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许/他欺我病弱惹人怜—— by几枝芽
几枝芽  发于: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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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庭许一听,不觉扬起嘴角,说:“我回来,一定回。”
秦淮川叮嘱道:“外头不比广州,天冷注意添衣,我让司机带了两床被褥放在车上,有需要的时候记得用。”
“嗯。”孟庭许这才放下心,心情极好。
正逢林石海拎着红薯和药回来,孟庭许急忙道:“我先不跟你说了,等到了江西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匆匆往外头走去。
林石海提着药:“往后出门看货进货还是我去吧,你这出门一趟本就不方便,现在脸又红成这个样子,定然是发烧了。快来把药喝了,今天就在镇上歇一晚,明早再走。”
孟庭许用手背量了量额头,倒是不烫。
“好。”
晚间,客栈三楼。
孟庭许忽地醒了,林石海说得果然没错。到了晚上便发起烧来,浑身酸疼,赶紧起来吃了药又昏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身上汗涔涔的,好在这回发烧不严重。退了烧,又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再次启程赶往景德镇。千里奔波,随着时间过得越久,孟庭许想心里就越想那个人,以至于夜晚都能梦见。
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
孟庭许从市场出来,经过和林石海一起奋斗半个月,既订好了进货渠道,又考察完这里的瓷器,一举两得,心情大好,总算要回广州了。
寒冬腊月,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这里的风景不同广州,岁暮天寒,街上已经没了人。又是近年关,寒冷的北风呼呼地吹着,路上的小孩将自己裹住,手里拿着铁丝勾圈,成群结队地跑了过来。
一阵嬉笑声消匿,鹅毛大雪骤然落了下来。
孟庭许站在树下抬头仰望天边,搓了搓冻红的手。腊梅怒放,幽香扑鼻。想着这番景色要是秦淮川也能瞧见就好了,一时惆怅,叹了口气。
林石海办完事出来,叫司机装好行李箱,回头催他上车:“庭许,大冷天的,别站在雪里玩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呢,赶紧上车吧!”
说起来,有一年的杭州下了很大的雪。
西湖的水结了冰,树木银装素裹,一片洁白。孟庭许说自己没见过雪,便拉着白延霜说要去西湖看雪。二人有商有量,什么时候偷跑,什么时候归家,把时间捏得准准的。
结果刚走到大院门口就被孟府的管家发现了。
他被关坏了,自从记事起就一直闷在家里,从未出过门。想着有一天,他也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瞧瞧白延霜口中说的杭州城。
白延霜见管家拦着孟庭许,要给老爷告状,嘴里喊着小少爷病还没好就偷偷跑出去。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于是扑上去死死抱住管家,朝孟庭许大声喊道:“庭许——快跑!”
孟庭许飞快地奔跑,迎着大雪,闯出孟宅。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孟庭许抖了抖,呼出一口热气,回头对着林石海微微一笑:“来了!”
仆仆风尘,赶了好几天的路。近邻广州,温度逐渐回温。车辆刚进广州城,秦淮川就已经等在岔路口了。
两个月没见,孟庭许自是有些不好意思。看见熟悉的汽车停在路边,孟庭许自己下了车,吩咐司机开车送林石海回家。林石海跟着出差这一趟已是累得不想动弹一下,也没说什么话就走了。
秦淮川从车上下来,罕见地穿了一身海关总署的制服,人也特地打扮过。走至中间,停下脚步,就这样抬眸盯着他。远远地望着,不再靠近。孟庭许捏紧手心,心里很想快些走过去,可现在要是自己表现得急不可耐,怕是会叫秦淮川笑话。
便不动声色,等着那人先开口说话。
秦淮川歪头,打量一番。沉吟片刻,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瘦了。”
“不比家里,外面有什么便吃什么。”
“那我得好好给你养回来。”
寥寥几句,说了又停下。
虽面上看似平平淡淡,二人心里却不知有多少心思。
秦淮川靠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连头发都长这么长了。”说罢,弯腰环抱住他。“庭许,我好想你呀。”
日思夜想,越是知道他即将要到广州城后,越是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孟庭许闻着秦淮川身上的香气,抬手回抱住他。
“今日怎么穿得这样正式?”
秦淮川往他脖子间拱了拱:“刚从总署年关宴会过来。”
“......哦。”孟庭许舔了舔唇。“喝酒了?”
“喝了一点儿。”
“那你还开车过来?”
“不妨事,醉不了。”
秦淮川松开他,抓起孟庭许的手放在嘴边,暖了暖他的手,垂眼问:“担心我?”
孟庭许抽手,往汽车的方向走。“我是担心自己安全,万一你路上糊涂了,我岂不是要跟着遭殃?”
瞧他耳后通红,秦淮川跟上前,挨着人说:“我都说我很想你了,你呢?你想不想我?我可是日思夜想,想得要发狂。你不知道,想一个人也会想得病,不仅头晕,还浑身没气力。”拉开车门,绅士地让开道,孟庭许上了车。他弯腰趴在车窗上,脑袋一歪,问孟庭许:“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孟庭许受不了他火热的视线,偏过头说:“你先上来再说。”
秦淮川摇头:“我偏不,你不说今日我们就不走了。”
闻言,孟庭许只好低着头,心里开始挣扎说还是不说。可要说自己想他,恐怕他会太得意,得寸进尺。若是不说,在这里一直僵着也不好。
犹豫再三,声音小得跟麻雀似的,说:“......想。”
见他耳后泛红,秦淮川垂眼望着,自是得意地翘起嘴角。他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可眼神却始终不敢看向秦淮川。
秦淮川伸过脑袋,捏住孟庭许的脸狠狠嘬了一口,笑道:“许久没亲热了,跟我这么疏远,还回什么家,不如先解决解决我们之间的事。”
说罢,喜气洋洋地绕过车头,上了车。
瞥眼郊外森林茂密,一脚油门儿踩到底,往人迹罕至的深处去了。
孟庭许惊呼,觉察到危险靠近,嚷着要回家。
秦淮川停好车,把窗打开,反手将人抱起坐在腿上,蜜声说:“喊,你继续喊,喊大声些,反正这里也没人。我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想得都要死了。”
孟庭许伸手推开他,指尖一热,触摸到他裸露炙热的胸膛,顿时没了声音。抬眸望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欲望,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
孟庭许咬唇,用极小的声音道:“......淮川,你别闹了。”
秦淮川见他眼尾湿润,故意磨蹭了下,坏笑着说:“怎么闹了?闹了好,闹他个天翻地覆才好,我现在停下,你也不答应啊。”随后咬住他的喉结,低沉的嗓音微微发涩。“我喜欢你口是心非。”
孟庭许本就敏感,喉结再被人一亲,顿时仰起头抑制不住地喘息:“啊——”

第七十五章 痴心
密林之上, 云层叠迹,孟庭许视野所及只有眼前斑点的阳光落下。倒映在车窗玻璃上的身影随之晃荡,模模糊糊,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瘫软在秦淮川怀里。
汗水浸湿了秦淮川的白色衬衣, 他反手将制服外套盖在孟庭许的背上。摸着他光滑的腰身, 低眉痴痴地盯着身上那人, 贪婪地闻着欢愉过后孟庭许在他身上留下的金津玉液。
光被枝桠分割成一绺一绺照在孟庭许白玉的脸上, 他不同别人长得那样俊美, 而是有种摄人心魄的秀丽, 肌肤洁白又干净,睫毛纤长, 五官立体,总是没什么表情, 既冷淡凉薄又疏离。
可要是逗一逗他, 他的情绪便立即会在脸上显现出来。秦淮川想,这天底下也只有他心思这般单纯可爱了。越发心生怜爱, 抱得紧紧的。
他从衣裳里将手伸出来,指尖划过坚实的腹肌,轻轻描绘着孟庭许的嘴唇。
耳旁风声徐徐吹来,孟庭许缓缓睁开眼帘,疲惫地抬眼。感觉后背一阵激灵,警觉地望向秦淮川。
“醒了?”
孟庭许板着脸,蓦地皱起眉头。
秦淮川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 笑道:“刚开始你就晕过去了, 我瞧你的体力是越来越差了。”
孟庭许想着自己好没面子,经他一说更是有些气。
胡说罢了, 哪里是他没力气,明明是秦淮川不是什么好人,说要闹得天翻地覆,便真的不把他当人,狠狠地玩了好几下。就像立在船头,迎着风浪前行,最终不敌狂风才倒下了。
他本想反驳,刚张开嘴,又死活说不出这种令人羞耻的话。秦淮川见他忍着脾气又害羞的模样,顿时一乐,食指摸着他的唇角凑近亲了下。
孟庭许本就生气,那人还故意挑弄自己,便狠下心重重咬了一口。
秦淮川指尖微颤,双膝分开。
瞬间,孟庭许骤然一怔,几乎是咬着牙喊出声的。
“你——你先出来!”
秦淮川努努嘴:“好吧。”
孟庭许缓过气,这才坐直,揪着秦淮川的衬衣问:“我的衣裳呢?”
秦淮川低头,找了一圈:“撕碎了......”
一听,孟庭许又想起刚才晕过去之前的事情,脸色血红,气道:“叫你非要弄,这下好了,我要怎么回去呀......”越说越小声,最后索性就不讲话了。
秦淮川捧着孟庭许的脸,微笑道:“怪我怪我,你先穿我的就是。”
说着,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他套上,系好了裤子。人走时,他还不忘偷偷摸了一把便宜。
回到别馆已是傍晚,洗过澡后,秦淮川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清淡口味的菜。孟庭许趴在沙发上小憩,诸事早已抛之脑后,现在只想填饱肚子好好睡上一觉。
管家上好菜时,秦淮川正好从卧房拿着一件针织外套走了出来。看了眼桌子,又朝孟庭许走去。
将衣裳披在他身上,说:“快起来尝尝新厨子的手艺,要是不合胃口,我再叫他重新做去。”
孟庭许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穿的是白色休闲居家裤,垂下的手收了回来放在腹部。白天被秦淮川抓得狠了,到现在手腕还有些红。眼尾一挑,视线落向餐桌。
好像浑身散架了似的,根本没力气起身。
秦淮川见他迟迟不肯起,便抓住孟庭许的脚腕,笑着说:“看来是要我抱你起来了。”
孟庭许叹了声:“劳烦帮个忙,我是真起不来了。”
秦淮川搂住他的腰,将他拉起来,说:“是我糊涂,下回再做这种事情,得先等你身子好些了才做。”把人横抱着,到了餐桌前轻轻放下。
孟庭许坐好,从小教养好,即使是身体再不适,也要端坐着吃饭。扫了一眼,清一色都是些炒菜,烧肉,一点儿辣椒也没有。
尝了一口米饭,倒是很柔软。
肚子很饿,嘴上却没什么味道,吃了两口就有些吃不下了。
“怎么?吃不惯?”秦淮川放下筷子,朝门外道:“叫厨子重新做点能吃的菜过来,别一个菜式翻来覆去的炒,没个新意,叫人怎么吃?”
管家一听,急忙走到门口:“是!大少爷!”
其实这菜的味道极好,只是舟车劳顿,肚子里本就泛着酸水,又叫秦淮川一顿折腾,清淡的口味就实属不上口了。想着那厨子一个人做这么一大桌的菜辛苦,便急忙打断二人的话。
“哎,你等等!我就是吃着没味道,记得在江西吃过一道三杯鸡,赣南小炒鱼不错,家里要是有食材,能做话劳烦厨师先生做这两道菜来,辣一点也无妨。”
秦淮川瞄了眼管家:“去。”回头问孟庭许:“现在居然会吃辣椒了”
孟庭许点点头:“偶然发现味道很是刺激,辣得人冒汗,配着白米饭实在下饭。那边雪又大,天又冷,在菜馆子吃完后便觉得身上都暖和了。”
秦淮川笑:“要是知道你也能吃辣的,早些时候我就叫人做点湖南菜给你吃了。”
不多时,那边端着热菜就上来了。
孟庭许一见那盘子里火红的辣椒油就已经开始嘴里冒口水,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小鱼干,仔细挑出鱼刺,放在秦淮川的碗里。
“你先试试。”
秦淮川自然一脸享受,有人替他剔刺,第一块也是给他的,心里滋滋乐。夹起一块放进口中,咀嚼了会,顿时脸色通红。
孟庭许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他,见他脸色红了,又赶紧把茶杯推到他手边:“快喝茶漱漱口!”
秦淮川舔了舔唇,笑着说:“看来我吃辣不如你,但这味道果真鲜美。你也别看着我吃了,快动筷子吧。”
一连夹了好几块鱼肉,挑干净鱼刺,放入孟庭许的盘子里。“你吃你的,别管我,我给你挑刺。”
孟庭许就着米饭吃了好几块鱼肉,也辣得脸色通红,却停不下来。最后额头都冒出细汗了才落下筷子,说:“不行了,这辣鱼我也受不住了。”
秦淮川心里高兴,要知道孟庭许胃口这般好,恨不得他再多吃几口。不然总一副清瘦的模样,倒惹得他心疼。又把三杯鸡挪到他面前。说:“那便吃这个缓解缓解,还有爆炒瑶柱,丝瓜汤。”
孟庭许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盛了第二碗米饭。
待晚饭吃完,就像干了一场仗似的,汗水淋漓。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秦淮川道:“下回我再这样吃,你可得拦着我些。”
秦淮川低低笑了两声:“人就活这几十年,该吃便吃,克制做什么?等你老了,牙口再不好,只能陪我喝些海鲜粥了。你说呢?”
虽然这话说的是在理,可一想到二人往后白头老死,不知是谁先死,倒是自己还行,总比留下来的那个更好,心里又不禁感到伤心。
晚上,孟庭许躺在床上,秦淮川从楼下上来,端来一杯热青梅汁。
“我怕你吃多了不消化,给你弄了一杯青梅汁,喝了再睡吧。”
孟庭许坐起来,接过杯子喝了两口,酸得腮帮子一紧。
秦淮川望着杯子中的青梅汁:“剩了两口,还要喝吗?”
孟庭许摇头:“不要了,太酸了。”
秦淮川就着杯子里剩下的青梅汁一口干了。孟庭许蓦地一顿,说:“你要是想喝再去拿一杯,怎要喝我剩下的......”耳朵一红,急忙拉过被子盖着自己。
“怎么就不能喝了?亲嘴的时候你不说......”秦淮川看着缩成一团的孟庭许,笑了笑。“我就好你这口,不行吗?”说着,也钻进被子,把人抱住。
布料窸窸窣窣一阵,一只白皙的脚露了出来。
孟庭许强忍着自己不笑,生气道:“你别挠了,痒!”
秦淮川也不听,使劲往他身上凑,说:“你别动,我就给你揉揉肚子,你吃了这么多,万一积食了就不好了。”
孟庭许这才躺好。
感觉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自己的肚子,掌心的温度缓缓蔓延至肚脐眼。揉了会,发觉胃里确实也舒服了许多。
秦淮川侧身抱着孟庭许,见他这么乖巧,实在忍不住,翻身吻了过去。青梅汁的香气在两人口中炸开,起初有些酸涩,最后慢慢变得甜蜜。孟庭许也不知不觉环抱住他的脖颈,听见低沉的喘气声又不觉一羞。
急忙撇过头大口吸气。
再亲下去,恐怕真要把自己憋死了!
声音有些哑了,恳求道:“......别揉了。”
秦淮川收回手:“哦。”又问:“好些了吗?还胀气吗?”
孟庭许小声说:“好了。”
片刻,秦淮川起身去把窗户关了,回来后二人又楼作一团。
因是年底,处理完总署的公务后便也没什么要紧事了。秦鸿莲不回广州,嘱咐秦淮川去亲戚家里拜访。秦淮川心里想了一阵,说:“今年过春节还得麻烦你帮我个忙。”
孟庭许睡意朦胧,贴着秦淮川的胸膛慵懒地嗯了声。
“过两天我要去趟乡下老家,一个人去好生孤独,你能不能陪我一道去?”
去......哪儿?
孟庭许昏昏欲睡,听着秦淮川的声音仿佛慢慢变得空灵起来,嘴里嘟囔着说:“......去哪儿呀?”
秦淮川捏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擦:“去老家,乡下,祠堂。祭拜祖先,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祭拜?......好,去祠堂。”他听什么都是断断续续的,脑子已经无法将秦淮川的话连成一句,挑了只字片语,嘴里只知道答应。
秦淮川听他声音忽小,软趴趴地缩在自己怀里实在可爱,咬着孟庭许的耳朵,沉声道:“从前我只当捉弄你好玩,如今再让我像从前一样捉弄你便是不能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爱你,庭许。”
安心地睡吧。
寂静的夜晚,秦淮川呆呆地望着孟庭许的脸。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海边白塔的画面,那日金光洒满海面,有一个人坐在塔下昏睡。
远远地,虽然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可是,他瘦骨嶙峋的背影很是令人心生怜惜。
就好像第一次见到孟庭许时一样,梧桐道的灯火通明,烟花照亮了整条街,那道身影看起来很苦。他望着孟庭许白皙的后脖颈,心里忽然有了想逗他的冲动。
海边那人衣衫褴褛,脸色花白,一脸死相。起初,秦淮川还以为他是来跳海的。观望了会,生平第一次主动跟人搭话。
或许提醒一下他这里还有人在,他就不会跳海了吧。
他这样想着。
被子突然动了一下,秦淮川低头去瞧,生怕吵醒他。谁知孟庭许往他怀里挤了挤,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悄然间,他嘴里吐出几个字。
做噩梦了吗?
秦淮川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听了一会。
孟庭许呓语:“鱼......”
“鱼......怎么了?”他小声问。
孟庭许继续说:“辣。”
秦淮川抵着他的额头:“嗯?”
停顿片刻,他又断断续续地说:“淮......川。”
秦淮川竖起耳朵听着,这人居然在梦里叫自己的名字,忽地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我在,你说。”
“......”孟庭许好一阵没声音,隔了大半会,又叫了他的名字。
秦淮川此刻睡意全无,甚至开始兴奋起来。“乖乖,我在!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心想,天啊,要是从这人口中听见他说喜欢自己,爱得发疯,或者离不开之类的话那得有多美妙!
不禁期盼起来,便耐心地等着。
愣神间,孟庭许的声音再次响起:“淮川......鱼......辣。别......吃。”
听完,秦淮川扬眉的瞬间又垂下,复再次扬起眉头,躺平。望着天花板死死咬住下唇,将手臂搭在眼睛上,笑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若是有一个这么可爱的爱人,死了也值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后半夜,秦淮川左右都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又怕吵醒孟庭许。时而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时而痴痴地盯着孟庭许的睡颜发呆,时而凑到他的嘴边偷亲,时而抓着他的手用嘴含住。
心忖,谁会在大半夜痴呆地望着喜欢的人不睡觉,还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一想是自己,更是忍不住发笑。
翌日清晨,待孟庭许从酣睡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被秦淮川那张乌黑的脸吓了一跳。
抓着被子往后缩,看清了才问:“你是一晚上没睡觉吗?怎么眼睛都黑了一圈?”
秦淮川哂笑,扑上前将他压在身下,蹭了蹭说:“你不懂,我要是睡了,就会错过你那么可爱的模样!”
孟庭许一脸茫然,赶紧推开他:“......有病。”
说的什么,完全听不懂。

午后, 孟庭许散步慢慢走到了马厩。
正好遇上给马洗蹄子的小厮,见孟庭许一来,急忙拿着刷子走到旁边, 说:“孟少爷您来了。”
孟庭许微笑点头:\"近日它吃得如何?"
小厮回道:“都好,这马也不挑食, 机灵得很呢!”
这才仔细看向骏马, 心想, 一直叫它马啊马的也没个名字, 便打算给马取个名儿。
想了会, 瞥见马槽里放了一堆花生, 问:“它还吃花生呢?”
小厮笑着说:“是啊,是大少爷吩咐的。说这马要好好养, 什么苹果梨子苜蓿的都给他吃,原先厨房买了花生炖汤, 但没人爱吃, 就拿来喂马了。没想到它特别喜欢吃花生,所以后来就单独买了花生喂它。”
孟庭许顿了顿, 没曾想秦淮川竟然这么细心,连喂马都要买好的食物喂。要想,这花生可贵了,外头的人还不一定吃得起。想到这里,干脆就给他取名叫花生得了。
在庭院绕了一圈,回到宅子。
管家从大门走过来,二人相遇, 孟庭许看向他手中拎着的一叠公文, 问:“这是要送到楼上的吗?”
管家说:“是,海关那边刚到的文件。”
孟庭许想着自己要上楼, 顺势拿了过来,道:“给我吧,反正我也要上去,一并带去就是。”
一听孟庭许要替自己代劳,管家受宠若惊,急忙鞠躬道谢。
孟庭许摆摆手:“管家先生,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转身便往楼梯上走。
垂眼看着手中的文件,忽然瞧见有份文件上写着白桦公司鸦片运输案件调查回执单的字样,孟庭许抽出文件,将其翻开。
读到一半时,心脏猛地一紧。
白延霜,自杀了。
孟庭许愕然,不敢相信。怕自己眼花看错了,又读了一遍。
怎会……如此?
忽然想起有一年,大雪纷飞,孟宅庭院的那颗榕树下,两个小孩为了避开管家,躲在树后冻了整整半个小时。
他从来都知道他很优秀,他头脑聪颖,做事决不拖泥带水。他有决断,他有主见。他不屈命运的安排,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那些看不起他的孟氏族人后悔。
可是,他选错了路。
孟庭许病重的时候,不善言辞的白延霜会每晚跑过来守着他。害怕他真的死了,担心得睡不着觉。那口黑棺材底被他悄悄用小刀戳了几个洞,他想,假如孟庭许真的被那些人抬进棺材。那他就从下面凿开洞,把他拉出来。
因为他不信。
孟庭许一定不会死的。
生病时窗台上的绿百合是他送的,可他从来不进孟庭许的房间。孟庭许一开始想不通,明明白延霜是想来见自己的,为什么偏偏要藏起来?
后来有一日,他躺在床上装睡。听见窗外的脚步声,他便知道是白延霜又来了。那株百合刚放好,白延霜蹲在窗口下,背靠着墙壁,似乎是等了会,然后朝着院子外跑去。
孟庭许跟在后头,望着他单薄的背影穿过长廊,随后消失不见。
他站在长廊的尽头,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去哪儿了?
不久,他听见了远处池塘边白延霜的声音。
他蹲在地上,低着头。
池塘里游来一群金鱼,躲在浮萍下吐泡泡。白延霜将脚边的石头捡起,慢慢垒成小山。
“佛祖保佑庭许不要死——”
而他的四周,不止一座小山。
他是个弃婴,他被抛弃在了寺庙门口。白延霜从来不信佛,他只信自己,唯有靠自己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孟庭许红了眼睛,手里捏着公文蹲在楼梯间,呜了一声。
秦淮川听见外头响动,推开门走了出来。
一时诧异,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看见他手上的公文,突然明白了他是为何而哭。
青梅竹马的玩伴,童年的回忆,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秦淮川蹲下,伸手抱住他。
说起来,阴差阳错间,那箱金子救了孟庭许的命。
当晚,林石海上府来和孟庭许商议店铺的事情时,也知道了这事。二人面对面坐着,虽是无言,但也都明白,或许这是他选择让自己解脱的方式吧。
店铺开张的时间定在了开春后的二月,送走林石海后,孟庭许回到楼上。见书房开着灯,秦淮川正在里面处理公务。
他站在门口盯了会,然后打算回卧房。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再次回身朝秦淮川望去,忽地一愣。
他知道,或许这辈子,再也离不开里面那个人了。
这便是,因为喜欢吧。
秦淮川下意识抬眼,看见门缝有片衣角一闪而过,立马起身冲过去。推开门垂眼一瞧,孟庭许站在走廊里落泪。
慌里慌张急忙走过去,把人抱紧,温声说:“好人,又想起他了吗?怎么我一不在,就哭起来了?”
孟庭许抱着秦淮川,把头埋在他的身上,摇摇头。
秦淮川叹气:“若不是他死了,我可不愿意你为别的男人哭。”
孟庭许哽咽道:“你......你还跟死人争什么?”
秦淮川拍了拍他的背:“他害过你,好在是你命大,绝处逢生。你不要再想着他了,既然过去了,就随他去吧。”
顿了会,孟庭许才小声说:“我也不全是为他。”
秦淮川心想,难不成他还为了另外的男人哭?是谁?他怎么不知道?连听都没听说过。将他抱起,双手托着孟庭许,往卧房里走。
到了床边,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
又给人擦了眼泪,问:“那是为了谁?”
孟庭许情绪逐渐平缓过来,这会子才发觉二人姿势暧昧,有些难为情,想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秦淮川可不依,拉着人问:“又不说话?还想跑?哪有这么容易。”说着,双手环住他的腰。“你倒是说,怎么哭了?想幼芝了?”
孟庭许摇头:“不是,你先放我下来。这样坐着......好不舒服。”
秦淮川盯了半响,才把他松开。拧开门朝楼下喊了声:“去热杯柚子茶上来!”然后又进了房间。
孟庭许正经地坐到沙发上,说:“我就是一时想家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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