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也是玩家。
系统播报声还在继续。
【《失落雪山》副本通关条件:登上山顶,查出周莉死亡的原因。】
这个周莉。
大概就是刚才的背景故事里,在活动开始前失踪的那名登山队员。
【请注意,该项通关条件为生者阵营专属,当前副本中存在一名死者,死者阵营具体通关条件请自行探索】
【请死者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ps.死者并不一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播报到此结束,说完这些内容后,雪山再次恢复了长久的寂静。
秦非:“……”
秦非扭头,再次看了一眼身旁的尸体,抬起手,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
他大爷的。
死者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死了。
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
秦非深深吸了口气,点开属性面板。
除了原本就有的信息,属性面板中并没有额外的提示。
秦非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水了。
20人登山小队,十九名生者与一名死者。
听起来,死者简直像个隐藏大boss,牛逼得不要不要的。
但事实上,系统在副本最开始的时候就将死者的存在捅了出来。
这无疑会让所有玩家全都警惕起来。
死者想要隐藏身份会有多困难,可见一斑。
作为死者的他,不仅没有得到任何额外系统提示,竟然连通关条件都要自己去找。
更何况。
秦非双眼直勾勾盯着雪地里的尸体。
他握住尸体的手,尝试着将尸体收进随身空间。
随身空间就像是断联了一样,半点反应也不给。
他又试了试黑晶戒。
很可惜,依旧不行。
秦非面前的空气中浮现出一行提示文字。
【该物品为当前副本内重要线索,不可收入储物类道具中】
秦非:鲨了我。
死者需要隐藏身份。
可这么大一具尸体摆在这里,哪个会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每次他进副本都能抽中一些莫名其妙又难度超高的隐藏身份卡啊。
秦非高度怀疑,这是系统在针对他。
雪山上依旧空阔安静,没有任何的声响。
顺着雪坡往下看,那两个黑点正小幅度的蠕动着,但并没有挪窝。
秦非借此机会,开始在尸体身上大肆摸索。
除了一块带有指南针功效的机械手表以外,秦非并没有找到什么其他可用的东西。
他将手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放下袖子遮住。
“有人吗?”
“请问有没有人——”
刻意压低了的呼喊声从头顶上方处传来,秦非抬起头,却无法看见他们的身影。
斜坡有弧度,将那面挡住了。
现在过来的应该是玩家,一旦他们翻过上面的坡,走到这边来,只要一低头就能发现秦非的秘密。
秦非眉心紧蹙。
每过一秒钟。
暴露的危险都在增加。
这紧张的局势令弹幕中的观众们都兴奋了起来。
“哦哦哦,老婆这次怎么又是魔鬼开局!”
“有看过雪山本的观众吗?来讲讲以前的死者是怎么样的?”
有灵体举起手:
“雪山副本开的次数不多,我看过两次,那两次拿到死者卡的玩家,好像都很快暴露了。”
雪山副本的开场时间看似很久,实际上能够留给玩家发挥的时长却非常短。
玩家在刚睁开眼还是一脸懵的时候,就听到了系统播报。
系统播报又很长,反应快的玩家在听播报的同时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没有时间处理尸体,两名玩家只能将尸体就地用积雪掩埋。
这个尸体有大半都被雪堆着,只有最表面那一层暴露在空气当中,要用雪埋掉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踢几脚的事。
雪山上雪大风也大,覆盖在尸体表面的新雪松软,被风一吹就散了。
“那些玩家只要登上山坡,往下看,就能发现底下有东西。”
“然后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系统播报里的死亡玩家。”
C级以上副本里的玩家没有一个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漏洞,他们不可能注意不到。
“那么巧吗?每次用来埋尸的雪都会被风吹散?”一旁的观众好奇地问道。
灵体点点头。
“嗯,所以我怀疑这是副本特意设计的陷阱关卡。”
“不管玩家掩饰的多么好,只要想到的是‘用雪掩埋尸体’这个方法,就一定不会成功。”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刚才小秦已经试过了,卡bug把尸体收进随身空间是行不通的。
那除了用雪埋掉,还能怎么办呢?
“别的方法其实倒是也有,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两次直播中玩家的第一反应都是用积雪将尸体掩埋,我怀疑系统在这其中做了一些手脚。”
灵体若有所思。
“不信你们看吧,这个小秦十有八九也会选择用雪埋尸。”
灵体们津津有味地盯着光幕。
声音越来越近了。
从距离上判断,那些找过来的玩家最多再过10余秒,必定会出现在山坡顶上。
秦非站在尸体边,神色晦暗莫名。
然后,他抬起脚。
“唉!!”
直播大厅里响起一片扼腕叹息拍大腿的声音。
“完了完了,主播肯定也是想把尸体埋了。”
“这下栽了。”
“三个月升到A级,结果一进A级就翻车,这就是命啊。”
在这种地方翻车,也不能说是小秦的实力有问题,纯粹就是太倒霉。
在这种副本里被发现是敌对阵营,后果可想而知。
死者阵营的通关条件还没有揭晓。
以前的死者都没能活到通关条件浮出水面的时候。
大家不知道生者和死者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其实吧,我觉得。”
有个观众摸了摸后脑勺。
“生者和死者,既然各自有各自的通关条件,也不一定就是完全敌对的两方吧。”
万一死者的通关条件和生者的通关条件,相互之间并不冲突呢。
说不定大家都可以活下来。
“你是这么想,其他那些生者阵营的玩家可不会这么想。”
有人十分冷酷地说出了事实。
生者阵营的玩家只会想着,尽快解决掉隐藏的危险。
“之前我看过的那两次雪山本,一个死者直接被生者弄死了,另一个武力值比较高逃脱了,但是他一个人在雪山里游荡又没有装备,很快也迷路冻死了。”
孤家寡人是很难在这个副本里生存下来的。
“多好一个苗子啊,就这么——卧槽!!!”
伴随着接二连三同时响起的卧槽声。
光幕中的青年的确抬起脚狠狠一踹!
却并不是再向尸体身上踹雪。
而是飞起一脚,直接把那具拥有着和他完全相同容貌的尸体踢下了一旁的悬崖!!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崖边的积雪块块下落。
可以想见,悬崖下那具尸体必然已经粉身碎骨。
这么高,怕是脸都要摔烂了吧。
就算后面再被发现估计也很难辨认。
好狠一个人!
灵体们看向秦非的眼神都变了。
其实毁尸灭迹、直接把尸体踹下悬崖,倒也是一个挺常规的思路。
问题就在于,那具尸体是玩家自己的。
在副本给予的强烈精神污染之下,普通玩家在看向尸体时,会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感同身受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们变得软弱,从而抹消了他们使用一些凶残手段——比如像秦非这样一脚把尸体踹飞、或者弄把刀把尸体的脸划花之类的举措。
说白了,刚才那个灵体想的没错,这个关卡就是副本用来算计死者玩家的。
除了意志极其坚定的人,其他人都无法突破系统事先设下的陷阱。
但秦非绝不是什么一般人。
秦非站在悬崖边向下望。
无尽的深渊,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两侧崖壁垂直陡峭,深灰色的岩石断面比雪地还要冰冷。
深不见底。
秦非眼底终于浮现出满意的神采。
他抬脚随意踢了踢雪面,很快,雪地上的一切痕迹都被深深掩埋。
山坡底下的人听见上面传来的声音,已经动了起来。
而坡上的人也终于显露出身形。
从山那边过来的一共有四个玩家,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想来正在为那个不知名的死者而相互堤防。
四名玩家中,为首的是个黑色半长发的青年。
细碎的刘海垂落半遮住眼,身高腿长,耳钉在雪地的反光中闪闪发亮。
秦非看见他的第一时间便眯起了眼。
还真是。
就在秦非望向他时,黑发青年也抬眼看了过来。
看清秦非的那一瞬间,他原本不虞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极度震惊的神态所取代。
下一瞬,他的双腿就像是失控了一样,操纵着身体,跌跌撞撞向秦非跑来!
为什么, 他总是能在各个副本遇见熟人?
虽说A级玩家少,系统为了平衡副本中玩家之间的实力,将同期开启直播的A级玩家投放进相同的副本, 也是很合理的操作。
秦非盯着那道跌跌撞撞向他奔来的身影,眼神一言难尽。
怎么偏偏就是他呢。
怎么偏偏就是他呢?
这个问题,弥羊比秦非还要想不通。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在认识菲菲公主——啊呸,什么公主,全都是那个没良心的家伙骗他的!
他这辈子的运气,在认识小秦以后都没了。
就像一只被扎破放气了的气球, 迅速干瘪消散, 只剩下一层软塌塌的橡胶皮。
身下是稍陡难行的雪坡。
玩家们刚才一脚深一脚浅,不过几百米距离都行走得分外艰难。
可现在,弥羊硬是跑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无畏姿态。
身后那几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反应过来以后, 连忙跟着往这边赶。
弥羊速度极快, 不消片刻便冲到了秦非身前。
“宝贝——”
可怕的词汇脱口而出,被弥羊以强大的自制力遏制回咽喉深处。
弥羊简直快要发疯了!
他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已经换了一个副本,明明他在这个副本中并没有开启王明明妈妈的NPC形象。
可他见到小秦时却依旧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那种熟悉的情感汹涌澎湃,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随着心脏的每一下收缩融进血液, 冲向四肢百骸。
救命,救命, 救命!
他不要无痛当妈啊啊啊!!
这见鬼的母爱难道要无差别伴随他一辈子吗??
秦非看着他, 觉得他那努力挣扎着、不断发出咕噜咕噜声响的样子, 看起来就像是快断气了。
“唉。”秦非叹了口气。
弥羊终于重新夺回了声带的掌控权, 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张大:“你叹什么气??”
该叹气的人难道不该是他才对?
人倒霉也该有个度吧,为什么这家伙在上个副本里折磨完他, 还要追到这个副本里来继续折磨!
“你升到C级了?”弥羊有点不爽地敛眉瞪向秦非。
早不升级晚不升级,偏偏这个时候升级。
秦非竖起一根手指在两人间晃了晃:“不哦。”
弥羊:“?”
然后就听见秦非的声音悠悠从前方传来:“我升到A级了。”
弥羊:“!!!!!!”
弥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一句都没有多问,便对秦非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大概是出于老母亲对儿子无来由的信赖心理吧(?)
总之,弥羊现在酸得后槽牙直发痒。
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啊!!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秦非已经被弥羊瞪出一个窟窿来了。
然而秦非的镇定绝非常人可以理解。
如果要用某种物体来类比他的脸皮,那大概就是十层防弹衣叠加的强韧度。
弥羊的怒目而视半点也没能伤害到他。
“记住,在这个本里也继续喊我菲菲。”
秦非笑眯眯的,一双杏眼弯得像狐狸。
他的命现在值钱的很,可不能随便暴露信息。
弥羊翻了个白眼,答应下来:“行行行。”
说话间,他抬眸看向秦非。
蝴蝶在整个中心城里给秦非下通缉令,弥羊自然也看到了。
秦非进入规则世界的时间短,没参加过展示赛,真实的长相没多少人见过。
蝴蝶特意找人手绘的那张通缉图,其实和秦非挺像的。
但有时,不过三分差距,带来的便会是十分的不同。
蝴蝶找人画的是秦非在狼人社区里,穿着校服的模样。
一眼看过去只有十六七岁。
和秦非本人平时的气质并不完全相符。
弥羊左右打量着秦非。
不知是不是为了尽可能拉大自己和通缉令中的形象差距,秦非将脑后本就半长的碎发扎成了一束。
宽大的冲锋衣包裹着他略显清瘦单薄的身形,眼尾肌肤被寒风吹得泛红。
或许是这雪原太冷,眼前的青年不笑时,竟也被浸染上了几分疏淡的凉意。
和通缉图里那个阳光向上的三好学生气质大相径庭。
嗯,这样看来,差不多也只有五分像。
只要小秦咬死不承认,别人恐怕也拿他没办法。
只要不碰到那种为了利益不管不顾的亡命徒。
他们菲菲公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弥羊细细观察着秦非,越看倒是越觉得,这家伙长得实在很不错。
……心里涌现出了一种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与有荣焉。
弥羊:并不是很想要这份荣誉。
秦非见对面的人盯着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开始表情扭曲,不由啼笑皆非:“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弥羊冷哼:“要你管?”
他皱起眉:“你少笑,听见没?”
一旦小秦露出他那春风化雨般的标志性微笑,和通缉图上那张脸的相似程度便直线上升。
两人说了半天的话,后面那几个玩家终于吭哧吭哧赶了过来。
来人是三男一女,一共四人,
隔着挺长一段距离,他们没太听清两人在说什么。
只隐约听见弥羊最开始的时候大喊了声“宝贝”。
看这两个人相处的氛围,明显是认识。
四名玩家的神色顿时满带深意起来,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飘来飘去。
弥羊声名在外,高阶玩家基本没有不认识他的。
故而打量的重点落在了秦非这边。
面对几道稍显冒犯的目光,青年静默地垂手而立,并未因此而感到愠怒。
他本来就白,在冰天雪地中冻了这么长时间,皮肤更是苍白得丝毫不见血色。
嘴唇的颜色极浅,如同春末零落在尘土里的最后一片樱花,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那双浅色的瞳孔中像是盛着两汪泉水,清澈透明。
再联想到刚才弥羊急色一样朝他冲过去还高呼宝贝的场面,几名玩家顿时露出了然的表情。
没想到啊,原来弥羊好的是这一口!
品味倒是还挺好。
啧啧啧!
所以,这个玩家是弥羊绑定进副本的吗?
ABC级玩家的副本共通,等级不同也能绑定成队友。
因为这项规则,绑定组队下副本的模式十分常见。
大多数的绑定小队或固定组合内,成员都各有所长,相互成就。
但也有一些人,实力不济却心比天高,偏偏又长了一张好看的面孔。
这就给了他们傍上大腿的底气。
几名玩家脸色微变,有人的视线越发露骨,也有人偏过头去。
弥羊也算是个人精,一看对面玩家玩味的笑容,顿时脸就绿了。
但这种事情没法解释,人家本来也没说什么,他上赶着辩驳只会越描越黑。
弥羊气得耳根发红。
扭头看向秦非,就见他一副淡定的不得了的模样,四目相对时抿唇,冲他露出一个温和柔软的微笑。
弥羊:淦!
这种时候请你停止释放魅力可以吗!
“不是说了吗,不许笑!”
那四名玩家脸色又是一变。
嚯!连朝别人笑都不允许!
这是什么严酷的金丝雀play!
弥羊:“……”
他就知道,只要遇见这家伙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站在断崖边向下望,雪坡下面的两个玩家还在奋力往上爬。
六人在原地稍等了片刻,终于成功与那两人会合。
几人简单互通了姓名,随即便开始交流信息。
“还有其他人呢?”
说话的男玩家名叫丁立,20来岁模样,脸上架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很像理工大图书馆内随处可见的男同学。
系统播报的玩家人数是20人,去除掉失踪的周莉,应该还剩19个。
这里却只有8个玩家。
从坡下上来的那两人闻言摇头:“不知道,下面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人。”
他们刚醒来时检查过四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其他玩家存在。
丁立眸色微沉。
他们几个醒来时也没看见其他玩家。
那些人去哪了?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风雪似乎正在逐渐变大。
空气不再是静止的,狂风的呼啸声从山崖深处向上席卷,夹杂着粗糙的颗粒刮过脸颊,带来如钢刀般的刺痛。
秦非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将手往袖管深处拢了些。
实在太冷了。
玩家们身上的装备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在这样极寒的低温下,持续进行户外作业。
他们需要更专业的极寒求生及登山装备,否则,他们无法在这雪山中生存下去。
除了弥羊——以及深藏不露的秦非,在场其他玩家全是B级C级。
在这样很显然需要团队协作的副本中,玩家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注向了场内最有存在感的A级玩家。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副本实在有些奇怪,一来就将他们扔在荒山雪地里,除了那段来自系统的前情播报以外,玩家们没能得到任何信息。
没有规则。
也没有指引NPC。
这令众人感受到了一种隐约的危机,
有时,在规则世界中,没有规则才是最致命的。
规则意味着死亡,同时也意味着生机。
规则是玩家在副本中一切行为的准则。
现在没有规则,大家根本不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玩家们望向弥羊,弥羊便下意识地望向秦非。
他在狼人社区中所经历的那一切,似乎已经化为一套固有的行动逻辑,镌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根本无需思考便会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另外六人见状一愣。
事情好像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怎么大佬还需要听这朵兔丝花的吗?
众人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秦非的面孔,试图在上面寻找出一点点值得信赖的痕迹。
眼前的青年除了神色还算镇定以外,实在很难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副本绝不是适合以貌取人的地方。
众人心思各异,却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只静静注视着秦非,等他开口说话。
“我们需要去寻找补给。”
秦非在七双眼睛的瞩目下,静静宣判了他们当前的第一要务。
“冲锋夹克,保暖速干内衣,特制的雪鞋和羊毛袜。”
秦非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丁立,仿佛列举清单一般念着他身上着装的名字。
“这些着装足以证明,我们在登上雪山前是做足了准备的。”
玩家们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但这还远远不够。”
副本背景中已经提到过,他们来自Y大的登山社团,大学4年间已经组织过许多次集体活动。
作为一支富有经验的团队,身上的装备理应更丰富才对。
他们不可能只穿着一身衣服便爬到了这么高的海拔,肯定还有其他装备。
登山杖、指南针、防止雪盲用的墨镜、帐篷,睡袋和保温水壶……
这些本该经由众人随身携带的物资,现在全都不见踪影。
“我合理怀疑,我们应该是在登山过程中,驻扎在了这座山中的某一点,将随身物品存放在了营地里。”
不知营地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致使登山队成员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他们分散却又相距不算太远,昏迷在雪山各处的起因。
青年的声线清越柔和,说话声调不疾不徐,似乎拥有着一种能够抚平人心中焦躁的魔力。
被未知席卷的不安,不自觉间便消散了些许。
“我、我觉得你讲的很有道理。”
丁立连连点头:“可是……”
他话没说完,但秦非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是想问,他们要去哪里找营地。
从坡下上来的那两名玩家中有一个叫段南,听到这里像是受到了什么提醒:
“我觉得,营地应该在更高的地方。”
“从我们身上覆盖的积雪厚度来看,我们昏迷的时间应该不算太久,刚刚往上爬的时候,我看见过一两处还没有完全被雪覆盖的脚印。”
这说明他们是从上往下跑的。
秦非点头:“在雪山中驻扎,一般来说会选择坡度平缓、周围有遮挡物的空地。”
从地形上观察,驻扎的营地点很可能在上面坡顶的背面。
他转而看向弥羊。
弥羊言简意赅:“走。”
在这里站了不过几分钟,他已经快要冻僵了,指关节传来钝痛,手指几乎难以弯曲。
雪鞋内部还算干燥,但脚趾已经开始发痛。
秦非的决策无比正确,他们现在除了寻找营地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晚一步。
可能就会直接冻死在雪地里。
八人两两一排,缓慢向山上行进。
雪越来越大了,风也是。
玩家们开始往上爬以后才发现,原来在风雪中登山竟然是这样一件步履维艰的事。
在没有雪杖协助的情况下,光是每一步都踩实不摔倒就已经很难。
“大家注意,踩在前面玩家的脚印里走。”
秦非在呼啸的风声中回头,向后传授着攀登雪山的技巧。
他和弥羊走在队伍最前面,承受的最大的风雪,说话声被风刮碎,卷到了不知何处。
后面的玩家神色木然地重复着前进的动作。
实在太冷了。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成了冰渣,在血管内艰涩地向前涌动。
每次呼吸都会给肺部带来强烈的痛楚,分明身处在极寒之中,胸腔中却像是有一团火焰灼灼燃烧,烧得人神志不清。
段南走在第二排,艰难地寻找着秦非的脚印。
明明脚印就在他脚下,可眼睛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似的,白茫茫一片。
段南知道,他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雪盲症状。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勉强走到了弥羊他们醒来的位置,但这里并不适合扎营,也并没有营地存在的痕迹。
他们还得继续往上爬。
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被灌进去一整瓶浆糊。
虽然副本内的温度的确极低,但,正常来说,以玩家们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在半小时都不到的时间里迅速削弱到这种程度。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副本给予他们的压力。
段南打开属性面板看了一下,san值果然正在飞速下跌。
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又掉了两点。
他打开一瓶补充药剂灌进嘴里,可怜巴巴的数值闪了闪,勉强增加了一点,然后又跌落回来。
段南苦笑。
玩家无法抵抗副本的限制,看样子,他们唯有尽快找到营地这一条生路。
段南抬头,看着秦非被冲锋衣帽子包裹住的后脑勺,讷讷地张嘴。
他必须要说点什么。
必须说点什么用来保持清醒。
不然他就要昏过去了。
可是该说点什么呢,段南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眼睛和身体失去了联络。
“我们当中……是不是有一个死人?”
片刻过后,段南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空气似乎随着这句问询而凝滞了一秒。
秦非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弥羊朝他望过来。
秦非神色丝毫未变,以方才迈步的频速继续向前,让人怀疑那一秒的滞涩只是错觉。
段南身边,丁立的眉心狠狠一跳。
“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丁立的精神免疫比较高,此刻虽然也是头晕脑胀,但状态比起段南来要好上不少。
他还能思考,还有理智,可以清晰地意识到,现下绝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他们全部的心力都用在勉强维持行动上。
已经不能再分神抓什么内鬼。
在这种时候军心涣散,迎接大家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丁立勉强笑着打圆场:“反正我觉得,死者应该不在我们这几个里面。”
其实他的内心同样也存有疑虑,但他不敢表露出分毫。
“一共19个人呢,咱们这里才8个。”
就算按概率来说,死者在他们这边的可能性也偏低。
气氛依旧死寂。
段南呆呆愣愣的,好像根本读不懂空气,丁立叹了口气,尝试转移话题:
“话说你们觉得,这群登山社员为什么会慌不择路的从营地里跑出来?”
肯定是遇到了糟糕的事。
后面的玩家勉强打起精神加入话题:“会不会是遇到了雪崩?”
秦非走在队伍最前面,没有回头,直接道:“不会。”
那玩家有一点点不服气:“为什么?”
雪崩不是雪山上最常见的灾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