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好脾气地笑了笑：“我帮你去喊她。”
说着她转身离开，休息室里只剩秦非一人，他顿时乱没形象地瘫在了沙发上。
累死了！！
秦非觉得自己的肺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刚才在结算空间里实在太赶时间，秦非基本没听清系统提示音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现在有空，他刚好可以整理一下自己拿到的积分。
这不整理不知道，秦非打开属性面板，顿时被眼前的一长串积分以及硕大的提示吓了一跳！
以他现在的累计积分，竟然已经足以升到A级了！

对于规则世界的绝大多数玩家来说, 这无疑已经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群体。
至于什么S级、SS级，那简直已经是飞升成神的存在，不能与人类同日而语了。
目前规则世界中的玩家总数无人可知, 但，有人大致统计过现存的A级玩家数量，基本在100这个数字上下小幅度波动着。
成为一名A级玩家，需要攒够10万积分。
现在秦非名下的积分，已经达到了十分惊人的112，448分。
而在进入这个R级副本前, 秦非手上还剩下1万积分出头。
也就是说, 一场R级直播赛，秦非直接拿到了10万多分。
秦非知道，R级对抗赛奖励很高。
但高到这种程度, 还是令秦非颇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秦非在结算空间里没有认真听结算播报, 系统将秦非的结算明细打成了长长一张单子，发送到了他的邮箱里。
秦非有员工休息室打掩护, 暂时从被蝴蝶追杀的危机中抽身，终于有空取出单据，仔细查看起来。
过以后他才明白。
事实上，秦非成功通关R级副本获得的基础奖励积分, 一共只有2000分而已。
虽然这分值已经很高，和10万却完全没什么可比性。
除了这基础的通关奖励, 系统还给了秦非一大堆附加积分。
诸如什么获胜阵营方附加积分、特殊身份支线附加积分、隐藏任务分……等等一系列积分, 在单据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这些积分加起来其实也不过2万分左右, 甚至还不到2万分。
真正的大头，全在副本外。
R级副本流量实在太大, 比A级副本还要高上数倍，秦非直播间内的实时在线人数已然成功突破了700万大关，而他的粉丝数量也连翻好几番，现在已然接近百万。
这些成就为秦非带来了不少额外的分值，然而还远不止如此。
秦非在直播过程中促使灵体进行商品交易的提成，以及在赌盘中被下注后赢来的分值，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秦非一行行扫视着单据上的文字，眨眨眼，长长出了口气。
虽然他并没有久贫，乍富的喜悦却依旧刺激大脑。
系统，还真挺大方！
秦非脸上难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双温柔的杏眼像是盛着水雾，视线流转间仿佛柳枝拂过湖面，漾起一片潋滟的波纹。
亚莉安进入休息室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愣了一下，不由得顿住脚步。
说起来，亚莉安一直很吃秦非的颜。
迎面而来的美颜暴击让年轻的NPC不由耳根微红，她走到一旁的吧台边打了一杯咖啡，十分周到地询问秦非：“加不加糖和奶？”
“加奶，不要糖，谢谢。”
秦非的心情好，笑得格外真诚。
亚莉安余光瞥到后脸更红了。
她对眼前这位玩家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春心萌动，会脸红，纯粹是对于漂亮美人的欣赏。
——当然，可能还包含了一部分对于钱袋子的亲近。
毕竟，秦非可是给亚莉安带来了不少回扣金币。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亚莉安将咖啡递给秦非，期期艾艾地望向他，眼底隐含着期待。
算算时间，这位应该是又从副本中出来了吧？
亚莉安眼中看到的瞬间不再是沙发和青年，而是一大片闪闪发光、从天而降的金币雨。
“嗯。”秦非颔首，“我的确有事想来找你帮忙。”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顺手在属性面板中按下了“确认升级”的按钮。
“是又有新的副本线索要提交吗？”亚莉安双手交叉在胸前，询问道。
秦非摇了摇头。
对面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像熄灭掉的灯一样，瞬间黯淡了下来。
但对待秦非的态度倒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敷衍：
“那是有什么事呢？你说，只要可以，我一定帮你办。”
亚莉安一门心思认定秦非是棵未来的大佬苗子，想要趁着幼苗期抱大腿。
就在亚莉安猜测秦非是为何而来的时候，休息室外的服务大厅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迸发起一阵喧嚣。
外面惊呼声四起，玩家们忽然从一个个办事窗口前离开。
他们将自己排了许久的队抛在脑后，疯狂涌向服务大厅中心处的排行榜。
亚莉安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这种混乱场面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上一次看到还是上一次……噢，不是，上一次看到，还是小秦突然窜上新人排行榜榜首的那天呢。
亚莉安恨不得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热闹，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反应过来后不禁尴尬地扭头看向沙发上的青年。
秦非十分淡定：“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大概还是因为我。”
亚莉安：？
请问您是什么人人型天灾吗，怎么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引发混乱？
亚莉安十分好奇：“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秦非：“我升到A级了，新人排行榜上现在应该已经没有我的名字了。”
新人排行榜榜首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这就是服务大厅乱作一团的诱因。
秦非的视线向前方投去。
NPC休息室经过特殊处理，存在感极低，在服务大厅中几乎难以感知。
假如不是提前知道这处地点的存在，玩家们就算从玻璃墙边走过，也不会发现，身旁居然有个屋子。
可在休息室内，NPC却可以将外面的情景一览无余，甚至连声音都能听见。
现在的服务大厅就和秦非直播时的弹幕界面差不多，各种各样的说辞漫天飞舞。
“卧槽！卧槽！小秦怎么没了？”
“死了？？？”
“不能吧，我还以为他是很有天赋的玩家……”
“嗐，我早就看出来，这种突然窜上榜单的根基不稳，陨落也是迟早的事。”
不少人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弄明白，听其他人这么说，想也不想便开始跟着瞎嚷嚷。
他们很快就被别人怼了。
“死个屁，你再去看看旁边的排行榜！”
“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转不会看。”
旁边的排行榜？
秦非挑眉。
就像新手排行一样，玩家登上服务大厅中的任何排行榜都没有上榜提示。
要想知道自己在不在榜单上，只能亲自来服务大厅看。
秦非顺着玩家们簇拥的另一处中心望去。
直播大厅中一共有三块排行榜，分别是积分总榜、新人榜和人气玩家榜。
除去共有100位次的新人榜，人气榜和总榜榜单都不长，人气榜20位，总榜10位。
以秦非刚刚够到A级标准的积分，上积分总榜必然是不可能的。
秦非看向人气榜，果然，在榜单中位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榜单上有不少秦非的熟人。
蝴蝶在第10位，弥羊在第12位，薛惊奇则可怜巴巴地缩在秦非下面一位。
薛惊奇竟然也在榜单上，这令秦非有些惊讶。
之前在狼人社区里，陶征和弥羊都认识薛惊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他的确是有几分名声在外的。
但，薛惊奇毕竟只是一个B级玩家。
这两天在副本里，他除了圣母心泛滥和爱指挥以外，似乎也并没做什么别的出格的事。
看起来没有多特别，却能够登上系统的人气玩家排行。
秦非若有所思。
弥羊曾经和林业几人说过薛惊奇在别的副本里不对劲的表现，林业后来见到秦非，转头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告诉了秦非。
这样一看，弥羊的怀疑便越发显得有可信度了。
藏得很深嘛，老狐狸。
年轻的狐狸盯着排行榜，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身后的休息室里，亚莉安还站在那里发懵。
她被秦非丢下的重磅炸弹炸得回不过神来。
这个人刚刚说了什么？
他升级了？
还是升到A级？？？？？
亚莉安觉得整个中心城都玄幻了。
当初小秦离开第一个体验副本，去F区外做身份登记时，还是她亲手给录入的信息。
里外里加起来也就一个月时间，他怎么就升到A级了？？？
亚莉安看去秦非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人是开挂了吧！
要知道，在中心城中，高阶玩家凤毛麟角，像蝴蝶弥羊那样一年左右就从新人爬到A级玩家之列的，都已经是天纵英才了。
而一个月时间就升到A级……
亚莉安不是夸张，但这种神乎其技的存在，小秦绝对是头一份。
虽然秦非才刚升到A级，但亚莉安看向他的眼神，俨然已经和看一个超神级大佬无异了。
现在，大佬有事吩咐她做！
亚莉安毕恭毕敬，看着秦非的眼神都显得无比积极。
秦非想请亚莉安帮的忙，其实很容易就能想到。
和前几次一样，他是想让亚莉安帮他提前进行A区的登记入住。
见鬼的系统在秦非完成隐藏任务后，报出了他的大名，蝴蝶当时就肉眼可见地被气疯了。
按照那位小心眼的性子，离开副本后他必定会找秦非的麻烦。
越是高级的玩家生活区，蝴蝶想要探寻秦非的踪迹就越难。
如果秦非能够顺利入住A级区，然后注意隐藏好自己的踪迹。
像在E级生活区里那样，被被蝴蝶从不知什么渠道得到他的详细居住信息、然后上门围堵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再次发生。
而且听说A级生活区的居住条件非常好。
并且A级玩家下一次副本，有整整三个月的休养时间。
虽然按照秦非奋斗逼的性格，十有八九是不会放任自己潇洒三个月。
但，连轴转了这么久，他也并不打算再像之前那样，只休息几天就激情投身下一场直播。
如此一来，提前去A区找好居住点就非常重要了。
想到这里，秦非望向亚利安，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微笑。
青年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双手十分绅士地交叠在腿上，眸光比夏季破晓时的晨露还要清澈动人。
亚莉安一颗心怦怦直跳，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其实亚莉安并没有办理A区居住的权限。
但，事在人为。
只不过是七拐八扭找几个关系，她亚莉安最会和人套近乎了，保证把事办得妥妥帖帖！
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哼着歌走了，脚步轻快，发梢飞扬，整个人看上去都洋溢着愉悦。
她就知道，找准一个潜力股提前抱大腿，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大好事！
谁能想到呢，这么快他就升到A级了！
正如秦非先前所了解过的那样，高阶玩家在生活区里的待遇好的不得了。
每一位玩家都会拥有自己的独栋别墅，以及专属生活管家。
因为A级玩家人数不固定，生活管家的职务数量也一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每当有新玩家升级后，才会有新的管家位放出来。
生活管家是中心城中所有NPC都眼馋的职位。
这个职位不需要坐班，在中心城的NPC工作体系里，属于极其吃香的兼职，油水丰厚得不得了。
不管多高级的玩家对NPC基本都很客气，就算碰上非常难搞的玩家，顶多也就是稍微多干点活。
比起能够白拿的那一份高额工资来说，那算什么呀。
如果碰上要求少的玩家，更是跟在大马路上白捡钱没什么两样。
亚莉安一边走一边嘿嘿笑着搓手。
这位新大佬，不仅实力高，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得要命。
凭他们两个的交情，自己要是求他把这个工作给自己，他应该会同意吧？
反正如果玩家不主动指定生活管家，系统也会随机给分配一个。
那还不如让她上呢，她绝对尽心尽责。
亚莉安想到自己今后的美好生活，走路都像在云上飘。
正如亚莉安所想的那样，当她替秦非办完所有手续、向他提出那个请求以后，秦非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亚莉安差点乐得跳起来：“尊敬的秦先生，请问需要您的新管家为您做点什么吗？”
这可是三场直播就升到A级的天赋型大佬诶！亚莉安看着秦非，觉得他连眼睫毛都散发着逼格。
秦非思索片刻：“唔……或许，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偷偷回到A区的新家，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虽然现在他不用去A区的服务站办手续，但过了这么久，蝴蝶绝对已经在外面堵他了。
亚莉安：？
亚莉安花了许久时间才终于接受，自己屁颠颠追随的大佬在中心城中，竟然是个人人喊打的倒霉蛋这个事实。
而造成那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上一次来服务大厅堵秦非的那人。
那人同样也是A级玩家，声名在外，亚莉安以前也曾听说过他。
作为一个资深颜控，亚莉安还曾对着蝴蝶大发过几回花痴，觉得他虽然骚包得有点过度，但那张脸实在精雕细琢鬼斧神工，像尊充满艺术感的雕像。
可是现在，一听说蝴蝶和秦非之间有龃龉，亚莉安瞬间瞬间倒戈，将蝴蝶唾骂得一文不值。
“呸呸呸，一个整天只会强迫别人的强盗，惹到他真是我们倒了霉。”
小姑娘一边推着小车一边跳脚。
没错，亚莉安能想到的把秦非不动声色弄进A区的方法。
就是把他装进垃圾车里。
亚莉安有点惭愧。
她觉得自己实在没用，不够神通广大，只能想出这种虽然好用但很掉价的方法来，实在丢了秦先生的脸。
秦非倒是完全无所谓。
亚莉安给他弄了一辆崭新的垃圾车，推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在路边。
蝴蝶果然已经从副本里出来了，秦非看到林业给自己传的消息，蝴蝶似乎正在满世界发了疯一样的找他。
但，现在，光天化日，亚莉安带着秦非大喇喇走在马路上，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住她检查。
谁敢招惹NPC呀！怕不是嫌命长。
即使这并不是在副本中，而是在十分安全的中心城里。
但玩家对NPC的敬畏与疏远，却已经是刻入骨髓的。
秦非双手抱膝坐在垃圾车里。
垃圾车顶端有一个小口，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但阳光可以洒进来。
刚好落在秦非的脸上，暖洋洋照得人昏昏欲睡。
秦非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脖子，亚里安的服务十分到位，甚至给秦非找来一个软垫让他垫着屁股。
“亚莉安。”
秦非想到刚才亚莉安评判蝴蝶的那句话。
“你对蝴蝶好像还挺了解？”
亚莉安十分骄傲的一仰头：“那是当然。”
她可是中心城服务大厅里最八卦的NPC。
玩家圈子里有什么消息是她不知道的？那根本没有！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亚莉安从蝴蝶天赋技能的残忍、通关副本的不择手段、以及想方设法折磨玩家的阴暗心理等种种角度出发，将蝴蝶从头到脚批判了一遍。
秦非：不得不承认，听别人骂自己的仇人心里还挺舒服。
不过他更加好奇的却是另一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亚莉安刚才讲了很多，听起来都很机密。
而且，她居然还说出了一些蝴蝶在副本内通关时的经历。
不是说玩家在中心城里不能讨论副本内容吗？
难道因为亚莉安是NPC，所以这条规则在她身上不成立？
并不是这样。
“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去看过蝴蝶历年展示赛的视频呀。”
亚莉安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有公会大赛的视频我也都看过了。”
亚莉安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每天晚上下班以后，在路边买一份烤冷面或者麻辣烫带回家。
然后打开历年直播或是中心城内的论坛，就着八卦资讯下饭。
和事关玩家们晋升的普通副本不同，展示赛和公会赛的内容对中心城内一切玩家开放。
玩家们可以像直播间中的灵体们一样，发弹幕、打赏主播。
秦非明白了。
这个展示赛他以前也听说过，像蝴蝶或弥羊之流，之所以会被冠上明星玩家之号，并在玩家中声名远扬，靠的也正是这两个联赛。
亚莉安兴致勃勃：“今年的新赛季就快开始了呢，接下去可有热闹看了！”
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
一人一NPC相处的异常和谐，NPC推着小车，大大方方一路走向A区。
穿过提前打通了关系的垃圾门，秦非终于成功抵达了自己的新住所。
“可以出来了。”
亚莉安敲敲垃圾车。
A区的建筑全是独栋别墅，每栋别墅都配有花园，并且私密性极好。
玩家开启私密空间模式以后，只要进入花园的围栏门，从外面就完全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花园景观。
秦非在垃圾车里蜷了半天，胳膊肘都有点发麻，一边舒活着筋骨一边随口问道：
“你刚才说的那个玩家论坛又是怎么回事？”
亚莉安像个狗腿一样给秦非递上按摩用的小榔头：
“那是高阶玩家才有权限开启的玩家论坛，我们NPC只有浏览权限，但不能发帖。”
说白了，那是玩家们的地盘，NPC只能偷偷看个热闹。
“论坛权限刚才我也一起帮您开启了，您在邮箱里查收，确认开启以后，就能从属性面板中登录论坛。”
这种走到哪里都可以在面前的空气中浏览资讯的模式，倒是比副本外世界的手机要方便得多。
秦非又一次打开邮箱，果然在里面看到一张“论坛权限开启卡”。
除此以外，还有另一封新邮件。
秦非一起点开看了，脸上却露出意外的神色。
那是一只骨哨。
秦非伸手轻触空气面板，骨哨出现在他的掌心。
鬼婴就像是闻到肉骨头的小狗一样，倏忽出现在秦非肩头，用嘴叼起骨哨，呲溜一下又闪身不见了。
秦非：……
这小东西到底怎么回事？越活越不像个人样了。
这骨头哨子是怎么突然跑到他邮箱里来的，难道是系统分发的道具奖励？
可这也不应该啊。
如果是道具奖励，难道不该在他出结算空间时就寄到他邮箱里吗？
“这是个好东西，尤其适合用来调教你那个鬼婴。”
一道低沉微冷却语气温和的声音在秦非背后响起。
亚莉安依旧垂着手，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对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毫无反应。
秦非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秦非转过身, 视线扫过站在庭院角落的那个黑衣男人，神色未变，开口道：
“亚莉安, 在我正式入住新家之前，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找人把里面打扫一遍，添置一点家具？”
亚莉安懵懵地点头：“啊，哦……好。”
其实亚莉安很想告诉秦非，A级别墅根本不需要打扫。
系统会派人定期来A区做维护，里面的床单被褥也都是干净的, 完全可以做到拎包入住。
但转念一想, 这栋房子毕竟空置许久。
或许秦先生是个非常非常爱干净的人呢？连一丁点灰尘也无法容忍。
亚莉安立志要为自己的新雇主留下一个妥帖能干的好印象，忙不迭跑去联络家政服务中心。
五分钟后。
一队保洁NPC气势汹汹地从后门进入别墅，在亚莉安的带领下杀进别墅内部, 开始大干特干。
别墅主屋的门被关上, 庭院内瞬间空旷下来了，秦非终于皱起眉头。
“……你, 还可以离开副本？”
秦非望着一直乖乖站在角落的污染源先生，总觉得事情似乎从哪一步开始，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污染源在封印之海交给秦非的那枚戒指，现在依旧待在他的手上。
副本物品在玩家通关后都会消失, 即使有奖励，也会以邮件形式发送到玩家的邮箱中。
但这枚戒指却被秦非直接带了出来。
秦非有些意外, 却也并不觉得多么惊讶
毕竟, 能够隐蔽污染源的气息不被系统发现, 那必然是很特殊的物品。
秦非在离开副本后曾试着想将这枚戒指摘下来, 但失败了。
戒指就像牢牢焊死在他的手指上了一样。
当时秦非盯着这枚戒指，脑海中闪过不少念头。
他在想, 这戒指是否会有别的功效。
如果戒指摘不下来，只能戴在手上，当个装饰倒是也不错。
但假如他一直带着戒指进副本，会不会有被系统注意到的危险？
只是，秦非想了这么多，却依旧没有料到，污染源竟然可以从戒指里跑出来，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污染源说过，戒指是通往其他空间的钥匙与通道。
秦非一直以为，污染源通过戒指离开封印之海后，会自己去别的地方。
——至于到底去哪里，就不是他这种层次的小喽啰玩家能够关心的了。
秦非又一次伸手，试着转了转戒圈。
能转动。但，一旦他萌生出“想要把戒指摘下来”的念头，戒指便顿时纹丝不动。
和之前尝试时一模一样。
秦非一言难尽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涌现出微妙的危机感。
祂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这家伙该不会想在他的手指头上安家吧？？
秦非万年温柔微笑的面具终于忍不住寸寸龟裂开来。
随身携带污染源。
虽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秦非有自知之明。
以系统那兢兢业业私藏污染源碎片、费尽心力开启R级副本也要阻止污染源和碎片融合的小心眼。
假如这家伙真的和他的手指融为一体，那他迟早是要倒霉的。
秦非没有说话，对面那人却已经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一切。
“中心城目前很安全。”祂道。
中心城作为整个规则世界最核心的存在之一，一直以来都饱受系统的高度关注。
城外包裹着层层安全防护，一旦有不属于玩家和指定NPC的生物想要硬闯，系统便会立马接收到警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顺利混入城内，就是完美的灯下黑。
“只要我收敛好自己的气息，即使系统意识到我的存在，也不会将我与污染源联系起来。”
男人清冷的声音像是覆盖着一层薄冰，瞬间抚平了秦非心头的烦躁。
秦非看着对面那人。
这个在玩家们口中会带来无尽恐怖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事实上，也并不怎么吓人嘛。
此刻，祂正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望着秦非，和人类形状不太相似的竖瞳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祂似乎正在为自己这不打一声招呼便登堂入室的不恰当举措而担忧，害怕秦非因此生气。
秦非轻轻舒了口气。
“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
先让他缓一缓。
污染源费这么大劲盯上他，肯定不会只是想来他家的花园里晒太阳而已。
半小时后。
保洁大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工具离开别墅，亚莉安没有事做，溜达着回了服务大厅。
而秦非也终于能够舒舒服服地窝进别墅柔软宽大的沙发里，和那位浑身写满“我是个麻烦”的家伙好好聊一聊。
“你叫什么名字？”秦非以一个十分通用的问题作为了开场白。
得到的回答却有些出人意料。
“我不知道。”
污染源先生迷茫地眨了眨他蓝宝石般漂亮的眼睛，眼底的无措不似作伪。
秦非：“……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污染源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在脸上投下一片失落的阴影。
“你还记得在封印之海时，我和你说的吗？”
“我的本体灵魂碎片分裂，将我的记忆也同时分裂成了许多片。”
“在集齐所有的灵魂碎片之前，我都只能像这样浑浑噩噩地存在着。”
“……”
祂的样子好凄惨，秦非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秦非有些无可奈何。
他准备了一大堆问题想要问污染源，结果对方只用了这一句话，就把他所有问题全部堵了回来。
“那我要是问你，我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气息，你也一样不知道？”
果然秦非再次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我不知道。”
看着对面像个波浪鼓一样只会摇头的人，秦非的眼皮狠狠一跳。
“所以，现在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祂总不可能不知道了吧。
听到秦非这样说，污染源正了神色。
“来这里，是因为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在副本世界中高高在上的污染源，会有怎样的事，需要寻求一位才刚升到A级、一共只通关过三个副本的新手玩家帮助？
这听起来似乎很荒谬。
秦非的脸上却笑容不改。
青年依旧坐在那里，勾了勾下巴：“您说。”
污染源见秦非常老神在在的模样，极细微地挑了下眉。
“我想请你帮助我，寻找剩下的三块灵魂碎片。”
话音落下，屋内短暂安静了片刻。
秦非没有立即接话，污染源掀起眼皮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