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又听见一声狗叫。
巴克早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诺诺在这个房间里还总在和它互动。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三楼电视机显示的最后一则、多出来的天气预报。
那则天气预报的时间是:
【12月20日以后】
内容是:
【天气回温,天干物燥,注意防火】
陆黎微眯着眼睛,顶着火光,与诺诺对视。
“诺诺,你忘了,你也死了。”
死在12月20日之后的这场大火里。
“生死也许相隔,但是现在不一样。你只要勇敢一点,我就能带你去见她。”
陆黎的声音温柔却清晰地传达到诺诺耳朵里,“永远的和她在一起。”
“想念一个人,不要只靠回忆,而要去见她。”
诺诺的脸被火焰烧出白骨,她的身体“咯咯”地艰难转动着,大脑还在思考:
“我死了……对,我想起来了,那天房子着火了。但是爸爸说……他说我永远不允许离开二楼,永远不能去一楼……”
骆嘉白和祝月已经被火焰烧到满头大汗,他们硬是忍着疼痛,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陆黎和BOSS交涉。
这看起来是唯一的机会。
诺诺的眼睛被烧到视线模糊,她用力地睁大眼眶,看着这个最漂亮的客人,祈求道,“你真的,会带我去见她吗?”
陆黎站在火里,问她,“真的。告诉我,你的房间在几楼?”
诺诺说:“二楼。”
“我想去见她,请帮帮我。”
手环骤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警告!现检测到该副本BOSS仇恨值非正常波动,已下降至90%】
在警报声中,他们站在了诺诺的肩膀上。
诺诺的身体也在燃烧,他们不过是从一个危险的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危险的地方,跟随着诺诺一起移动。
陆黎的身体能无限复生,依旧完好无损。
祝月已经被烧到快要失去意识,浑身都是血,奄奄一息。
骆嘉白的绷带被烧毁,这次彻底露出伤痕累累的双臂,但是他却在火焰中没有受伤。
“我……”他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和身体,双手颤抖着说,“我的治愈能力,恢复了?”
祝月缓缓闭上眼睛,要从诺诺的肩膀上滑下去。
骆嘉白咬牙把她抓了上来,举着那把用来保命的刀,一番挣扎过后,狠心从自己的左手臂上割下一块肉。
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又愈合。
猛地喘了几口气,骆嘉白把肉塞进祝月的嘴里,“吃!不许吐。”
祝月被噎得干呕,咽下去后震惊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恢复,很快就拥有了在火中不受伤害的能力,“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骆嘉白说,“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
诺诺肩膀突然开始摇晃,她茫然的问,“我的一只眼睛掉了……门、门在哪里?”
陆黎镇静地指挥,“不要慌,往前走。”
火焰中出现了一道门。
诺诺拧了下,绝望地叫着,“门被锁上了!我打不开!”
陆黎闭上眼睛,全力去想,自己还有什么漏掉的线索。
再睁开眼时。
他拿出了那把打开过茶几抽屉的钥匙。
这是一把【看起来能打开一扇门或一个抽屉的钥匙】
钥匙举到诺诺还完好的那只眼球前,陆黎问她,“你有和这个一样的钥匙吗?”
诺诺激动起来,“有!我有一把!是妈妈给我的!”
她奔跑着越过火焰和桌子。
陆黎回过头,看见那个曾经坚不可摧的城堡,原来是纸折出来的。
风一吹,左右摇晃,就从桌子上倒下,掉在地上。
火顺着地板烧过来,一碰城堡,就变成灰烬了。
诺诺打开抽屉,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
钥匙边上还躺着一个缝得歪歪扭扭的玩偶。
它和诺诺城堡里所有完美的玩偶都不一样。
诺诺流着血泪,“这是妈妈送给我的第一个玩偶。”
她伸手去抓那个玩偶。
手臂却穿了过去。
“我拿不到,我不想失去它……”诺诺哭泣着,剩下一个完好的眼球也在被火焰燃烧。
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突然从诺诺的肩头落下,轻巧落在抽屉边,衣袂偏飞,苍白的手指穿过火焰,抓起了那个玩偶。
“陆黎!”骆嘉白没跟上陆黎突然的动作,他大叫着趴过去,却发现陆黎已经回来了。
陆黎吹灭玩偶上的火苗。
“好了,不要哭了。我拿到了。”
钥匙果然打开了房门。
诺诺摇摇晃晃地穿过走廊。
尽头,出现了一条向下的楼梯。
通往火势更大的深渊。
陆黎说,“诺诺,勇敢一点,下去。”
诺诺踩在第一级台阶上。
陆黎靠在诺诺的肩膀上,透过躯干,他听到一种窸窸窣窣像老鼠在哭泣的声音,它们来自诺诺的身体深处,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
“我好害怕”
“我不敢”
“我做不到”
“我为什么这么差劲?”
诺诺的两颗眼球全都掉了,血泪砸在地板上,她战战兢兢地抓紧栏杆:“我看不到楼梯。”
陆黎说,“方向是对的,往前走。”
诺诺下了一级台阶。
爸爸扭曲的脸庞出现在火焰里,他咆哮着伸出大手,要来抓诺诺: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美好的家,谁允许你走出门的?不允许下楼!”
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狗叫。
只剩一个头的巴克从台阶上一跃而起,死死地咬着爸爸的手,它漆黑的眼珠充满着无畏,哪怕火焰烧烂了它的嘴,都没有松口。
“又是你!这只疯狗!啊啊!”
【警告!现检测到该副本boss仇恨值不正常下降,已下降至60%】
诺诺害怕地抱住头,却坚定的又往下走了一级。
每一级台阶上都长出了黑色的手,去抓住诺诺的脚踝。
“牺牲你一个,所有人都会开心!”
“是你引诱了他!是你犯了罪!”
“是你害死了妈妈!”
陆黎的声音压过这些闲言碎语:“继续走,别回头。”
诺诺又下了一级台阶。
熊熊燃烧的火焰骤然后退,全部消失了。
原来从二楼到一楼的台阶。
只有四级。
当他们抵达一楼时,这场困住诺诺的大火也停了。
陆黎对诺诺说,“你看,也没什么可怕的。”
被烧得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手边的这面墙被烧出一个洞,墙皮簌簌地往下掉。
露出里面被水泥淹没只剩下一个头的女人。
女人的手朝着诺诺的方向伸出。
陆黎继续为她指引方向,“诺诺,她就在你面前。”
诺诺很茫然,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被烧成白骨的手,又摸了下嶙峋的脸,她紧张道,“我这么不完美,她还能认出我来吗?”
陆黎:“握住她的手,自己去问她。”
【警告!现检测到该副本boss仇恨值不正常下降,已下降至20%】
诺诺发抖地把手贴在女人的手背上。
视野内一阵天旋地转。
陆黎发现自己突然客厅的茶几上,身边站着劫后余生般喘息的骆嘉白和祝月。
诺诺被那个女人紧紧牵着,站在敞开的大门口。
从门外照进来极为明亮的光。
诺诺仰头看着女人,“我想出门去看看。”
“妈妈,你愿意和我在白天,去公园里,玩一下秋千吗?”
女人点头。
诺诺转过来,对着陆黎挥舞了下手,“谢谢你,漂亮的客人,那个玩偶是我最喜欢的一个,送给你!”
两个人走进明亮的门里,走出了这个房子,身体被阳光彻底笼罩,最后融化在光亮里。
机械的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该副本BOSS无仇恨值,不满足开启死灵游戏条件,现将副本永远关闭。】
【再见,最后一批玩家,你们真是该死的幸运。】
他翻出了账号。
里面有大把大把的积分,不仅可以给陆黎结算工资,还可以进入直播间大厅,进入陆黎的直播间。
陆黎的直播间很显眼。
参加bug副本的玩家直播间都被置顶在大厅上层,根据通关进度依次排序。
陆黎的排在第一个。
他想不注意都难。
柏斯点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陆黎从副本BOSS的肩膀上纵身跳进火海里。
入目满是燃烧的火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恐怖的热度。
柏斯忍不住身体向前倾,离屏幕更近一些,试图在火中找到陆黎的踪影。
收紧的掌心按在两侧棱角分明的蛇头上。
陆黎重新出现,他带着一个玩偶动作优雅地回到起点。
把玩偶拿起给BOSS看的时候,他沉稳平静的声音与嘈杂的氛围格格不入。直播间镜头极其清晰的捕捉到他的动作和五官。
眼瞳像一片灰色的海。
看一眼就能溺毙其中。
似乎不管周围再怎么肮脏、混乱不堪,都无法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随着陆黎过于敏捷的抬手幅度,死灵游戏的原始服装微微掀起,露出纤细又紧实的腰。
画面一闪而过。
柏斯重新坐回王座里,微敛着眸子。
陆黎又不会死,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他抓紧了王座边的蛇头,蹙眉在思考另一件事。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游戏里的衣服,做得这么短?
他又看着陆黎顺利通关,推完了整个副本,屏幕变黑,直播间正中显示出一行白字。
【该玩家已回到游戏大厅,结算中。】
弹幕正在不停地疯狂滚动:
【妈呀,直播间开始结算了,四倍!真的是四倍冥币!我头一回这么庆幸我是一个颜控啊啊啊!全部的冥币都投给主播,真的赚大了!!】
【副本消失了!家鬼们,这个副本彻底从直播间大厅里消失了?!!看直播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我草,我见证了神迹!】
【不是!刚才有谁看到主播的腰了?杀了我吧,就那半秒钟不到的时间,我都来不及开截图!!】
【卧槽我看到好多土豪的进场特效,怎么突然涌进这么多邪灵氪佬进直播间了?难道这个新人主播要火了!】
【他是唯一一个通关并关闭D级bug副本的玩家,现在挂在直播间大厅第一名。】
弹幕吵眼睛,柏斯没退出直播间,只将屏幕推远。
他沉默地看着宫殿门口,刚投进来的一点苍白阳光。
陆黎在白天通关,那今天就不会有游戏夜晚。
要到下一个副本才会开启。
柏斯想,原来白天才刚刚开始。
以前的白天有这么久吗?
手套下被陆黎咬出的痕迹越来越烫,柏斯摘下手套去查看的同时,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发送人是陆黎。
【陆黎】:柏斯,很抱歉在早上打扰你。但是,记得付钱。
【陆黎】:转账还是现金?
柏斯在考虑如何回复,屏幕上陆黎的消息突然被覆盖。
弹出一条新的消息。
【用户遛猫的圣代】:兄弟,看你账号贵族等级都拉到顶了!主播的落泪神图打包打骨折价卖给你,5000积分10张,怎么样?
柏斯嗤笑。
这年头,骗子竟然都骗到他头上来了。
真是胆大包天。
看来死灵游戏在持续推进的同时,还需要好好整顿一下这种私下贩卖的小作坊行为。
对方见柏斯一直在线,却没有回复。还以为是在为价格犹豫考虑,连忙添柴加火:
【用户遛猫的圣代】:不是我吹!这主播颜值与实力齐飞,以后一定是天榜的好苗子,依我看,至少能进前十!这截图现在已经绝版了,以后价格只会炒得越来越高。等以后没有图看了,你会后悔的!
遛猫的圣代一直在等待,他看见对话框顶上不停地显示【正在输入中】
很快他就等得不耐烦了:
十分钟!
整整十分钟了!
这时间都够写一篇小作文了!
买不买照片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至于输入了这么久都没个准话?
打字忒慢,慢得都有点离谱了。
该不会是第一次网上冲浪的老年鬼吧!
对话框里刷新出一条新的回复,遛猫的圣代连忙凑上前,不敢放过这一笔大生意。
【用户01】:你先发一张给我看看。
死灵游戏开发部一大早就鸡飞狗跳。
羊角邪神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部门门口,带来了新的通知函。
“再加一项产品,今天开始研究,尽快把床上线进【家居】分类。”
狼负责人夹着尾巴,耳朵都讨好地耷拉下来,“大人,上次咱们说的【家居】大分类还没做好呢,最快也要下下个礼拜……”
“时间你自己把握。”
羊角邪神一只眼睛盯着他,一只眼睛向下,翻看着记录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最后一页,金色钢笔的笔尖在页面上勾勾画画。
“关于新上线的床还有几点要求。”
羊角邪神说,“不要太大让睡在上面的两只鬼分得太开,彼此无法碰到对方,又不要太小让两鬼靠得太近,无时无刻都在碰对方。”
狼负责人紧跟在后面做着记录,“哦哦好的,这是一种宽度适中的双鬼床。”
羊角邪神说,“同时还要具备这几个条件:不要太软但是要感到舒适。不要太硬但是要让躺在上面的鬼脊椎和腰椎压力降到最小。不要太低不能让人直接睡在地上。不要太高最好能很方便地上下床,如果有一种睡在地上的感觉就更好了。
狼负责人:“??”
上难度了是吧?
到底要不要睡在地上?
他听完快要昏厥,头脑一阵发胀,“大大大人!您这个要求,和需要我们做出五彩斑斓的黑有什么区别?”
羊角邪神合上笔记本,露出压榨手下,邪恶的笑容。
“区别就是,这个要求,你必须完成。”
第48章 (番外2)陆黎的1天假期+爸爸的惩罚
陆黎顺着邪灵手环上提示,一步步操作准备回到主播等待大厅。
完成最后一步时。
面前却出现了柏斯。
男人比他高大许多,黑袍的阴影投在地上,黑暗刚好能把陆黎包裹其中。
这是柏斯第一次在白天出现。
陆黎眨了下眼睛,“好神奇,是我召唤了你吗?”
他指着邪灵手环澄清自己,“我只是想进下一个副本。”
柏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给我发了消息。”
陆黎笑着说,“是呀,通关之后邪灵手环突然多了好多新功能。我的联系人里竟然还有你的名字。”
“早上试着给你发了一条消息,没打扰到吧?”
柏斯说,“打扰。”
陆黎很抱歉,“下次不给你发了。”
垂在身侧的手套捏紧,柏斯移开视线,“如果有急事,可以发。”
“结算工资应该算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吧?柏斯老板。”
“勉强算。”柏斯朝他摊开掌心,“把手放上来。”
知道要发工资了,陆黎的眼睛亮晶晶,积极地往前走几步,靠在柏斯身边。
纤细的手腕被漆黑的手套衬得格外白皙。
手环上的蛇眼亮起幽幽的光芒。
柏斯说:“26万积分。”
“有这么多吗!”陆黎很惊喜,他完全不记得因为睡觉错过了柏斯的自我涨价过程。
拿完积分就把手抽走。
“手环聊天好像有转账的功能。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还让你在白天亲自来一趟。本来占用你一整晚我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柏斯说,“还有别的事。”
“答应你的假期,今天会实现。”
陆黎笑起来,“说话算话,你真是一个好鬼。”
冷不丁被发了一张好鬼卡,柏斯抿着唇,问道,“想要什么样的假期?”
“你们的死灵游戏并不公平,做坏事的人过得越来越好。”陆黎说,“我想看到公平的结局。”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邻居们都从家里走了出来。
他们的门洞相连,共用一个长长的走廊。看向天空时,不约而同地感叹了一声,“天气真好,看来今天是个晴天。”
买菜的女人哼着歌去坐电梯,她路过隔壁紧闭的门时,脸上一闪而过愤懑和后悔。
她朝着门“呸”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亏我以前还以为是女主人发疯,结果她是被你折磨疯了!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当初我应该帮她一把……死家暴男,去坐一辈子牢吧!!”
女人的声音消失在关上的电梯门里,“早知道是这样,半年前我不该对着媒体说那些无端猜想的话,唉,我有罪。”
医生颓废的靠在墙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看起来乱糟糟,他崩溃地看着手机新闻。
上面正详细地报道一则轰动全A市的重大凶杀案件,杀妻杀女,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而锒铛入狱时抬起脸的那个男凶手,正是他的邻居。
“我的工作,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骗我?!”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救他!这个杀人狂!我救了他一个人,却害死了两个人,我又何尝不是他的共犯?我有罪。”
隔壁的另一扇门打开,一个小男孩惊慌地躲在奶奶身后,哭着说,“我又没考好,妈妈要打我!”
奶奶对着天空叹了口气,“成绩有那么重要吗?只要认真去学了,就是好孩子。”
她看向还楼道转弯处还没有被清理掉的血迹,于心不忍,“那天看见她的裙子沾了血,我要是多问两句好了。”
“明明知道那个疯子在家里打孩子,我要是早一点报警就好了。我、我也有罪。”
穿运动的女孩牵着两只狗在等电梯,一只狗仰头渴望地朝着她哈气。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片肉干,蹲下来给狗子吃,突然流下眼泪,她连忙用手背擦掉,喃喃道:
“那只狗那么乖那么小,他怎么忍心把它分尸……如果那天我敲门的时间再久一点,我进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就好了。”
“那天你对着垃圾堆狂叫的时候,是发现它的尸体了对吗?你都这样提醒我,我也没意识到……我有罪。”
这些人念叨着自己的罪状,一个个路过陆黎。
又一个个远去。
这栋楼的对面是一所学校。
陆黎看见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先是被老师拎着站在教室外罚站,被冻得瑟瑟发抖后,文具、书包都被扔了出来,家长也被请到了学校。
最后三人灰溜溜地跟着家长离开。
其中一个女生哭得最撕心裂肺,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知道错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不想退学!妈,我还想上学!你去求求老师,求求学校吧!”
陆黎胳膊搭在走廊的阳台上,微眯着眼睛享受轻轻穿过的风。
“他们看不到我们吗?”
柏斯:“这是活人的世界。”
“我们不属于这里。”
陆黎若有所思,他趴在阳台上,向下看,看到了离居民楼近在咫尺的公园,锈迹斑斑的锁链锁住了大门。
公园被阳光照射,连设施看起来都没那么老旧了。
陆黎指着那里,“我想去看看。”
陆黎找到了正常大小的秋千。
这里一共只有两个秋千,并排放着。
他坐在上面,朝柏斯招手。
“它要怎么才能动起来?你能帮我推一下吗?”
柏斯推了一下秋千的链条,秋千就摇晃起来。
这种轻飘飘的感觉让陆黎很惊奇,他踩着地面,“我会了。”
他觉得有趣,撺掇柏斯加入进来。
“边上还有一个,你想玩的话可以坐那里。”
柏斯冷着脸,“我不玩。”
“好吧。”
边上的空秋千似乎被风吹起,左右摇晃,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陆黎仰头看着天空,伸出手,透过指缝看着天空的湛蓝,轻声道,“原来没有屋顶的地方,天空有这么高。”
“我很喜欢。”
他问道,“我的假期只有一天,这个副本马上就会消失吗?”
柏斯来之前做了点功课,“它将重返原先的世界,只是不再满足开启死灵游戏的标准,不能作为副本。当脱离游戏,它永远存在。”
公园的沙坑里有一个隆起的沙堆。
上面的泥土突然窸窸窣窣地往下掉落。
沙堆边缘冒出一个洞。
洞里什么都没有钻出来,沙坑上却印下了一连串的小狗脚印。
陆黎靠在秋千上,感觉腿侧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
他低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伸出手,却摸到了一条不停摇晃的小尾巴。
陆黎顺着往上,摸到了长得像自行车座子的小狗头。
潮湿的舌头舔着他的掌心。
好像在说,谢谢你。
陆黎转过头,看见边上那个没有人的秋千,在轻轻晃动,像是有一个人坐在上面,另一个人推着锁链陪着她。
发出欢快的声响。
他突然扬起一个笑来,“柏斯,就算现在你想玩也不能坐那里。”
“因为那里有人坐了。”
————————
【爸爸的惩罚】
两个狱警在大声讨论。
“就是那个犯人!还博士呢!我看就是个变态!杀人手段非常残忍,现在得了这种怪病,整日忍受烧灼、刀割之痛,是他罪有应得!”
“别靠近他,他还有狂犬病!靠得太近了会被他咬的。”
“昨天看他吃饭的时候,眼球突然像融化了一样掉进饭里,恶心的我都没胃口。不知道他的五官怎么会腐烂得这么厉害,明明还是个活人啊!”
“活着承受痛苦,不比直接死亡要痛苦百倍吗?”
“他桌上的那本日记本,是哪里来的?谁带进来的?”
牢狱之中,男人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声,他想死,却发现怎么都死不了,每一日承受的痛苦都不相同。
这里比炼狱更恐怖。
桌上那本属于妈妈的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又长出全新的一页:
【诺诺,妈妈既希望你认出我,又不希望你认出我。
我不会开口和你说话,我们用这样的身份见面就很好。
为了拥抱过生日的你,我拥抱了那天每一个路过我面前的小朋友。
我知道你很胆小。
所以我等你到很晚。
你问我,如果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已经糟糕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那么还去做它,会迟吗?还有意义吗?
诺诺,你看,任何事,只要从今天开始做,就永远都不迟。】
————————
现在,穿过暴雨和阴霾,我们终于抵达永恒乐园。
这里人人无罪。
这里永远晴天。
第49章 (番外3)骆嘉白的秘密【上】
从来没有通关过这么困难的D级副本,骆嘉白进入游戏副本大厅时,累到趴在地上就能睡着。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死灵游戏之前的世界。
那里是【丧尸横行的末日世界】。
他是幸存者,被一个几乎全员都觉醒了异能的小队收留,在队伍里干打杂的活。
他又是不幸者,因为他是队伍里唯一一个没有觉醒异能的人,所以地位最低。
小队里的每个人都看不起他,每个人又都需要他:
“骆嘉白,我今天异能使用过度,有些不舒服,守夜的活儿就你来帮我干吧。”
“姓骆的,队伍里肉罐头不多,每人发到手里的一点都不够塞牙缝,我看你瘦瘦弱弱的每次就吃那么点儿,把你那份肉给我吃吧。”
“那谁,末世里东西也不值钱,我看见你包里偷偷藏了黄金和宝石,送给我一半,我不告诉队长彪哥。我信任你,你也信任我。”
骆嘉白疲于帮每个人的忙,把自己的一丁点资源给他们瓜分,还在笑着说,“好。”
“有能用上我的地方就好。”
有用就代表不会被抛下。
他们嘲讽,“骆嘉白,你真是一个好人啊。”
直到小队整装待发。
将要抵达人类安全基地的前一天。
改装防弹车被突然爆发的丧尸潮包围,玻璃碎了,骆嘉白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被丧尸咬了一口。
队员都惊恐地看着他,尖叫着,“彪哥,姓骆的被丧尸咬了!一天之内他就会变异,到时候全车的人都会完蛋!”
“我们还差一步就要成功了,不能毁在他身上!”
“把他推下去!”
颠簸的车内,队长彪哥推开众人,在骆嘉白绝望的注视中走过来。
“伤口给我看看。”
骆嘉白浑身发抖,把袖子掀开,露出已经开始流黑血的手臂。
彪哥眼神微动,抬手拍拍骆嘉白的肩膀,“变异没有那么快,你也别紧张,我和你谈谈心。”
他边维修着破碎的玻璃,边擦汗,“你只被丧尸咬了一口,轻伤。如果车开得足够快,我们能在日落之前到达基地,里面有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很快就能治好你。”
骆嘉白嘴唇苍白,“我、我还能活吗?”
“当然可以,我是队长,我说的话你还不相信吗?这一路我们小队都走过来了,你是小队的一份子,做了那么多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抛下你?”
伤口突突地跳动,骆嘉白忽冷忽热,他猛地放松下来,拿起眼镜不停地擦着泪水,“谢谢队长。”
彪哥说,“现在我要帮你专注注意力,不能让你失去人类的意识。”
骆嘉白:“好。”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骆嘉白视线开始模糊,说出一个日期。
他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和彪哥说话。
“不对,这个数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