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释青这说话的声音,一下就让第五君回想起来昨夜,不禁脸颊烧得厉害。
第五君用口型无声大骂:“你干嘛?!孩子还在这里!”
“哥哥?”小秀才感到给自己扎辫子的手停了,疑惑地问,并想要扭头。
第五君赶快回身继续给小朋友辫辫子,说:“头发长长了,能多辫出来一节了呢。”
小秀才高兴地说:“真的吗?太好啦!”
齐释青又凑到第五君颈侧,第五君抽空夺忙地剜了齐释青一眼。
第五君破例允许小秀才今天可以在床上吃东西,作为前天回来没给她打招呼、昨天把她托管在沈旦家、今天又去接晚了的补偿,终于把小孩哄得兴高采烈,雄赳赳气昂昂地端着三盒点心进了房间。
第五君又指挥齐释青给小秀才送去了一摞新小人书——里面特意夹了一本诗集,还有一壶水,等齐释青回来坐下的时候,说:“掉上酥皮和渣渣的床单你洗,还要给她打扫房间。”
“嗯。”齐释青瞥了眼院子里晾晒的他们两人的床单,笑着说:“自然我来。”
第五君伸手拿了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眼睛看着院门,看着院墙,看着厨房,就是不看齐释青。
齐释青伸出两根指头夹住第五君的下巴,把人转过来,在沾了酥皮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第五君当即就要把点心扔了,张牙舞爪地揍齐释青,压低声音吼:“你给我注意点!!!”
齐释青无辜地看向他,“有什么关系……孩子都在屋里了……”
“还是说,你管杀不管埋……不想跟我在一起……”齐释青装委屈的本事一流,三言两语就把第五君给说无奈了。
第五君先回头看了眼小秀才关上的房门,然后叹了口气,一把把齐释青薅了过来,“吧唧”在嘴上亲了一口。
齐释青眼睛亮得吓人,他盯着第五君的眼睛,瞳孔里燃烧的都是欲望,慢慢伸舌舔了自己嘴上沾的酥皮,吃掉了。
第五君看见齐释青那一截粉红的舌头就脸颊发烫,低头说:“你这些招数都是从哪里学的。”
齐释青笑着给第五君倒茶,把茶杯送到第五君唇边。“你明明比我勾人,你又是从哪里学的。”
第五君满脸通红地僵持了会儿,最后还是就着齐释青的手喝了茶。
“去睡个午觉吧。”齐释青用拇指擦去第五君唇边的水渍。“你这两天太辛苦了。”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但第五君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辛苦,命苦。”他瞪了齐释青一眼,撑着扶手站起来,齐释青低笑着搂上他的腰,两个人一起回了屋。
下午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第五君依偎在齐释青怀里睁开眼。
天生药躯恢复本就快于常人,他感觉身上的不适已经大好了。齐释青还在他身旁睡着,眼下的黑青似乎散了不少。
第五君趴在齐释青怀里,伸手描摹着齐释青的眉眼,心里又甜又酸。
他们算是……苦尽甘来了么?
第五君想想他们走过的路就眼眶发红,他们从仙岛跌落,彻底与飞升无缘,都带着满身伤痕,却能在人间重逢,做一对最平凡的伴侣。
第五君的手指从齐释青高挺的鼻梁滑下,摸过人中,又点上紧闭的薄唇。
这张嘴,吐出过那样凉薄的话,让他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数度寒心、吃尽了苦头……
第五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齐释青的嘴唇,头却越来越低,他的嘴唇跟齐释青的嘴唇,中间只隔着他的手指。
就在这时,齐释青含住了第五君的指节。
第五君手指微微打弯,碰到齐释青的舌头的时候,产生了他在逗弄齐释青的口腔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齐释青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笑着看他,轻轻咬了咬第五君的手指。
第五君本就趴在齐释青身上,是以瞬间就能感受到抵在自己腰间的那把坚硬的刀。
他一只手仍然抚摸着齐释青的嘴唇,另一只手却下移,缓缓摸上了刀鞘。
齐释青呼吸立刻变得粗重。
第五君低笑着,凑上去亲了亲齐释青,手下动作渐渐加快。
不一会儿,他就感到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收紧了,齐释青的腹肌坚硬如铁,而第五君则不再玩弄他的嘴唇,转而摸上齐释青的胸肌。
就在第五君觉得他快要得逞的时候,突然间,天旋地转。
第五君被重重砸进床褥里,因为棉花塞得多,甚至还弹了弹。他仰面躺倒,笑着看齐释青伏在自己身上粗喘。
“不想服输吗?”第五君漂亮的杏眼笑成弯月,一头银发仿佛洁白的水面,整个人在大红的被单上圣洁而蛊惑。
齐释青气息一顿。
“你自找的。”
然后就压了下来。
第五君一直到衣裳被扯开还是不急不燥,心情很好地看着齐释青急色的样子,过了会儿忽然来了句:“一会儿该吃晚饭了喔。”
齐释青动作一停,然后叹了口气:“你算好的是不是。”
第五君见齐释青露出这样无奈的表情,笑得缩成一团,边捂着肚子笑边说:“不该我的事啊,小秀才还长身体呢,她会饿的。”
齐释青也笑了起来,伸手把虾米第五君捞过来,重新压在身下,亲着第五君的耳朵,惹得身下人左右闪躲。
“要不把孩子送走吧。”齐释青不着调地说,边说边挠第五君的痒痒,“就送给沈旦,我看小秀才在他那儿吃得很好。”
第五君痒得不行,咯咯地笑个不停。
齐释青忽然停了手。
“要是我能早些……”他话音低了下去,这句没能说完。
但第五君知道他想说什么。
第五君静静地躺着,看向齐释青:“也许一切都有天意。”
他们安静地对视了会儿,室内没有点灯,光线越来越暗,唯有房间尽头那尊白色神像泛着微光。
第五君算了下时间,忽然一笑,道:“做全套是来不及了。”
齐释青听懂这话,眼神倏忽一变。
第五君对齐释青露出个无比勾人的笑,如丝的眼神一飘,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双腿并拢。
圆润的弧度在空中高高翘起。
第五君做完这个动作就面红耳赤到想把自己埋起来。
他紧紧把头藏在被子里,心里直打鼓。
……哥哥会喜欢吗?贱婢偷本跳河
下一刻,第五君突然听到了齐释青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的心忽然落回了肚子里。
第五君在被子里闷闷地笑了起来。
喜欢的。
小秀才坐下吃晚饭的时候,发现第五君屁股底下的软垫又多了一层。
“哥哥……”小秀才惊异地看着快要坐到天上去的第五君,“你这是……”
第五君强装镇定道:“我腰扭了,这是一种特殊的疗法,不用正骨,能自动复位。”
小秀才跟长了大见识似地张大嘴巴“哦”了一声,不疑有他,然后开始大口吃饭。
第五君俯视着餐桌,喉结上下滑动,因为坐得太高,他甚至都够不到盘子。
齐释青倒是心情奇好,对他简直像要束之高阁供起来似的,举着小盘子想要喂他吃。
小秀才看到了,还一脸单纯的在旁边煽风点火:“没事的哥哥!不要不好意思!生病不舒服不要拒绝别人的照顾!”
齐释青笑得很开心。
第五君瞪了齐释青一眼,倔强地夺过碗筷,屈辱又悔恨地吃了起来。
昨天闹的还没好利索,下午又加重了一点伤势。
臀腿最嫩的皮肤被过度摩擦,红得像被砂纸磨了似的,疼得要命。
第五君稍微一动就疼得想掉眼泪,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一顿饭把眼泪憋回去了好几次。
等到小秀才睡下,第五君跟齐释青商量起了正事。
“新县令是怎么知道毁坏邪神庙的人是你的?”
齐释青面色凝重,“不知。”
他们二人都觉得十分蹊跷,因为砸了邪神庙、并且在庙里用香灰写下邪神真实身份的人是齐释青这件事,他们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即使是还失忆的时候,第五君也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
那这个从临县突然调来的新县令是如何知道的?
齐释青说:“我在沈旦店里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马大有是有备而来。他用日税的方式逼迫发动商贩找人,并且能准确判断出每一个被送过去的人都不是他要找的,直到我出现为止。”
第五君颔首,指关节曲起,一下下轻敲桌面。
齐释青继续道:“而且他还数度保证,只要我拜入邪神门下,之前的一切罪责一笔勾销。”
“威逼,利诱,色诱……”每说一个词,第五君就敲一下桌子,“好像只要你能拜入邪神门下,他什么都能做一样。”
“一定是邪神作祟。”第五君最后敲了一记桌子,如同一敲定音。
他看向齐释青,说:“我跟你说过吧,在沈旦拜入我师父门下前,他在邪神庙里还被上过身。来了下界我才算知道,什么叫邪神的地盘。”
齐释青没说话。他蓦地想起沈旦说过的话,说他终将拜入邪神门下,跟第五君形同陌路。
他不知道第五君听没听沈旦这样说过,如果他知道是司少康这样托梦说的,他又会怎么想。
第五君跟齐释青对视半晌,忽然低喝一声。
“我真是傻子!”
他拍了下手,就想站起来,然而腿在棉花堆上一发力,就蹭到了磨破的地方,第五君立刻软了腰,险些给桌子磕了个头。
齐释青牢牢搂住第五君的腰,皱眉道:“慢一点。想去哪我抱你去。”
第五君有点激动地拍了拍齐释青的肩膀,说:“你快跟我回屋,最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呢!”
齐释青手持三根香站在司少康的神像前,虔诚肃立。
在此之前,第五君忍着腿间的疼痛,亲自站在椅子上,把整座神龛都擦了一遍,司命神君的白石雕像更是莹莹如玉,几乎能反光。
在不断的香火的供奉下,原本粗糙的石像一点点被养得细腻,神态五官愈加生动。第五君看着司少康,咧嘴笑了起来,叫了声:“师父。”
第五君先给司少康上了一炷香,然后说:“师父,求你再收下一个你的信徒。这人你认识。”
第五君把齐释青拉到神像前,说:“师父,原来你不信他,我也不信他,可他现在来下界找我了。”
“求你看顾我们。”
第五君和齐释青恭敬地给司少康鞠躬,如同拜见高堂似的。
然后齐释青把手中香点燃,认真地拜了又拜,小心地放入司少康面前的香炉里。
第五君看着香袅袅燃烧,长舒一口气,转身搂住齐释青的脖子,扑进他怀里,笑着说:“这样就没事啦,哥哥。”
这声“哥哥”砸在齐释青心窝里,几乎让他眼泪掉下来。
可是下一瞬。
空中蓦然传来轻微的碎裂之声。
齐释青的心猛地揪起。
他抱着第五君,眼睁睁地看着神龛里的石像颤了一下,然后一道黑色的裂纹从神像顶部慢慢蔓延开来。
纯白无暇的石像,和怀中人如月光雪华的长发,如同失明前的人能看到的最后的意象,有多夺目,就有多刺眼。
就连第五君也听见了这个不详的声响。
他在齐释青怀里扭过身来,就看见那座他亲手雕刻的司少康的神像上爬满了裂纹。
如同被斧凿刀划。
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裂缝就不足以让这尊神像再挺立了。
最后是哗啦一声。
碎石咕噜噜滚落,有些落在了神龛上,有些则滚落下来,洒落一地。
第五君和齐释青齐齐怔住。
“怎,怎么会……”第五君喃喃低语。
烛火刚好在这时炸出一个花来,第五君立刻回神,他快速回首看了眼齐释青,紧接着就扯出来一个笑脸,满不在乎地说:“唉,肯定是我平时疏于保养,石像上早就开了缝我也没注意,你说我总是这么大大咧咧的……”
“而且我当时穷,买不起好石料,这块石头买得可便宜了!肯定质量有问题……”
第五君想跑去墙角拿簸箕,但刚抬腿就牵扯到隐秘的伤口,随即被齐释青拉住。
“我来就好。”齐释青对他说,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第五君就站在一旁,看齐释青打扫碎了的石像。
齐释青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把神龛擦干净,把碎石和粉末全都扫进簸箕里,看上去无比的心平气和。
反而是第五君嘴里一直碎碎念着,把“石像是偶然碎裂的”这种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多遍。
等齐释青把垃圾拿到院里、走出房门的一刹那,第五君眼圈就红了。
他看着齐释亲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空了的神龛,悄悄哭了出来。
第五君无法抑制地想起沈旦几日前说过的话。
沈旦说,是司少康托梦给他,说齐释青注定是邪神的门徒,终将与正道形同陌路。
他不信的。
这不可能是真的。
“师父,你为什么不受齐释青的香……”
第五君轻声询问那座神龛,然而神龛里已经没有神像能回答他了。
听到齐释青的脚步声,第五君迅速擦干自己的眼泪,又嘿嘿笑了出来,伸手要齐释青抱。
齐释青叹息着笑,俯身拥住他,两人拥抱了好久好久。
“不要害怕。”齐释青吻着第五君的发顶,说:“我会解决一切。”
第五君被齐释青放在床上,他顺势一躺,本以为齐释青也会接着躺下,却见对方仍站在床边。
“我去去就回。”齐释青说。
第五君就坐在床上等。
入了夜,凉意渐渐爬上床脚。第五君裸露的胳膊微微发凉。
他盯着烛火,不时又会看着空荡荡的神龛发呆,心乱如麻。
齐释青如果就是不能拜入师父的门下,该怎么办?
帝君可以接受齐释青做他的信徒吗?难道他要再雕出来一个帝君像吗?
第五君心里发慌,雕刻出来一个司少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帝君纵使他小时候在玄陵门没少见,但这么多年过去记忆早就模糊了,他雕不好!
他该怎么办?
第五君坐在床上,越坐越冷。寒意从心底生发、从脚底蔓延,最后遍布全身。
整间屋子都如同冰窟。
他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哪个步骤不对,才让师父不愿意受哥哥的香?
他当时就该抓住沈旦问个清楚,如果真是师父给他托的梦,师父到底是怎么说的!
第五君眼睛里的血丝渐渐浮起,一头长发如同结了霜。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乱,不切实际的念头飞了满天,蜡烛都燃烧了一半。
但齐释青还没有回来。
哥哥刚刚出去,没说要去哪里!
第五君心里突然一坠,如同铅块投到了井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但水面被击穿得彻彻底底。
心跳蓦然快得不正常,让他头晕恶心,第五君掀开被子下了床,扶着墙向外走。
双腿摩擦得很痛,但却没有拖累他走路的速度。
心急如焚,忧心难忍。
由爱故生怖。
第五君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院子里,被天空悬挂的一轮满月晃了眼。
月亮那么圆满,而他跟齐释青明明刚刚团圆。
泪水忽然就涌上眼眶,第五君抽了一下鼻子,坚定地朝外走。
他要去找齐释青。
他想,在他还不记得的时候,就总是能找到齐释青。他们是有缘分的。
上天把齐释青送到他眼前,没有道理再把他拿走。
他不可能把齐释青弄丢。
第五君拉开院门的一瞬间,齐释青刚好把门推开。
这种巧合是用心跳声做伴奏的。
借着中秋的明月,第五君看清了齐释青手里拿着的一尊玉白的石像。
正是司命神君。
“这是……你怎么……”第五君话音都带颤,抽泣着说不囫囵。
齐释青笑着走进来,把院门关好。
他把怀里的司命神君像给第五君看,说:“沈旦拜入司命神君门下之后,仿照你的雕像找工匠雕了一批神像,都是用的上好的玉料,我去问他拿的。”
第五君搂上齐释青的脖子,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看见了——齐释青走的时候,腰间还有那块象征着他玄陵门掌门身份的玉佩,而现在,玉佩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应该下周就完结!最近实在太忙了,所以可能某天一股脑就完结了!
第296章 团圆(六)
第五君清楚得很,沈旦再如何喜欢自己,说到底还是个不做赔本买卖的生意人。
当初把他的玉佩换了一个小院子,如今又收了齐释青的玉佩换了尊神像。
现在这一对蓬莱仙岛的玉都被浑书鼎金典当行收入囊中,沈大公子真是做了笔好生意!
第五君泪眼汪汪地注视着齐释青把白玉神像珍重地放入神龛,心里痛骂沈旦。
齐释青把司少康的神像摆正,转过头来对第五君笑。
“不早了,睡吧。”
第五君扑到齐释青身上,被齐释青抱上了床,两人吹了灯,睡了。
这天晚上,第五君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高耸入云的空中楼阁,看不到头的天顶上坠了漫天星辰。这些星辰色彩斑斓,缓缓移动,在眼前就形成了斗转星移。
第五君站在阁内仰头望着,不觉看得痴了。这些光点在他眼中划出一道道金银丝线,如同一场慢放的烟花,美得摄神夺魄。
“小君。”
忽然有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温润动听,如仙人之音。第五君立时抬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楼阁内部没有点灯,但是夜幕一般的苍穹不是彻底的漆黑,底色是静谧的暗蓝,四下里是盈盈幽光。
第五君就借着微弱的光线在楼内到处找寻,最终定睛在几层之上。
某道楼梯的中央,似乎站了个人。
宽袍广袖,白衣飘飘,那人所在的地方有风,于是整个人就像御风站立,凭栏稍靠似的。
“师父!”第五君喜出望外。他看着司少康的方向,转头寻找着上楼的台阶。
可是楼里根本没有楼梯。
第五君有点慌,冲司少康喊:“师父,我上不去!”
他急切地看着司少康,但对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
“还不到时候。”司少康眼里的光比星辰还要亮,他振了振袖,露出手中握着的东西——
虎口和食指轻握了把折扇,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只细长的毛笔。
这扇唰地甩开,纯白扇面轻摇,空中就起了旋风,撩起了第五君的银白长发。
司少康笑着说:“时候到了,你就能上来了。”
那只毛笔随着甩动,滴了一滴墨下来,正中第五君的眉心。
如同灵光一点,第五君霎时平静下来。
也许是做梦的缘故,他的思绪有些不太正常。他听不懂司少康打哑谜似的话,却又觉得这无关紧要。
第五君定定地仰望司少康,也打哑谜似地说:“什么时候?”
司少康笑意更浓了。
“冬至日。”
第五君在阳光的照射下迷蒙地睁眼。
已经是白天了。弄不好都快中午了。第五君摸了摸身侧空了的床榻,虽然没有了体温,但因为有太阳的照射,摸上去还是暖的。
他又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透过眼皮看见了亮红的日光。
院子里传来了小秀才和齐释青的声音,两人声音都不大,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一切都很惬意。
第五君慢腾腾地翻了个身,笑眯眯地起了床。
他原本觉得自己睡了相当好的一觉,却在一抬头、看见司少康的白玉神像时,浑身的暖意刹那褪了。
明明是昨夜发生的事情,第五君却觉得自己差点忘了似的。
昨天晚上,他让齐释青给司少康上香,师父却不受齐释青的香,神像碎了。然后齐释青把他的玉佩当给沈旦,换了一尊新的神像回来。
第五君盯着这尊精美的司命神君像,眉头缓缓皱起。
他记起来了昨晚做的梦。
第五君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准备吃午饭。
齐释青正把一道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往桌上放,见他出来,唇角微勾。“我本想盛一碗放到你床头,看你能不能闻着味才醒。”
小秀才举着一把筷子跑过来,笑着说:“哥哥!太阳晒屁股喽!!”
第五君冲小秀才哼了一声,然后走向齐释青,从后背抱住他。
齐释青让他抱了一会儿,在小秀才又从厨房里冲出来的时候拍了拍第五君的手,说:“吃饭了。”
第五君这才松手,三人落座吃饭。
平静而有烟火气的一天又过去了。
晚上回房的时候,第五君和齐释青不约而同地看向司少康的神像。
齐释青很快移开视线,而第五君在心头犹豫许久,还是没能说出让齐释青再试一次这种话。
万一,真的是司命神君不接受齐释青做他的信徒,他该如何是好。
第五君不想打破这种平和的日子。
但如今他们都是凡人,对一介凡人来说,总要寻求神明的庇护。齐释青没有真神庇佑,势必会成为邪神争抢的对象。
从县令那件事,邪神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但这也无妨,毕竟齐释青本就天赋异禀,上古留下的至阴之物七星罗盘都为他所用,邪神想把他收入麾下是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司少康不愿意受他的香,还给沈旦托梦,说了那样不详的话。
又为什么昨天会让他做那样的梦。
“哥哥。”
在齐释青吹熄了蜡烛之后,第五君在黑暗里轻轻叫了声。
齐释青把人搂进怀里,吻了下第五君的发顶。
“嗯?”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第五君把梦的内容跟齐释青说了。
出乎意料的,齐释青陷入了沉默。
第五君的耳朵就对着齐释青的心口,他听见沉缓的心跳声,思忖齐释青是不是睡着了。
但过了很久,齐释青干涩的声音突然划破黑暗。
“是冬至日吗?”
第五君点了点头,“嗯。”
然后又补充道:“但我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第五君感觉自己脸颊紧贴的胸膛似乎颤抖了下。
齐释青把他往怀中又揽了揽,力道已经极尽克制,但还是如同禁锢一般,想要把他揉进骨血。
第五君没说话,伸手回抱住齐释青。
焦虑和隐忧在他们之间蔓延,因为两具躯体过于贴近而无限反弹、放大、被无助的表皮吸收、再像毒药一样渗透到心底。
第五君的嘴唇蹭上齐释青的胸口,他抿了抿唇,用唇齿把齐释青的衣襟咬开。
他闭着眼睛吮着齐释青的皮肉,在上面啮出一点红痕。
齐释青的大手按住他的后脑,像是想把他固定在他身上似的。
如何能不害怕。
如何能不忧虑。
一个从药王谷凭空出现、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辈子都在寻觅自己的来路和归处。
第五君给齐释青波澜不惊地讲述那个梦境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故作愚钝。
司命神君掌管星辰和凡人生平,那座他尚且无法爬上的楼阁应当就是司少康的上界府邸。
到了冬至日,他就能爬上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第五君不想明白。
第五君的吻从齐释青的胸膛一路上行,在锁骨留下了牙印,在下巴尖留下了吻痕。
最后他舔着齐释青的嘴唇,如同在舔一块融化的蜂蜜。
蜂蜜柔软地淌进了他的口腔,与他唇舌交缠。
轻轻的喘息,慢慢的抚摸,缓缓地肌肤相贴。
第五君没有做任何安慰的辩解。他可以说“那场梦兴许是假的”,也可以说“师父可能在骗人”,但他并没有。
齐释青也没有问。
第五君就伸手抚摸齐释青的背,微微用力,把对方压入自己的身体。
如同榫卯结构的完美契合,第五君引颈,淡淡的呻吟又被粘腻的吻替代。
他知道,齐释青也知道,从中秋到冬至,只有一百零五天。
也许他们只能做一百零五天的夫妻。
“倘若有天……”第五君在起伏中轻喘,“我成了神仙……”
换来了齐释青身体的一顿,然后用力的一个深顶。
第五君软了下来,伏在齐释青胸口,搂住齐释青的脖子,断断续续地说:“你就拜入我门下……”
齐释青不说话,只掐住第五君的腰,忍不住往下压。
第五君笑着吻齐释青的脖子,吮吸着他的喉结。
“如果邪神能把他的信徒提点升仙,我不会比他差……”
“嗯……”
“呃啊……嗯……”
第五君在齐释青耳边轻轻地叫,银发披散,面色酡红,纯情又放荡。
“天上地下,我独宠你一人……”
第五君用牙去磨齐释青地耳垂,如他所愿地听见了齐释青陡然加重的呼吸。
他听着听着,在快感过载的瞬间昏睡过去。
齐释青吻着第五君的额头,这句话在心里盘桓无数次,却没有说出口。
“你一直是我的神明。”
中秋过后,天凉得很快,冬天被一阵风刮来了。
县令只在那之后派人来问了两三回,到立冬之后,就再没来问过,好像终于把齐释青的事给忘了。
第五君索性一直对外称自己还未采药回来,如果要出门就会改变容貌。他想,到冬至日就真相大白了,不差这些许时日。
他每日都与齐释青呆在一起,几乎一刻都分不开。
就连小秀才似乎都看出了端倪。这小孩没多久就发现齐释青的客房再没住过人,而第五君的房间里总是两个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