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的灯光静静地包裹住他,使他明光锃亮。
秦段错觉似地认为他天生就属于这样的环境。
许锐一脸恭敬地朝萧越拜了拜,就差手里握三根香给他上香:“老奴恭迎少爷。”
萧越:“.....”
接着看向李砚岩:“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砚岩平淡道:“有合作。”
李家和萧家有商业联系。
“李少爷,打扰了。”许锐说。
他滑稽愈w宴的举动使得众人发笑。
两人身后还有一个人影,看清那个人影后,许锐径直扑了过去:“小芸!”
魏芸冬好笑地推了推他:“萧越带我过来的。”
一盘盘餐点摆放工整精致,引得人食欲大开。
秦段端着盘子四处走动,视线掠过明亮灯光下光鲜亮丽的菜品。
萧越跟他后面,腿瘸了好几周习惯了慢吞吞地走路,骤然恢复不再需要拄拐的生活他有点不适应。
他走得不快,脚上穿了厚底的运动鞋,将原本和秦段同等高的身高拔高了三四厘米。
“这里的刺身还可以,用料很新鲜。”
秦段依着他的指示,夹了点他推荐的东西。
最后打了杯西瓜汁,端到用餐区。
用餐区也有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似乎很兴奋,在餐品区和用餐区之间来回走动,不断地运送餐品。
秦段倒没什么激动的情绪,他口腹之欲一向薄弱,这些东西虽然不常吃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玩意。
秦家在全联盟已经属于顶端权势的代表了,家族里边的人走到哪儿都被奉为座上宾,自然短不了他的吃穿用度。
“试试?”萧越说。
秦段用筷子裹了片三文鱼,放进料碟沾了沾。
肉质肥厚爽滑,味道甘甜,确实很新鲜。
“挺好的。”他说。
其余几人选好餐品,也挤了过来,萧越挪动屁股,腾出空位让他们坐。
几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时不时给这些餐品打个分。
“刺身太生了,吃不惯,偶尔吃吃还行。”
“还是熟的好吃,东星斑的鱼肉好嫩。”
“我刚刚看到那里有只巨大的烤乳猪....”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超大啊,很壮观,等会儿带你去看。”
“这里的小蛋糕吃起来不是很劣质欸,像是用心做的。”
“有糕点师。”萧越说。
秦段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望向他。
“你们家的服务质量挺上档次的,难怪能开这么久。”
自家产业被夸了,萧越当然高兴:“我回去和我爸说,这次.....”
话没说完,身旁罩下片阴影,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语调错落温柔,像古琴在演奏华章:“小越。”
秦段看过去。
入目的第一感觉是好温润的一人。
眼前人是一位年轻男性,胳膊上的长袖衬衫被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领口微敞,面目柔和,鼻梁嘴唇间给人的感觉和萧越类似。
秦段正思索这面熟的人是谁,萧越惊讶道:“哥,你怎么来了?”
哦,原来是萧起言。
萧家的大儿子。
“我来看看你,”萧起言说完,把目光转向桌上的其他人,“萧越的同学们好。”
哥哥的语调温和,长身玉立,他刻意收敛了工作时的咄咄逼人,在小他几岁的小朋友们面前呈现出与工作时不尽相同的既视感。
萧越往秦段手里塞了张卡:“我在顶楼有间房,你带他们上去玩。”
两道背影坐在餐桌前,秦段临走时回头看了眼,两道脊背同样挺拔,只不过一道像风雨不动的竹竿,相比之下,另一道则显得稚嫩懒散。
他早就听说萧家的大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之萧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样貌温和得体,可商业手段雷霆万钧。
萧起言,和萧越完全不是一挂,气质风格相差太多。
门锁滴滴响了两声,室内简洁干净的装潢映入眼帘,秦段低喃:“平常住宿舍真是委屈他了.....”
萧小少爷的排场真大。
许锐往沙发上一扑,头枕在魏芸冬腿上,发出感慨:“这就是你们财团少爷过的生活吗?”
城市夜景在二十几层楼高的巨型落地窗前一览无余。
灯红酒绿、灯红酒绿,只有在这样的高处才能切身地感受到这个词在表达什么。
“差不多,”李砚岩想了想,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吗?”
许锐呕出一口老血。
“你们家住这种酒店不也是想住就住?长期包一个套房应该不成问题。”
许锐叹了口气,用一双疲惫的眼睛望着张口就来的财团少爷。
“少爷,我们的零用钱是有限的。每个月就那么一点点,”他用手比了个一点点,“长期包这种套房?要不我出去卖肾吧。”
“好主意,”秦段思索一会儿,“卖一个留一个,你还能活。”
许锐丢了个抱枕过去,骂了他一句。
李砚岩笑个不停。
接住“飞来横祸”,秦段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继续说:“我们家提倡节俭。”
“我看你们办宴会也不怎么节俭。”李砚岩哼笑一声。
许锐摆摆手:“那不一样。”
“面子工程你总是要做到位的。”
“我知道,”魏芸冬说,“既要低调又要高调,既要节俭又要奢侈。”
“低调奢华有内涵?”李砚岩扬了扬眉,“真装。”
玄关传来响动,萧越推门进来。
“怎么都坐在一块儿?在聊什么?”
许锐把头埋进魏芸冬怀里,声音困倦:“在聊你们财团少爷的奢侈。”
萧越乐了:“哪儿奢侈了,这地方我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
秦段摸起果盘里的葡萄,突然说:“感觉你很贵。”
“什么?”萧越一开始以为他说的是葡萄,停了几秒反应过来,“我很贵?”
他的表情有些懵,秦段在无处遁形的灯光下打量着他的脸,挺鼻薄唇深情眼,气质上有种没被世俗污染过的富家子弟的贵气。
良好的家庭教育让他性情稳定,能够做到万事不上心,出事了却有底气解决所有问题。
他很有底气,秦段和他本质上是一种人,良好的家庭教育造就他们,后天的自我开发成就他们。
秦段想起他真正注意到萧越的那一天。
那是在十六岁,那年的萧越抢了他的年段第一。
秦段,属于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拔尖,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他不仅有内在还有外在,父母给了他良好的基因,把他生出一副俊秀的皮相,静坐静站透出股超越同龄人的沉稳气质,这股沉稳不失少年气,让他捕获了各大年龄群体。
他的长相以及他的性格使得他受人欢迎,他的优秀则造就了他的声望。
自上中学以来,他一直牢牢占据年段第一的宝座,可天不遂人愿,有一个人打破了“秦段始终是第一”的咒语。
有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萧越侥幸得了第一。
十六岁的秦段在看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时,有一瞬间的惊讶,他怎么也没想过他一直以来牢牢占据的位置被其他人抢了。
萧越这个名字入了他的耳朵,后来在一节体能课上见到了真人。
当时他们班上体能课,而萧越也和十七班的一帮人逃课踢球。
校园里的足球场不够广阔,聚集在一块儿的人影没那么渺小。人群中,一颗头发乌黑浓郁的头突了出来。那颗头身量高挑,肩背已经足够宽阔,脊背撑着的宽松白T被风鼓起,像一只扬起翅膀的大鸟。
年级里有人说不知道萧越长什么样没关系,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个就是。
他走近足球场,站在边缘,一眼就认出了人堆里的萧越。
萧越果然是人群中最显眼的,明明和他一块儿的李砚岩也不差,但秦段的目光却下意识落在那张白净的侧脸上。
他比常人要白,身高气质摆在那儿,不动时像富养的小公子。
一旦动起来,足球鞋撞上球面,紧绷的小腿肌肉鼓起,长腿飞奔,静站如画的人就开始变得生气勃勃。
秦段目光跟随弹射出去的足球。
当他下一次眨眼,化为残影的球已经狠狠撞进球网,牵扯出一条长长的线。
萧越第一次听人用这种词形容自己:“很贵?”
秦段瞟了他一眼,视线从发顶扫到裤脚:“全身上下都很贵。”
萧越笑了,在他身旁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深棕色的瞳孔扫视着他的面庞以及服饰,两指捏起他的衣袖提了提:“你这件衣服就比我的贵,你说我贵?”
秦段扯回袖子,诚实说:“气质很贵。”
萧越扯开嘴角,胸腔震动起来:“我懂你的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
许锐用了没那么委婉的说法:“你看起来不谙世事。”
政界和商界是利益共同体,可根子上谁也看不上谁,就像秦父叱骂商人重利,萧父也嫌弃秦父清高傲慢。两方之间横跨着刻板印象,在秦段没和萧越接触之前,他只认为他是一个天真好玩、运气不错的散漫富家子。
秦段看到他的喉结连着胸腔震动一块滚动,萧越说:“喂,我说各位,你们在座的哪个不是和我一样,就别比谁贵谁更贵了。”
帝国军校除了普通人,不乏家里非常有背景的学生,机甲系指挥系除了他们,还有零零散散十几个叫得出背景的,谈不上谁比谁尊贵。
他们是特殊的,但也没独特到缺一不可。
萧越是特殊的,他曾造成秦段长久以来刻板印象的崩坏,他开朗他大度他情绪稳定,他比秦段想象中的十六岁的萧越要好。
好得多。
秦段垂下睫毛,视线落到果盘里饱满圆润的柑橘梗眼上。
第16章 牙痒
总统套房里,房间与房间之间没有阻隔,由一道道漆白漂亮的拱形门连接,拱门大敞,没挂帘子或者其他物件当作阻隔。
整套房是按萧越的喜好设计,他仿佛很喜欢这种隐私无处遁藏、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感觉。
“他自己地盘需要什么隐私?”秦段说。
许锐耸耸肩:“我是感觉我睡在这里没隐私。”
“而且——”他眉梢提起,语气蕴含揶揄,“这儿的浴室要么是玻璃门要么直接将浴缸摆在窗边。”
“很没安全感。”
暖调罩灯散发出舒适且不失明亮的光线,迈进拱门,边上摆放着一张柔软宽阔的大床,被褥洁白干净,定期有人整理打扫。
沙发小几正对床铺,后面的平台砌高,往下挖了一个浴缸,浴缸正后方的墙面做了不规则的收纳格子,格子里分散地放着有格调的艺术摆件。
浴缸宽敞,正侧面是一面巨大落地窗,帘子没拉,窗外盛大的夜景一一投射进来。
整间套房各处细节做到了极致,色彩搭配和谐,装潢用料考究,既高端大气又让人感受到处于高处的宁静平和。
萧越屁股挨着书桌,长腿支地。
“刚刚起言哥找你什么事?”李砚岩坐在沙发上,注视着神色如常的人。
问到这,萧越眼底才起了点变化:“我哥问范嘉承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他弄进牢里了。”
“范嘉承他爸妈求到我哥那边去了。”
祸事是范嘉承惹出来的,错也在他,他父母即使求到萧起言面前,也不敢如实说出事情经过,只能含糊带过希望萧起言能在萧越面前说个好话,把他们儿子放出来。
听闻他们的诉求,萧起言有些惊讶,当即去查了范嘉承的下落,调查过后信息显示范嘉承确实被关在帝都监狱里,而且被判了八年。
更多的他查不到了,那边给的回复是机密。
秦段倒真帮他把这事遮得严严实实,竟然连他哥去查都受阻了。
萧起言若有心查,并非查不到,只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弟弟,思索了一番,决定先去找萧越再来决定这件事后续该怎么办。
“在聊什么?”秦段迈过拱门。
萧越看向他,深棕色的瞳孔透出点无谓,语调松散随意:“说范嘉承。”
“他这种情况起码能判十年吧?强奸未遂....”李砚言末尾几个字含糊,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怎么只判了八年?”
“他没有给我造成实际伤害。”萧越闭了一只眼,将飞镖往正对面的镖盘上投掷。
正中红心,中心点向内凹陷,扎出个深眼。
视线从微微颤动的飞镖尾巴上收回,在座只有秦段知道萧越被注射了信息素转化剂,变成了一个对Alpha依赖、会产生发情症状的伪Omaga。
李砚岩和许锐只以为他被注射的是肌肉松懈剂。
桌边倚靠着的人长手长脚,手撑着桌面,几根纵横的青筋微突,腕上系着红绳,手臂肌肉健硕却不粗壮,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身体健康、机能完善的Alpha。
和他做朋友这么多年,李砚言立刻解读出了他的话中有话,眉头轻皱:“萧越,即使你给他减免了两年的刑罚,他出来之后也不会感谢你,只会悔恨自己当年不仅没成功……还收获了八年的牢狱之灾。”
“你误会了,”萧越说,眼里早就没有了事发时的愤怒与迷茫,“这是法律判的,不是我判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萧越走到镖盘前扯下正中红心的飞镖。
察觉出气氛微妙,许锐开始和稀泥:“哎呀别吵了别吵了,多大点事儿。萧越你以后要是看范嘉承不爽,你就找秦段。”
他拍拍秦段的肩:“他保准能帮范嘉承把那两年牢狱之灾补上,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你。”
窗外接连闪烁着的霓虹灯勾勾缠缠,像一条剪不断的多色石子路。
“你。”萧越顿了下,注视着秦段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不知怎么的,问出句话:“你会帮我吗?”
少爷在自己的地盘里向别人寻求庇护。
虚空中骤然升腾起一股不存在的甜腻柑橘香气,叫嚣着冲溃了什么,迸发出一股奔涌的冲动。
只有香薰的味道飘了过来,甜腻柑橘气味根本不存在,是他的错觉。
秦段定了定神,这才意识到生理课上并无虚言,标记确实能连接Alpha和Omega。
他刚刚竟然对萧越升起了保护欲。
匪夷所思。
“只要你需要,都可以找我。”他神色认真地说。
魏芸冬在一个封闭的浴室完成了洗漱。
人一出来,许锐就蹭过去闻她身上的味道,黏黏糊糊地说:“好香。”
李砚岩见多了他这德性,已经不会用一种“你真该死啊”的眼神望着他了。
客厅往后是一个下沉式水吧,萧越走过去,弯腰拉开闭合的柜子。
他身边三种性别的人不少,其中也见过很多情侣,这些情侣相处起来都是黏黏糊糊的,有些比之许锐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看习惯了。
心里没有挂念的人,面对这种小情侣黏糊的场景没有丝毫波动。
“喝不喝酒?给你们做几杯晚安特调酒。”调酒工具一一放置在台面上,发出声声脆响。
水龙头的透明水柱喷涌而出,修长的五指扣住铝制调酒工具,利索地做着清洗。
“好啊!”几道声音接二连三传来,一道接一道像晚上睡不着兴奋嚎叫的猴子。
“你会调酒?”秦段扯过高脚凳坐在吧台前。
萧越从橱柜里拿出两瓶甜酒,丢了个开瓶器给他:“起开。”
使唤得理直气壮,秦段习惯了他的脾气,养伤期间他没少被萧越使唤。
“.....”两个木塞逐一掉进垃圾桶。
萧越不紧不慢,动作流畅舒适,看着赏心悦目。
“当然会,”他说,“我爱好多,基本上什么都会一点。”
秦段哼笑一.欲.言.又.止.声:“这么厉害?”
冰块掉入褶皱不规则的玻璃杯中发出当啷响声。
酒液顺着拥挤的冰块蜿蜒而下,一句戏文闯入视野,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十分应景。
“没你厉害。”萧越把调好的酒推到他跟前。
挑了挑眉,毫不掩饰勾起的嘴角,戏谑道:“永远的第一名?”
秦段懒得接话,目光偏向空空如也的长颈酒瓶:“那是什么酒?”
“甜酒,适合睡前喝。”
末了,萧越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鲜亮几分,视线蹭过他的头皮,喉咙发出愉快的笑意:“小猎豹。”
秦段不明所以。
萧越已经离开水吧,将几杯调好的特制酒端到瘫在沙发上交谈的几个懒鬼跟前。
长颈酒瓶外观漆黑,瓶身上粘贴着一层包装纸,包装纸底纹棕灰,仿佛野生动物的皮毛。
目光凝在印刷的外文上,秦段低声念了出来:“......”
小猎豹。
这酒的名字叫小猎豹。
萧越喜欢的东西都是……这种?
秦段凝神思考了一会儿。
一款甜酒的名字叫小猎豹,矛盾得性感。
几人一拥而上拿走调制好的酒,萧越身体陷进沙发,常春藤般攀附着沙发,静待他们的反馈。
“好喝,没想到你真有一手。”许锐一口气喝了半杯,气势和干二锅头没差。
酒精不烈,很温和,魏芸冬眯起眼睛:“有点甜甜的。”
“给你放了牛奶。”萧越考虑到Omega不是很能喝酒,因此在调制酒里掺了牛奶。
魏芸冬一时竟有些被他暖到。
许锐眼看着不对,嗷的一声扑上来,手忙脚乱遮住她的眼睛:“你不许看别的Alpha!”
魏芸冬费劲扒下他的手,无奈中带着丝嫌弃:“长得好看我多看一眼怎么了?”
“别无理取闹。”
许锐内心受挫,瞟向没骨头似懒在沙发里的人。
确实好看——又怎样......
“那也不能看!”
“你看我,我不好看吗?”
萧越看着他们打闹,自恋出声:“锐锐你也别嫉妒,我的帅无人能及。”
许锐眼睛瞪圆,开眼了。
“你好不要脸。”
“毕竟他是在电梯里大喊我好帅的自恋狂。”李砚言对萧越的社死事件如数家珍。
“卧槽?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许锐眼含震惊。
魏芸冬也有点惊讶。
李砚言开始和他们讲述中学时候他俩玩幸运大转盘的经过。
秦段已经听过一遍,再听还是觉得好好笑。
“他那个∑寂寞¢嚣张、邪情少爷=1=的游戏id就是这么来的。”李砚岩甚至把当时录制的视频掏出来播放。
视频里的少年脸比现在嫩,目光澄澈,中气十足地对着镜头大喊我好帅我每天都被自己帅醒镜子都被我的脸帅裂.......身后路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许锐笑了个半死:“原来比寂寞少爷更好笑的是和狗拜把子。”
秦段也一直笑,亮亮的眼睛弯起来,神采飞扬。
“喂,”萧越敲了敲他的膝盖,“有这么好笑吗?”
“超好笑。”秦段说。
“哈哈哈哈....”
“........”
笑到最后,萧越顶不住了,逃到房间里去。
笑料走了,其他观众逐渐笑没劲儿了,又闹了一会儿都累了。
万籁俱寂,上一秒还热热闹闹的客厅下一秒就沦为寂静,秦段盯着萧越离开的背影。
目光下移,落到肌肤平整的后颈上。
那个地方会散发清甜诱人的柑橘香气,香气像一根根柔软缠人的橙色丝线,裹挟着簇拥着,将受到引诱的人拐走。
秦段睫毛抖动两下,果盘里的橘子没人动,各式各样的酒杯已经喝空了。
酒杯面积不大,在昂贵的顶灯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空杯子里盛了城市夜景。
萧越这人很奇怪,在某些事情上总表现出出人意料的大度,比如陶玉的诬告、范嘉承的强迫,他貌似已经习惯了这些离谱的事情,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你在看什么?”许锐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萧越的后颈上曾经有范嘉承撕咬的痕迹,脖子上覆盖着那名犯罪Alpha的信息素气味。
他沾上了别人的气味。
想通这一点,秦段有点不爽,舌尖重重刮过尖利的犬牙。
“没什么。”
就是牙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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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出自《穆桂英挂帅》
第17章 橘子
当第一缕晨光做了表率,第二三四缕晨光也接连穿过宽敞而毫无遮掩的大面窗户,畅通无阻地住进雅致整洁的房间。
秦段生物钟准时,昨晚玩到凌晨也没影响他今天早晨在固定的时间点醒来。
他轻轻按掉订好的闹钟,在房间里完成洗漱。
整个套间静谧之极,像大公鸡打鸣之前的清晨,没有一丝声响破坏当下的宁静。
走出房间,目光在触及客厅边的飘窗时陡然一顿。
萧越坐在那里,支着一条腿,脊背舒展地靠着墙面,头向晨光明朗的窗外偏去,清冷的光线跳落在他的睫毛、面颊以及肩头,整个人被大自然的眷顾勾勒出一圈光晕,给秦段留下一张带有清晨气息的侧面。
他手上夹着烟,烟卷细长,和修长的手指一样秀气。
秦段少见他抽烟,逾论大清晨地坐在窗台边抽烟,明显是有心事。
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动静,雕像一般的人转过头,生硬地打破了大自然赋予的和谐,嗓音被烟气浸润呈现出少许哑意:“醒了?”
“你醒这么早?”秦段把问题推回去。
走近飘窗,萧越收了腿,要给他腾位子。
秦段在悬挂吊椅上坐下,身子立刻陷进柔软的垫子里。
这种摇摇晃晃的悬空吊椅外观像蛋一样的圆弧形,弧形的架子容易咯着大腿,他干脆窝进吊椅里,两条腿也收上去盘坐。
萧越见他自己找位坐了,很快把支起的膝盖展平,两指夹着烟凑近嘴唇。
缓慢地吐出口气,喉结跟着吐气吸气跳动,烟卷亮着火光,他突然想起什么:“你怕烟吗?”
此处空间并不广阔,两人集中在一块儿,秦段能闻到烟草燃烧的味道。
萧少爷抽的烟不烈,味道寡淡没有浓重的劣质感,撇开烟草特有的难以根除的原始味道,它比较像淡淡的香水。
吊椅一前一后地晃动,秦段伸手扶住藤条,椅子却因为手上的压力又向前荡了荡。
晃动速度不快,慢腾腾地荡得人生出惬意。
“你抽。”他简略道。
萧越看着他发亮有神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眼皮有往下落的趋势。
兴许是空气介质传递了他惬意无防备的心情,萧越能看到他身后的尾巴轻轻缓缓地摇了起来。
耳边传来一声压低的哼笑,他猛地醒过神,撞进萧越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这么困?回去再睡会儿,今天不用早训。”
意识逐渐回笼,秦段有一瞬间把他的眼睛和狐狸的眼睛联系在一起,前者形不似神似,勾勾缠缠,像只小狐狸。
秦父经常破口大骂萧父是臭不要脸的老狐狸,以及那个老登......
或许萧越也像他父亲,同样有当狐狸的潜质。
秦段心情奇异地好上几分,视线掠过红绳缠绕的手腕,扫到放置在一旁的玻璃杯上。
玻璃杯外形扭曲,杯子里盛的液体攀附着崎岖的岩壁。
看颜色就知道是一杯酒。
注意到他的目光在酒杯上打转,萧越拿起杯子:“试试?”
酒已经喝了半杯,剩下半杯被晨光照射,液面一抖,杯身流光溢彩,十分高级。
杯口甚至点缀着一个绛红色的樱桃。
秦段垂眼看向毫无波澜的酒面,眼睛在杯口处巡了起来,试图找出杯壁处前一个人留下的酒渍。
看了半晌,看到萧越以为他不想喝,秦段勉强找到了某个地方有点污渍,那处酒液斑驳,已经发干了。
他避开这个地方,嘴唇在旁边触碰杯口。
不知道是酒的甜味还是心理作用,冰凉的液体涌入口腔,突兀地刮过一股微涩的柑橘气味,酸得他禁不住皱眉。
那是萧越本身信息素的味道。
变成了伪Omega,这味道的存在感仍旧强烈。
他舔掉下唇残留的酒渍:“好酸。”
“酸?”萧越挑了下眉。
他确实加了一点点青桔汁,不过只有两滴,怎么和酸搭噶了?
“不能吧.....”他低头喝了一口。
酒液混着发凉发苦的木质香气流过喉管,萧越猛地愣住,停了两三秒,咽下那股微苦的信息素。
秦段低头思索一会儿,恍悟。
大概是标记的作用,他们对对方的信息素都很敏感。
下意识伸手抓住吊椅外圈的藤条,曲起的指节收紧,他垂下眼,随手从身侧拿了本书翻看:“你想不想把范嘉承那两年补回来?”
萧越怔住了。
没等对方作答,秦段又说:“如果你想,他出狱之后会一直处于监控下,一旦有接近你的征兆都会引起警方的警惕。”
萧越愣了很久,久到微苦的酒水挥发,他猛然笑起来,捂着眼睛抵在膝头笑声不断:“哈哈哈秦段,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Alpha不是Omega......”
提出这种想法,秦段简直是把他当Omega看待。
“我还不是为你着想!”秦段扔了本书过去,打断他的笑声。
薄薄的杂志砸中他的腿接着滑落在飘窗上,某人笑得眉眼微弯,瞳孔里一池秋水被搅得天翻地覆,他把书拿起来盖在脸上,闷笑声从杂志背后传来。
萧越靠在飘窗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他根本不在意范嘉承的扭曲爱意,也不在意曾经覆盖在后颈上的撕咬痕迹。
他没有因为想起这件事情而心情不好。
秦段哼哼两声:“没良心。”
“还有更没良心的。”
萧越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完,把空玻璃杯递给他:“给我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