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昌荣欲言又止，他躲过急速攻击的鱼群，低声道，“米瑞拉每个副本都是独来独往，想要拉拢她，不容易。”
封善满不在乎，“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有欲望，要不然也不会进入死灵游戏。”
“师父说过，天榜排名最后的10个玩家是流动性最大的，随时可能被取代，强者上位。死灵游戏中的玩家千千万万，这里不缺天赋异禀的人。
但是在高级副本里，真正能将玩家送进天榜前列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能力，还有团队伙伴的能力。”
封善笑了，“副本难度逐渐加大，她很快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兑换出尖刀，一把切开了朝自己扑过来的骨鱼，冷眼瞥向一边，“再看看这群脑子不够用的人。”
有人还是不听话。
发现水没用之后，兑换了火，想烧死鱼群。结果火在骨鱼身上灭得很快，只给骨鱼造成了浅浅的皮外伤，
还让它生出了更多更尖锐的骨刺，直接穿透了玩家的手臂。
玩家只能一边惨叫着面对游速更快的鱼群，一边付出更大的代价来兑换昂贵药品快速止血。
很快玩家们的注意力就被陆黎和骆嘉白吸引过去，忍不住叫出声来。
“为什么他们的鱼群游动速度这么慢？白头发我怎么有点印象？他是不是在副本外的初筛环节被保护起来，获得直接晋级机会的那个！”
“色盲吧你？那是银色头发！”
陆黎面对鱼群时还有些心不在焉。
他半低着头，在看监牢的地面。
更确切地说。
他在找东西。
“谁叫他站在有光的地方！天窗照下来的光那么强，就算是银色看起来也很像白色好吧！”
“这两人走路的动作好奇怪。”
“封善！我已经兑换了十几万积分的道具了，但鱼群是不死的！游速也比刚才更快，我们戴着镣铐，体力消耗极快，坚持不了多久的！我认你当我们的队长，现在该怎么办？”
“这里根本不像普通的C级副本！有大佬分析过，B级是副本间的分水岭。
B级以下光是靠堆积分、用道具砸boss和怪物就能轻松通过，所以会有玩家长久停留在D级里刷积分。
我想起前几天在论坛飘红的帖子，我们该不会进入bug副本了吧！”
“封善，你别逞能了，还是问问你师父……”
“先等等。”封善脸色难看的吼了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米瑞拉身上。
米瑞拉将领头鱼放回了鱼群的前方，然后动了。
她竟然在往陆黎的方向走。
看来陆黎一开始的选择是对的。
封善攥紧了拳，不甘心地开口道，“都跟我走。”
他目光上移，看见了天窗，猜测道：
“是天窗和光线让鱼群的行动受阻。他们站在有光的地方，也许这就是通关的方法，我们也赶快过去吧！”
宋昌荣眼神深沉，他靠近封善说，“光线下最多只能容纳六个人。”
封善不怀好意的笑了下。
“我们五个，再加上米瑞拉，不是正好吗？”
陆黎发现周围突然热闹起来。
“咯咯咯——！”
几乎所有玩家逃难一样的都靠了过来，他们身后还带着大量的鱼群，冲过来时带着巨大的骨头摩擦声。
骆嘉白的脸色变了，“什么情况？”
他一分神，就险些被领头鱼发现，连忙恢复原先的节奏。
没等到陆黎的回答，骆嘉白的肩膀被人用力拽住，随后他被拉出了光线笼罩的区域，重重摔在地上。
锁定他的鱼群跟着离开，进入无光的区域，游速顿时变快。
骆嘉白连忙爬起来，狼狈地应付领头鱼。
玩家们争先恐后的冲进有光的地方，封善和宋昌荣速度最快，另外两个玩家也进入。
剩下一个玩家落在最后。
“到了有光的地方，鱼群果然游的慢了！”
“马上就能通关了，我有密集恐惧症，真的看不了这种密密麻麻的怪物，武斌，快进来！你身后的鱼要追过来了！”
武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看着站满了人的狭小区域，拼命地想要挤进去。
“让我进去！让我休息一下！”他甚至伸出手把站着一动不动的陆黎拉出来，“把你的位置给我！”
武斌用尽全身力气，脸都憋红了，却拉不动。
“你小子看起来不高又不胖，怎么这么沉？”
“陆黎！别给他让位置！”骆嘉白在无光区域气得要死，他正准备回去就看见这一幕，“你们是不是有病？！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下一秒，骆嘉白的手臂被抓住。
他被主动从光下走出来的陆黎牵引着，往无光区域走了一步。
陆黎拉直被武斌捏皱的狱服，有些诧异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几个玩家，“虽然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但是我还挺忙的，就不参加了。”

第58章 邪恶的海妖之心8
“有光的地方太小了，人多就难免推推搡搡。刚才是不小心挤到你们的，本来还想邀请你们站回来。既然你们现在主动说不要回来，那就算了。”
封善脸上露出伪善的笑容，他朝不远处热情地招手，“正好这里还有最后一个位置，米瑞拉，快点过来。”
他仿佛胜券在握。
米瑞拉却在距离有光区域还剩两三步的地方停下了。
她像是没听见封善的声音，直接蹲下。
米瑞拉问领头鱼，“是这里吗？”
鱼骨的尾巴来回摆动。
米瑞拉伸出手贴着地面，开始摸索，嘴里喃喃：
“好的，我知道了。你感觉到这里有水……在哪儿呢？让我来找找。”
没有了光，鱼群很激动，骆嘉白也很激动。
“封善那样儿真是贱啊！还假惺惺地装好人！我觉醒的如果不是治愈能力就好了，我觉醒个力量能力一拳就把他的脸打凹下去！”
骆嘉白看着陆黎恨铁不成钢，“你干嘛让他啊？他嚣张的欠扁是一回事儿，我们不站在月光下面，是不是没办法通关了？”
“月光只能减缓鱼群游动的速度，给我一点推测的时间。站在那里并不能通关。”陆黎余光瞥见米瑞拉，若有所思，“骨鱼能听懂人话？”
米瑞拉是双方面沟通。
他虽然听不懂骨鱼说话。
但是单方面沟通，怎么不算沟通呢？
于是陆黎停下动作，对着正冲过来的鱼群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很渴是不是？安静点，我帮你找水。”
领头鱼愣了下，狰狞张开的大嘴跟着停顿。
它费劲儿地收起凶猛尖牙，鱼鳍也不划动，安安静静地漂浮在半空。
领头鱼有了反应，鱼群中的每条鱼都不再发出声响。
争当第一安静的优秀好鱼。
“这也行！？”骆嘉白大惊，很快又为陆黎做下的承诺担忧起来，“你要怎么兑现承诺？监牢里干的地都要裂开了，上哪儿找水？刚才封善那边的玩家朝鱼群泼过去的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也学着陆黎的样子鼓起勇气和鱼群沟通。
针对骆嘉白的鱼群也停了下来。
“因为那都是兑换出来的道具，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副本。”陆黎双手平行着搭在一起，“鱼群需要的是存在于副本内的水。”
“它们吞吃玩家其实是因为那个人身上先干裂流血，玩家又内置于副本中，能被鱼群察觉到，所以它们把血当成水源了。”
骆嘉白想起玩家凄惨的死状就浑身发麻，“我们……也要用血？”
“不用。”
陆黎蹲下身，鱼群也静悄悄地往下飘。
他摸着一堆聚集生长的杂草。
领头鱼靠过来，左右围着陆黎的手打转。
鱼鳍没有动，尾巴却控制不住地来回摆起来。
陆黎轻声道，“监牢里除了新进入的玩家外，几乎都是空的，只剩下杂草。没人进来浇水，杂草却有一部分存活了下来……”
从杂草堆里拔下少数，掌心传来一篇冰凉。
将这些杂草揉碎到成汁，陆黎把深绿色的汁水放到领头鱼面前。
“这是你要的水吗？”
领头鱼避开了那一滩汁水，鱼鳍重新摆动，发出“咯咯”的刺耳声音，看起来有些不悦。
它朝陆黎咧开了嘴。
又露出了尖锐凶悍的牙齿，上下激烈的敲打着。
鱼相信人，鱼好。
人糊弄鱼，人坏。
骆嘉白突然犹豫的开口，“我刚才好像看到地上有一滴水。”
“但是这里太诡异，蒸发得很快，现在地面又是干的，我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骆嘉白用力的揉眼睛，重新瞪大了去看刚才有水的地面，“我再仔细看看。”
陆黎蹙眉思考，他重新拔了几根杂草，掌心冰凉的感觉更甚。
冰凉又潮湿。
察觉到什么，他快速把杂草拿开。
只见掌心出现了几滴水。
这几滴水很快就顺着皮肤纹路四散开，不再完整。
鱼群开始骚动，它们已经冲到陆黎面前，又因为失去方向而迷茫地停住。
陆黎趴下来，尽量不碰到杂草本身。
他看见露珠正挂在杂草耷拉下来的叶子背面，挂了一排。
其中最靠外面的一滴摇摇欲坠，因为太沉掉在地上，氤出潮湿的痕迹，但是因为面积太小，一秒就干了。
如果眨眼的速度慢，根本就看不到这滴水。
“骆嘉白，你这次很有用。”陆黎毫不吝啬的夸奖，“水在杂草叶子的背面。”
他用手悬空比划了下领头鱼的大小。
打开兑换商城，换了两个比鱼的形状大一些的道具杯子，开始收集露水。
几乎薅光了四个杂草堆，才让两个杯子保持半满的状态。
露水刚装进去，鱼群就上头地冲过来。
领头鱼率先钻进了杯子里，碰到水，它诡异地消失了。
杯子的水位线下降了一点。
紧随其后的鱼群一条接一条地跃入两个杯子。
骆嘉白很兴奋，他反复的朝陆黎确认，“我、我刚才是不是帮上忙了？其实那滴水真的很小，不过我很专注地在看，这次能帮上你，感觉真好。”
陆黎肯定道，“你帮了大忙。”
骆嘉白被夸的不好意思，又连连摆手，“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了，其他什么都没想到，我刚才还觉得要靠月光才能通关呢。”
当整个鱼群消失后。
杯子里的水只剩下半指高。
水平面开始晃动着出现波纹。
骆嘉白问，“是地面在颤抖吗？”
陆黎把杯子举起来，“不，是里面有东西要出来。”
水的波纹越来越剧烈。
最后从透明清澈的水里凭空冒出来一条鱼。
一条完整、看不见半根骨头的鱼。
这条鱼刚好比杯子小一点。
鱼正躺在很浅的水里剧烈地扑腾着，尾巴拍打水面，活蹦乱跳。
两人的手环发烫震动，传来提示。
【关键道具探索进度：+1】
“咔哒”
伴随着手环提示，两人身上的镣铐应声解开。
骆嘉白长舒一口气，“找对了。”
“你好。”一道清冷又吐字很慢的女声在两人身边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米瑞拉手捧一个白色瓷盘。
盘子里也躺着条来回翻滚的活鱼。
站在有光区域的玩家们急了，他们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些活鱼，又羡慕又紧张。
“他们通关了！我看到他们怎么做的了，封善说的根本不对，还是要用水！快点找杂草，杂草上有露水！”
“难怪给那个银毛晋级的权利，原来他是深藏不露的大神玩家！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好接近，下一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找他搭话！”
封善没再说话，咬牙攥拳，也兑换出一个杯子，收集露水。
当全部的鱼群都消失，监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陌生的惊呼传来：
“是鱼！他们手上有鱼！”
“你们竟然拥有新鲜、完整的鱼！这分明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是谁把客人关进了监牢里！？”

从3位上升到2位。
【打赏冥币*5000，我刚才还在为主播被挤走打抱不平，现在看笑了。他们挤破头就为了抢一个根本就不正确的东西，真是滑稽。】
【打赏冥币*10000，哎等一等，奇怪，我好像真的要长脑子了！
因为现在其实是白天，再加上监牢在地底，所以本身温度就比地面上要低，从夜晚进入白天，植物身上都会因为温差而产生露水是吗！我靠！！老师！我学会了，我也想玩！】
【主播的动作我定格看回放，主播的语录我逐字记录。打赏冥币*20000，我活着的时候学习成绩不好，死了以后也看不懂别人的操作。就是觉得很厉害，先鼓掌再说！！】
【封善这一局表现得不好，我看见莱尔的状态是在副本游戏中。如果他知道封善竟然要靠模仿别人才通关，一定会很失望！莱尔要不然换个徒弟教吧，我看这个很蠢啊！】
【米瑞拉稳定发挥，她是独立推测，得到结果的速度只比主播慢了几秒钟。不过今天真神奇，我竟然看到米瑞拉主动和陌生人搭话。】
两个举着火把的男人打开监牢，带着玩家们离开。
穿过狭长阴暗的监牢长廊，透着光的出口就在眼前。
离开时陆黎回头看了眼，长廊左右两侧有数十个空空的监牢。
透过简易粗糙的门，能看见每个监牢的墙壁上都密密麻麻画满了墙画。
他们见到的是鱼。
其他监牢的墙壁都匿在黑暗中，要上前甚至是走进去才能看清楚墙上画的到底是什么。
举着火把的男人拦住了陆黎，火光照亮了他拉长的脸，他警告道，“这里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请勿触碰。”
监牢里的天窗只透了一点月光进去。
当玩家们彻底离开监牢，都被外面明亮的月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其中一个男人熄灭了火把，“我去为客人们准备今晚的住处。”
另一个男人指着地面上无数个平矮的小房子，语气兴奋又僵硬，“月亮即将落下，夜晚马上就要来临了。村落里其他人已经入睡，明天早上我会通知他们，一起为尊贵的客人举行欢迎仪式。”
他强调，“到时候，请各位一定要带上鱼。”
随后男人又凭空拿出些东西，一一分给玩家们。
“这是新衣服。”
“这是鞋子。”
“这是珍贵的水。”
陆黎打开瓶口，看见里面装满了棕色的、混合着垃圾和灰尘的泥浆。
“这是水！？”骆嘉白差点被恶心吐了，“你在开玩笑吧！”
他把瓶子微微倾斜，泥浆都粘在瓶壁上，不会流出来。
简直不敢想象喝下去会是什么缤纷的滋味。
男人重复道，“这是珍贵的水。”
“每人一周才能饮用一瓶。但你们是客人，所以一天给你们一瓶。请一定要妥善保管。”
男人朝前伸出一只手，弯腰为他们指路。
“房子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祝夜晚愉快。”
玩家们的脚下也出现了指引线。
线的尽头连接八道门。
陆黎越过门看到村落更远的地方亮着灯，“那些房子为什么这么特殊？”
以门为分界线。
他们站着的区域里房子拥挤又密集，有的房子只简单用稻草和石块堆起来，破了洞用纸糊上，看起来非常简陋。
门后面的区域里，有十几个特殊的房子。
装修风格升级，占地面积更大，甚至独门独户，还带一个小花园。
每个房子门上都挂着一把长猎枪。
“别费功夫了，他不会回应你的。这是关卡引导NPC。”
封善往【游戏夜晚】的门前走，看陆黎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他意有所指，“有的人可能是从D级副本刚刚升上来的，D级副本简单，从头到尾只有一个BOSS。C级会进入情景，NPC除了设定好的台词，其他的不会多说。”
NPC缓慢地将脸转过来，靠近陆黎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将脸转向房子，说道，“那是猎人们的房子。”
陆黎得到了答案。
他看向封善的眼神也像看一个傻子。
骆嘉白“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封善的脸有变绿的倾向。
“你之前在副本里和NPC讲话人家不理你是吧？”骆嘉白起反方向作用地安慰他，“可能是因为你不够帅。在副本里，怪物都乐意和我们陆黎多说两句话。”
封善不再说话，转身脚步急促地进入门。
天空中的第二个月亮已经完全落下。
此时他们头顶只高悬着一个月亮。
这个月亮圆满又明亮。
一动不动地挂着，像假的一样。
在进入【游戏夜晚】的门前，陆黎听见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口琴声。
口琴声断断续续。
开头就卡顿。
吹了几个音就停下，似乎是在思考下一个音是什么。
猎人们的众多房子中，灯光接连熄灭，只有一间长久的亮着。
柏斯正在翻看文件。
身后的门被人合上，他签了一半的名字停住。
清冷又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晚上好，柏斯。”
柏斯的桌边放了一个笔记本。
里面记录着他最近几天查找资料总结出来的死法。
今天应该可以在陆黎睡前尝试几种。
柏斯翻开本子，回过头，蓦地对上一张靠近的脸。
陆黎的五官很精致，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轻轻颤动时像蝶的脆弱翅膀。
他们鼻尖差点碰上。
陆黎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回头。”
“其实我今天听到副本的名字，想到了一个新的死法。”
柏斯，“说。”
陆黎松开狱服的扣子，眯着眼思考了下，伸手想要抓住柏斯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
柏斯突然站起来，情绪难得产生轻微的波动，“你干什么？”

研究员拿着新鲜的器官去做实验，他就拥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低下头就能看见空荡的胸腔里血和组织像怪物一样撕裂生长，新的器官重新填满空缺的位置，皮肤也重新覆盖了洞口。
这次由冥王来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陆黎很真诚，“我的心脏和普通人不一样，长在中间，怕你找不到准确的位置。”
柏斯突然离开，陆黎伸出的手停在空中。
他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柏斯又坐下，“没有。”
原来是挖心脏。
他还以为陆黎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目光触及到青年纤细的肩颈，银色发丝贴着锁骨柔顺地散下来，显得被包裹在粗制滥造狱服里的皮肤白的惹眼。
柏斯抓住了他还在到处找扣子的手。
“先把衣服穿好。”
陆黎不赞同，“那怎么挖？隔着衣服你能找到吗……”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人攥住，胸口正中穿过柏斯的手。
身体空了一块。
脚下也踩不到实处。
陆黎以为自己摔倒了，短暂的耳鸣后回过神来，才发现柏斯攥着他肩膀的力道始终没收走。
柏斯挖出了陆黎的心脏。
手套被灰色的血液弄脏。
心脏离开了身体，还在跳动。
“扑通扑通——”
这是一颗有活力的心脏。
却在他的手中跳动的越来越慢。
最后停止。
血液不再流淌，这颗心脏变安静的同时，陆黎胸口的洞也消失了。
新的心脏又长出来了。
陆黎拍了下柏斯的胳膊，“谢谢，你可以松开了。现在我能够自己站稳。”
肩上的力道消失。
陆黎新奇的近距离看着自己的心脏，遗憾道，“又失败了。”
“下次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他朝柏斯讨要心脏，“旧的已经没有用了，你给我吧，我找地方扔掉。”
“除非特殊情况，玩家无法将副本内的东西带出去，也不能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副本内。”柏斯把心脏收起来，“我有空的时候会帮你扔的。”
陆黎很感激，“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工作时给自己开出丰厚条件的好老板，放假时无偿帮他完成愿望的好朋友，现在竟然还愿意帮忙做扔垃圾这种小事。
陆黎突然觉得自己点满了幸运值也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柏斯：“顺手。”
他看着染血的手套，想起上次被陆黎弄皱的黑袍，现在好像还挂在他的宫殿里。
白天工作繁忙，有些夜晚的事情总是忘记去做。
这两天需要看的文件不多。
有空时他要把陆黎产生的这些垃圾整理一下，一起扔掉。
柏斯划出空间裂缝，拿出一副干净整洁的新手套换上。
陆黎追着他问，“你上次是不是说找到了其他死法？今天是新副本上班第一天，我一点都不困，可以来试试。”
陆黎身体刚刚复原，说话时喘气不均匀，看起来有些虚弱，柏斯合起桌上的笔记本。
“我忘了。”
“下次吧。”
他盯着陆黎胸口处破烂衣服浸透的深灰色血，嫌弃的皱眉，“好脏。”
陆黎摸摸衣服，“有血当然脏啦。”
“没有血的地方也很脏，你的新副本主线是逃难吗？”
简陋得像是从地里挖出来一个麻袋套在身上。
陆黎拿出NPC刚给的新衣服，虽然质地还是粗糙，边角都有线头，但是衣服前后都有些装饰的花纹，比狱服上了一个档次，“我正准备换新的，你看这套干净吗？”
柏斯点评，“也丑。”
陆黎觉得能穿就行，“这是副本发的衣服，大家穿的都是一样的。”
“上个副本给你结算的工资不够吗？商城里有衣服可以兑换。”
陆黎撇撇嘴，“华而不实，我才不要换衣服。”
他看过商城的物价了。
里面一件普通衣服的价格都能换两个看起来无比诱人的美食，他现在积分又不多，不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陆黎从手环里取出诺诺送的玩偶，放在床头的正中间，又翻出枕头，扯着被子回到角落睡觉。
烛台的冥火摇曳。
陆黎陷入沉睡之前，看见自己手环上的蛇眼好像亮着微弱的光，坐在床上的柏斯身前出现了一个屏幕。
应该是幻觉。
陆黎迷迷糊糊地想着，柏斯还会上网？他可是连看文件都一定要审批纸质稿件的，从来就没见过他线上办公。
第二天陆黎就发现，自己对柏斯的了解实在太少。
柏斯不仅会上网，还会购物。
审美也很雅致。
床上叠好摆着一套剪裁规整，设计严谨，充满高级感和精致感的衣服。
柏斯坐在一边，长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等着他醒，然后修长的指尖在衣服上空轻轻点了下，“买好了，穿这套。这是积分兑换的高级商品，不会被副本中的东西注意到。”
陆黎第一反应是查看自己的账户。
积分没有少。
看来柏斯还没有丧尽天良到用自己的积分消费。
第二反应是感慨，“这套衣服是不是很贵？”
柏斯说，“我自己有账户。”
他强调，“买这套衣服，连余额的零头都没什么变化。”
“既然是在副本里穿的工作服，自然不用穿什么好衣服，我看了圈最便宜的价位，也就这件勉强能穿。”
陆黎抱起衣服，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谢。”
指尖触摸的料子绵软得像羽毛，穿在身上也一定很舒服。
“你每次买的东西都又好又漂亮。”陆黎说，“这是我第一次穿这么软的衣服。”
回到【游戏白天】，骆嘉白的眼睛粘在陆黎身上根本下不来，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陆黎的肩膀，“这材质、这走线、这花纹……你花了二十万积分从商城里兑换衣服？”
他在积分商城里见过这件衣服，当时还因为标的积分价格而咋舌。疑惑到底哪个冤大头会为了一件衣服花这么多积分。
今天就见到了。
陆黎在原地转了圈让他更好的观赏，“这是我的工作服。”
“工作服？”
“谁家工作服看起来这么……”骆嘉白匪夷所思，“这么奢侈？”
当玩家全部到齐，昨天带他们离开监牢的男人走了过来，拍拍手，宣布道：
“即将为我们尊贵的客人，举行欢迎仪式！”

第61章 邪恶的海妖之心11
“昨晚睡得好吗？虽然时间仓促，但我们准备的可是村子里最好的几间房子。”男人非常热情，眼球上下转动，看着他们的口袋。
男人舔着嘴唇，手蠢蠢欲动，似乎也想伸入所有人的口袋。
“听说各位拥有新鲜的鱼，今早全部的村民都来举行欢迎仪式，准备了大餐！他们已经期待很久了。”
“你们的鱼带了吗？”
见玩家们拿出了鱼，男人嘴角流下控制不住的口水，笑得扭曲，“请随我来，大家等候多时了。”
他引领着玩家来到村落前的一片空地。
空地上露天放着一张长餐桌。
餐桌围着坐了上百人，餐盘从桌头摆到桌尾，放眼过去全是白花花的空餐盘。
与其他素白的餐盘不同，里面有八个边缘纹着美丽妖异图案的餐盘。
餐盘全都空着。
菜还没上。
男人继续指路，邀请他们坐在餐桌同一边的正中间。
“你们的位置在这里。”
封善快走两步上前，坐在了核心位置。
坐下后他还扭头看了陆黎一眼。
陆黎并不在乎，选了个靠边的座位。
他的视线落在村民身上。
村民激动拍桌子的手和衣服一样粗糙，指尖磨出长期干活儿的茧子，脸上的皱纹深凹，看起来经历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