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朗回到床前和时乐说话,等时乐躺好他才往外走。
时乐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穿好衣裳洗漱完就先去后院喂鸡,小鸡已经两个多月了,除了最开始死了三只,剩下的一直活得好好的,也没生病,只盼着能一直好好长大,等年前能长到五六斤重,一斤能卖将近十五文,是一笔不小的钱。
喂鸡,劈柴,收拾家里,打扫院子,一忙就忙活到日中,顾朝朗还没有回来,估摸着是活计能做,时乐也没有等他,开始做饭。
一个人吃饭就想着应付过去,时乐也懒得做什么菜,从米缸里舀了小半碗米煮粥,米熬得软软的,上头飘着一层米油,时乐把粥盛在碗里,又从陶罐里舀了一匙桂花蜜进去。
随后就端着碗,拿上凳子坐到院里,一边吃一边晒太阳。
清淡的白米粥,搭配上香甜的桂花蜜,时乐吃得很是开心。
饭后,时乐收拾了碗筷,就把凳子搬到檐下开始绣帕子,那日去镇上卖帕子,价钱降了些,时乐便打算这些时日绣一些简单的去卖,不费神,也不算亏。
柿子还在檐下晒着,表面已经基本变黑了,今日就能收起来。
未时刚过,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时乐放下帕子,拿出大陶罐开始收柿子。
挂着的柿子一个个解下来放到簸箕里,晒干的柿子皮铺到陶罐底部,再把柿子放进去,一层柿子皮一层柿子放好,装到罐口时还剩几个柿子放不下了,就留着这几天吃。
装满柿饼的坛子盖上盖子,放到西侧屋里保存起来,能一直吃到明年去。
傍晚,日落西斜,村子里各处都冒起炊烟,时乐端上大陶碗往村口去买豆腐。
顾朝朗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家,时乐便打算做一个汤,温在锅里,等他回来时还是热乎的。
下午没想起来这事儿,不然应该早早来买才是,这会儿都是饭点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时乐一边走一边加快脚步。
卖豆腐这家也是姓顾,虽说不是近亲,但按辈分也得叫大伯,他媳妇儿李秀云是个热情好客的,时乐每次来买豆腐都要被拉着聊上许久,还要拉他进屋里吃饭,导致时乐每次来都要先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再叫人。
院门半掩着,时乐也没有进去,把门微微推开一点就站在门口喊:“李婶儿,你在家吗?我来买一块豆腐。”
“来了来了。”里头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随即门从里头拉开,一个满脸笑容的妇人站在门后,见到时乐就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乐哥儿,怎么不直接进来,快回来坐,豆腐还有呢。”
时乐忙摆摆手,笑着道:“不进去了婶子,等着买豆腐回家做饭呢。”
李秀云嗔怪道:“也不差一时,先进来我去给你装豆腐,一块够了吗?”
时乐跟着她进去,又把手里的碗并两文钱一起递过去,“那婶子给我装两块吧。”
李秀云当下笑得更是开怀,连声道:“那成,婶子给你挑两块大的。”说完接过碗,把钱揣到怀里,就往旁边亭子去。
这亭子是特意盖了做豆腐的,做好的豆腐也放在这里的桌上,上头用棉布盖着防灰尘。
李秀云从水缸里舀了水洗手,就着棉布把豆腐拿起来装进碗里,转身递给时乐。
时乐接过,道了谢就要往外走,李秀云又走过来笑着道:“下回可要来早些,往常这个时候豆腐已经卖完了,或是头天和婶子说一声,婶子给你留着。”
时乐颇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应了,李秀云把他送出门外,等时乐转过路口才回去。
回到家,时乐把豆腐放到灶房,坐在灶台前烧火热锅,淘米煮饭,然后去后院摘了一颗白菜,把外头的黄叶去了,洗干净放在盆里。
从灶里抽出一根燃着的木柴塞到另一个灶去,再各添些柴,热锅加油,煎一个荷包蛋,等鸡蛋煎到两面金黄的时候用锅铲切成小块,加入清水烧开,倒入切好的豆腐,盖上盖子煮至汤汁变白浓郁,再倒入切好的白菜煮熟,加盐调味。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边只见一缕晚霞,外头静悄悄的,时乐来到院门口往路边看了看,不见顾朝朗的身影,又转身回到灶房,把灶里的柴抽了一根出来,现在只需小火温着饭菜。
天慢慢变黑,时乐坐在灶房里已经有些看不清四周了,把油灯拿出来点上,开始杵着桌子打瞌睡。
顾朝朗进家门时,时乐已经快睡着了,听见院里的动静才惊醒。
他打了个哈欠走到门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进来吃饭吧。”说完就转身,把饭菜端到桌上。
顾朝朗洗了手进来,朝时乐笑了笑,端起碗开始吃饭,吃了几大口后才开口说话,“那主家要了十来个人,估摸着有半月的活计,一日给七十二文钱,从辰时干到酉时,正午歇息半个时辰,今日供了一顿饭,说是日后都不供午饭,一日多给两文钱。”
时乐眉头微皱,低声道:“这个主家不太好,上回那个可是给了八十文的,要是这个活计很累就不去了吧。”
顾朝朗抬眸看他,闷声道:“人多,活计也不是很累,晚上下工也早,今日是第一日去,所以才耽搁了。”
时乐缓缓点了点头,语气里还有些怀疑,“真的不累吗?你可别骗我。”
顾朝朗闷笑了一声,“真的不累,没有骗你。”
“那好吧。”时乐抿抿嘴唇,又道:“那你每日正午在镇上找个摊子吃饭,或是去店里吃,最近天冷了,若是带干粮去得冻硬了,你在镇上吃点热乎的。”
顾朝朗有些心疼钱,若是天天在镇上吃,这十几日吃饭的钱都快抵得上一天的工钱了,半晌没有回时乐的话。
时乐压根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说,“明日我也去镇上,割一点肉回来做成肉酱,给你带着去正午吃。”
顾朝朗闷声道:“带干粮也挺好的,也不用做肉酱。”
时乐斜睨了他一眼,扬着头道:“听我的就是,到时候你去摊子上吃面或是吃其他的,把肉酱放进去泡着一起吃,做工哪能不吃点儿荤腥,我再想想还能带点儿什么……”
顾朝朗这才点头,再不点头,时乐越说越离谱了,哪有去做工还带肉的。
时乐也没有再说什么,又盛了一碗汤放到桌上,清甜的白菜,浓郁的汤汁,味道鲜亮可口,尤其是汤泡饭味道更好,两人都爱吃,一大锅汤愣是吃完了。
吃完饭,时乐起身收拾桌子,也不让顾朝朗过来帮忙,让他先去洗漱。
天已经黑了,往常这个时候两人已经睡下了,今日才开始洗漱,顾朝朗麻利地洗好,又给时乐倒好水,过来接过时乐手里的活。
洗漱完,时乐把热水罐灌满水塞到被窝里,两人依偎着睡下。
翌日,时乐少有的比顾朝朗先起,洗漱完就去灶房做早饭,今日顾朝朗要早早出门,他打算做个简单方便的烫面小糖饼。
先燃火烧水,时乐烧的水不多,一会儿够喝就成,又站在灶台前想了想,才拿上盆,转身去放面粉的地方舀了两碗杂面出来。
等水烧开,往面粉里倒入开水,用筷子搅拌成面絮,再活成面团,分成面剂子团成圆球状放在案板上。
再准备糖馅,两勺刚磨成碎块的红糖,一勺面粉,取一个面剂子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饼,放入馅,像包包子一样收好口,擀成一个小圆饼,两边都要擀一下,这样更均匀。
锅里刷一层油预热,将饼贴到锅壁上,烙至一面金黄,翻烙另一面,等两面金黄鼓起,饼就可以出锅了。
顾朝朗已经洗漱完来到灶房,见时乐在忙活着凑过去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就坐在灶台前烧火。
时乐一边烙饼一边看他,眉心微动,轻声道:“怎么不穿新做的棉衣,这件都不保暖了。”
顾朝朗抬眸望过去,“还没那么冷呢,穿这个正好,你刚做的衣裳我舍不得穿去干活。”
时乐听到愣了一下,耳尖微红,半晌才道:“这有什么,坏了再做就是,过几日更冷就穿新的。”
这时饼已经出锅了,时乐掰开一个试了试,十分松软,里头的糖馅都流出来了,他做的不大,装在碗里有十多个,担心顾朝朗来不及,留了两个,剩下的用油纸包了递给他。
“你路上吃吧,剩下的正午吃也好,和我哥他们一起吃也好。”
第27章 (倒V结束)
顾朝朗点点头,又拿出两个,一个递给时乐,一个自己吃着,和时乐摆摆手就要出门。
时乐突然想起来问:“你可带钱了?带了多少?”
顾朝朗都走出去了,又转过身,把怀里的钱掏出来给时乐看,等时乐点头了才笑了一下往外去。
时乐也要去镇上,不过这会还太早了,摆摊的都不一定去了,他便打算再等等,把饼吃了又回屋眯了一会儿。
时乐出门时已是天光大亮,他拎着竹篮,里头还有一个小坛子,这是用来装油的 ,做肉酱不能用猪油,他今日除了买肉,还要再买些芝麻油。
芝麻油价格比猪油要贵得多,只有年前才会买一些回家炸糖油果子,炸酥肉,平时是不吃的。
时乐来到镇上就先去了肉铺,这会儿正是镇上人家早起买菜的时候,肉铺所在的这条巷子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肉铺刚开摊不久,肉都很新鲜,时乐可以挑选的范围也大,做肉酱用五花肉是最好的,前后腿肉也行,不过五花肉价钱要贵一些,时乐就选了一条前腿肉,让老板切了一斤半,花去二十文钱。
将肉放在篮子里,时乐又往另一个巷子去,那个巷子多是卖米面粮油的铺子,时乐打算去那买芝麻油。
卖油的铺子有些小,这会儿也没有客人来,铺子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在。
时乐站在外头看了两眼,才走到老板面前问:“老板,这芝麻油怎么卖的?”
“你跟前那个十八文一斤,旁边的二十文,若是要装油的坛子,看坛子大小给钱。”
那老板懒洋洋地抬头,也没上前招呼,只摆摆手叫时乐自己看。
时乐有些惊讶,在心里暗道:估计这铺子是老板自己家的,若是租的,想想每月租赁的钱,哪能坐那么踏实。
他依言凑过去看了看,虽然他没搞明白老板让他看什么,这油不都差不多嘛,只一个颜色深些,一个浅些。
时乐两个都看了,又做思考的样子等了等,才开口道:“老板,给我打半斤十八文的,我自己带坛子了。”
那老板不急不缓地过来,接过时乐手里的坛子,转身拿过油提子打油,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滴油都没有漏在外面,时乐眼睛都瞪大了些。
他凑过去夸了老板一声,又笑盈盈地道:“老板,价钱可能便宜些?”
那老板手上动作不停,偏过头道:“不讲价。”
时乐给他表演了个笑脸消失术,从怀里慢慢掏出钱开始数,那老板又瞅他一眼,“行了,我给你打到半斤多,价钱不变。”
时乐闻言一笑,数钱的动作都快了不少,等老板把坛子递过来时,麻溜地把钱塞过去,笑着道谢。
那老板点了下头,也不和时乐说话,接过钱就坐回去了。
时乐一点儿二话没有,老板都那么大方了还能要求老板怎么样呢,扬着笑脸朝老板招招手,才往外走。
时乐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镇外的集市,家里的陶罐不多,得买一个有塞子的小陶罐装肉酱。
集市上卖的陶罐大多是附近村里人烧的,比较粗糙,样式没有镇里的好,但价钱也只要一半多,村里人家没那么讲究,只爱实惠,大多都来这买。
时乐每个卖陶罐的摊子都转了转,最后选了一个老伯的摊子,一看就是老手艺,陶罐价钱不高,时乐想买的那种两文钱一个。
那罐子相
对轻巧些,塞子也合适,听那老伯说装水都不会漏,时乐瞧着也合适,也没砍价,掏出两文钱递过去,拿起陶罐放进竹篮里,拎着往家里去。
已进冬日,地里活计慢慢减少,时乐一个人在家时也不去地里,除了家里的杂事,便只浇菜,上山耙松针,今日也如此。
酉时将近,太阳渐渐往西落下,时乐也开始准备今日的哺食。
先和面醒发上,今日做肉酱,正好煮面条做杂酱面,再加几片新鲜的小白菜,就是有荤有素的一餐。
今早腌上的肉用清水淘洗两遍,搁在案板上,先切成条,再切丁,最后剁碎装到碗里,案板洗净,再剁姜蒜沫。
随后时乐去橱柜里拿了一个碗出来,开始调佐料,三匙豆瓣酱,两匙酱油,一点糖粉,一匙酒,一匙清水。
调料放到灶台上,时乐在案板上撒了些面粉,面团放上去开始擀面,擀好的面叠层,切条,再用手把它打散。
把手上的面粉洗了,时乐开始烧火热灶,上锅烧油,油是刚买的芝麻油,用芝麻油炸出来的肉酱更香,凉了也可以吃。
油烧热开始冒烟时,倒入肉沫大火炒熟,随后从灶里抽两根柴出来保持小火,再倒入调好的佐料,翻炒一刻钟,等肉沫水分慢慢炒干,加半碗清水进去继续炒,最后倒入葱蒜,翻炒片刻。
炒好的肉酱直接盛到洗净晾干的陶罐里,锅里加清水。
煮好的面条容易坨,时乐打算等顾朝朗回来再煮面。
今日时间刚好,锅里的水烧开时顾朝朗就推门进来,时乐余光扫了一眼,把面条放进锅里煮上才走过去。
时乐仔细打量了顾朝朗几下,衣裳上汗渍不多,活计应该如他所说没那么重,这才放下心,招呼顾朝朗吃饭。
顾朝朗正在院里洗手,听见动静抬头,就瞧见时乐在盯着他,茫然地低头看自己哪里不对劲,直到时乐喊他吃饭才应了一声,跟着进去。
时乐把碗筷放好,转身回灶台拿装肉酱的陶罐,顾朝朗则去一旁盛面。
时乐用干净的筷子从陶罐里夹了两筷子肉酱放到两人碗里,轻声道:“先尝尝味道,明日你去镇上就带着去,特地买的新罐子。”
顾朝朗闷声道:“不是说不用嘛,留在家里晚上回来吃也是一样的。”
时乐眉头一挑,“正午是正午的,这又不一样,你带着去就是。”
顾朝朗无奈点头,两人这才开始吃饭。
翌日,时乐依旧和顾朝朗一起起床,做好早饭,等顾朝朗吃过,装好陶罐出门,时乐才回屋。
活计一连半月,顾朝朗每天都早出晚归,时乐变着花样地准备哺食,到后来天气越来越冷,在时乐的强烈要求哦下,顾朝朗出去做工也换上了新做的棉衣。
十月下旬过半,是顾朝朗做工的最后一天,时乐早早出门,去镇上买了猪脊骨,下午就炖上,等着顾朝朗回来。
顾朝朗才来到院外,就闻到了自家灶房里传出来的香味,笑着加快脚步往往屋里去。
时乐只做了一个萝卜炖骨头,用小碗装了葱花香菜做了一碗蘸水,加上一锅白米饭,就是两人的晚饭。
顾朝朗坐下端起碗,还没吃饭就先开口道:“活计还剩一点儿,明早还得去,工钱也得明日才结。”
时乐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不过工钱是做一日就有一日,他也没说什么,重新扬起笑:“那你明日回来顺便买些粗盐,到冬月了,过几日得腌酸菜,今年吃的都是伯娘送来的,我多做些,到时候也送一些给她们。”
顾朝朗点点头,接话道:“可要再买些别的?”
时乐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需要的,后院的菜也长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该去卖菜了,到时候缺什么再买也是一样的。”
顾朝朗应了一声,开始闷头吃饭。
翌日,时乐跟着顾朝朗一起醒来,这几日养成了习惯,顾朝朗一动他就跟着醒。
时乐打着哈欠坐起来,被顾朝朗一把揽住了,“今日只做半日活计,不用做早饭了,我正午在镇上多吃些就是。”
时乐顺着他的力道躺下去,脸颊在顾朝朗手臂上蹭了蹭,含糊道:“那你正午吃了再回家。”
顾朝朗低声应了,轻手轻脚地出去,又把屋门关上。
剩下的活计不多,顾朝朗他们干完手上的活,又把院里的工具收好,各处打扫干净,才刚到午时。
那主家来四处看了,才招呼管家给他们结算工钱。
按照做工那日说好的,一日七十二文钱,一人有一两银子并八十文钱,又多做了小半日,再加三十六文。
一一结算完工钱,顾朝朗也不等时晖和顾向晨一起,和他们告了别就往外头去。
镇上能卖盐的只有一家铺子,细盐八文钱一斤,粗盐只五文钱一斤,平日里做菜都是粗盐细盐换着吃,年下里腌肉腌菜都是用粗盐。
顾朝朗今日出门特地带了装盐的棉布袋子,买了五斤盐花去二十五文。
买完盐,顾朝朗又往镇上卖首饰的铺子去,上回买的发带时乐很喜欢,他今日要买一个新花色的。
第28章 入V三合一
镇上卖首饰的铺子也只有一家,剩下的都是在巷子里摆摊,或是货郎挑着货担四处叫卖。
顾朝朗是第一次来首饰铺子,往常只是路过,再加上进出铺子的大多都是女子和哥儿,也要避讳些,更是不会在外头过多停留。
一进铺子,就有一阵香味扑鼻而来,顾朝朗被呛得打了一个喷嚏,连忙用袖子遮住脸。
铺子的掌柜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早在顾朝朗一进来就注意到他,毕竟首饰铺子里难得进来一个男子,还是这般单独一个人来的。
这会儿铺子里人不多,只有两个熟客,都是习惯自己相看的,无需掌柜的过多招呼,那掌柜正有些百无聊赖,一见有人进来就热情地迎上来。
“这位郎君想买点什么?咱这钗环首饰,发带绢花样样都有。”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给顾朝朗看,四处架子上各色簪子发钗,中间的长桌上是一排排的盒子,里头搁着各种镯子,发带,绢花,还有两个单独的盒子,放着澡豆和香胰子。
顾朝朗怀里揣着这几日做工的银钱,今早花了一些,还剩下一两银子九十一文,再加上这几日从家里带的,他花的不多,每日十文钱现在还剩一百文钱,不过那一两银子得带回家给时乐收着,今日可以支配的也不多。
顾朝朗仔细想了想,还是先买一根发带,剩下的钱再瞧瞧买些其他东西,“请问掌柜的这里发带多少价钱?”
那掌柜的领着顾朝朗走到摆放发带的几个盒子面前,一边介绍一边指给顾朝朗看,“咱们这的发带有棉布、缎、绸三种布料,颜色整体有蓝色、青色、红色和黄色,一种颜色又细分成几种,不知郎君是想买给长辈还是同辈,我再给您细说。”
顾朝朗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一根鹅黄色的,上头绣着花,他看不出来是什么花,但瞧着很好看,适合时乐。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买给夫郎的,不知这个鹅黄色的发带需几文钱?”
那掌柜的一听就笑开了,嘴里一连串的夸赞,又是说他们夫夫恩爱,又是夸顾朝朗会疼人,愣是夸了好一阵才开口,“这发带的布料是缎织的,上头的绣花也是上好的绣娘绣的,所以价钱也要高些,得二十文钱。”
顾朝朗点了点头,把刚刚准备好的钱拿出来,两下数齐递过去。
那掌柜的压根没想到顾朝朗能这么爽快,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招呼店里的伙计拿布袋过来,给顾朝朗包上发带,才接过他手里的钱。
又招呼顾朝朗往前,给他介绍旁边盘子里的东西。
顾朝朗想着时乐平时不爱用簪子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看,倒是注意到那一盒香胰子,家里洗澡洗衣裳都是用皂角粉,他只听说过这东西,这还是第一次见。
能开铺子的掌柜眼力劲儿自是不用说,察觉到顾朝朗的视线就开始介绍,“这是香胰子,镇上的姑娘哥儿都爱用这个,洗手洗脸都是上好的,还有香味儿,用这个洗了脸再上一些面脂,最是能保养肌肤,买给夫郎正好。”
介绍完香胰子,掌柜的也没有停下,又招呼顾朝朗看旁边的澡豆,“这个是澡豆,洗澡洗衣裳都好,比用皂角洗得干净,价钱也不贵,镇上的夫郎都爱用。”
说完手里帕子一甩,又指向侧方架子上的面脂, “郎君来得正好,这几日刚进了新的面脂,里头加了茉莉花,清香宜人,现在只剩一盒了,说不得正是该留给您夫郎的,若是明日来可就买不着了。”
顾朝朗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只听见这个夫郎喜欢,那个夫郎爱用,别的都没记住,他有些想全都买了,又怕时乐说他乱花钱,只得忍住这个念头。
各处看了看,才开口道:“不知这些价钱如何?”
今日说不得能做一笔大生意,掌柜的热情高涨,甚至一旁的两个妇人也开始帮腔。
“这澡豆一个三文钱,省着些能用上几个月,香胰子一个十文钱,不过一个能用近一年呢,也划算,面脂要贵些,这个茉莉花的得二十文。”
其实胰子还有一种不带香味儿的,只卖八文,面脂最便宜的也只要十文钱,但掌柜的看顾朝朗也不懂,付钱又痛快就没有说,只想着若是最后顾朝朗嫌贵再介绍。
顾朝朗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那一两银子不能动,还有一百七十一文,买这些是足够的,还能剩下不少,一会儿去糕点铺子再给时乐买些点心。
“劳烦掌柜的各给我拿一个吧。”
“哎呀,郎君真是爽快,一共三十三文钱,您买得多,我也不多要您的,再给您饶去两文,您下回还来我这买。”
店里的伙计早就在一旁候着了,掌柜的一招手,他就拿着油纸过来把澡豆和香胰子包上,又转身把架子上的面脂拿过来,一起递给顾朝朗。
顾朝朗点头应了掌柜的一声,伸手接过东西放到怀里,当面数齐三十一文钱递给掌柜,等掌柜的点头接过就往外走。
那掌柜的跟在后头把顾朝朗送出门,又是一连串的吉祥话,招呼顾朝朗下回一定要来。
顾朝朗摸着怀里的东西,脚步都轻快几分,出了巷子就往糕点铺子去,上回的蜂糖糕时乐吃着喜欢,今日瞧瞧可有新出的点心,若是没有就再买些蜂糖糕。
糕点铺子是另一种香味儿,顾朝朗今日还没吃午饭,方才没什么感觉,现在一进门就有些饿,他也不耽搁,想着早些买完就回家去,和时乐一起吃饭。
他径直走到伙计面前,低声道:“今日可有蜂糖糕卖?”
“真是不巧,今日店里的大师傅被请到镇上王老爷家做寿宴去了,这蜂糖糕今日没有,不如您来点儿核桃酥,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酥香可口,吃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好吃的。”
顾朝朗没怎么吃过点心,既然是招牌应该味道不差,就点头同意了。
“那就给我包一斤核桃酥吧。”
那伙计赶忙扬声道:“好嘞,我这就给您包上,这核桃酥十八文一斤,里头是搁了不少油和糖的。”
顾朝朗随意地应了一声,把钱递给一旁的掌柜的,接过包好的核桃酥就快步走了出去。
镇子距离青塘村不远,顾朝朗今日下工早,虽说在镇上买东西耽搁了一会,到家也才未时刚过。
昨晚的骨头还剩不少,最近天冷放上一天也不会坏,时乐便想留着晚上再吃,正午就只盛了一碗骨头汤,兑了些水煮面条。
顾朝朗到家时他刚收拾完碗筷,正坐在堂屋里绣帕子,一抬头就瞧见顾朝朗推门进来,怀里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
他不由惊道:“这是买了些什么,不是只让你买盐吗?”
顾朝朗挠挠头,几步走到时乐跟前,先把装盐的陶罐和核桃酥放到时乐旁边的桌子上,又把怀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
他脑子里回想着那首饰铺掌柜的话,开始给时乐介绍,“这个油纸包里的是澡豆和香胰子,盒子里的是擦脸的面脂。”
说完才想起放着的陶罐,又接着道:“盐买了五斤粗盐,那个油纸包里是给你带的核桃酥,店里的伙计说这个好吃。”
时乐愣愣地接过顾朝朗手里的东西,一时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骂他,要不是知道他是去做工,还以为是在路上捡银子了,买这么多东西。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喃喃道:“这些买了几文钱?”
顾朝朗掏出怀里剩的一两银子并一百二十二文钱递给时乐,时乐是知道顾朝朗一日的工钱是多少的,多做了这半日,也只应该有一两银子一百一十六文钱,又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会才花了十四文,只买盐都不够,时乐心里更是疑惑。
顾朝朗完全没有察觉到问题,坦然开口:“估摸着花了七十多文。”
时乐自认不是一个抠门的人,他娘以前还说他花钱大手大脚,这会儿愣是被顾朝朗惊到了,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这要是他娘知道了,不骂他俩败家才怪。
关键是顾朝朗买的还不是必需的东西,时乐深吸了一口气,一一问了价钱,紧紧抿着唇以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听完又愣了半晌,一字一顿道:“下回别买这些了,你去做一日工也才七十文,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东西。”
顾朝朗没有回话,只把桌上的核桃酥往时乐面前推,让他尝尝好不好吃。
时乐刚要拆,突然想起刚才的问题,直直地看着顾朝朗,“买东西的钱是哪里来的?你这些时日正午在镇上吃的什么?”
顾朝朗眼神有些闪躲,他又不傻,已经察觉到时乐有些生气了,又不敢不说,低声应了一句:“是这几日剩的一百文钱,我正午都吃饱了的,你别生气。”
时乐也开始挠头了,他每日都盯着顾朝朗带钱,就是担心他舍不得买吃食,就这样还是让他省下钱,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突然面前又伸过一只手,顾朝朗递了一个小布包过来,见时乐没有动作又往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