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开npc的攻击,问:“你胆子为什么这么大?你常玩鬼屋密室?”
李则安摇了摇头。
宋坤眯了眯眼睛,看样子几乎想放弃游戏,即刻拎着他盘问。
谭既来适时说了句:“主寓.研正离要是太假了。”
宋坤:“什么太假了?”
谭既来:“僵尸啊。”
宋坤:“……真的什么样?”
“你问真的?”谭既来眼珠向上转动,仔细回想,“真的僵尸全身恶臭乌青,眼睛混浊猩红,皮肉上会沾有黄色的尸液,交错着黑红的血痕。他们伸着胳膊,也不是像npc扮演的那样随便甩动,而是根据气味在寻找……”
大家都凑了过来,包括那俩npc,也在远远观望。
宋坤:“寻找什么?”
“寻找……寻找你的脖子!”
谭既来陡然放大音量,对最文气的老高下手。
老高弹起来,“嗷”了一声。
落地之后,他呲牙咧嘴:“我草泥马你他妈有病啊。”
老高也无师自通学会了骂娘。
谭既来折腰道歉。
成功通关后,七个人回到人间。
取回私人物品时,谭既来刚输了密码打开柜门,一只手就伸过来按住。
他顺着看过去,心里有所准备。
果然是宋坤。
宋警官微笑:“谭既来,我们聊聊吧。”
谭既来:“聊晚饭吃啥?”
“少跟我兜圈子,你描述的僵尸,与正常人去世7天后的特征高度相似,”宋坤非常严肃,“你得交代清楚,这些事哪里知道的?”
谭既来:“看法制频道,看文艺作品……或者我瞎编的咯。”
宋坤按着他柜门的手开始用力,咬牙切齿:“谭既来,你现在糊弄我可以,哪天你进了警局,警察真问话你也打算这么说?”
谭既来撑着储物柜弯腰,笑的无奈:“好端端为什么要问我话?”
宋坤靠近一步,压低声音:“你到底有没有,你起码告诉我一声,让我心里有个数。”
谭既来被他真诚感动到,没事都想编几件……
“宋警官是在盘问吗?”李则安拍拍谭既来的肩膀,自然地把他挡在身后。
宋坤个头儿没有对方高,通关刚刚一局游戏,他也意识到自己论身手也够呛能比他强,当即竖起神经:“怎么了?警察有权力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对可疑情况进行盘查。”
李则安点了点头:“我们当然配合,但是您得出示下证件。”
宋坤“哈”了一声:“我还得出示证件?谁不认识谁?”
李则安看着他。
宋坤很快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在要证件。
他只是找个正当的理由回避调查。
他要是以朋友的身份,谭既来没义务配合。
他要是以警察的身份,按照流程真必须出示警官证。
宋坤皱眉,谁出来跟朋友聚餐带警官证?
时钟指到九点。
李则安跟黄嘉河交待清楚,抽了浴巾去卫生间。
老房子里还是二十年前的古董热水器,那个年代的东西,质量确实够坚·挺。
唯一的缺点就是容量少,一个人洗完——尤其谭既来洗澡费水——必须重新烧一会儿,才够下一个人的。
这周试供暖,屋子里暖气很足。
谭既来在暖意中懒得吹头,仰靠在沙发里看电视。
电视正播放着一档装修节目,他一边看一边随手记灵感。
记着记着,
谭既来心情又开始低落。
二月李则安就要走了。
他走了之后,这房子就动工装修,全部交给自己打理。
他烦躁地甩了下纸笔,六棱的铅笔“呜噜噜”在桌面降速滚动。
而那张a4纸飘飘荡荡,“之”字型落到地面,擦出轻轻一声。
十几分钟后,浴室门打开,蒸腾的白汽夹着温暖的香氛翻涌出来。
李则安走了两步,看了一眼瘫坐在沙发上满脸不愉快的谭既来,捡起地面的纸:“怎么了?”
谭既来抬了下眼皮,闷闷不乐。
李则安坐过来,手指钻入谭既来微微潮湿的头发,对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到底怎么了?”
谭既来沉默很久,摇头:“没什么。”
这些事并不是第一天出现。
他知道他的问题李则安也给不了他答案。
下一个任务要去哪里,去多久,会不会很危险?
甚至还有更深层的、让谭既来一想心脏就狂坠的问题……这所有的不确定性,没人能回答。
李则安轻轻摸着他的头:“你不高兴我把你一个人留下。”
谭既来“嗯”了一声,抬头问:“有没有可能不走?”
李则安手停在他后脑,安静抿嘴。
客厅弥漫一种陌生感。
老旧钟表的秒针一下一下地跳动,制造着恼人的噪音。
十几下后,谭既来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站起来:“好困,我想睡了。”
李则安也起身:“好,早点休息。”
他说完后,又低声迟疑:“明天还去家具城吗?”
他们原本计划明天去逛家具城,了解下行情。
如果时间充足,再选选设计师,聊聊方案和理念。
谭既来听到这个问题,不耐烦:“我说不去了吗?”
他语气稍微有点重,李则安察觉到他本就不算上佳的心情,变得更加差劲,轻微地手足无措:“没有,我就是……”
他解释不下去,后悔不该问这个问题。
谭既来瞅着墙上聒噪的表:“明天先去看时钟,我要把这个表换了,太吵了。”
李则安点头:“明天去挑,你喜欢什么,就换什么。”
他弯腰关电视,又收了两个人的手机,转身的时候谭既来还在盯着那块表。
李则安把手机塞进睡衣口袋,说:“你觉得吵的话,我现在把电池拿下来。”
“不是,”谭既来回头,一脸错愕地问他,“你刚刚洗澡洗了多长时间?”
李则安:“没注意,十几分钟?”
谭既来:“你们不是洗澡只允许洗三分钟吗?”
李则安被问懵了:“什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充满了疑问。
“咔咔”转动的秒针走了几下后,李则安恍然大悟:“哦你是说军训的时候,那会儿教官严格,确实这么规定的……但其实全班都做不到,后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就算合格。”
谭既来眼珠一转:“之后呢?你们的工作没这方面要求吗?”
李则安匪夷所思,更想追问他几句,但最后还是压下自己的疑问,老老实实答:“没有。”
谭既来垂下眼睛。
原来是这样。
他真的够笨,洗澡限时三分钟的说辞都会信。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明明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会害怕,想尽快洗完出来陪着自己,又不愿意增加心理负担,所以才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谭既来半晚无名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灭。
李则安看他半垂眼皮一脸怅然,问:“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话没有问完,面前的人已经伸手穿过他的腰,贴进他怀里。
还带着若有若无潮气的头发在他鼻尖轻蹭,一呼一吸都是好闻的味道。
李则安伸手环抱回去,摩挲他的背:“你今晚奇奇怪怪的。”
某些人脾气来得飞快,去得又莫名其妙。
谭既来闭着眼睛,很熟练找到他的下唇,含含糊糊说:“算了,我大度,不跟你计较。”
客厅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只剩下那只古董般的钟表在“嗒嗒”走时,刻板得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此刻这声音在谭既来耳朵里,又神奇地不再吵闹,变得悄悄。
夜深人静,空气中又是诱人的香味儿。
没多久李则安推开他,眼里泛着雾气,吃力地说:“不行……孟桐说三个……”
他的话又一次被谭既来执着的吻打断。
谭既来伸手把他按回沙发,低声:“孟老师说,酌情。”
李则安拧着眉心:“酌情也不行,这才半个月。”
谭既来嗤笑一声:“酌情的意思是,你不需要。”
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人更任性。
谭既来是那个更任性的。
屋外是凛冬将至,北风呼啸。
屋内在暖气的烘烤下,温暖如春。
李则安扣着谭既来的手,在拥抱和亲吻中混乱地想起前几天的傍晚,他去超市买菜。
回来的时候,院里几个半大的孩子从他身边欢快跑过,就像小时候的他那样无忧无虑。
他抬头,厨房窗户透着温暖的光。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拉回二十年前。
家里有人,在等他回家。
他伸手扣住谭既来的后脑,轻轻地摩挲。
谭既来头皮有点麻:“怎么了?”
他眼角有点潮湿,哑着嗓子低声:“没什么……”
好爱你而已……
终于谭既来闹够了,心满意足地笑着看着沙发角落里眼睛和皮肤都发红的人。
然而下一秒,他被那个人腾空抱起。
等反应过来后,他已经被扔到卧室的床上了。
谭既来顿时紧张起来,完全不像折腾别人时那么洒脱。
他伸手挡在两人中间,急了:“不行,孟老师说得三个月。”
李则安脸上的红还没消退,声音很低地“嗯”一声,轻轻说:“我只是想抱抱你。”
他伸手穿过谭既来脖子,把他勾到怀里,低头在他额角落下一个吻。
谭既来眨了眨眼,也抬手环抱住他。
他靠在李则安怀里,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脏在有力跳动。
谭既来无声地笑。
这颗心,是他的。
玩了一天本来就累,卧室又没有开灯,不一会儿谭既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隐约感觉到身边的人帮他脱了睡衣,小心翼翼送到被子里。
他伸手勾着对方的脖子,无意识地“哼唧”两声。
对方摸了摸他的头,低声:“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六级考的emmm,出来之后跟室友讨论是鸽子还是企鹅。
我坚信是鸽子的原因是中间有段描写说“人们发现baby pigeon is tasty”,那不就是乳鸽嘛~~
两个人一人一杯柠檬水,坐在店外的凳子上老老实实等号。
李则安翻着手机,发给他两个链接,说:“设计师的三个方案都给了,你看看喜欢哪个?”
谭既来看都没看,咬死:“灰调那个。”
李则安喝了一口水,很无奈:“灰色系能好看吗?”
谭既来踩一捧一:“总比黄的好。”
前些天,他们精挑细选,最终定了一家评价很好的个人工作室。
然而在跟设计师聊方案的时候,俩人各执一词。
谭既来喜欢现在超流行的灰调轻奢,觉得又时尚又高级。
李则安觉得房子小,并且老式户型客厅居中,没有直接的采光窗户,室内光线一般,因此担心灰色装完之后整体空间会很压抑,想选明亮一点的黄色或奶白色系。
谭既来撇嘴,怼他:“现在就是黄灿灿的,有什么装修的必要?”
李则安被他的胡搅蛮缠搅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力争执,问设计师:“我们定灰色系的话,光线问题能解决吗?”
设计师是个四十上下的男人。
他的专业素养告诉他,现在流行的灰调装修确实不太适合这套老房子。
然而他又很有眼力见地发现,这家客户的大小事宜,都是小一点的那个男生做主。
审美这种事,客观中充斥着主观因素,没有绝对。
他们设计师,即使有些想法,也得首先尊重客户的需求。
所以他认真想了想,说:“色彩天然具有不同属性,如果从对比的角度来看,灰色系很难比黄色系显得更亮堂。但就灰调本身而言,也分很多种。这套的话可以采用浅灰,再增加一些亮色设计点缀,完全可以。毕竟是南北通的房子,前后家属楼也不高,无遮挡,采光不会受影响。”
谭既来歪着头笑眯眯:“我就说可以吧。”
李则安看着他的笑脸,投降同意。
但是在最后的交定金的时候,设计师良心又过不去,握着李则安的手说:“一般确定基础风格和配色后,我都会做两种不同的方案供客户选择。你们这套房子,我帮你们加一种吧。”
谭既来刚想道谢,就听见设计师说:“加一种温馨一点的。”
那不就是暖黄色系?
火锅店的店员叫到他们的号,俩人跟着引导坐到热闹的大厅。
点完餐,很快满是红辣椒的金色铜锅就被端上来。
等锅开的时候,谭既来把三个方案都翻了一遍,三个都设计的挺好的。
哪怕是他一开始很抵触的黄色系,也跳出了俗套,干净清爽。
牛油沸腾,李则安在咕嘟冒泡的汤底里涮着毛肚,问他:“喜欢哪个?”
“我承认黄调那个也不错,”谭既来很纠结,“但是我还是想要浅灰。”
李则安把烫好的毛肚夹到他盘子里:“那就浅灰。”
谭既来蘸着油碟,满口爽脆,嘟囔着:“可是你不喜欢。”
李则安又下了四颗手打牛肉丸,笑了笑:“也没有,灰色那两个,设计师都设计了跳色,细节处又运用玻璃和金属,很精致漂亮。”
谭既来心满意足。
京味火锅的灵魂在于原汁原味和醇香的芝麻酱,川味的火锅的灵魂在于香辛的锅底,就是过瘾。
谭既来被辣的不行,狂吸冷空气,灌了一大口酸梅汤,然后又卷土重来。
他埋头苦吃的时候,对面人的手机又响了几下。
李则安拿着手机站起身,说:“这里太吵,我出去接个电话。”
谭既来吃饭的动作瞬间僵住,抬起的眼里满是不安:“怎么了?”
李则安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他的电话基本都是工作相关。
但他现在在休假,为什么还会找到他身上?
李则安觉察到他的紧张,连忙解释:“是谭斌找我。”
谭既来皱着眉:“他找你干嘛?有案子吗?”
李则安看着聊天记录,也拿不准对方突然找自己是要干嘛:“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非要打电话说。”
他刚说完,手机又开始震动。
谭既来扫了一眼:“去吧,去接电话。”
李则安喉结滚动,飞快说:“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离开火锅店接电话。
谭既来坐在桌子前,目光发直,盯着面前持续沸腾的牛油锅。
飘出来的白烟带着辣气,看的久了,熏得人眼睛酸疼。
期间店员过来了一回,帮他加了汤,暂时压制住辛辣的烟火。
他向外看去,穿越一店顾客的脑袋,能看到玻璃墙外有个人站的笔挺。
明明触手可及,他们日夜在一起。
但是谭既来克制不住患得患失,好像眨一下眼睛,那个人就不见了。
五分钟后,李则安挂断电话。
他带着笑回来,问:“谭斌邀请我们去美国,你有兴趣吗?”
结案后,谭斌和左伊很快离境。
他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尤其美国不调休,圣诞节假期并不侵占正常的年假时间,谭斌加起来两个月不需要工作。
骤然从极度忙碌变成极度清闲,谭斌在家躺了两天就受够了。
他呼朋引伴,邀请整个暗线小组一起去他家玩。
谭既来也是现在才知道,谭斌他爹搞IT的,公司市值九位数,还是美元。
这个骂骂咧咧的小寸头,竟是位货真价实的超级富二代。
他从李则安手机里看到谭斌发来的照片,什么七室四厅的山顶别墅,棕榈树下的私家泳池,还有车库里一排五颜六色的超跑,顿时大手一挥,拍板决定:“去!必须去!”
有钱人攒局,摆明包吃包住包享受。
不要钱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谁不去谁傻子。
谭既来被金钱迷了心窍。
李则安被他放光的眼神逗笑。
他们跟谭斌商定,春节之后去找他。
年前虽然可以,但是如果年前飞走,谭航和姜淑云肯定会奇怪——期末的日子,你去美国玩?
毕竟这两口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干嘛的,还以为在学校乖乖读哲学。
跟设计师扣过几回设计细节的时间,十二月飞也似的过完。
崭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两个人去看望陆瑶。
她的案子已经判下来,七年有期徒刑。
隔着玻璃打电话的时候,她很感谢谭既来和孟桐愿意写谅解书,尽管私人谅解书对严重刑事案件来说,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
但她说如果表现的好,可以狱中减刑,三十岁之前她肯定能放出来。
那会儿她还不大,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探监时间过后,他们去秦教授家吃午饭。
秦教授家所在小区也是个家属院,非常大,交错着不同年代的建筑,布局稍显混乱。
尤其小区内部的道路,跟北方横平竖直的修建习惯完全相反,弯弯绕绕。
车子在其中钻行,不一会儿谭既来就辨不清方向,震惊李则安居然没有迷路。
老小区没有固定车位,李则安放了电话号码,带着谭既来上楼。
见到俩人一起来,秦教授“嗬”一声:“你又跟着来了?”
隔三差五,秦教授喊李则安来吃饭。
每一回,他都带着谭既来。
谭既来摊手:“给孟老师卖命,他也不包吃,我只能来啃老了。”
秦教授回头,瞪着沙发里正在看电视的大外甥:“听见没,小谭的饭费你得出。”
谭既来伸头,发现他一个半月不见的导师歪在沙发里吃薯片。
听见秦教授喊他,孟桐丢下黄色包装袋,抽了张纸擦手:“跟我结的着么?又不是我的人。”
秦教授一巴掌呼过去:“不是你学生啊?”
孟桐被打疼了,倒吸一口气:“是是是……”
秦舅妈听见客厅的动静,伸出脑袋喊:“小谭来啦?”
谭既来应一声,换了拖鞋去厨房帮忙。
几个小孩中,秦舅妈最喜欢谭既来。
孟桐在家又懒又馋,从来不帮忙分担家务,十分刁滑。
李则安话很少,会很懂事地默默帮忙,但秦舅妈宁愿他不懂事一点。
只有谭既来,话又多又密,性格也好,在她做饭时插科打诨,哄的她春风满面。
就比如现在,谭既来明明在客厅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钻进厨房又故意吸吸鼻子,一脸期待:“哇好香啊,您炖的鸡吗?”
肯定是啊,垃圾桶里明晃晃团着三黄鸡的包装袋。
秦舅妈一无所察,很兴奋地揭开砂锅盖子,给他展示:“对,我十点去超市买了只土鸡,焯了水后在砂锅里炖了一个小时,除了两块香菇,什么都没放,是不是特别香。”
谭既来点头:“嗯!超级香!真的绝了!”
孟桐溜达过来,懒洋洋说:“香什么香啊,店员卖了她只公鸡,好喝才怪。”
谭既来是真不懂做饭,不耻下问:“公鸡炖汤怎么了?”
孟桐弯腰拎起垃圾桶里的包装袋:“煲汤都是用母鸡,汤鲜,你看这鸡的生产日期,明显是临期产品,店员坑她不懂,还卖的特别贵。”
秦舅妈对着孟桐轻翻白眼,说:“什么叫店员坑我不懂,超市那都是明码标价,谁还能坑我吗?这种散养的土鸡本来就贵,但是对身体好,不像那种激素喂起来的,小孩吃了早熟。”
八百年前辟过的谣言,在中老年人群中依旧生命力旺盛。
谭既来努力憋笑,孟桐直接笑出声:“早熟?我们都二三十了怕什么早熟?再说超市您也得区分一下,这种就是私人卖家租了超市的柜台,店员不管你炖汤还是辣子炒,统统推销最贵的,或者推销快过期的。您今儿运气好,两个全占了。”
秦舅妈说一句被顶一句,闷闷不乐。
谭既来抱臂悠悠问:“孟老师,您这么懂怎么不去买菜?”
“……”孟桐心虚,“一码归一码,我提醒舅妈买东西注意别被骗了,总没错吧。”
秦舅妈在谭既来的帮助下,找到口子宣泄:“那是因为他早上睡到十一点才起,醒了也就只知道吃零食看电视。”
孟桐:“我连着加班加了一周,睡个懒觉怎么了?”
谭既来:“舅妈买菜做饭很辛苦了,买只公鸡炖汤怎么了?”
孟桐:“……”
秦舅妈:“就是。”
跟李则安坐在客厅剥蒜的秦教授听他们吵嘴,也说:“光吃不干的人,没资格挑剔。”
孟桐没趣地挠头:“我也只是提醒一下,费劲做了饭,差在食材上,多可惜。”
秦舅妈不安地看了眼她的砂锅。
谭既来又吸了下鼻子:“不差啊,真的好香!我一闻这味道,瞬间就饿了,恨不能先来一碗。”
秦舅妈眼神一亮,立马拿勺子:“饿了吧,你们年轻人早上都不吃早饭,捱到中午肯定饿了,我先给你盛一碗。”
谭既来一边推辞,一边接过碗,靠着门框吸了一口。
“嗯!”谭既来满脸幸福,转头对李则安说,“快快快,你来尝尝,特别好喝!”
李则安剥完手里白嫩的蒜,走过来就着碗边喝了一口。
他在秦舅妈充满期待的目光里,学着谭既来平常眼神一亮的样子,点头肯定:“嗯!非常鲜!”
秦舅妈有了人站台,腰杆儿更硬:“是吧,尝了都说好,就小桐毛病多。”
孟桐扶了下眼镜:“真好喝啊?我也没吃早饭,给我一碗尝尝?”
秦舅妈护着她的锅,没好气:“你等开饭吧。”
孟桐:“……”
炒菜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酱油了,秦舅妈打发孟桐去门口超市买点回来。
孟桐拽着家居服的裤子:“我还得换衣服,怪麻烦的。让谭既来去,他方便。”
秦舅妈晃着锅铲:“让小谭去合适吗?再说咱们院儿这么绕,他迷路了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懒。”
孟桐叹气:“我真的好累。”
秦教授:“你每天都累。”
孟桐磨磨叽叽懒得动,求助地看向谭既来。
谭既来假装看不见,还伸手捞了一包他的薯片。
孟桐总算没敢磨李则安,认命地换了衣服去买酱油。
他走了之后,秦教授和秦舅妈在厨房忙活,把两个孩子推出去休息。
谭既来吃着薯片,趴在阳台居高临下,看着孟桐在小区错综复杂的道路里穿行:“难怪你们俩在鬼森林不迷路,从小练出来的技能啊。”
李则安笑了笑:“小时候没这么多楼,其实还好。那几座高楼,05年左右盖的。10年后,这个院又跟隔壁两个小区合并管理,所以才显得乱七八糟。”
谭既来奇怪:“你不是02年就离开京市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则安微眯眼睛,又眨了几下,轻声说:“我每年回来扫墓时,都会悄悄看看舅舅和舅妈。”
谭既来想起相认那一晚,秦教授和秦舅妈欲言又止。
他们想问李则安为什么18岁就回了京市,却一直不来见他们。
他们还想问小李则安到底为什么执意跟奶奶生活,是不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够好。
又或者如果不是恰好在房子里撞见,李则安是不是永远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他是谁。
就像在鬼森林里似的,舅甥两个面对面相处两天,却是陌生人。
这些问题,问的尴尬,答案也可能很尴尬。
所以到了最后,谁都没提,任由这根刺扎在中间。
谭既来能感觉到,现在秦教授还有秦舅妈对他都比对李则安熟络。
他们对李则安,像面对一只性格冷淡的小刺猬,不知道该怎么疼爱。
以至于11月份第一次喊他来吃饭的时候,他们都不确定小刺猬会不会来。
但其实这只小刺猬,根本不冷,也没有刺。
他只是压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实际内心比谁都细都软。
谭既来伸手覆在他手背上:“傻。”
“是,”李则安坦然承认,慢慢说,“我不记得父母去世之前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时间太久,都模糊了。我只记得跟舅舅生活之后,相比于孟桐,我根本不会处理亲密关系。他会自然地舅舅和舅妈撒娇,会腻在他们怀里滚来滚去,会执着地索要昂贵的玩具,不给买就趴在地上耍赖,而这些我都不会,我一直都很乖很乖。”
他目光落到楼下买酱油回来的孟桐身上,眼睛微红:“就像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跟舅妈顶嘴,习惯耍嘴皮子偷懒不去买酱油,还会在老两口忙碌的时候悠闲地吃薯片看电视……我很羡慕他,因为有人愿意宠着他。”
谭既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用羡慕别人……”
他本来想说“我会很宠你”,但想了想,他跟李则安之间,依然是对方包容宠溺自己更多。
谭既来开始难受,伸手抱住他。
怀里这个人,其实一直没什人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写了一半,明天争取双更!!
过年前一周,谭既来收拾东西回家。
他本来想到家就跟爹妈坦白谈恋爱的事,但是每次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别的事还好说,唯独这件事,他完全无法预料如果爹妈知道自己找了个男生,会是什么状态。
纠结了好几天,就快到除夕,他决定先以朋友的说法,邀请李则安来家里吃饭,看看他爹妈对李则安什么态度和印象。
谭航姜淑云听说他要带朋友回家吃年夜饭,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不反对。
毕竟过年讲究团圆,他们一家是团圆的,只要对方不介意,他们也无所谓添双筷子。
除夕那天下午,谭既来在楼下接他。
远远的,他看见李则安手里大包小包,提着好多盒年货走来。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