离一切烦恼。从前他就很喜欢坐在这个位置上,顺着窗沿的方向望去,恰好能看见下山的那条必经之路。
等到裴应淮处理完事情之后回到临安峰时已经不早了。
他在黑夜中独行踽踽,几乎要融入黑夜之中了。
他依旧能想起方才徐清影听到他说的话时那副傻掉的模样,仓皇之下上前的那份欲言又止,还有最后那一声包含复杂情绪的叹息。
“聿珩,你身上所背负的向来是我们无法触及的,所以我更没有资格拦你。”徐清影苦笑一声,“虽然万鹿山不比当年,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同门师兄弟。”
他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只是在裴应淮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裴应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推开了门,身后传来了徐清影有些犹豫的声音:“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他离开?”
“再等等吧。”裴应淮淡淡道,“到他伤势好全。”说完,他便离开了。
身后温暖的光线越来越远,林间小道的路上空无一人,黑暗之中一片寂静。
他就这么走着走着,忽地眼前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像是有意在指引着他上山的那条路似的。裴应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倏然间抬起头,望向了山顶的位置。
就在这一片漆黑之中,两三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笼悬挂在木屋前,烛光并不是很大,却能清晰地照亮前面的路。
在一片皎洁清亮的月光下,一个人影坐在窗沿边上,双腿悬空晃荡着。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声,少年停止了动作,瞥了过来:“啊,终于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你怎么还没休息。”裴应淮看了眼挂在屋檐下, 明显是就地取材制成的简陋灯笼,问道。
牧听舟从窗沿上跳下来,揉了揉眼睛, 明显有些睡意朦胧了:“嗯, 这不是在等你。”
裴应淮顿了片刻, 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等我做什么,我就是和徐清影说一些事情。”
牧听舟默不作声地瞥了他一眼,这才是他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他师兄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做事循规蹈矩,其实骨子里也是有一股逆反的劲在的, 否则也不可能直接将他带回了九重天。
这么随心所欲的人回到万鹿山之后还时不时地跑过去找宗主说些悄悄话,很难不让牧听舟多想。
——有可能和他身上的秘密有关。
这么一想,牧听舟就硬生生地一直坐到了他回来,可满心的问题在看见他独自一人走在林径上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时, 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已经知道了?”牧听舟问。
裴应淮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牧听舟噢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准备上榻歇息, 就见裹挟着一身风雪的男人也上前了一步, 将身上的外袍褪去, 束起的长发也被解了下来, 朦胧的一片烛光之中, 那双落在他身上的黑瞳之中竟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牧听舟:“?”
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褪去外袍后,也跟着上了床榻,非常自然地就躺在了他的身边,此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点多余。
更主要的是他下意识地往里面侧了侧, 给裴应淮腾出了一个人空闲位置。
这个床榻还是两人小的时候郁清名给的,对于那个时候的他们来说足矣, 但是对于一个成年人和长大一点的少年来说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牧听舟憋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彼此劳累了一整天,困意卷卷袭来,更不要说裴应淮适宜地添了一句:“别忘了,明日还得早起上学堂,现在还不睡吗?”
无奈之下,他嘟囔了句,整个人缩在墙角,眼睛一闭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恍惚之中,他始终能感觉到那道沉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直到没有了意识。
睡着之后的他身上少了几分棱角,多了几分乖巧,一缕碎发垂落在鼻尖,裴应淮抬手将他拂开。
他如愿以偿地将蜷缩着的少年揽入怀中,喟叹一声,仿佛在这一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松弛,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片寂静声之中,只有窗外虫鸟鸣啼声眇眇忽忽。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牧听舟就被推醒了。
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适的觉了,迷迷瞪瞪地睁开一只眼睛,恍惚之中好似看见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站在床榻边正在喊他,只是这张脸他不曾见过。
这里是临安峰,哪可能有除了裴应淮之外的第二个人在。
牧听舟一巴掌打开了那人的手,紧皱眉头翻了个身。
下一秒,耳旁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再不起床,晨课可就要迟到了。”
足足过了五秒钟的时间,他才猛地睁开眼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裴应淮——?”睡意都被惊走了,牧听舟坐了起来,里衣松松垮垮地滑落至肩头,他有些惊悚地望着站在床前看着他的少年,“你你你……”
虽然这张脸并不熟悉,但是那双极具有辨识度的眼睛让牧听舟懵了一瞬:“你这是要外出?”
“不是。”裴应淮言简意赅道,伸手替他将半露在外面的肩膀给拉上,而后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不想上学堂吗,我陪你一起。”
“哈……”牧听舟呆滞地看着他,感觉可能是自己睁眼的方式有些不太对,还没等他重新躺回去,就被裴应淮干脆利落地拽了起来。
一通忙碌之后,裴应淮替他束起长发,又替他整理好了衣领,看着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牧听舟,眼中露出了些许笑意。
就这样,两人重新走在了曾经他们走过千万次的道路上,一路朝着前山的学堂进发。
说到底,上学堂这件事是贺延提出来的,牧听舟也搞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好在裴应淮只是对此表达了一下不满,并没有明显阻止的意思。
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待到两人抵达学堂的时候,里面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人。牧听舟推门而入,一众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几道包含复杂情绪的尤为明显。
他捕捉到这些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堂下,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几个内门弟子,赫然就是昨日与他起了冲突的那几个。
只是这一次,这群人的神色闪躲,并不想与牧听舟对上视线就匆匆移开了。
贺延正站在台上,目光落在牧听舟身上时柔和了几分,可在他看见紧跟其后的另外一人时,他的神色稍怔。
他很快反应过来,对他们道:“你们随意找个空位坐下吧,要开始上课了。”
学堂之中是两两位置相邻,牧听舟挑了个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了下来,眼前的剑谱经书已经摊开,看得他一整个头大。
裴应淮还是一如记忆中的那般正襟危坐,他神色淡淡,看上去也不像是在正经听课,牧听舟凑过去,低声窃语道:“你来真的?这学堂有什么好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眼周遭,不少人看似认真听着课,实际眼睛一直往他们这里瞅。
他还以为裴应淮并不会搭理自己,哪想身旁的人竟也俯身凑了过来,两人的脑袋轻轻碰在了一起,牧听舟听见他似笑非笑地低声道:“主要还是怕你乐不思蜀。”
牧听舟:“??”
他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之后的课他都没能听进去,主要是“裴应淮在开玩笑”这件事占据了他的整个脑子,回过神来时学堂外沉闷的钟声已经响起了。
下了堂之后,牧听舟坐得浑身酸痛,只想着赶紧回去躺着歇着,桌案前赫然多了一个身影。他掀了掀眼皮,发现是昨天被他摁在地上的那人。
两个人的交谈瞬间引起了整个堂内人的注意,周遭不知不觉地就安静了下来。
牧听舟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站起身:“回去吗?”
裴应淮淡淡应了一声,也跟着站起了身。
“喂,等等——。”
见他理都不理自己一下,戚竹顿时慌了神,赶忙上前想要拉住他,谁知牧听舟身形一晃,那一片衣角便从戚竹的掌心滑落。
少年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戚竹没法,只好赶忙跟上。
可刚踏出学堂一步,戚竹只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攥住了他的衣襟,直接将他整个人给揪了出来,嘭地一声摁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这一摁,差点没让戚竹一口血吐出来。
“啊,昨天还没挨打够?”
昨日那副嚣张气焰早就荡然无存,戚竹额角滑落豆大的汗珠,他吞了吞口水,看着面前这副挂着似笑非笑神情的少年:“不,不是,是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戚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扣在自己衣襟前的手:“这个,能不能先松一下。我,我是来道歉的。”
牧听舟一愣,松了力道,戚竹趁状连忙躲开了距离。
牧听舟歪了歪脑袋,笑道:“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戚竹顿时卡壳了,他支支吾吾地待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牧听舟兴致缺缺地想要转身走人,身后却传来了戚竹磕磕巴巴的声音:“我,我先前不知你是仙尊大人新收的徒弟,昨日说的话多有冒犯,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哦,原来又是一个被聿珩仙尊名号震慑的人。
牧听舟背着身,瞪了一眼倚在墙边饶有兴趣看着他的裴应淮,转过身冷冷道:“不用了,反正我也没有入道,他也算不上是我什么师父。”
戚竹瞠目结舌:“不可,不可在背后妄议仙尊大人……不对,你竟然真的没有入道吗?那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擒拿?是仙尊大人教你的吗?”
这一口一个仙尊大人喊得牧听舟头大,已经被他纠缠的有些不耐烦了:“你有事吗?”
“……”
只见戚竹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速飞快地说:“是这样的,就是咱两昨天的事情传到了我爹的耳朵里,他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
他用一种诚恳地语气说:“然后就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到我家里坐坐。”
牧听舟:“没兴趣,走了。”
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戚竹登时傻了眼:“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这还是我爹第一次邀请别人,你可别……”
话说到一半,他就噤声了。
因为戚竹清晰地感受到先前那个倚在墙边一句话没说的少年抬眸,幽邃的眸子中一片冷冽,直勾勾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那一瞬间,戚竹还以为自己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给盯上了,背部汗毛陡然立起。
牧听舟莫名其妙地回头:“你爹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没事别来烦我。”
说罢,也不顾戚竹满头虚汗,将靠在一旁一直看戏的裴应淮拽起,扬长而去。
戚竹怔怔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又回想起方才的那一个眼神,心底刚准备松口气,就见不远处的牧听舟几不可察地偏了偏头。
好像是在用余光看他。

还是裴应淮率先开口,他问:“你方才看他做什么?”
牧听舟没有直接回答,他嗤笑了下, 也问:“那你方才吓他做什么?”
他本以为裴应淮并不会应答, 却听他轻笑一声, 似笑非笑地反问:“要是那人真是个死心眼儿,惹得我们幽冥尊主不愉快了,岂不是又要在九重天闹出事端来。”
牧听舟翻了个白眼,一边快步朝前走去不想搭理他, 心说他哪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回到临安峰后,裴应淮身上的伪装褪去,动身开始给牧听舟煎药。整个屋子之中弥漫了一股非常浓厚的中草药味道,不算特别好闻, 但牧听舟并不讨厌。
汤药煎好,顿时一股苦涩的味道传来,牧听舟鼻尖动了动,隐约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苦涩之中弥漫着轻微的铁锈味, 若是仔细去分辨, 竟然还能闻见一丝幽香。
这股幽香混杂在了气味之中, 冲淡了突兀的铁锈味, 让牧听舟一阵恍神, 正思索这似曾相识的味道时,裴应淮已经端着汤碗走上前来了。
汤碗被放置在了一个食盘之上,在碗的旁边,还放置着两块色泽金黄的饴糖。
牧听舟一愣, 眼睛几不可察地亮了几分:“这东西你是从哪搞来的?”
饴糖只有山下的镇子才有得卖,两人一路直上, 牧听舟根本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买了这些饴糖。
不知怎的,他从小就不喜欢蜜饯的口感,觉得这玩意过于柔软,所以哪怕是喝再苦的药时,他都不会用蜜饯来中和苦汤药味。
这玩意幽冥也不是很多,唯独近些年,牧听舟偶尔会去人界买上一袋回来,那一袋就会吃很久。
只是……这件事哪怕是身边最亲密的人都不曾知晓,那裴应淮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中存疑,但是并没有直接问出口。在裴应淮眼神示意下,牧听舟端起了苦汤药,回想起昨日汤药的味道,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神情,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汤碗被撤走,牧听舟还沉浸在这股难以言喻的汤药之中,眼前的饴糖已然被人捏起,送入了他的嘴中。
修长的指尖仿若无意间在柔软的唇瓣上轻轻碾过,牧听舟还没来记得从这举动之中细细品出什么,那微凉的触感就已经退离了。
牧听舟怔愣地抬头,饴糖含在口中微微鼓起,模样看上去与裴应淮记忆中的小少爷重叠在一起,他轻笑一声,幽邃黑沉的眸子中漾开一缕笑意。
牧听舟心下一颤,慌忙别开视线,双手抵在男人胸前,像是想要掩饰什么:“这个糖……从哪来的,还有吗?”
裴应淮顺从地直起身子,牧听舟的手从他的衣襟前滑落,他慢条斯理道:“有,不过不能给你。”
“牧小少爷,不乖乖听话还想吃糖?”他唇角勾起淡笑,像是打趣道,“你若是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地待着,明日的这个就再给你一颗。”
牧听舟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明日这个时候不还是喝药吗?喝药不就等于吃糖吗?
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候已经迟了,牧听舟一个人坐在原地生闷气生了好半天,无言望了眼半晌天,有些出神。
裴应淮这两日看上去好像很忙,给他煎完药后又不知了去向,但临走之前还叮嘱了一堆事情,烦得牧听舟直赶人。
他习惯性地坐在了临安峰山前的巨石上,身侧刮过清凉的风,捎带起垂在鬓角散落的长发,迷蒙了双眼。牧听舟一条腿屈起,双手懒散地撑在身后,一袭青蓝色劲装衬得腿形笔直修长。
他的身旁摆着一面碎片状的镜子,其中清晰地倒映出了一个人影,看模样也是在悠闲自在地侧躺着吹凉风。
其实牧听舟大致还是能猜到裴应淮近些日子在忙些什么的,无疑还是他先前在不周山秘境之中撂下来的烂摊子,但牧听舟并不想多费脑子在这件事上面。
他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要想。
“你准备在我这里赖到什么时候?”一片宁静之中,牧听舟率先开口问道。
景良翻了个身子,透过镜面望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家大人是不会想见你的,哪怕你拿着我要挟他也没有用。”
“我要挟他?”牧听舟指了指自己,“你知道要挟这两个字怎么写吗就胡说八道,我有虐待过你吗?只不过本着与人为善的理念,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流浪。”
“毕竟我多心软良善啊。”他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景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现在是知道了,你嘴里没有一句能信的。人做某件事情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的,那你又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阿淮呢?”
“明明你们不是同路人,而且对此你也心知肚明,却还要一味强求,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景良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两个人,他更不能理解牧听舟对于裴应淮的这股执着。
牧听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人类之间的感情可比你想象中的水要更深一些,在人前刀剑相向的对手在背后也有可能是惺惺相惜的故友,在战场上互相厮杀的死敌也有可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有些事情,若不是亲身体会一下是根本没有办法理解的,我和裴应淮之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景良憋屈了,因为他确实没法理解,所以他叹息一口气,放弃了:“随你吧。”
他不再说话了,毕竟他和牧听舟之间算不上什么深交,更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劝阻。
一道长风吹过,牧听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望去。
在上山的那条林径边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牧听舟瞥了一眼,没管,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那人站了一会,见牧听舟还是没有丝毫要搭理他的意思,自己又是非常唐突地登门拜访,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地。
站了有好一会,牧听舟叹了口气,开口问:“贺长老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一旁的碎镜揣进了怀中,站在巨石之上,望向贺延时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贺延怔怔地望着他的脸,一阵恍惚后才淡笑道:“听闻你下午没有去学堂,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牧听舟兴致缺缺地说:“没什么事,单纯地不想去,但我也觉得没有兴师动众到让贺长老亲自前来一趟吧?”
贺延见他这种警惕心十足的模样,失笑道:“是真的。”
他轻声道:“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牧听舟狐疑地盯了他半晌,见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才跳下石头,他头都不回地走入竹林之中,走了两步才回过头问:“不进来吗?”
贺延连忙抬步跟上,跟着牧听舟的脚步穿过竹林,来到了那间封尘已久的木屋前。
牧听舟推门而入,阳光渗透进屋内,照得整个屋子暖洋洋的。
“进来吧。”他四处张望了番,“没有茶,只能请贺长老进来坐坐了。”
贺延坐在桌案前,竟显得有些拘谨,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遭一番,温声问道:“近日身体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牧听舟倒没什么不自在的地方,背倚在竹凳上晃晃荡荡,懒懒道:“都挺好的,除了没法用灵力以外,都挺好的。”
贺延静默半晌,见他并没有什么要隐藏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我替你去问问药堂堂主?”
“贺长老费心了,不过还是不必了。”牧听舟婉拒道,“裴应淮天天给我喝的药已经够我受得了,再来几碗我可真就受不了了。”
“……”
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贺延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了几分。牧听舟瞥了眼他,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开口道:“不过没想到昔日一别,贺长老竟然坐上了执法堂堂主之位,挺不错的呀。”
贺延生怕他误会什么,急急忙忙道:“不是的,当时是芩鹤长老坐化之后,执法堂群龙无首,迫不得已之下我才接手的这一职位……”
牧听舟好笑道:“你同我解释什么?既然是自己决定的道,一路走下去就好了。”
倒不能怪贺延多想,主要是上一代执法堂堂主芩鹤长老对牧听舟所做的……哪怕至今贺延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那段过往的,也是为数不多清楚牧听舟心底有多厌恶执法堂的。
贺延心底微微苦涩,但并没有过多表露,他重新扬起一抹淡笑:“听舟,欢迎回来,我……我们都很想你。”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就是个柔弱无力的平凡人,经受不起贺长老的这份大礼。”牧听舟摆摆手,“除了你之外,还有旁人察觉了吗?”
贺延认真地摇了摇头:“宗主也知晓此事,其余的人都不知情。”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听舟,你放心,现在的万鹿山是不会有人会伤害你的。”
牧听舟微愣,看着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忽地想起贺延小时候的性子其实并不如现在这般温吞,这也是他为什么第一眼并没有将他认出来的原因,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念一动,问道:“说起来,贺长老可知近日万鹿山有什么不知身份的人来访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知身份的人……”贺延眉宇蹙起, 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还不曾在山门中遇到过这样的人,怎么了?”
“……”牧听舟摇了摇头, 叹息道, “没事, 还是当我没说好了。”
是他想得太天真了,若是那人真的来到万鹿山,自然不可能会被旁人发现。
见他再次陷入沉思,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贺延心中着急,却又怕问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来:“发现了什么问题吗,听舟,你知道的, 我现在的身份不复从前,可以帮到你很多了!”
“那就帮我留意一下吧。”牧听舟说,“若是你发现了有什么先前没有见过的人,或者可疑的人出现在徐清影身边, 及时告诉我。”
不能怪牧听舟多想。
自从他上一次在不周山秘境中逞了个能之后, 他在裴应淮那里的信任值大打折扣, 甚至到了裴应淮与他寸步不离的地步了。
对于发生在裴应淮身上的事情, 牧听舟向来敏锐, 不周山秘境的事情或许着急,但像是今日这般匆匆忙忙,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直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能找个人与他里外迎合, 贺延是最佳人选。
得到了牧听舟的嘱托,贺延连忙点头, 浑身上下写满了高兴。
在他离开的时候,正是恰好裴应淮回来的时机,两人在竹林外相遇,贺延朝他点了点头,默默地离去了。
牧听舟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上上下下将裴应淮打量了一番,确定他身上没什么异常后才松了口气。
裴应淮自然而然地走上前:“不冷?”
他只手一挥,被长风吹拂的竹林即刻慢慢停了下来。
牧听舟摇了摇头,还没等他问出口,裴应淮就像是提前知道他想问什么:“徐宗主接到了幽冥那里的来信,将我叫了去。”
果不其然,牧听舟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幽冥那里来信?!是萧然吗?”
“嗯,他让你好好养伤,幽冥地火的事情暂时还不用太操心,没有拿到镇压地火的法宝也没事,只是要注意别被发现了身份就好。”
这口吻,确实像是祁萧然的语气。
自此,牧听舟也算是放心了些,恍然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而某些早就抛之脑后被遗忘掉的过去也在慢慢浮现……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地睁大了眼睛,捕捉到了一个重点:“说起来,我可是记得我第一日抵达不周山秘境的时候就给萧然传音了,他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你还待在幽冥。现在想想……好啊!你俩当时联合起来算计我呢?!”
“……”
裴应淮张了张口,发现以自己前半生所学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能让牧听舟满意的答案,索性闭上了嘴。
他这番模样牧听舟还有什么不懂的,这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想到他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一下。
他冷冷开口,越说越气:“裴应淮,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
“我身边的人都给你安排了个明明白白是吧!”
“还有什么是你聿珩仙尊算不到的事情?!”
此话一出,不光是裴应淮,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沉默了,毕竟这所谓“他算不到的事情”在前些日子刚发生过一件。
“算了,懒得跟你说那么多。”牧听舟干巴巴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回到了木屋之中,脱下外衣就躺在了床上,被褥一蒙自个开始生闷气。
不光是生裴应淮的气,还生祁萧然的气,这人到底是哪一边的啊?!不会是他师兄派来的卧底吧?!
这一夜不知不觉地就这样过去了,等到牧听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迷蒙之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伸手推一推身旁的人,嘟囔了一句:“我饿了。”
却摸了个空。
牧听舟一下子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裴应淮也就在这个时候推开了门扉:“醒了?”
牧听舟斜眼睨了他一下,还没忘记自己睡前生的闷气,也就是这一眼,一下子就看见了他手中端着的那个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