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事情一旦在星网上发酵会产生什么后果。
舆论谴责对他而言倒无关痛痒,军校除名他大可换个院校。
家主的动怒,却能断葬他的未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家里再怎么看不惯那野种,却只敢挑些没有植入家族眼线的地方下手的真正原因。
高玚唇角上勾,懒洋洋地举起腕上亮着红色光点的银色金属环:“我这光脑都录了十几分钟了,你说他们信不信?!”
从那两名跟班将少年控制住,到费克里按住少年强行灌酒……该录的画面一帧没少。
“你竟敢偷拍?!”
费克里额角青筋凸现,往身旁的跟班打了个眼色,正要将那光脑硬抢过来,却被高玚一眼识破。
他将枪口对准费克里眉心,语气漫不经心:“劝你别想动什么歪心思。一旦我遇到了麻烦,我这手环可是会自行启动报警模式的,到时候你对你弟弟甚至是对我的冒犯,可就不只有被传到网上这么简单了。更何况,你这条命,未必有我的命值钱。”
他对艾威格家族了解得不多,但一些基本的情报可没有落下。
那个足以跟皇族势力抗衡、延存至今的古老家族,看似荣光无限,几百年来却是内争不断,尤其注重“适者生存”。只因这一家族的家主之位,并不只对直系血亲开放继承权,连旁系宗族都享有同等竞争的权利。
像费克里这样的,即便是直系血脉,同辈的竞争者想来不在少数,即便意外身亡,恐怕也会在短时间内被其他子嗣替代。
像是被高玚最后一句话戳中要害,费克里脸色由白转青,露出几分难堪。
他就着跟班递来的手帕,擦净指缝上沾着的红酒:“开个条件。”
高玚目光越过那两名体格魁梧的alpha,落向蜷缩在地上的半截身影:“很简单,把你弟弟留下。”
费克里擦手的动作一抖:“什么意思??!”
“我可以不将你们的事传到星网上,前提是拿你弟弟交换!”
以为费克里没听明白,高玚指了指地上的少年,接着重复了一遍。
费克里顺着他的视线往身后投去一瞥,心生疑惑:“你们认识?!”
他怎么不知道,邢奚厌那废物竟然勾搭了高家?
“当然……不认识。”高玚转了下手上的短枪,“只不过,我是实在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他,被你们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混蛋糟蹋了。”
听出高玚话里话外对邢奚厌那野种的在意,费克里不禁讥笑出声:“真不愧是你,连个废物都能起色心!”
又是拿枪逞英雄,又是要挟的,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感情是被邢奚厌那张脸迷住了。
高玚撩起眼皮,不甘示弱地回击:“是啊,多亏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才让我看到了你弟弟动人的一面,这得谢谢你。”
“你……”
费克里一噎,还未吐出的恶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听见那二人拿自己当做交易条件,俯趴在地上的少年身躯颤了颤,手心撑着地面站起身,却不想掺在酒里的药物发挥了作用,眼前一花,又重重摔了回去。
高玚没有漏听那两名跟班身后传出的细微响动,懒得再跟费克里浪费时间周旋:“我这个人可没什么耐心,一句话,给不给?”
“只要你把录像删了,随你!”
费克里巴不得有人替他收拾邢奚厌,借机将那烫手山芋早早丢出家族,几乎是在高玚话落的同时,他跟着毫不迟疑地提出了交换条件。
至于邢奚厌的清白,已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哪想他刚提出的要求,下一秒就遭到了高玚的否决:“不可能。”
费克里双目微瞠:“你说什么?!”
高玚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让你在‘把你弟弟交给我’跟‘不把你们的视频传到星网’之间二选一,可没说要删掉视频。”
“你……简直无耻!!”费克里拳头紧握,牙关“咯咯”作响,气得不轻。
他之前只听说高玚是个纵情声色、喜好玩弄omega感情的草包,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竟敢跟他空手套白狼!
更可气的是,眼下他甚至找不到其他法子对付他。
“这么好的把柄,总不能这么快就交出去不是?!你放心,在我想到下一个交换条件之前,暂时还不会将你的龌龊事透露半点风声。”
高玚语气悠悠,全然没有将费克里的叫嚣放在眼里。
“记住你今天说的,我们走!”
费克里想冲上去把人揍一顿又忌惮对方的不按常理出牌,脸色变了又变,权衡再三,终是甩手丢下邢奚厌,满脸愤愤地带着几个跟班离开了。
待费克里跟那几名跟班的身影从走廊尽头消失,高玚将手枪收进枪套。
因着药效发作,此时的少年蜷着身躯,双目紧闭,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红潮从两颊一路蔓延至脖颈下方,皮肤下的细小血管若隐若现,凸起浅浅的弧度,矜贵脱俗中夹着丝丝蛊惑人心的艳气。
饶是高玚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几年,见过的美人几乎数不过来,也不免被对方这幅模样狠狠惊艳了一瞬,甚至有那么短短的几秒,忘记了呼吸。
他蹲下身,伸手替对方擦掉脸上的残液。
下一瞬,少年扬起一截纤长干瘦的手,猛的拍掉了他递出去的手帕。
“滚……”
邢奚厌眼皮半睁着,饱受情欲浸染的棕色眼睛里,警惕之色一闪而过。
高玚没有因少年不明好歹的举动生气,清了清嗓音,委婉提醒道:“不是我说,你现在的情况,一直这么憋着可缓解不了啊。”
少年现在的处境,跟发情的omega很像。
很显然,费克里那瓶酒里还混了些其他东西,诸如含有诱导发情成分的药物……
庆幸的是,对方是个没有进入分化期的普通人,不会对他产生视觉冲击之外的生理影响。
不然凭着这张极具杀伤力的脸,真要是个身处情热期的omega,他未必能像现在这般保持理智,更严重了点,甚至会沦为满脑子只有标记欲望的野兽。
“……”
邢奚厌偏过头,兀自弓起脊背,缩紧颤栗不断的下肢,吃力地将体内飞速流窜的陌生热潮,镇压在所剩无几的理智之下。
殷红血珠从咬破的唇肉间汩汩冒出,伴着难抑破碎的低吟,从高玚的视野里倏然滑过。
见着少年一副打算硬抗到底的姿态,高玚心底一软,二话不说揽腰架起对方,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察觉少年挣扎着要脱身,他连忙稳住身形,抓牢对方的双手,语速飞快地解释:“诶,别怕,只是带你到客房休息,一直躺在这可不安全。我保证!绝不会对你做什么。咳咳……至少,不会在你非自愿的情况下哈。”
第七章 “身体安抚”
他是alpha,临时标记跟抑制剂对未分化群体怕是起不了任何安抚作用,眼下只能先把人安置下来,再想想其他办法。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解释起了作用,少年果真停下了挣扎,半边脸抵着他肩膀,呼吸愈沉愈乱。
“你先忍忍,等会我找人问问。”
高玚出了电梯,便加快脚步,直奔走廊另一头的客房。
虹膜识别成功,房门吱呀一声,徐徐开启。
“……”
身后接触到一片绵柔,邢奚厌眉眼短暂舒展,很快又被重新卷入沸腾不止的情潮之中,胸腔急剧起伏,双手一会撕开湿凉的衣领,一会儿又艰难地收紧。
像是在扯开跟收紧、理智跟欲望之间犹疑不决,又像是因身下无从排解的生理反应感到茫然,苦恼。
高玚眼皮一跳,边攥着他的手,边点开通讯栏里的某个ID。
不出片刻,一名身穿深灰色西装,五官周正的男子,出现在光屏对面,在他身后还整齐地站着一众身姿板正的侍从。
心知高玚这个时候找他要,多多少少跟那些临时玩伴有关。为免高家首富之子的绯闻史上再添不光彩的一页,陈沐觉习以为常地选择避开了人群。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闻言,高玚立马开口吩咐:“给我带几支抑制普通人发情的药剂,现在就送过来,急用!”
陈沐觉静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纠正起他的常识误区:“少爷,普通人没有发情期,您说的药剂……目前帝国尚未研发,更不曾投入使用。”
竟然没有研发,什么鬼?!
高玚挠挠脸侧,清俊的眉眼间滑过几分赧然:“那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缓解普通人误食药物造成的发情?”
陈沐觉目光沉静:“有。”
“赶紧告诉我!”高玚眼底一亮,他就知道陈沐觉有办法。
结果他激动过头,忘了关注少年的状况,手上的力度跟着宽松不少,对方竟趁机挣开控制,双手如游蛇般,开始顺着他的肩膀急速上攀。
陈沐觉没有错过视频里一晃而过的手,干瘦纤长,覆着一层深且艳的潮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跟情热期中的omega的确相似,却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陈沐觉支起手扶稳微松的金丝眼镜,声音不急不缓:“身体安抚。”
高玚脸上还未收回的惊喜表情,顿时多出丝丝裂痕:“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陈沐觉点头:“未分化期群体受孕率普遍为零,少爷若是不想对他负责,大可不必产生其他心理负担。即便他意外怀上高家子嗣,我想老爷那边,应当不会介意。”
“……”
他不介意,我介意!
高玚推开少年压来的身躯,暗自腹诽。
他才不要跟书里的角色搞出“人命”,这要是他哪天穿回去了,孩子归谁还是个问题……
没等他继续问出其他办法,神智迷乱的少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光屏一闪,视频对面的陈沐觉瞬间没了影。
手心募地贴上一抹热量不断的硬弧,第一性特征同为男性的高玚,自然而然也猜到了那是啥玩意儿,大脑宕机了一瞬,连忙往回抽。
“卧槽,你冷静一点,我这手可不是这么用的!”
邢奚厌充耳不闻,过量的酒精跟药物交替刺激着大脑神经,不但使他提前进入到分化期后的情热状态,更让他的嗅觉比往常敏锐了十几倍。
意识混混沌沌,逐渐被身侧萦绕不散的冷香塞满。
是他喜欢的气味。
是不曾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的气味。
是晨间沁着点点希露的青竹。
是为了他而存在的气味……
随着理智蒸发,仅有的生理本能趁虚而入,彻底支配了他的行动。
高玚还没来得及清掉手心残留的记忆,转眼间就被少年抱住了双腿,炽热的身躯贴着他膝盖,浑然忘我地胡乱冲撞着。
惊觉那股子上下摩擦的炙热,他薅住少年的头发往外拽。
却对上那双眼型狭长妖异的棕色瞳眸,密网般的红丝,将其眼中的清冷矜傲掩去大半,看上去像是失足坠进欲海的精灵,高不可攀的纯粹灵魂,从此染上欲望的纷杂晦暗。
“咳咳,虽然你长得是不错,但我总不能就这么趁机占你便宜不是……”
高玚视线飘向窗外浓稠的夜色,指节微颤,手上的力度无意识地减轻。
美色虽好,麻烦不少。
他要把持住!
“帮我。”
邢奚厌头颅微抬,就着他的掌心蹭了蹭,哑声道。
与食欲截然不同的强烈饥饿,灼烧着他的身体,让他恨不得将那具散溢着香气的身体吞吃入腹。
思及此,少年沉冷眸光中透出几许截然迥异的狂热,箍着alpha的瘦削肩膀,难以自抑地发出阵阵颤栗。
高玚不知道邢奚厌心中所想,见到对方身躯一颤一颤的,还以为是那药物折磨得狠了,心里头徒然漫上一股说不出的闷胀。
他有些无措地回抱少年的肩膀,纠结了一会儿,终是松口妥协:“你别急,我……我帮你,只要你配合着点!”
顶着这么一张犯规的脸,这要他怎么忍心拒绝?!
哪想他那句犹犹豫豫的应许,效果堪比泄闸的开关,一下子将邢奚厌体内积压的热潮推至最高峰。
理智溃堤的少年倏地埋头钻入高玚的衣摆,热红的脸贴着他的腰腹盲目地追逐,探索。
似是要将他身上的肉咬掉般,一个又一个辣疼的齿痕接连落下,平整干净的指甲深深陷进弹软滑腻的臀肉,不知轻重地揉掐着。
力道之大,好似要将掌下的柔软,透过皮肤相触的部分吸进身体里,与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
“干,不是,不带这么玩的!你他妈属狗的?!!”
高玚疼得忍不住痛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抓开身上作乱的手,哪想刚救回一处,另一处又接着落入虎口。
来回推搡间,前脚踩空卡进床缝,一个趔趄,噗嗤一声,两人一同栽到了床上。
邢奚厌松开嘴里的软嫩,透过敞开的衣领缝隙,艰难地分辨着高玚话里的真意。
从小到大,很多人说过他是狗,不止费克里,家里的仆从……就连学校里一些不讲道理的同级也曾这么说过,无一不带着嘲讽,羞辱,贬低的意味。
唯独眼前那人,那双明净的蓝色眼睛里,除了流于表层的责怪,再无其他。
少年浓长睫羽眨了眨,眸底深处随之凝起一抹茫然。
但很快,alpha袒露在衣领间的莹白脖颈便重新占据视野,夺走了他仅存的注意力,上下牙关无意识地磨了磨。
仍处于未发育状态下的犬牙,即使还未步入正式的分化期,无法分泌信息素,却在药物的催化下,提前觉醒了alpha独有的标记本能。
涎液从腔内沁出,浸过牙根,激起一阵酥麻麻的电流。
而此时的alpha,全副身心都聚集在身体多出来的“伤势”上,全然没有心思顾及少年眸中带着原始兽性的暗芒。
“就你这么个咬人的劲,不是狗是什么?!”
高玚连踢带踹将身上的人形挂坠掀到一边,苦着脸撩开衣服检查伤势。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没分化的小鬼咬人这么疼。
一圈圈糜艳红肿的牙印,随着遮蔽物的剥离,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尤其是胸口两侧,斑斑紫紫,交错重叠,几乎没几块完好的地方。
金属衣扣擦过一处高高肿起的软肉,疼得他险些当场飙泪。
Alpha不知道的是,他委屈含泪,吸着气褪去衣物的画面,以摧枯拉朽之势,又一次直观地刺激了邢奚厌的眼球。
酒精跟药物双重侵蚀下,少年双目眦裂,彻底失了理智。
嗖的一声,重重扑向毫无警惕之心的alpha。
湿热的舌尖逮着高玚的后颈舔了舔,待前戏做足,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反应,像是空腹已久的饿狼般,一口叼住唇边软肉。
牙关一合,用力咬下。
“啊啊啊,他妈的给我住嘴!别咬!别咬!我他妈快疼死了!”
高玚被邢奚厌的举动搞懵了。
而脖子上的尖锐刺痛,却容不得他做出更多思考,当即拳头紧握,往身后狠狠甩出几个肘击。
哪怕他的腺体不会像omega那般,被赋予着承载alpha专属标记的功能,也是alpha身上最脆弱敏感的地方。
腺体受到攻击所带来的疼痛,远比其他部位更要疼上几倍。
何况,对方还是个跟他匹配度未知的未分化少年。
这么一咬,别说他是alpha,他就是omega,承受下来也是够呛,更别提所谓的快感。
他咬着牙,手掌哆哆嗦嗦地摸向后颈,沾了一抹黏腻稀薄的血迹。
那少年的犬牙不及分化期的alpha那般尖利,顶多咬破了皮肤,幸好没有彻底咬穿他的腺体。
眼看着被甩到床尾的少年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朝他的方向冲来,棕色瞳眸蓄着赤裸的渴望,像是带勾的长锚 ,紧紧锚住他的后颈。
似是还想再咬上几次,高玚刚缓下的心弦立马绷紧。
“操,我是答应帮你,但没说过当你的磨牙棒啊!你再敢这么乱来,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你丢外面!”
他侧开身躯躲过攻势,横过手臂卡着对方脖子,曲起膝盖,毫不客气地往下碾。
一声沉闷婉转的低吟,从少年的齿缝间溢出。
疑心把人压疼了,高玚愣了愣,心虚地移开腿,却在途中被邢奚厌双手拖住。
“不会……你教我。”
少年颊边热汗涔涔,眼尾湿红,目光涣散又迅速回拢,一错不错地聚焦在他身上。
“这可是你说的……”
高玚咽了咽口水,方才腺体被咬的不快,在对方恳切的请求下,尽数抛到脑后。
他摒住呼吸,指尖在衣料边缘浅浅逗留,终于下定决心,褪去阻碍。
邢奚厌没有回话,固执地扣着他的手,宛若抓着欲海浮沉中的唯一一根浮木。
“先说好了,只有这么一回,事后你可不能赖上我!”
高玚的抚慰几乎谈不上技巧,甚至有些生疏,不耐,对经历约等于无的邢奚厌,却是绰绰有余。
急促压抑的呼吸声,像是密集的雨点,携着丝丝热风,从耳膜透入心脏,绕了一圈又一圈,将alpha本就忽上忽下的心跳,搅得更加错乱无序。
他的手比大脑更快一步,捂住了邢奚厌的嘴巴:“你声音能不能收着点,别哼?”
他担心自己再听下去,陷入情热的人,怕是要一个变俩。
可惜他显然错算了一个受药物裹挟的人,早已没有自持力可言。
邢奚厌非但没有因他的劝阻收敛一二,反而在他靠近的第一时间,清瘦,有力,铁钳似的两条胳膊,便迅速箍住他腰部,反过来将他扑倒。
英挺的鼻尖埋入alpha的肩窝,不知餮足地汲取着对方身上充盈的暖意。
“让你别出声,你还得寸进尺了……?!”
高玚忍无可忍,捏住邢奚厌的后颈,往外推。
正要警告对方守点规矩,却不自觉地被那红雾氤氲的眉眼勾住了目光。
视线交织良久,滑到嘴边的“中止服务”,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翌日一早。
邢奚厌被一阵窸窣声响吵醒,睁开眼的一瞬间,男人印着斑斑咬痕的胸膛随之映入眼帘。
中药之后发生的事,霎时间以逐帧重映的方式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交替。
“你在做什么?!”
他冷冷注视着俯身靠向头顶上方的alpha,棕色眸底漫上层层寒霜。
高玚正要将自己的手臂垫在邢奚厌身后,营造一些事后暧昧感,见到正主提前醒来,脸上闪过一片尴尬,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男友臂”。
早在邢奚厌醒来之前,他就已经从陈沐觉发来的讯息里,查清了少年的底细。
一个刚出生就被生父抛弃、寄人篱下的私生子,十六岁至今无法分化出第二属性特征的废物,帝国第一军校饱受欺凌却资质过人的一年级新生,这样一个叠满了“美惨强”buff的美貌少年,未免出现得太过巧合?!
尤其是昨天晚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破天荒地感应到了系统的精神波动。
尽管只是一声短促的机械音,没有传达任何实质性信息,在那之后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再出现。
但能系统的突然闪现,更让他认定了邢奚厌就是他要找的主角受!
苦苦找了几年的攻略目标近在眼前,说什么也要在对方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借机拉近关系。
总不能白白牺牲了一晚上的“照顾”。
思及此,他躺到邢奚厌身侧,在那愈发莫测的眼神攻势下,替对方掖了掖散开的睡袍领子,姿态亲昵体贴。
“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有什么目的?”
邢奚厌拍开落在领口上的手,看向昨晚将他从费克里手中救下的男人。
乌木般的卷翘短发蓬松地散在枕头上,五官似是经过刀刻斧凿,俊气明朗又恰到好处,眼皮懒懒地耷拉着,眼珠湛蓝剔透,在晨光的渲染下晶光点点,温暖夺目,仿佛蕴藏着源源不竭的生命力。
连眼睑下存在感十足的乌青,都不足以削减一二。
让人不禁沦陷其中,生出一股想要将其摘下,细细观摩的恶念。
高玚酝酿半宿的腹稿一空,少年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他很快便掩过脸上的讶异,语气随和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他脑子里的追妻一百式被邢奚厌看出来了?!
邢奚厌眉宇冷厉,带着明显疏离:“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更不是omega。”
Alpha跟费克里讨要他时的轻佻语气,以及他们二人的谈话内容,即便他当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也听得一清二楚,更记忆犹新。
对方不仅是比他大两届的学长,还是个拈花惹草、情人不断的富家少爷——他最不喜接近的一类人。
相较费克里那种人渣,有过之无不及。
听了邢奚厌的话,高玚内心止不住大呼反驳。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是不是omega。坦白说,一开始我的确是对你的脸比较感兴趣,但经过昨晚的深入了解,我觉得你……”他强自屏蔽掉脑海中某个挥之不去的违和尺寸,面上一派真诚地补充道,“我觉得你完全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之间或许还可以更进一步,培养一下感情!”
“……”
听完他声情并茂地表露心意,邢奚厌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高玚没有气馁,他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正了正神色,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我对伴侣大方忠诚,只要跟我在一起,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邢奚厌冷冷开口:“不需要。”
高玚再接再厉:“我不止人好,床技更好,真的不考虑一下?”
邢奚厌不语,视线在房间内搜寻了一圈,却没有见到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呢?”
高玚抓了抓头,大为不解:“你那套衣服,早被你扯坏了,又脏又破的……”
邢奚厌目光微凝,不欲在这事上多做解释:“在哪?”
高玚指向某个角落里的智能垃圾桶,老老实实回道:“丢了。”
说起来,昨晚他替邢奚厌换衣服的时候,还耗了不少劲呢。差点下身失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邢奚厌二话不说走向垃圾桶,看着垃圾桶里残破脏乱、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衣物,好似在控诉昨晚的过火。
眼看邢奚厌把手伸向桶外的一截衣袖,高玚以为他是要捡起来重新穿,忙开口劝:“你那衣服已经穿不了,你穿我的!”
他麻利地捞起自个的衣服裤子,递到邢奚厌身前,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打动人心的小细节。
邢奚厌凝眸落向眼前的衣物,衣料是市面上罕见的绸面,肉眼可见的柔滑,光洁,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竹香,与当时那人身上的气味别无二致。
如今他身体已经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不再受alpha的信息素影响。
那幽幽淡竹却在他心底的某个地方生了根,似雨后春笋,于短短的一夜之间长成一片竹林。
邢奚厌没有拒绝,伸手接过高玚递过来的衣服,旁若无人地换到了自己身上。
款式张扬大胆的深色上衣套在少年纤薄瘦削的身板上,明显宽松不少。
紧接着,他从垃圾桶里翻出一枚胸针,习惯性地别在胸口上。
繁密的金色缠花边缘缀着十粒白钻,跟他那枚胸针不同的是,枝蔓中心还镶嵌着一个指甲大小的墨绿色宝石,莹光流闪,格外瞩目。
没等他继续说点别的联络感情,那边邢奚厌早已径直走向玄关。
砰的一声,门缝紧紧闭合,少年的身影随即从门后消失。
“欸,这就走了,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高玚愣了愣,迅速拉开房门,追了上去。
哪想他才刚跑出走廊,一脚踩在了还未干透的地面上,猛的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难以忽视的钝痛从着地的几个部位迅速扩散,遍布全身:“疼死个人了,这他妈是哪个大聪明干的好事?!!”
听着身后乍然响起的哀嚎,邢奚厌下意识地回过头,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只见那人后脑勺贴着地面,姿势不偏不倚,朝着他的方向,长及膝盖地藏青睡袍随着他大幅度的踢蹬从膝盖一路下滑,松松垮垮地卡进腿根,现出饱满的浅色一角,没由来地添出几分淫魅。
偏偏当事人没有半分自觉,仍是一副姿势大开的姿势。
本应熄下的情热,此刻竟隐隐有了卷土重来的势头。
邢奚厌垂下双目,舌尖扫过上颚,任由狂呼海啸的陌生渴望将自己吞没,僵着身躯没有动。
很快,电梯两边的银白金属门紧紧合成一条直线,将那人的身影彻底隔绝在电梯门外。
“睡都睡过了,怎么一觉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斜了眼疾速跳动的楼层指示灯,这人是暂时追不上了,高玚索性躺着歇了一小会儿。
直到后脑勺上的痛意没那么明显后,他才撑着干透的地方坐起身,拔开卡进脚脖子里的拖鞋,一手扶墙,一手扶腰,龇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邢奚厌不愧是书里的“主角受”,这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淡跟昨晚意乱情迷的缠人劲,简直判若两人。
攻略难度果然非同一般。
但他既然找到了他,就不可能轻易放弃。
一次不成,他就试个第二次第三次。
所幸这一楼层只有他一个房客,除了邢奚厌,再没有其他人撞见,不然他出糗的瞬间,铁定被放到网上大做文章。
事实证明,他明显低估了帝国情报网对他的关注。
庆典结束第二天,一条“首富独子衣衫不整跪舔貌美少年,遭拒后把捂脸痛哭!”的吸睛热帖被人火速顶上星网热门。
每段文字下方均附着几张像素清晰的抓拍图,都是隔着镂空护栏的仰拍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