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的好奇心一下就起来了,高兴道:“等成亲那日就晓得了,许是缘分到了呢。”
走进院子,时乐回灶房倒了两杯桂花蜜水端出来,两人坐在院子里喝了,继续商量明后天的安排。
时乐一边想一边说道:“距离霜降也没几日了,去做客还得买点鸡蛋什么的,明天下地把蚕豆种了,后日去卖完红薯顺便买上。”
顾朝朗应声道:“多买一点吧,我们成亲的时候向晨哥送的礼也重,再割两斤肉回来。”
时乐也没拒绝,笑着应了。
翌日,时乐跟着顾朝朗一起下地,今日去的那块地和红薯地相邻,也只有半亩,今年打算都种上蚕豆。
两人早早起来,时乐洗漱完去灶房开始做早饭,打算吃过饭再去,然后就等干完活计再回来。
时乐没做什么复杂的饭食,就是简单的面汤。
从面袋子里拿了杂面,和面醒发片刻,搓成一指宽,半指厚的长条,放在案板上切成条,锅里加清水,水开下面,等面条子都浮起来再煮上一会就可以吃了。
盛在碗里,可以加咸菜、辣椒油吃咸口的,或者加糖、桂花蜜吃甜口的。
时乐平时更喜欢喝汤,就是纯粹的小麦香,一碗下去暖到心坎里,不过今日要下地,他也不挑剔,吃了两碗咸口的面条子。
顾朝朗吃了三碗,见锅里还剩一点,也不够下一顿吃的,就把锅里的也倒进碗里吃了个干净。
早上太阳不晒,时乐只装了一葫芦水,两人收好农具、种子就下地了。
种蚕豆和种豌豆的方法差不多,都是先起垄,施肥,再播种。
不过和菜地略微有些差别,菜地小,怎么种都方便,这块地要大一些,更适合点播,到时候收割的时候方便。
两人手脚都快,像种小麦一样,时乐只负责播种,其他的都是顾朝朗来。
正午时分,还剩下四垄没种,蚕豆种子就用完了,幸好今日还带了一些豌豆种,就将就种了豌豆。
两人到家时已经是未时末,时乐麻利地烧火做饭,饭后,时乐留在家里,顾朝朗则拿上农具去了小麦地,小麦种下去好几日了,得去瞧瞧出苗情况,若是有缺苗断垄的要及时补种。
时乐收拾完灶房又回侧屋拿了针线绣帕子,这些日子先是给顾朝朗做了一身下地的衣裳,又给两人各自做了一身里衣,时不时的还要下地,帕子一直断断续续的在绣。
上回买的五尺细棉布,之前绣了四张帕子卖了,还剩下六张帕子的量,这些日子绣了五张半,今日抓紧绣完最后一张,明日去镇上顺便卖了再买些布回来。
傍晚哺食过后,顾朝朗将院里的红薯收到麻袋里装上推车,这样明天一早就能多睡片刻,起床推上车就出门。
夜间,念着明日赶集的事,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会话就早早睡下。
翌日,两人锁上院门,早早出发去集市,有了上回摆摊的经验,这次的红薯也一个早上就卖完了。
红薯价钱不高,一文钱两斤,加上砍价的,个头小的红薯做添头的,只卖了二百四十文钱,又在集市吃了午饭,花去八文钱。
接下来就是去买东西。
集市里就有许多卖鸡蛋的,两人便打算先去镇上买完其他东西再回来集市买鸡蛋。
到那个时候,摆摊的都希望赶紧卖完回家,尤其是村子离得远的,更要赶早,这个点再来买东西就会便宜些。
像以往一样,两人来到镇子里就直奔布庄而去。
镇子附近的村子不算多,现在也不是年节裁布做衣的时候,铺子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时乐一进去,那掌柜的就看过来了。
“小哥儿今日是来卖帕子还是买点布啊?”
时乐面带笑意地上前道:“掌柜的您生意兴隆,今日既是来卖又是来买呢。”
说完从怀里掏出包好的帕子递过去,这回绣的帕子都是样式简单的,掌柜的一一看过,利索地点了七十八文钱过去。
又抬头问道:“小哥儿这回是要买些什么布,前几日刚进了新货,麻布棉布都齐全,还有新颜色。”
时乐微摇了摇头道:“这些都不缺,和上回一样裁上五尺细棉布就成。”
话音刚落,掌柜的就抬了抬手,一旁候着的伙计已经端着布过来,掌柜的量好尺寸裁了递给时乐。
“一共五十文钱,小哥儿您拿好。”
这回恰好是个整数,时乐便没有开口砍价,将刚才从掌柜手里接过来的钱数了二十八文揣好,剩下的递回给掌柜的。
时乐又和掌柜的寒暄了几句,打听一下最近可有流行的新样式、新绣法,两人就告辞出了布庄。
家里其他东西都不缺,时乐想着去肉铺割两斤肉就回集市,刚进卖肉卖菜蔬的那条巷子,就看见一个卖鱼的摊子。
那摆摊的是个年轻汉子,正在吆喝着,说是今早刚捞的鱼,还是活的,一斤十二文钱,比猪肉还便宜两文。
时乐有些意动,还真是许久没有吃鱼了,侧过身问顾朝朗:“你喜欢吃鱼吗?若是喜欢我们就买上一条。”
相处这几个月,顾朝朗不说有十分了解时乐,也有八分,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想吃鱼了。
“买一条吧,你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说完还坚定地点了点头。
时乐狐疑地看着他,见他确实是没有反对的意思,笑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老板,“老板,给我来一条鱼。”
村里人买鱼的不多,鱼肉刺多又少荤腥,在他们眼里是远远比不上猪肉的,许多人家只有过年才会买上一条鱼图个吉利。
卖鱼的摊子前除了时乐,只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夫郎在挑鱼。
那老板眼神一直跟着摊子前的人,时乐话音刚落,那老板就爽朗笑道:“好嘞,小哥儿你要一条多大的,需要帮您切块吗?”
时乐盯着装鱼的大木桶瞧了瞧,挑了一条看着最有活力的,捞起来一称重有三斤一两,要三十七文钱,时乐和那老板你来我往地砍了好一会价,才绕去两文。
时乐数了钱递过去,今早卖帕子的钱已经花光了,连卖红薯的都花去七文。
老板已经在杀鱼了,时乐凑到案板前道:“麻烦老板鱼泡也给我留着,不用切块,去鳞去内脏就行。”
老板痛快应了,手上动作不停,几下处理好鱼,又用草绳穿过鱼头绑好递给时乐。
买鱼花了几十文,时乐也舍不得再买肉,就拉着顾朝朗往集市去。
申时将近,集市里好些摊位都收摊了,时乐直奔刚才看好的摊子,那卖鸡蛋的妇人果然还在。
摊子上剩下的鸡蛋不多,时乐数了数只有二十一个,全部包圆了都行,拿起一个鸡蛋假意瞧了瞧,问道:“婶子,你这鸡蛋怎么卖的。”
那妇人语速极快:“小哥儿,你看我这鸡蛋,个头又大又新鲜,我也不多要,一个鸡蛋三文钱。”
时乐接话道:“六十文,这些鸡蛋我全部要了。”
那妇人皱了皱眉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着实已经不早了,这个价钱虽然亏了一个鸡蛋的价,也还算可以,当下轻声道:“六十一文你拿走,这些鸡蛋都是挑好的,保准一个坏的都没有。”
时乐也不再继续砍价,痛快给了钱,将鸡蛋一一装到自己的篮子里,和那妇人告了别,两人径直去寄存推车的地方取了车,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回到家,时乐坐在侧屋里算今日的花销,今日卖红薯、帕子,又买了些东西,赚的钱还剩一百七十文钱,家里还有八两多,小两口也算有些积蓄,当下只觉开心。
时候不早,时乐准备做饭,顾朝朗本想下地也被时乐叫住了,只得拿上竹篓,去外头山脚下割草,这样时乐站在院子里喊他就能听见。
时乐将鱼头上的草绳拆了,把鱼放进木盆里,舀水洗了一遍,往上头撒了些盐,又少少倒了点酒腌上,这酒还是之前祭拜的时候剩的,时乐和顾朝朗都不喝酒,就留到了现在。
今日两人都是闲着,晌午还是在外头吃的,时乐便没有做米饭,准备蒸一锅杂面馒头。
和好面揪成面剂子醒发上,时乐开始切鱼片,今日买的鱼是真的好,连刺都不是很多。
切好鱼片,时乐开始准备配菜,去地窖里拿了几个土豆,去皮切块放在盆里,又拿上碗,从墙角的酸菜缸里捞了一碗酸菜。这是之前大伯娘帮忙腌的,满满一缸,现下已经吃了近一半。
酸菜腌得极好,一打开盖,酸味直冲鼻尖,时乐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等面醒发好上锅蒸着,时乐开始切酸菜,又准备好姜丝蒜片,烧火热锅。
锅里油烧热,下葱姜炒香,再下酸菜,加水烧开,先下鱼头和土豆煮熟,再加入鱼片。
鱼汤咕嘟咕嘟地漫出香味,鱼肉慢慢变白,就可以出锅了。
将鱼端上桌,馒头也蒸熟了,这次醒发的时间略短,馒头没有上回蒸得那么蓬松,时乐尝了一口,还算勉强可以。
他来到院里朝外喊,听见顾朝朗应了就回灶房拿好碗筷。
院门半掩着,顾朝朗推门进来后转身将门闩放好,又将背上的竹篓放到后院,顺手抓了一把草丢在鸡圈里,才回灶房洗手吃饭。
鱼本就大,时乐又加了许多土豆,硬是做了满满一大锅,顾朝朗进来看见时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了,愣了一下才坐到桌边。
时乐拿了一个馒头给他,两人开始吃饭。
酸香的鱼汤泡馒头正好,时乐不知不觉间就吃撑了,他伸手摸了摸肚子,起身倒了两杯水过来。
顾朝朗还在吃,时乐坐着等他吃完开始收拾碗筷,顾朝朗也凑过来帮忙。
鱼肉还剩一些,馒头也还有几个,明早顾朝朗下地前吃正好,还能多睡一会儿再起。
今日吃得早,两人吃完饭在院子里拉闲散闷时,天边依旧晚霞如锦,映红了远处的云彩。
已是九月中旬,接下来要做的活计就是种土豆,家里的空地还有一亩半,时乐和顾朝朗计划着种一亩土豆,那半亩日后再看
适合种什么。
等种完土豆,地里的活计就差不多算完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除草追肥的小事。
一连两日,顾朝朗起早贪黑,将沤制好的肥料都背去地里。
时乐则在家里,把地窖里去年留的土豆种子背出来放在院子里,腐烂的挑出来扔掉,剩下的一一切块。
去年留种的时候特地挑了小个的,现在只需再切半就行。
切完土豆,时乐起身回了灶房,将菜刀案板洗净放好,从灶台底下铲出草木灰端出去倒在土豆堆上,充分拌匀。
这是老一辈人琢磨出来的法子,用草木灰可以防止一些病虫害,也能提升土壤的肥力,
拌好土豆,时乐看天色没有下雨的迹象,也没把土豆收起来,就堆在院子里用麻袋盖着。
想着明日的就要种土豆,两人吃过饭,早早洗漱歇下。
翌日,顾朝朗醒来时,时乐还在睡着,他小心翼翼地起床,穿衣洗漱后来到院里,将昨晚准备好的土豆装筐背到地里,土豆有两三百斤,顾朝朗得来回两趟。
第一趟回来的时候,时乐已经在烧火做早饭了,见他回来嗔怪地看着他:“怎么起来也不叫我。”
顾朝朗也不吭声,默默地回望过去。
时乐哽住了,一下扭过头,起身端菜上桌,把汤瓶灌满水放在灶上烧着。
顾朝朗闷笑一声,凑过去拿碗筷吃饭。
饭后,顾朝朗继续去装筐,竹筐装满后还剩下一点土豆,时乐已经拿着他的竹筐过来了。
剩下的不多,时乐背也不会觉得重。
装好土豆,时乐回了灶房,拿上水葫芦和擦汗的布巾,几个梨放到竹篮子里拎着,等顾朝朗拿好农具,两人背上竹筐,锁上门往地里走。
顾朝朗负责用耜在土壤表面开沟,地都是之前耕过的,挖起来不费劲。
时乐跟在后头将土豆块依次放进沟里,两块土豆要间隔一定距离,放完一沟土豆,时乐又回头往土豆旁边施肥。
顾朝朗挖到一半的时候,又回头从第一沟开始,将土壤覆盖到土豆上,起一定高度的垄。
时近正午,两人才干完一半,时乐拍拍身上的土,把篮子里的梨放到地边,剩下的水给顾朝朗喝完,就拎上篮子回家做饭。
第19章
顾朝朗歇了口气继续开沟,想着早点干完手里的活,就去帮忙施肥播种,那也不是轻巧的活计,一直要弯腰,干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是常事。
早上刚出门时,路边草丛里已经能看到白霜,风里带了冷意,到正午时分,太阳却晒得人睁不开眼。
顾朝朗此时已是汗如雨下,他也没在意,撸起袖子随意抹了就继续干活。
时乐回到家,在院子里舀水洗了手就去后院菜地,拔了一棵小白菜,又择了两根小葱。
回到灶房,烧火做饭,今日赶时间,时乐又做了焖饭,上回做的板栗焖饭,今天做腊肠土豆焖饭。
腊肠是去年做的,只剩下一根了,还够吃上两顿,时乐割了一半下来切片,土豆削皮切丁,又拿了一些干菌子出来洗净备上。
起锅烧热,加少许油,把腊肠炒香捞起,再炒土豆、菌子,炒出香味就行。
淘米下锅,将备好的食材都放进去,加入盐和酱油,少许油,倒入适量清水,盖上锅盖煮饭,煮熟时加入葱段提香。
同时将汤瓶灌满水放在另一个灶上烧着,今天天热,得带两葫芦水去才够。
烧水的同时把白菜洗净,分段,等水烧开拎下汤瓶,换锅加清水,加入白菜,就是一锅清甜的水煮白菜。
时乐把饭菜、水葫芦、碗筷等都放进竹篮,推开院门往地里走。
刚出村子,迎面就走来一个人,时乐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场景真是过于熟悉了,一下就停住脚步。
定睛看去,那种吊儿郎当的不顺眼样,果然是前几天遇见的顾健仁,时乐撇了撇嘴。
终于,顾健仁不再东张西望,沾花惹草,目光顺着路往前望去,他也愣住了。
两个人隔着几丈远,目光交汇在一起,顾健仁眼珠子一顿乱转,突然一个转身就往外跑去。
他又不傻,上回才被打了一顿,伤刚好没几天,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这么一想脚下动作更快了。
时乐见他一下就跑远了,整个人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噗嗤笑出了声。
上回他没有问顾朝朗是怎么教训人的,现在看来应该下手挺重的,不然怎么会吓得看到他扭头就跑。
时乐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那个场景,越想越开心,直到身边又路过一个人和他搭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这里好一会了。
随意和那人寒暄几句,时乐赶忙往地里去。
来到地头,发现顾朝朗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正是未时,太阳最烈的时候,时乐走的时候还交代了让他歇会,倒是点头应了,现在看这样子,是他刚走就继续挖地了。
时乐轻叹了一口气,快步向前,招呼顾朝朗吃饭。
先将布巾递过去给他擦汗,又把水葫芦也递过去,才拿出碗筷盛饭,菜就放在篮子里,地里一起风到处飘土,不干净。
见顾朝朗接过碗,看了时乐一眼就开始大口吃饭,连说句话的功夫都省了,一看就是饿狠了,时乐微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回去早些。
顾朝朗扒了几大口饭,余光瞟见时乐端着碗不动,疑惑地嗯了一声。
时乐轻声道:“没什么,你快吃。”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埋头吃饭。
水足饭饱,又吃了一个今早带来的梨,时乐把碗筷都收进篮子里,两人起身继续干活。
时乐回家做饭这一个时辰,顾朝朗已经开了好几条沟。
两人继续之前的活计,申时刚过一阵,顾朝朗已经开完所有的沟,他扛着耜想回头去帮时乐的忙,发现时乐已经快要干完了。
时乐见他向自己走过来,放下手里的土豆朝他摆摆手,让他继续干自己的。
顾朝朗只得继续往前走,开始覆土起垄。
日落西沉,时乐坐在地头歇脚,顾朝朗还在起垄,等到最后一条沟时,时乐才起身收拾竹筐、农具。
土豆还剩几个,将就着加在最后一沟里,肥料倒是刚好够用,这还是时乐控制了量的,但凡开头那几沟多撒一点肥,后面就不够了。
终于干完活计,顾朝朗走过来背上竹筐,将农具篮子什么的全放进去,时乐则空着两只手,两人一起回家了。
农忙已经过去,接下来就是一些零碎的活计,两人心里不免放松下来,步伐轻快。
村子里炊烟袅袅,刚进村子就听到有妇人夫郎在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声音此起彼伏,还夹杂几个孩童的答应声,更显热闹。
顾朝朗家在村子最后方,回家要经过整个村子,遇上人或是点头示意,或是停下来寒暄几句,耽搁了不少功夫。
时乐一到家就准备做饭,即使这样,等端菜上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吃饭都是点着油灯。
今晚时乐烧了两大锅水,两人先后泡澡擦身,用皂角水干净洗了,换下来的衣裳就堆在侧屋外台阶上的方凳上,等着明日再洗。
等两人都洗漱完躺下时,已是二更天。
时乐已经困到哈欠四起,侧过身钻进顾朝朗怀里蹭了蹭,顾朝朗揽着他,低头亲吻了一下时乐的额头,一夜好眠。
翌日,两人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
正午吃过饭,顾朝朗上山砍柴,时乐则端着一木盆衣裳,拿上搓衣板和皂角去河边洗衣裳。
天渐渐凉下来,井水越发冻手,河里的水有太阳晒着要暖和不少,时乐最近都是去河边洗衣裳。
路过顾清家时,时乐发现院门开着,探头往里面看去,就看到顾清在打扫院子。
时乐本来是想约顾清一起去洗衣裳,见他在忙着就算了,刚要往前走,就听到顾清喊他。
“时乐哥哥,你要去洗衣裳吗?”顾清拎着扫帚来到门口。
时乐面上带着笑意,“是呢,还说叫你一起,见你在忙着就没喊你。”
顾清拍了拍衣袖,笑道:“时乐哥哥你进来坐,等我收拾一下也去洗,趁今天太阳好,水也暖和。”
时乐摇了摇头道:“不进去了,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吧。”
顾清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跑进家里收衣裳,前几日刚洗过一次,脏衣裳不多,他几下塞到木盆里,拿上皂角搓衣板往外走。
两人来到河边时,已经有不少人在洗衣裳,相互隔得不远,正一边洗一边唠嗑。
也是巧,时乐他俩刚到,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他,正是他家那邻居彭香芹。
“哎哟,你们是不知道,朝朗那夫郎是个厉害的,我们两家离得近,我是最清楚的,那是个不好处的人,都是邻居,一点也不给人面子。”
旁边还有妇人应和,“是吗?这还是新妇呢,嫁过来才两个多月,就能看出厉害了?”
“我看着挺好,长得出挑,人也和气”
彭香芹咂了一下嘴,“你那是没发现啊……”
时乐可不是那等听见别人议论他就绕道走的,他上前一步道:“这不是香芹婶嘛,这是说我什么呢?”
彭香芹像是被捏住了喉咙,喃喃道:“没,没什么。”说完就低下了头,也不敢看时乐。
时乐见状轻笑一声,拉着顾清往另一边去了。
彭香芹闹了个没脸,不再说话,倒是刚才那个应和的妇人姚春桃说起别的,又起了话头。
“听说向晨那小子要娶媳妇了,他娘前几天就来请了。”
“可不是么。”一个夫郎接着道:“我嫁过来那年,正好是那家来闹的时候,我们两家挨着,我家那个还去帮忙了。”
彭香芹偷偷看了时乐一眼,发现他没看自己,按捺不住道:“哟,这是哪个村的人,没听说过向晨那小子的事儿嘛?这也敢嫁?”
那个最先开口的妇人姚春桃接话道:“这个啊我知道,那要嫁过来的新娘子也是个可怜的呢。”
她说到这特意停顿了一下,左右看看。
有个急性子的妇人催促道:“哎呀,你倒是快说啊,给我心急的。”
姚春桃哈哈笑了两声,才接着道:“那新娘子是我娘家那个村的,今年才十五岁呢,从小是个勤快的,可惜遭了个黑心肝的爹娘。”
她说到这狠狠叹了口气,又道:“那黑心的爹娘打小就嫌弃那是个丫头片子,才几岁大就使唤着干活,给一家子洗衣做饭不说,还要下地干活,那丫头从小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我这几年回娘家遇着几次,都是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
一个夫郎“呸”了一声道:“竟还有这种黑心肠的,这种人就不配有孩子。”
这个夫郎嫁到青塘村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怀上,虽说婆家没有催过,但是他自己着急,这会听见这种虐待女儿的更是忍不住。
另一个妇人道:“可怜见的,那这姑娘嫁给向晨也算是个好归宿,虽说之前出了那档子事,但那是没影儿的事,向晨是个踏实肯干的,他家一家也都是好相处的,不像那等会为难儿媳的。”
姚春桃也点点头道:“可不是,他娘是个性子好的,前两天还看见去镇上置办彩礼呢。”
说完看向时乐道:“ 是叫乐哥儿吧,他家也请你们了吧,你家朝朗和向晨听说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第20章
时乐一直在听她们唠嗑,她们在谈论的这个姑娘让他想到上次去集市摆摊遇到的那个,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张了张嘴不知道喊什么,还是顾清悄悄在他耳边告诉他那人也要叫婶子。
时乐也不尴尬,笑着接话道:“是呢婶子,赵婶子之前去家里说了。”
姚春桃也笑道:“我就说,改天你和清哥儿来家里玩啊。”
时乐点头应了,旁边顾清也笑着叫了声婶子应下来。
渐渐有人洗完衣裳回去,又有新的人来,时乐和顾清也不和旁边的人搭腔,两人凑在一起说话。
时乐突然想起之前去布庄问过络子的价钱告诉了顾清,就开口问道:“清哥儿,你后来去镇上卖络子了吗?”
顾清一边搓衣裳一边道:“去了几回了,我不忙的时候两天就能打一个络子,这些日子赚了不少钱呢。”
时乐惊喜道:“是吗?那可真好。”
顾清嘿嘿一笑,“我娘说赚的钱给我自己收着做嫁妆,我嫂子也这么说。”
时乐感叹了一声,又凑过去小声道:“怎么就说上嫁妆了,你娘给你说亲了?”
顾清抬头看向四周,旁边的人距离他们好几步远,才轻声道:“是呢,我娘说给我相看她娘家那边的,到时候有个照应。”
时乐也低声应道:“那可要多相看相看,不过伯娘肯定会给你挑个最好的。”
顾清有些害羞,轻轻推了时乐一把,两人笑闹作一团。
一个时辰过去,两人洗完衣裳便各自家去了。
时乐回到家,院门还是锁着,他打开门进去,又将门半掩上,估摸着顾朝朗也快回来了。
院子里支了两个木头架子,中间是两根偏细的竹子,时乐将洗净的衣裳抖开,挂到竹竿上晾晒着,鞋子则搁到院墙上晾。
又将木盆收好,回侧屋拿了针线坐在檐下的台阶上绣帕子。
做绣活最是容易困,时乐没过一会就开始打哈欠,将帕子放到篮子里,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去了灶房。
把装桂花蜜的罐子放到桌上,打开盖子凑上去闻了闻,桂花的香气和蜂蜜的甜味融合得越来越好了。
用筷子挑出一些放进竹筒杯,又拎过汤瓶倒水,汤瓶里的水是今早烧开的凉白开,白天天热喝正好。
时乐喝完一杯,重新倒了一杯端着走出灶房,就看见顾朝朗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串柿子。
他赶忙迎上前,“这是哪来的柿子,不是还不到吃柿子的时候吗?”
顾朝朗将手里的柿子递给时乐,将背上的柴火放下来,边道:“就在后山摘的,我尝了一个还有些涩,特地找的成熟的摘回来,你吃一个试试,应该还成。”
时乐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道:“刚倒的水,泡了桂花蜜的。”
顾朝朗接过一口喝了,抿了下唇,“还挺好喝。”
时乐骄傲叉腰,“我做的怎么可能不好吃。”
顾朝朗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笑道:“快去吃吧,我把柴火收到后院去。”
时乐嘿嘿笑了一声,拿着柿子进了灶房。
后山的柿子是软柿子,成熟后可以直接剥皮吃,时乐挑了一个摸着最软的吃了,微有些涩,整体是甜的,柿子果肉是橙红色的,软而鲜甜多汁。
不过柿子一次不能多吃,容易拉肚子,时乐只吃了一个就没再吃。
柿子汁水多,时乐觉得手上黏黏的,他去院子里舀水冲了一下,溜达去后院。
后院入口处堆了一个柴火堆,沿着墙角整整齐齐地码起来,一直到茅屋外的篱笆处,现在已经快要堆满了。
等后院堆满,再砍的柴火就堆在前边院子里,等冬日里拉去集市上卖。
左手边屋后则是堆了一个松针垛,旁边堆着一些细小的干树枝,这是专门用来引火的,干松针最易燃,烧火的时候先加一把松针,再架上几根细柴,等火燃起再放上粗的柴火。
这些日子都没什么时间去山上,去也是砍柴,这会儿松针垛已经小了许多,时乐想着地里的农活忙得差不多,接下来就可以去山上装一些背回来了。
顾朝朗见他过来,转过身问道:“柿子不好吃吗?”
时乐摇了摇头道:“挺好吃的,就是还有些涩,等霜降过后再去摘就差不多了,还能晒点柿饼冬日里吃。”
顾朝朗应道:“那等做客后就去,去晚了就被村里人摘完了。”
时乐也觉得有理,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