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 by橘栉
橘栉  发于:2024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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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男人顺从地低下了头,牧听舟选择性地忽略了上下乱跳的心脏,柔软的唇瓣再次贴了上去。
牧听舟这个人,嘴硬到哪怕天塌下来了都有他嘴巴顶着的程度, 但也只有裴应淮知道,这个人的唇瓣到底有多软。
他试探性地探出舌尖,忽地发现裴应淮体内残存的灵气缓慢地顺着两人的接触钻到了牧听舟的体内。
是一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好像在哪里感觉到过。
这股温暖的感觉让他愈发贪婪的想要勾取更多, 青年微微退后, 换了一口气, 唇齿间缓慢地拉出了一丝晶莹。
那么长时间过去, 他依旧没学会怎么换气, 亲一口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牧听舟稍稍休息了一会,又准备继续的试试,听见裴应淮闷哼了一声,无奈道:“舟舟, 你这是在玩什么新花样吗?”
牧听舟红着耳朵低声道:“既然我都大发慈悲地替你压制心魔,作为回报, 你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代价?”裴应淮似笑非笑,“你要是说成是奖励,我还能相信一些。”
牧听舟:“闭嘴!”
他从没觉得眼前的男人这般聒噪,想着干脆不如将他的嘴巴也堵住算了,但是堵住了就不能渡气了……
拉着他头发的力道骤然用力,裴应淮嘶了一声,低低地又笑了,揶揄道:“舟舟原来喜欢的是这种玩法。”
牧听舟忍无可忍,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裴应淮的气息一直都是非常沉冷的,可此时此刻,就连冰冷的池水都无法遮掩住他身上的灼热。
牧听舟觉得自己也要像他一样烧起来了。
清脆又悦耳的叮当声响起,伴随着一声细锁断裂的声音响起,强势的气息倏地袭来,猛然间攥住了他的手腕。
牧听舟骤然瞪大眼睛。
情势瞬间发生翻转,他手脚一阵发软,差点融化在裴应淮的怀中,只得攀附着他的肩膀,被动的承受着狂风骤雨般袭来的吻。
惊呼声都被吞尽了唇齿之间,天地间仿佛仅剩下相拥的两个人。
在这种一冷一热的交替下,不知过了多久,牧听舟终于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恼意,拳头软软地锤了锤他。
“唔唔——!”放开!
裴应淮顺着他的意,稍稍松开了几分力道,碰了碰唇角的被某人咬出来的伤口,无奈道:“是属小狗的吗?”
牧听舟喘着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却因为眸中潋滟一片,倒是看上去更像调情了。
他此刻身上湿漉漉的一片,衣袍浸了水沉重地挂在身上,牧听舟气得直接把外袍一拖,丢到了裴应淮的脑袋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原以为自己会遭到一记重拳的裴应淮都已经准备好了,谁知把脑袋上的衣服摘下来之后,却发现原先站在面前的青年已然不见了踪影。
他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仅剩下了一池湖水泛起圈圈涟漪。
裴应淮站在原地良久,突然笑出了声。
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牧听舟,那副当缩头乌龟一样的劲都是一样的。
这个缩头乌龟不是白叫的。
在这之后,牧听舟干脆就直接将裴应淮关在偏院里,平日里吃好的住好的都给一一奉上——得把他的身子养养好,才好下一次从他身上获取生机修复神魂。
他想让自己忙起来,好把梦中那段情境给忘掉,百无聊赖地在朱颜殿晃了一圈,忽地看见了另外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正站在不远处,正是祁萧然与乐浮霁。
牧听舟怔愣片刻,才想起来乐浮霁已经待在幽冥有超过半月的时间了。
他走上前去,听见祁萧然温声道:“这两粒是保你在行路时不被魔气侵扰,今日吃一粒,明日若是还没抵达忘川彼岸就再吃一粒。”
不得不说,祁萧然是他们之中最不像魔修的一个,那副弯腰低下头细心替乐浮霁整理好行囊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什么邻家大哥哥不放心自家弟弟远行。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拍了拍乐浮霁的肩膀,像是有意无意地提醒道:“那接下来就多麻烦你照看那边的情况了。”
“你父亲的事情就不用多用你操心了,交给我来便是。”
乐浮霁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来之时的惊慌与脆弱。他的脊背挺得很直,朝着祁萧然连鞠三个躬后才像是依依不舍的样子道别了。
祁萧然目送了他离开,脸上的笑忽地就淡了几分,他拧了拧眉心,转过身:“在看什么?”
牧听舟饶有兴趣地从树后站了出来:“看你这张面具还能戴多久。”
祁萧然无奈地笑道:“什么面具,左右那不过是一个孩子,况且还是个命不怎么好的孩子。”
牧听舟道:“所以你这段时间就在忙这个?先将不周山秘境的地图掌控住,取得人信任之后继而又把乐阳洪捏在了掌心里,还能一举两得地在九重天放入了一枚眼线。”
“不愧是你啊,我的好军师。”
他这副阴阳怪气夸赞的模样让祁萧然实在不敢恭维,翻了个白眼,抬起手隔空丢了个物什给他。
“喏,这是万鹿山的令牌,尊上的那枚估计早就被放在通缉榜上了——这是不周山秘境的入口令牌,不带上它估计是进不去的。”
牧听舟接住一看,上面还刻有了乐浮霁的姓名,他欣然收下,笑眯眯地应道:“萧然,有你在可真好。”
祁萧然补充道:“切记勿要惹出太大的动静,哪怕现在裴应淮不在仙盟了,那其中鱼龙混杂,我们只要作壁上观就好。”
牧听舟连声敷衍地应道,把玩着手中的令牌:“说起来,昨日我按照你说的都做了,神魂上的伤确实好了不少,估计这一回能撑到我从九重天回来。”
祁萧然愣了好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诧异道:“您此行竟然不准备带着那人一起去?”
“……他一个废人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不如我一个人来的速度快呢。”牧听舟别过脸,小声嘀咕了两句,“行了,这事你就先别管了,替我在幽冥看好他就行。”
有了左护法的前车之鉴,牧听舟这次谁都不听信,想着不如临走之前在偏院之外围上几层结界,可膳食又不知该如何递送进去,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又保证好他的安全,又能维持好他稳定的生活等着牧听舟回来呢?
——孰不知,他这副模样才更像是即将远行不放心单独待在家里的小孩一样。
牧听舟云游四外,突然听见祁萧然喊了他一声:“尊上,快要到月圆之夜了。”
他疑惑扭头:“所以?”
“若是属下算得没错,师澄澈应该已经快要抵达幽冥了。”祁萧然强调道,“此行需要让他陪同您一起吗?”
牧听舟总是觉得祁萧然的担心太过多余,登时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他蹙眉道:“不需要,我说了行事会小心的,让他留在幽冥便可。”
“记住我说的话,我回来之后要看见我的人安然无恙的,否则……”
牧听舟花说到一半就顿住,留下了无尽遐想的空间,随后便神行一闪,离开了此地。
祁萧然待在原地两三秒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想到那人回来之后看见自家尊上私藏了这么一个男人的场景,顿时头疼地扶额。
毕竟在整个幽冥,能真正称得上是“无脑追随”牧听舟的人……也只有师澄澈了。
师澄澈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个人。
他是妖兽化形,三十年前还是忘川彼岸边上的一条流浪……狼,后来魔息卷席而来,他本身抵御能力又差,差点一命呜呼,得亏牧听舟那个时候喜欢捡一些稀奇古怪地东西回来。
这么一捡,就捡到一只妖兽。
虽然之后并没有多管这只妖兽的死活,但师澄澈最终还是靠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化为人形,辅佐在牧听舟的左右,成为了他身边最凶残嗜血的妖兽。
但奈何他有一个弱点,每当月圆之夜前,他都得回到忘川彼岸寻找当初治疗内伤的草药,这么一找就是大半年的时间。
好在总算是赶在月圆之夜前夕回到了幽冥。
他一袭黑衣,整个人像是要融入进黑夜之中,一想到回去便能见到尊上,步伐都欢快了不少。
师澄澈想,去见尊上之前,先会他先前经常居住的偏院打理一下身上的毛发,一定要以一个完美的姿态展现在尊上面前!
偏院是距离朱颜殿最近的一个院落,师澄澈轻巧地翻墙,一落地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一股非常陌生,令他非常排斥的味道。
师澄澈顿时冷了脸色,悄然静步,想要将这个不速之敌一举咬杀。
“咻”的一下,他身形轻盈,落地时的脚步声悄无声息,他低伏着身体,黑夜之中绿油油的瞳孔发出幽冷的光芒。
可直到他顺着门缝钻了进去之后,扑面而来地率先是一股他最熟悉的气息。
是尊上!
等等——为什么这两股令他又排斥又亲近的气息,竟然像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混杂在了一起??
临行前夕

一感受到是牧听舟的气息, 师澄澈登时放松了警惕,嗷呜一声破门而入。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牧听舟吓了一跳,他原本全神贯注地找着东西, 为了不留下痕迹还得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去, 猛地一下破门声在寂静的偏院中骤然响起。
牧听舟手一抖, 没注意力道,哐当一声,那柜门不堪重负地掉在了地上。
牧听舟:“……”
他缓缓抬起头,恰好跟听到动静后赶来的裴应淮一眼对视上了。
牧听舟:“我之前路过的时候……那个什么东西, 不小心掉进来了,所以过来找一下。”
这理由过于牵强导致他自己都有些无言,直到裴应淮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断在地上的那柜门,然后说:“东西不小心掉进柜子里了?”
“……”牧听舟矛头一转, 恶狠狠地扭头瞪了眼还在不停冲他摇尾巴的师澄澈。
他干脆冷笑一声,承认道:“我确实在找东西。”
“先前李修缘给你的佛珠呢?给我。”他毫不客气地伸手,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过两日后我便不在幽冥, 以免你同他再发生任何接触。”
“我不信你。”牧听舟道, “现下你有需要我压制的心魔, 待到你带上那串佛珠, 同他跑了, 我上哪找人去?”
裴应淮却眸色猛地一沉,反问道:“你要走?去哪?”
他这般说话不客气的语气倒是让师澄澈猛然回过神来了,一下子窜到了牧听舟的身前,朝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低吼着。
师澄澈跟着牧听舟大半辈子, 除了没有上过九重天以外,可谓是寸步不离地留在他的身边。
——倒不是他不想跟着去, 只是每一次牧听舟去往九重天时都是独身一人,谁也不能跟着。
自然而然地,师澄澈没有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他非常熟悉又讨厌的味道,又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警惕。
师澄澈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尾巴自然垂落,肌肉紧绷在一起,只要眼前的男人做出一点点动作,他都会立马冲上前咬断他的喉咙。
这个人,很危险。
可裴应淮却仿佛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目光直直地落向了牧听舟——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一只手落在了师澄澈的脑袋上,指尖像是安抚似的在那双立耳上揉了揉,师澄澈登时软了脊背,蹭到牧听舟的脚旁边。
他知道这是让他不要太过冲动的警示。
黑狼的体形很大,站在牧听舟的身旁几乎能到他的腰腹位置,牧听舟漫不经心地玩弄着那对毛茸茸的耳朵,顺应着裴应淮的话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多管。”
“别让我听见有任何你试图逃跑的迹象。”
“否则……”
青年抬起手,大拇指横在白皙的脖颈前,缓缓拉出一道线,眸光中满满都是警告的意味。
裴应淮略有些沉默,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沉声问他:“你是要去九重天吗?”
他随即追问:“是因为不周山秘境?”
“……”
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敏锐,该说不说还得是裴应淮。牧听舟心知瞒不过他,便很坦率地点了点头:“是啊,这还得多亏了乐阳洪的那个好儿子。”
他恶劣一笑:“你说,乐阳洪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
裴应淮忽地出声打断:“别去。”
牧听舟看着他张了张唇,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他眯了眯眼睛,问道:“理由。”
但等了半晌都没有等来一句应答。
他有些不耐烦了:“过两日我便离开了,有事去找祁萧然便是。”
他隐隐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牧听舟没有过多追问,他想了想,还是指尖一捻,转过身,朝不远处的裴应淮丢了过去。
“喂——”牧听舟问,“如果实在是有要紧事,就用这个传音符联系我。”
说完,自己又觉得别扭,便加了一句:“必须得是要紧事,否则我是不会接的。”
师澄澈跟在他的身后,原先垂落的尾巴尖尖立了起来晃来晃去,临走之际还扭头,状似挑衅地瞥了眼身后的裴应淮。
却见男人垂着眸,看着手中还残有余温的玉牌良久,随后抬起头。
——直勾勾地对上了师澄澈的目光。
几乎是下意识地,黑狼竖瞳一缩,心脏骤然缩紧,那双立耳也耷拉在了两侧。
这是在只有面前极度恐惧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下意识反应。
但师澄澈此前从未有过这般感受。
他颈间的毛瞬间炸了起来,还是牧听舟偏头发现将他的毛捋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脑袋问:“怎么了?”
师澄澈蹭到牧听舟身旁直呜呜,半人高的大狼这副撒娇的模样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可爱。
可当师澄澈再度望去的时候,裴应淮已经恢复了原先那般处变不惊的模样。
当牧听舟望来时,他唇瓣微抿,丝毫不见方才那副骇人的神色。
这一幕在牧听舟看来莫名像是被他丢弃在一旁的小动物。
——总而言之看上去就是有些让他心软。
牧听舟别过脸,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被他那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给骗了。
他回过头,又走了三两步,没忍住分出分神来探向身后。
裴应淮还攥着他方才给的那块玉佩,定定地站在原地。
“……”
师澄澈忽地感觉到先前落在他脑袋顶上蹂躏的手离开了,紧接着身旁的人倏地转身,大步朝裴应淮的方向走去。
情急之下他想要跟上,换来的却是啪嗒一声门扉被关上的声音。
师澄澈气得牙痒痒的。
门后,牧听舟一只手拉着裴应淮,将木门突然关上,把他拉了进来。
牧听舟攥着他的手腕,又深吸一口气后,才像是有些牵强,不太熟练地低声道:“不周山秘境之中……有一个我很想要的东西。”
“虽然不能跟你细说,但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有些笨拙地松了松力道,指尖在裴应淮的掌心处划了一道浅浅的印记:“幽冥的魔息冗杂,我将祁萧然留在你的身边,好让他进一步压制你的魔气……”
“另外,那颗能让你恢复修为的丹药也快要炼化完成了。”
牧听舟第一次说些话,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但他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告诉他,他并不是很想看见面前这个男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所以他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乱瞟,目光落在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再抬起头时,猝不及防地撞入了裴应淮含带着笑意的眼眸之中。
牧听舟轰的一下,脑袋里面感觉像是炸了个烟花。
他听见裴应淮用一种轻缓的语气问他。
“舟舟,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牧听舟伸手将他推离,红着耳朵面无表情道,“滚。”
师澄澈一边百无聊赖地等在外边,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隐隐约约听见了尊上那声不耐烦的“滚”,他终于舒心了一口气。
果然他才是尊上身边最讨人喜欢的小狼崽!!
木门被打开,师澄澈连忙蹭了上去,抬头无意间发现牧听舟通红的耳廓,正疑惑着,就感觉到屁股蹲儿被踹了一脚。
牧听舟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变成人形。”
“把自己收拾一下,明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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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次,祁萧然并不是很支持他去。
一来是九重天上鱼龙混杂,如今各方眼线都被穿插了进去,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牧听舟独自一人,性子又有些冲动,从前就与各种各样的人群种族结下了梁子。
虽然他本人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自己心里有数。
但祁萧然还是非常的不放心。
大部分时候,牧听舟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必须需要那种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能说服他,祁萧然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一类人,只能在他临行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比如说带了一大袋子丹药。
旁人几辈子都得不来的丹药,被祁萧然哗哗一顿塞进了牧听舟的储物戒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完事小心。”后,牧听舟这才上路了。
不周山秘境的开启是整个三界皆知的事情,但即便如此,能将秘境开启的仙盟掌印依旧不知所踪。
牧听舟幻化成了一名下重天的散修,身上的魔气也被丹药给遮了个七七八八,头顶戴上了一顶帷帽,遮住了那一头亮丽的银发和显眼的赤瞳。
他坐在茶楼边上,不远处便是各方门派飞舟的落脚点,此处人口密集,倒是个收集情报的不错方位。
牧听舟静静地在原地坐了有半晌的时间,看着一批又一批穿着不同颜色道袍的年轻人从飞舟上一跃而下,缓缓蹙起了眉。
有些不太对劲。
不周山秘境都是上古秘境,里面困难重重,每个门派理应都只会派上山门前几名的优秀弟子前往。
而现在的这个人数……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太多了。
牧听舟若有所思,探出神识来,奈何周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这极端嘈杂的情况下别说是信息了,就连邻桌说的是什么都听不清。
他耐下了性子,又过了半晌,决定主动出击。
牧听舟压了压帽檐,站起身,手肘不经意间将桌案上茶汤扫落,恰好撞在了身侧走过的一个人身上。
从他的视线角度望去,只能看见那人的手,指骨明晰,手背上露出了隐约的青色脉络,上面还沾着滴落的茶汤。
牧听舟:“……”这回他真不是故意的。
谨记先前祁萧然所说的,牧听舟连忙起身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位……”
他抬起头,透过薄薄的纱帘,看清了面前人的面容,然后猛地顿住了。
眼前的男人身穿着一身熟悉的袈裟僧袍,身形分明挺拔如剑,眸色深邃,沉默垂眸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周边喧嚣格格不入的清寂感。
在牧听舟愣怔的这段时间里,恰逢此时,在他的身后传来了李修缘那道令人讨厌的声音。
“长留,你在做什么呢?”

“长留, 在做什么呢?”
身后的那道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阵草鞋在地上拖沓时发出的声音,李修缘走了上来, 看见了郁长留身上那一抹十分显眼的深色茶渍, 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身衣裳是你今日才换的吧,这么快就弄脏了?”
牧听舟帷帽后面的脸面无表情,垂眸看了一眼茶杯里还有半碗茶水, 想着不如把剩下的也给倒在李修缘的身上算了。
他实在是不想多搭理李修缘,冲着郁长留躬了躬身,嗓音刻意压低听不出原声来:“这位师傅,是在下冒犯了, 若你实在介意,您看多少银两,我补给你。”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牧听舟不想多与他们纠缠, 只想赶紧走。
郁长留沉默半晌, 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茶水擦拭干净。
就在牧听舟以为这人要直接转身离开的时候, 他突然开口了:“你是散修?”
牧听舟一愣, 点了点头。
郁长留问:“你也是来参加逢春祭的?”
逢春祭……
牧听舟只觉得这个名字熟悉, 他回想了一下,猛然回神:“是八宗大比?!”
他还是在万鹿山的时候参加的逢春祭,这不周山秘境一开,九重天的各大门派为了尽可能地分一杯羹, 竟然想到将逢春祭搬到不周山秘境之中。
……该说不说,这群老头还是有点头脑的。
不管怎么说, 这对于牧听舟来说都是好事。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面前的男人轻轻扣了扣桌案,牧听舟回神:“抱歉,在想一些事情……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在线就先行离开了……”
郁长留却道:“散修想要参加逢春祭必须通过门派客卿的内推,你是隶属于哪个门派?”
“……”牧听舟腹诽,这都是哪跟哪啊,为什么祁萧然没有提前说。
就在此时,李修缘眼观鼻鼻观心,走了上来,想要只手搭在郁长留肩上,却被轻描淡写地拂了下去。
他道:“既然这样,那不如跟着我们一起?”
牧听舟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地就嫌烦,正想拒绝,猝不及防地撞进郁长留那双沉寂的双眸之中,倏地愣了一下。
他先前不就是怕李修缘在背后搞小动作吗,如今把人看在眼下,起码裴应淮那里会让他放心一点。
牧听舟斟酌片刻,状似犹豫道:“也行,但在下修行不精,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李修缘一挥手,豪放道:“不会,我们修行也不精,互相包容,互相包容。”
牧听舟:“……”
他翻了个白眼,实在没有忍住,却还没开口就被郁长留打断。
男人不露痕迹地挡在了牧听舟的面前,挡住了身后李修缘略有些探究的视线,轻飘飘道:“走吧,快要来不及了。”
窗外传来了阵阵嘈杂的轰鸣声,牧听舟闻声望去,才发现不远处的山头之上陡升起了一团白色的雾气。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那团白色的雾气望去,在其中隐隐约约发现了宛若海市蜃楼般的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幻象之中,一座高山影影绰绰,巍峨壮阔。
这便是上古神山——不周山。
顿时,一阵唏嘘声响彻了整个酒楼,就连牧听舟也呆了一瞬。
随即他反应过来,明白那人口中说的来不及是何意,偏过头,却发现郁长留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牧听舟:“?”
他心下渐沉,害怕自己是被认出来了,压了压帽檐,声音也变了个样:“走吧。”
他一改从前的赤色妍丽的装扮,如今一身素色,头戴帷帽,腰间别着一柄长剑,远远望上去就像是浪迹天涯的剑客。
再加上临行前的障眼法,牧听舟确信,哪怕是他师父站在他的面前都不一定能将他认出。
只是他现在对于一切和李修缘一起的人和物都没有半分好感,也不想与郁长留多交流,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酒楼。
空留李修缘一人还留在原地啧啧赞叹,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了。
檀若寺也不在九重天的管辖之中,牧听舟亦步亦趋地跟在郁长留的身后,正思忖着他是隶属于哪个门派的,结果一抬头,老远就看见了独属于万鹿山的旗帜飘飘扬扬地立在眼前。
牧听舟:“……”
他有些僵硬地凑上前去,问道:“敢问小师傅是隶属于哪个宗门……不会是……”
“万鹿山。”郁长留缓缓吐出三个字,瞥了一眼身旁青年的反应,并没有进一步上前,反而是站定在了原地。
他想了想,摘下了腰间别着的那枚玉佩,弯腰靠近了牧听舟。
牧听舟本身就精神紧绷,而郁长留有些冒犯的动作让他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那僧人的手顿在了原地,牧听舟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万鹿山的令牌,估计是想要给他别上。
牧听舟接了过来,道:“谢谢,无功不受禄,若是小师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尽我所能。”
郁长留默了片刻,退后一步,颔了颔首。
他似乎看出了牧听舟的不自在,并没有提出要进一步跟在万鹿山的大部队后面,只是远远地带着他站在队伍的末端。
这倒是让牧听舟抬眸瞧了一眼他。
这个僧人身上依旧散发着那股很好闻的檀香味,若隐若现地钻入牧听舟的鼻腔中,让他鼻尖有些痒痒的。
说起来,他好像并不是檀若寺的僧人。
牧听舟正想询问,余光却看见前面的队伍动了动,与此同时前方出来了几声少男少女的嘀咕声。
“这人为什么会来啊,他一个连玉牌都弄丢的人,凭什么也有资格啊……”
“嘘,小声点,他爹虽然进了牢狱,但是保不齐这人有什么新的法子……前些日子不是说他跑去了幽冥一趟吗,说不定又是找人家开后门去了——”
“笑死,就他连元婴期都不到,根本比不上大师兄的一个零头,还想抢逢春祭的名额?”
“谁说不是呢,看见他就烦。”
牧听舟本来对这么些嚼口舌的并不感兴趣,直到听见了幽冥二字才懒懒抬眸,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就站在他的不远处。
周边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少年的耳中,他紧抿着唇瓣,眼眶有些微红,默不作声地站在队伍的末端……
牧听舟挑了挑眉,忽然想起来先前祁萧然在临行前丢给自己的物什。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是乐浮霁在临走之前将自己的玉佩丢给了他,自己反倒是谎称不小心将“玉佩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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