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双眼睛,动作整齐划一。
“主席中午好!”所有人纷纷打招呼,站在里面的人立刻往旁边挤,让出中间被包围的东西。
中间是两个两米长的落地衣架,上面挂着这次演出需要用到的服装。
负责服装道具的同学正拿着熨斗,仔细地将衣服上面的褶皱一一压平。
“啊,主席,您的衣服已经熨烫好了。”那同学小心地放下熨斗,对着傅云青腼腆地一笑,“您的衣服是最先熨的,现在就能试穿。”
衣服挂在落地衣架上,看不见全貌,只能看出蓬松的裙摆,和勾连的丝带,腰的位置搭着一块束腰带。
克里诺林裙,历史上被誉为最美的裙子之一,裙围极大,裙摆用裙撑撑起,中欧时期的女性还会用束腰带将自己的腰肢缠得纤细苗条。
詹鱼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感觉到旁边几乎冻死人的视线,詹鱼收敛住脸上的笑容,手扶在胸口,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公主请更衣。”
这是他这些天排练做得最多的动作,王子应有的绅士风度。
傅云青偏头对旁边负责道具的男生说:“带着衣服到更衣室。”
为了减少彩排的繁琐,篮球馆里搭建了几个临时换衣间,这样换衣服就不用所有人都挤在卫生间里。
男生噢噢两声,拎起裙子跟在他身后:“怕裙撑被压坏了,服装厂那边说裙撑过两天才会送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换衣间。
詹鱼啧啧两声,对旁边的秘书长说:“我的公主殿下今天肯定要艳惊四座。”
还没换衣服,已经叫那些人连饭都不吃了。
“说实话,很难说,”秘书长扶了扶眼镜,小声说:“主席的个子太高了,而且他的性格也比较嗯……冷淡,我想象不到主席穿公主裙,对着王子害羞的样子。”
不止是她,整个剧组的人都想不到。
现在正是排练紧凑的阶段,其他节目的人也很少会过来窜门。傅云青出演公主,詹鱼演王子的事情还只有剧组里的人知道。
无法想象,等演出的那天,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尤其是学生会的人,长期面对主席那张冷漠,不近人情的脸,不管是畏惧还是崇拜,演出当天,想必所有人都会睡不好吧……
詹鱼搓搓手:“真是期待啊,好学生倒是赶紧出来啊!”
换衣间里。
“你去外面等着,一会儿我会叫你。”傅云青偏头对跟进来的男生说。
男同学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席你会穿吗?我前两天去服装厂的时候学习了一下……”
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看到主席穿公主裙的人,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不用,出去吧。”傅云青淡声打断对方的话。
男同学脑子里的情绪戛然而止,愣愣抬头,触及他的视线,后背不自觉有些发凉:“好的。”
他小声说着,迅速退出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蓦地打了个冷战。
傅云青垂眸,将桌子上的衣服拎起来,回想了下之前看过的视频。
作为学生会主席,所有的道具服装都必须经过他这边的审批,所以他自然知道詹鱼给他选的衣服是什么样的,也就提前有准备。
这裙子穿起来有些难度,不过现在没有裙撑,他也不用束腰带,省去了不少事。
当然只是现在不需要别人帮忙,等到演出那天,穿着裙撑,他根本不可能自主完成穿衣服的过程。
傅云青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家伙可真会给他找事情。
詹鱼在外面等了又等,从站到坐,到躺,再到站起来,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吃饭的不吃了,排练的不练了,全都守着同一个换衣间。
终于,换衣间的门“咔嗒”一声打开。
所有人下意识站起身,视线齐齐地投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门。
一只冷白的手握着门把手,腕骨分明,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小臂,然后是向上翻折的白色衬衫袖口。
众人:???
詹鱼:???
“不是,你为啥没换衣服??”詹鱼震惊出声。
傅云青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深刻的锁骨,领带和外套随意地搭在小臂上。
分明就是他进去的衣服,顶多就是脱了个外套。
傅云青抬起眼,对着他勾了下唇:“试完了。”
说罢,他对守在门口的男同学说:“不合适的地方我已经记录下来,微信发给你。”
男同学一脸懵逼。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
说好的公主裙呢??
“你欺骗我的感情!”詹鱼不乐意了,大声地提出抗议。
其他人不敢说,但心里都在为勇敢的詹同学大声叫好。
就是,欺骗他们的感情!
他们饭都不吃地等着,结果就这??这种委屈谁受得了!
傅云青的视线落在炸毛的詹鱼身上:“试衣服合不合适,又不是试给你们看。”
众人:!!!
无法反驳的逻辑理论。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给我们看,”詹鱼更不高兴了,他等了这么久,游戏都没玩的干等,“大家伙都等着你呢!”
“是吗,”傅云青淡淡环视一圈,神色平静地问:“你们都在等着看我换衣服吗?”
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我就是回来拿手机的,这就要走了。”
“咳咳,我只是刚好路过,看这里这么多人凑个热闹而已。”
“我是陪小林回来拿手机的。”
“主席我只是刚好在这里排练,根本不知道您在换衣服。”
“我是等主席的反馈,这就要去服装厂改尺寸了,主席拜拜,大家拜拜。”
傅云青看向詹鱼,唇角很淡地挑了下。
就像是在说,你看,只有你想看。
詹鱼嘶地倒吸一口气:“你们这些不讲兄弟义气的家伙,刚刚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是女孩子,哪来的兄弟义气。”
“鱼哥,商量一下,今天先不做兄弟,明天再做。”
詹鱼:“………”
围着的人一溜烟跑了,已经吃过饭的都说没吃饱,要再去吃一顿。
很快,篮球馆里的人就走了七七八八。
最后只剩下詹鱼和傅云青,秘书长。
詹鱼双手抱胸,很不高兴:“好学生,你这是搞诈骗,我不演王子了!”
傅云青走到他面前,垂眼看着他:“这么想看?”
“废话,”詹鱼气哼哼地,“你明知道我就是为了你的公主裙才答应的演王子。”
傅云青:“衣服不太合身,而且……”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演出那天我也会穿,还会带上道具和妆容。”
詹鱼眯了眯眼,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现在不给看,演出那天难道他还能不给看吗?
“校庆那天,第一个给你看。”傅云青抿唇,声音里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今天什么都没有,还这么多人。”
詹鱼想了想,说:“真第一个给我看?”
“嗯,第一个给你看。”
“那行,”詹鱼立刻又高兴了,确实,今天连裙撑和假发都没有,他本来也挺不满意的,“你要是再忽悠我,我就真现场罢演了。”
傅云青轻笑:“嗯,不骗你。”
旁边的秘书长眼睁睁看着自家向来冷漠的主席,出乎意料地好脾气,给炸了毛的小狮子顺毛,那态度,连哄带骗的。
再次感到自己格格不入的秘书长:“………”
主席是被人魂穿了吗?
作者有话说:
咳咳,看宝宝们都想看主席穿公主裙,我去找画手太太约了图,把我脑子里的公主款主席分享给大家,嘿嘿,等画好了挂出来给宝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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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凑的排练持续了半个月,在百年校庆的前面两天,结束了最后一轮彩排。
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回家休息,保证演出当天的精神状态最佳。
“好学生,校庆上王子吻醒公主的那一幕,你说为了增加观众的惊喜感,要不我吃点亏真亲你一下?”
詹鱼笑眯眯地走在傅云青旁边。
“虽然我也不太想,毕竟我的初吻,哦不是,是我的二吻应该留给我家小胖妞。”
《睡美人》是开幕式的最后一个节目,俗称大轴。
目前排练,王子吻醒公主的那一幕都是借位,看着像是吻下去,但其实离得还挺远,只不过台下的观众都看不见就是了。
傅云青瞥他一眼,许是逐渐开始习惯詹鱼这种嘴上没边儿的画风,面对詹鱼的话,他竟然也做到了面无表情。
“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去学生会开会。”
“嗯?秘书长都走了,还开什么会?”詹鱼明明看到秘书长刚刚出了校门。
“用不上她,”傅云青没有详细地说,“代我向詹夫人说一声,我会在晚饭前到家。”
因为詹苏生闹着要找哥哥,孙雨绵没办法,打电话叫他们今天回詹家老宅吃饭。
说正好一家人聚聚,詹启梁今天也会回家。
詹鱼撇撇嘴:“不说拉倒。”
说着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这个给你。”
傅云青垂眸,看到他递过来的是一根深咖色包装的棒棒糖。
他微微挑眉:“……变成咖啡味了?”
糖纸上,赫然是几颗咖啡豆,印着英文字母“coffee”。
詹鱼乐呵呵地把棒棒糖塞进他的手里:“这是我准备送给小胖妞的,不过现在还没见到她,就便宜你啦,刚好帮我家小胖妞试试味道。”
“到时候,小胖妞是咖啡,我是咖啡伴侣,”詹鱼眼睛亮晶晶地说,“简直是绝配!”
指节分明的手下意识握住棒棒糖,傅云青:“………”
看着那根棒棒糖,傅云青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下。
明明知道这小胖妞是谁,但莫名地……竟然让他感觉到些许烦躁,就好像,精心养大的兔子,只喜欢白天的自己,却不喜欢晚上的自己一样的烦躁。
“快走。”傅云青冷漠地把他的帽子往下一压,转身走了。
詹鱼哼笑了声,一边走一边剥开牛奶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
他们出来得晚,学校门口已经不剩什么学生,沿途的店铺也关了大半。
詹鱼用那手机叫了辆车,离得挺远,等车的时间,他索性去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坐着开一把游戏。
这些天排练忙得不行,加上他还参加了两个大节目,每天都是早上一场,晚上一场,比学生会主席还忙。
他都好久没好好打过游戏了,等校庆结束,他务必要好好放松放松。
游戏刚刚开始,詹鱼就感觉到后背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很轻,如果不是他比较敏感,也许都不会察觉到的力度。
詹鱼敛眉把手机屏幕按熄,回过头,地上躺着一个纸团,是奶茶吸管包装纸,揉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抬眼往后看,奶茶店里现在没什么人在。
只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头发凌乱地遮住了眉眼,面前的奶茶已经见底,也不知道这人是坐了多久。
詹鱼抿了下唇,走到那张桌子,敲了两下桌沿:“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较之上次见面,女人的声音嘶哑了很多,垂着头,显出一种行将就木,毫无活力的状态。
这个人正是陈峡。
“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詹鱼拉开座椅坐下,有些烦躁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止一次,他感觉到了有人跟着自己,也许是转角的路口,也许是人潮拥挤的街道,就像是锁定的摄像头,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我只是想看看你……”陈峡小声嗫嚅。
“为什么?”詹鱼抬眼看向她,“因为你是我妈妈?”
“小鱼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陈峡的脸上流露出惊慌与哀伤,“我真的是你妈妈,我做了亲子鉴定,你看--”
她匆忙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纸被折叠了很多道,似乎经常被人拿出来翻看,边缘都磨起了毛。
詹鱼垂眸,那确实是一张亲子鉴定。
其实不用陈峡做,他就有这张亲子鉴定单,只不过做鉴定的机构不一样而已。
他没有接,手依旧揣在上衣口袋里。
“你为什么搬家?”抬眼看向她,詹鱼的视线在她的衣服上一略而过。
白色的衬衫上沾染着大片的污渍,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她这段时间过得有多么糟糕,甚至连最普通的体面都已经做不到。
“为什么在傅云青回詹家以后,你没有来见我?”
“我,我其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事,”女人的声音更低了,不仔细听几乎要听不见,“妈妈不想牵扯到你,所以不敢露面。”
詹鱼皱起眉:“什么麻烦?”
陈峡迅速地看他一眼,又再次低下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是个孩子,就别问了吧……”
詹鱼双手抱胸,往后靠到椅背,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说个开头?”
就像是在引诱他继续问下去,不管是出于对亲生母亲的关心,还是好奇心的驱使。
如果这个时候,陈博洋在这里,看到他的样子,必定会感叹,你这表情和傅学霸一模一样,兄弟的基因终于要觉醒了吗?
“你,你别误会,”陈峡连连摆手,“我只是想告诉你,妈妈没有来见你是不得已的,其实,其实我每一天都很想你,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詹鱼无声地闭了闭眼:“那你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神色平静地问:“是高利贷是吗?”
上次他传过去的照片,刘老七给了他答复,那些人是某个高利贷机构的催债打手,为了催债,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至于那些事情恶劣,刘老七只是笑着说,未成人无法观看。
“你,你怎么知道?”陈峡惊慌失措,手紧紧攥着,“那些人是不是找上你了!”
詹鱼笑了下:“怎么可能,我是你亲生儿子这件事,不是只有你和詹家知道吗?你不说,他们怎么会找上我。”
陈峡噢噢两声,松了口气地说:“那就好,确实是我关心则乱了,没找上你就好。”
“你欠了多少钱?”詹鱼问,“为什么借高利贷?”
陈峡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说不说,她的唇很干,已经起了皮,但却像是没发现一般。
詹鱼沉默片刻,也不催她,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罐唇膏递过去:“擦一点吧。”
这是他今天买棒棒糖的时候顺手拿的,本来是给老爷子带的。
“不用还我了。”
陈峡有些受宠若惊,迟疑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下,但她却没用,只是小声地说:“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声音里透出小心翼翼的欢喜,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
詹鱼没说话,微微抿了下唇。
“我知道你如今在詹家也不好过,”许是孩子这小小的关怀,陈峡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如果詹家舍弃了你,我不想你以后像妈妈这样胆战心惊的生活,所以我才瞒着你,想自己解决。”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高利贷你应该知道的吧,利滚利,一开始借的钱不多,是为了给你爸爸治病,结果人没治好,还欠下一屁股的债。”
“我爸爸……”詹鱼皱起眉,“我听傅云青说,他很早就去世了。”
这个人,詹鱼第一次听说是在他跟着傅云青回家的时候,傅云青无意间提起的。
陈峡点点头,即便是过了这么久,再想起这个人的离开依旧会让她痛苦到忍不住流泪。
“你爸爸他以前是詹家的司机。”
“什么?”詹鱼震惊地坐直身体,“你说爸爸是詹家的司机?”
“对,”陈峡红着眼睛,声音很是嘶哑,“你出生的那天,詹夫人也恰好临盆,你爸刚把我送去医院就立刻去了詹家。”
“但路上他出了车祸,”说到这,她哽咽了一下:
“不过好在命大,活了下来,但却伤了内脏,因为耽误了詹夫人生产,詹家不仅没有赔偿,还把你爸辞退了。”
詹鱼不敢置信地问:“怎么可能,爸爸妈妈……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搞错,”陈峡突然激动起来,近乎歇斯底里:
“我求到詹家,他们把我赶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有人性,他们害死了你爸爸,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去借高利贷,落到这个下场!”
这家奶茶店很大,但即便是坐在角落,陈峡的声音还是引来了店员的注意。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店员从吧台探出上半身,温声询问。
詹鱼恍若未闻,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紧紧攥着拳:“我不相信,你都是骗我的!”
说罢,他丢下陈峡,风一样冲出了奶茶店。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就像是被风卷走的落叶,倏地一下就没了痕迹。
半晌——
陈峡撩起耳边凌乱的碎发,对着面带担忧的店员笑了笑:“没事,我也要走了。”
她拿起背包,徐徐走出奶茶店。
看了眼已经空无一人的街口,她神色平静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刘老七,帮我查一下陈峡的丈夫。”
“卧槽!”刘老七低低骂了句,“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吧?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
对面没说话,刘老七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一看,手机已经黑屏。
果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幸好老子学聪明了!”刘老七很是得意,“同样的亏我可不会吃第二次。”
“师父,谁啊?”男孩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师父气得跳脚,“让你这么生气!”
“还能是谁,不就是詹家那个祖宗!”刘老七顺了顺气。
“他啊--”小徒弟恍然,安慰似的拍拍自家师父的背,“算了算了,这么大方的主顾咱们供着都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气上了。”
刘老七摆摆手:“总得做做样子不是。”
说着,他倏地咧嘴露出个笑,像是揉皱了的纸,脸上褶皱深深。
“徒弟啊,为师有种预感,我要挖出个大新闻了。”
小徒弟一脸懵:“什么新闻?”
刘老七乐得笑出牙花,却又故作神秘地摇了摇食指:“还不确定,但我相信继续往下挖,一定会是个惊天大秘密,你就等着和师父我吃香喝辣吧。”
“最近咱们的生意挺好的,也够吃香喝辣了,师父,人不能贪心。”
“你懂什么!”刘老七挺起胸膛,“这是私家侦探的荣誉之战,赌上我扬城第一私家侦探的名头,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师父,咱什么时候成第一私家侦探了?”
“闭嘴,老师今天没给你布置家庭作业吗?去把昨天的作业抄两遍!”
小徒弟:这说的是人话?!
天色逐渐黯淡,浓重的晚霞像是泼洒的颜料盘,横布整个天空,均匀地沾染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
收起手机,詹鱼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以往那种被窥伺的感觉。
“是因为目的达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除了自己无人能听到。
“嘀嘀!”等在旁边的网约车不耐烦地按了两下喇叭。
詹鱼收回目光,拉开车门做进去。
“你这也来的太晚了,”网约车司机小声抱怨,“我等了你十几分钟,这个时间都够我再跑一单了。”
詹鱼靠着椅背,没什么心思说话:“给你加小费。”
网约车司机经常在这边转,他知道在这个学校会打车的只有那群富家子弟,他们每次给的小费都非常大方,动辄几十块钱,比他跑两趟车赚得都多。
闻言他顿时就高兴了:“请系好安全带,咱们这就出发了。”
轿车缓缓启动,驶离空荡荡的街道,扬城附中的大门在眼前一闪而过。
然后是奶茶店,许是没有客人,守在前台的店员低头正在玩着手机。
口袋里的手机呜呜地震了两下。
詹鱼拿出来看,是刘老七。
[你是不是又见到陈峡了,她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查陈峡的丈夫,那人不是死了十几年了吗]
上次詹鱼把催债打手的照片发给刘老七,刘老七就知道他和陈峡已经见过面了。
现在又突然要查陈峡的丈夫,自然是能联想到他们又见了一次。
詹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这条消息,手指轻敲。
[不告诉你]
对面没有丝毫停顿地回复了一串字符。
[&*(&…%…*&¥%##]
车窗外树影略过,随着天色渐晚,街道边的路灯逐渐亮起。
詹鱼偏头看向窗外。
在没有见过陈峡以前,他也曾经有过期许,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于父爱母爱。
但从第一次见面陈峡选择撒谎开始,他就不会再相信这个女人了。
如果没有那个离奇的梦,他不会去调查傅云青,提前知道傅云青和詹家的关系,他和陈峡的关系。
上次见面陈峡说出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难想象,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对他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叫了十几年的爸爸妈妈却不是他的爸爸妈妈,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他的过去,现在,未来,一切都是假的。
这次见面,陈峡拿出了亲子鉴定,以及她对詹家的仇恨。
他一心敬重的父母,原来是害死他亲生父亲的罪魁祸首,亲生母亲为此背了巨债,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也将会是他未来的生活。
詹鱼想,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他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近乎平静地去寻找真相。
也许从他找上刘老七的那一刻起,蝴蝶就已经扇动了翅膀。
因为和刘老七见面,他阴差阳错地听到了詹启梁和孙雨绵的交谈;
因为刘老七旺盛的好奇心,他知道了傅云青一直生活在他身边,或者说是陈峡一直在他身边。
所以,他不会相信陈峡,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他想要得到答案,他就自己去寻找。
穿过城市的霓虹,走上高级别墅区的林荫小道,网约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同学到了,”司机笑着提醒,“前面外来车辆不给走,您得自己走进去了。”
看到这小区,男人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这小区是出了名的贵,独栋别墅带花园,住在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一套少说得大几千万。
为了富人们不被打扰,这房子还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必须有关系才行。
赚大发了啊!
司机忍不住搓了搓手,这一单的小费,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位数了吧,这要是四位数,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是不行……
詹鱼点点头:“谢谢。”
他拉开车门下车,打开手机,APP上跳出结账的页面,显示“是否要打赏小费?”
“是。”
詹鱼一边操作手机,一边往詹家老宅的方向走。
看着系统推荐的打赏金额,他想了想,这也太抠门了,怎么拿得出手!
把系统自行填写的数字删除,重新输入了一个数字。
目送人逐渐走远,手机震动了下,司机心头一喜,知道这是结账的通知。
怀着满腔欣喜点开,看到上面的数字时顿时傻眼了。
打赏金额:5.0rmb
司机:???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再不走,网约车就走了!
————
詹着花园小道往小洋楼走。
詹家老宅这栋别墅哪里都好,就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坐车的话,从大门口走到房子也得要十分钟。
刚一转弯,旁边的草丛里就猛地扑出一道黑影。
詹鱼下意识抬手要反击,就听到一声稚嫩的“嗷呜,我是大怪兽!”
詹鱼:“………”
“你是不是幼儿园没毕业……”詹鱼一脸冷漠地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孩儿往外推,“不要靠我这么近,智障会传染。”
“哥哥,你都不想我的吗?我超想哥哥的!”
詹苏生眨巴着大眼睛,脸上的情绪很复杂,詹鱼回来他高兴,但想到詹鱼根本不想他,又觉得不高兴。
“不想,”詹鱼想推开他,但小家伙紧紧扣着他的手臂,指节都白了,“你能放开我吗?这么大的人了,成天粘着我,害不害臊?”
詹苏生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思考了下:“不可以哦,我不管,我就要牵着哥哥!”
詹鱼:“………”
詹苏生回头看了眼,没看到其他人,小声地问:“哥哥,姓傅的那个怎么没回来?”
詹鱼挑眉:“那是你哥,什么姓傅的,欠揍了是吧?”
詹苏生撇撇嘴,不高兴地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成天要粘着哥哥,害不害臊!”
“你是小狗吗?学我说话,”詹鱼哼笑一声,“你针对人家干嘛,吃多了撑的?”
“我也想去爷爷那边,但妈妈不允许,”詹苏生瘪着嘴,委屈得不行,“他才回来,妈妈就偏心他。”
“而且他还跟哥哥一个学校,一个班,跟哥哥坐一辆车上下学,他竟然还跟哥哥做同桌,好过分啊!”
詹苏生越说越生气。
“他不就是比生生高一点,老一点吗?凭什么他就能粘着哥哥,我就不可以!”
詹鱼瞥他一眼:“他还比你帅。”
詹苏生瞪大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难道我不帅吗?我可是你们的兄弟!”
潜台词都是一家人,同样的基因,怎么可能不帅。
詹鱼认真地打量了下他,爱怜地摸摸小家伙的头:“不是你的错,一棵苹果树上还有长得丑的。”
“啊啊啊,哥哥你变心了,你以前都说我长得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