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发出去觉得自己说话可真别扭。
威逼，不合适，怕司韶逼急了来个撕票。
利诱，不恰当，司韶什么都有，根本不需要他来给。
西里斯拿着终端在寝殿里踱来踱去。
又过了半小时。
Sirius：司韶，我想和你谈谈。
这次司韶终于肯回复他了。
SS：？
怎么，这个人连一个字都舍不得给自己发吗！
西里斯深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
Sirius：关于我们的孩子。
SS：不带表情了？
西里斯：……
Sirius：这孩子是你的没错，但也是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SS：知道。
Sirius：请你将他送回帝国，帝国必有重谢
过了五分钟。
SS：他说不想回。
怎么他还去问了孩子的意愿。
西里斯回过神，不对。
现在孩子才几个月大，话还不会说，哪知道什么回不回帝国。
这狐狸简直居心叵测。
竟还想在自己面前玩这么拙劣的戏码。
Sirius：你看我会信吗？[阴沉着脸表情]
SS：那不谈了。
Sirius：等等！
Sirius：至少让我看看他。
司韶盯着终端，饶有兴致。
他望向正在角落里玩家用终端的小孩。
“他想看看你。”
小孩头也不抬：“没兴趣。”
SS：他说对你没兴趣。
西里斯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冒。
你还骗起劲了是吧。
Sirius：你若不想给我看，不看便是
Sirius：何必编造小孩的话来诓我
片刻，司韶回了一句。
SS：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此后不论西里斯再说什么，司韶都没有再回复。
那几条消息一直保持着未读的状态。
西里斯从中品出一丝委屈来。
但是西里斯有点难以想象。
自己又没说错什么。
在那段被QJH1基因鬼迷心窍的日子里，司韶始终表现得很被动。
一直在主动的是自己，一直在表达爱意的是自己。
而司韶，似乎只是默然享受这一切，没有承诺，没有对未来的希冀。
就算是在一段亲密关系里，也实在算不上有多喜欢自己么。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西里斯窝在沙发里，费解又不忿。
老国王艾克三世的葬礼如期举行。
西里斯前往利里星球参加葬礼。
在一片志哀吊唁的宾客里，西里斯却看见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
灿星的执政官一袭黑色长裙，高贵典雅又不失庄重。
“她来干什么？”
他小声问身旁的侍从。
侍从望了望，低头解释：“是……爱丽丝公主邀请来的。”
灿星虽属联盟，但更多秉持偏中立的态度。
不表态，不发言，不出兵，不打仗，也不合作。
若非指挥官司韶这层关系，它甚至可能会直接保持与亚美拉星系一样的中立立场。
而利里星球本身也是较为独立、不完全依循帝国制度的王国。
这两个国家会建交倒是有点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西里斯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这两位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司情执政官此刻正站在爱丽丝公主身旁。
爱丽丝公主则身穿利里星球的军官制服，英姿飒爽。
倒显得西里斯这个帝国的皇帝、爱丽丝公主的未婚夫，有点像个局外人了。
葬礼结束，西里斯还要在逗留几日。
后日是爱丽丝女王的登基典礼，他还得出席。
利里星球的公民显然对他们这位未来的女王很是爱戴。
虽然女王吩咐过守孝三年不能过度庆祝，但大街小巷还是被居民们挂满了旗帜鲜花与气球。
西里斯望着窗外路灯上系着的绘有公主照片的旗帜。
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陌生。
在他被QJH1基因迷惑的这些日子里，很多事都在发生着变化。
西里斯还是小王子的时候，就认识爱丽丝公主了。
那年父皇寿宴，艾克三世带着女儿一同出席。
在宴席上，小公主很出风头。
她又是娇滴滴地提了一大堆自己膳食的要求，又是对皇宫里的通风和熏香一通指点。
星临城本就没什么植被，空气净化都依赖于净化系统的运作。
小公主皱着眉表示这净化系统一天到晚嗡嗡嗡直响，简直吵得她睡不着。
年幼的西里斯自然不高兴别人这样说自己从小长大的家。
尤其当他发现爱丽丝公主跟那个不受宠爱的西比尔在楼道里叽叽喳喳聊天时。
西里斯对爱丽丝公主的厌恶就抵达了顶峰。
所以当西比尔再一次因为猞猁兽耳被其他皇族的公子们欺凌嘲讽时，爱丽丝公主气鼓鼓地赶过来，发现站在西比尔身旁的只有西里斯王子一人。
爱丽丝公主：“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看起来挺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净干欺负人的事！”
西比尔愣了愣，明白过来显然是误会了。
可他刚要张口解释，他那同样脾气大的兄长也开口了。
西里斯王子：“呵，我在我自己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西里斯虽然不怎么喜欢西比尔。
但是他也不屑于干这种欺负人的事。
他嘲了几句，那群公子们怕他，才跑了的。
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跟爱丽丝公主解释这些。
然而，他很快就尝到了不解释的苦。
只见一贯娇滴滴的爱丽丝公主小脸气得通红，上来就是一个扫堂腿。
西里斯后来长得再高再壮，这时也还只是个还没发育的小孩。
等到皇宫的侍从们匆匆赶来拉开三人——还有慌里慌张冲上来试图拉架却被拉进去一起打的西比尔小王子，三个人都已经灰头土脸处处挂彩。
两位国王关起门来训三个孩子。
训了一通，谁都不肯低头。
只有兽耳都被打缺了一角的西比尔，终于有机会眼泪汪汪地说出了真相。
爱丽丝：“即便如此本公主也是不会道歉的。”
西里斯：“说得好像我需要你那点道歉一样。”
两个人被罚去洗走廊里的挂毯。
即便如此也都非常硬气地去洗了，谁也不肯服软。
当晚的晚宴，西奥多国王就宣布，将会和利里星球联姻。
联姻的两个人，自然是西里斯王子与爱丽丝公主。
年幼的西里斯那时还不知道联姻是什么意思。
但爱丽丝公主则发了一晚上脾气，把她房间里能砸的全砸了。
此后数年，西里斯见到爱丽丝公主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这位公主对政务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而艾克国王也是精心将她当未来的女王去培养。
当初西里斯捉到联盟指挥官，又闹出有孩子的笑话。
在外出访的爱丽丝公主虽然没说什么，但外交大臣觉得不妥，劝告过西里斯几句。
说是怎么也该顾着公主的颜面，别玩那么大。
西里斯也象征性地给公主解释过几句。
但公主的说法倒很简单：您随意就行。
这个随意是怎么个随意。
西里斯也摸不着谱。
西里斯坐在晚宴的餐厅里。
爱丽丝公主和司情执政官有说有笑地进来。
爱丽丝看了眼西里斯，敷衍地行了个礼：“陛下早啊。”
不早了，已经傍晚了。
爱丽丝把自己手里的终端往桌子上一搁。
西里斯不经意地扫一眼，隐约瞥见紫色的背景。
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多是爱丽丝和司情在聊，皇帝沉默，其余政要也一并沉默。
早在亚美拉星系开天节庆典的后期，利里星球就已经有了和灿星建交的想法。故而司情执政官没待庆典完全结束就赶回了灿星，迎接爱丽丝公主的国事访问。
从她俩聊的热络程度来看，两国合作谈得不错。
西里斯盯着眼前的盘子出神。
这场国事访问发生的时候，他刚刚和司韶从椰岛星回来。
那时外交大臣曾提醒过自己。
他的批复是，无须反对，无须发出警告，默许即可。
现如今……
这明朗的回旋镖。
直到甜点时间，大伙零零散散都走了。
西里斯望见司情站在露台上。
突然很想过去问问，她弟弟怎么样了。
她不是要跟她弟弟结婚么，那小孩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归进灿星，跟着他们俩姓司。
那他当然不能允许。
可是如今他又能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问？
这时爱丽丝公主倒走过来了。
“你都盯着她盯半天了，有什么话不能上去说？”
西里斯没好气道：“朕是皇帝，你不能这么没大没小。”
公主夸张地笑了声：“得了吧，在我面前就没必要了啊。”
西里斯：“……”
爱丽丝：“你知道我们刚刚在聊什么吗？”
西里斯不语。
“我们刚刚在聊，她弟弟前不久生了个超可爱的宝宝，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
“你们私自建交，朕已经默许了，但是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听说那孩子是你的。”
“……”
“西里斯，你以前没这么怂的啊。”
爱丽丝见他不说话，便掏出自己的终端，清清嗓子，开始念：
“致爱丽丝公主，关于朕与你的婚姻，朕有意取消，朕深感抱歉，但朕近日已另有心仪之人……”
就在几月前，西里斯曾从椰岛星发给她一封取消婚约的请求书。
但那时她忙于公务，无暇顾及。
等到她后来准备回复时，皇帝陛下又追了一封取消这份请求书的撤令。
西里斯伸手按住她的终端。
“别念了。”
“这可是你自己写的。”
“……别念了。”
这爱意好像沉积了几万年。
却又如此陌生。
西里斯鼻子一酸。
爱丽丝女王的登基仪式如期举行。
在仪式结束后的酒会上，新任女王和灿星的执政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西里斯端着酒杯，心不在焉。
他终于想起，爱丽丝公主终端上那个紫色的背景是什么了。
不就是星网上那些乱七八糟小说的背景。
想到这里，西里斯的脸色更难看了。
直到入夜，有侍从匆匆进来，伏在女王和执政官的耳侧说了几句。
女王的脸色一变。
西里斯刚想问，自己的侍从也匆匆忙忙地进来，把终端递给他。
“陛下，大事不好了。”
终端上显示的是紧急播报：
帝国属殖民星球普里姆星于五分钟前遭到袭击。
袭击来源一艘联盟军用歼星舰。
播报再度被刷新：
歼星舰发射不明武器。
普里姆星总督府已失联。
一行血红大字，触目惊心：
普里姆星已在星图上消失。
位于帝国版图西部空域边境地带。
从西方进入帝国空域，则必然需要在普里姆星停泊补给，提交入境申请。
星球不大，但人口却很密集，交通也极为发达。
按理说安保系统应当是最高级别的。
这好端端的一颗星球。
从星图上，消失了？
西里斯紧急赶回星临城，军务厅和政务厅的大臣们都已早早等候。
“朕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军报了。”
“救援派出了没有，有没有联系上联盟？”
“陛下，救援已经在路上了。”
“联盟方面的答复是……对此不知情。”
西里斯神色冷峻。
“什么叫——不知情？”
“他们的歼星舰，他们能不知情？”
大臣们不敢妄言，递上来联盟官方的紧急公告。
只有两句话。
“联盟亦并未授权任何歼星舰出港袭击任务。
联盟不会、不屑于、并且耻于任何攻击平民设施的行为。”
西里斯：“那也就是说他们不愿宣称对此次袭击负责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
谁也不敢接话。
十分钟后，临近普里姆星的凯特妮丝星发来现场实况。
当画面投射在大厅里，所有人都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所谓的在星图上消失这样的描述，一点也不夸张。
画面里已经没有一颗完整星球的存在。
有的只有满空域的碎片。
土地，树木，高楼，舰艇，和已然失去生命活性的残肢。
它们在黑暗广袤的太空之中飘荡。
这里俨然成了一片太空坟场。
凯特尼斯星的搜救艇穿梭其中，试图寻找哪怕一丝微弱的生命信号。
但是，回应它的只有骇人的沉默。
联盟和帝国都有歼星舰。
歼星舰，顾名思义，一发炮弹就能毁灭一颗小型星球。
虽然双方时有摩擦，但都不约而同地默认，绝不率先使用歼星舰。
因为彼此都清楚，一旦歼星舰被投入战争，那么整个星际都将被卷进战火。
谁料现在联盟竟悍然出动歼星舰发起袭击！
他们不愿对此宣布负责。
那能负责的还有谁。
西里斯压抑心头的愤怒。
“热感报告出来了没有？”
“陛下，这是刚刚发来的热感模拟报告。”
一张示意图被投影出来。
“这艘歼星舰发射的是远程歼星光束。”
“这种光束瞬间产生的高温能在五秒内抵达地核，加热星球。”
“一分钟内星球就会膨胀碎裂。”
“光束抵达地面二十秒，就足以杀死地表所有生物。”
从遇袭到生命被全歼，只有二十秒。
打捞艇发现了普里姆星已经断电变成废铜烂铁的防御罩发射器和护卫炮，也都没有被启动的痕迹。
这就说明普里姆星并没有来得及启动防御系统，也没能发出求救信号。
一颗星球的陨落，只在顷刻间。
这次是西部空域边境。
下次莫不就是帝国本土。
西里斯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几个月前自己才刚去普里姆星视察过。
临走时，有个小姑娘曾送给过他一株普里姆星特产的铃兰。
那株铃兰后来被他养在寝殿中。
金贵得很，得专人侍奉。
司韶炸寝殿时，他还庆幸，铃兰没被波及。
后来铃兰枯死之后，西里斯本想再请人去普里姆星带一株回来。
谁料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十分钟后，前方搜救部队发来详细报告。
确认普里姆星完全覆灭，无一人生还。
自此，因为联盟歼星舰的袭击，普里姆星死亡三百四十万人。
包括尚在普里姆星访问的凯特尼斯星皇室成员十二人。
沉默半晌。
西里斯一字一顿道：
“致电联盟，朕要一个解释。”
“通知铂川兵工厂，准备次元潜艇。”
从现在开始。
这就已经不是他和联盟那位指挥官两个人的事了。
联盟，天穹星。
司韶是在凌晨时分被叫醒的。
小孩还在他被窝里睡着，手脚并用缠着司韶。
司韶把他手脚撕开，塞了个枕头进去，蹑手蹑脚地披衣下床。
开门就看见朝羽和指挥中心来的近卫官，神情严肃。
“复仇者号现在在哪？”
“帝国怎么说？”
“监控帝国的军事设施，知会晨午一声。”
“还有立刻把三大军团的位置、待命情况调给我。”
在前往指挥中心的商务艇上，朝羽一一汇报完毕。
司韶又问：“公告发了吗？现在不能承认任何和复仇者号有关系的猜测。”
“已经发了，我们对这等灭绝行为表示谴责。”
“但是……”
朝羽忧心忡忡。
“帝国并不知道复仇者号此前失踪的事。”
“他们会把这次袭击算在我们头上的。”
偌大个歼星舰居然失踪了。
这在联盟内部属于绝密，不可对外泄露一丁半点。
若是让人知道了，整个星际会如何看待联盟？
整个星际都将人人自危！
复仇者号失踪后，司韶让人一直在暗中搜寻它的下落。
但茫茫星际，要找一艘舰艇谈何容易。
更何况，歼星舰本身就是一座堡垒，拥有极强的隐蔽功能。
好容易最近刚刚有点眉目，查到点蛛丝马迹。
没料到复仇者号直接悍然对普里姆星发起攻击。
司韶望着窗外夜空繁星，神情凝重。
整座指挥中心彻夜灯火不灭。
大屏幕上滚动播报关于普里姆星和凯特妮丝星的前方消息。
一部分人在忙着根据各方情报处理分析预测复仇者号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地点。
一部分人在指挥第一时间赶往普里姆星域协助营救的部队。
一部分人则在处理舆论监控消息。
帝国现在举国震怒，民愤激昂。
有人提及当年的泰坦星大败，要求皇室出兵新账旧账一起算。
而联盟各星球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有人表示太过残忍的，有人谴责联盟军方的。
也有人幸灾乐祸表示这是帝国活该。
这样下去，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刺眼的弹窗跳出。
帝国再度向联盟发出问询。
确认此次袭击是否联盟授意，以及联盟将如何处理。
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始终沉默的统帅。
司韶一袭指挥官制服，包裹他纤细的身躯。
银白色的长发用墨绿色丝带高高束在脑后。
他抿着唇，深深皱眉望着血红的大屏幕。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
“联盟谴责此等种族灭绝行为，并将彻查到底，给普里姆星一个说法。”
不能承认歼星舰已经脱离联盟控制的事实。
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承认。
不能在全星际都盯着指挥中心看的时刻承认。
近卫官犹豫一瞬，将这条回复发了出去。
司韶仍不能放松。
“三大军团立刻进入随时出击状态。”
“电告全联盟，今日起进入一级警戒。”
没有人敢质疑。
大家都知道，真正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天亮之后，司韶抽空回了趟家。
主要是拿点换洗的衣物，以及给小孩交代一些事项。
由于小孩的敏感身份，家里已经增派人手保护。
小孩也察觉到了气氛紧张，临出门时他追到院门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要怎样你才会马上回来？”
“……世界和平吧。”
“听着就很难。”
“嗯。”
“和帝国有关吗？”
小孩很聪明，立刻就猜到了利害关系。
司韶点头：“嗯。”
“那位皇帝，他在为难你吗？”
“倒也没有，是别人。”
小孩沉默了几秒，表情变得认真。
“等我做了帝国的皇帝，就不会再让父上为难。”
“到时候我会好好照顾父上。”
司韶莞尔，捏捏他的脸。
“要照顾一个国家对你来说为时尚早。”
“不如在家先照顾好天天吧。”
天天跟在小孩身后，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叫了两声。
商务艇在熹微晨光中起飞。
司韶让飞行员修改目的地。
朝羽讶异：“我们不去指挥中心吗？”
司韶摇头：“去看看卡门上将，现在这个节骨眼，他怕是坐不住吧。”
疗养院在指挥中心的相反方向。
当商务艇抵达时，日光正盛。
司韶穿过幽静的小树林，走到院区正中的音乐喷泉池边。
年迈的安·卡门上将静静坐在轮椅里，面朝着池子。
他身旁的警卫和司韶打了个招呼，便退下了。
司韶在他身旁的石椅坐下。
“早啊老前辈，整个星际现在也只有你这里最安宁了。”
卡门上将没有搭理。
他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喷泉池对面的树丛。
“我想您应该还不知道，您的好儿子用复仇者号干了什么吧。”
“差点忘了，您现在碰不到终端。”
听到儿子，卡门上将缓缓回过头。
“伊万……你把他怎么了……”
司韶冷冷道：“不是我把他怎么了，是他把我们怎么了。”
“怎么会……伊万他是个好孩子……他是好孩子的……”
“他最听我的话了，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嗓音嘶哑，说几句就费劲地开始咳嗽。
司韶帮他把一绺白发捋到脑后。
“是吗？”
“所以用复仇者号炸掉普里姆星，也是你授意他做的？”
卡门上将陡然睁大了眼睛。
“你……你胡说！”
“伊万怎么会去炸普……普……普里姆星！”
“我明明让他按兵不动……”
说到这里，卡门上将的话音生生止住。
他剧烈地咳嗽，浑身颤抖不止。
司韶脸色漠然。
“哦，所以，复仇者号上确实是你儿子，伊万·卡门。”
安·卡门：“……”
安·卡门：“你抓不到他的。”
司韶笑笑：“我当然不用抓他，我可以将他连着复仇者号一起销毁。”
安·卡门仰起头，声嘶力竭：
“你再厉害，也干不过一艘歼星舰，你……你……”
“你以为你是那张网，殊不知……你才是网里那只鸟……”
“咳咳咳……司韶，从你决定去帝国收网……你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司韶湛金的眼眸此刻却如有火苗在其中燃烧。
“就算我万劫不复，我也要踩着你们的头坠落。”
半晌，他突然恢复一贯优雅轻松的调调。
“今日就不继续打扰您休息了，改天再来。”
“前辈，您就好生养着身子吧，别气坏了哦。”
青年指挥官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路。
年迈的上将恨恨地捶着轮椅扶手。
当初司韶刚刚来到指挥中心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近卫官。
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哪怕他毕业测验的成绩是帝国军事学院有史以来最好的。
因为他生得太好看，又实在太不正经。
他的行事作风处处都透着不靠谱。
稳扎稳打永远是他的反义词，剑走偏锋是他的常态。
但是，安·卡门上将很欣赏他。
他是唯一一个能在星战模拟推演中破了卡门上将设计的铁桶阵的人。
他破局的方式也一反常人思维。
“既然强攻不下，不如从内部瓦解。”
“这铁桶阵，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又谈何从内部瓦解？”
少年笑得自信恣意。
“跃迁进去。”
“你是说……”
卡门上将指着大屏幕上那如同堡垒一般的模拟歼星舰。
“你要跃迁进这艘舰艇内部？”
“对。”
“可笑。”
“且不说现今技术还达不到无净空和无引导跃迁。”
“就算可以，哪有能搭载曲速核心支持跃迁还不被撕裂的小型舰艇。”
少年耸耸肩:“反正是模拟嘛，那不如模拟到底。”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进入铁桶阵的编辑后台。
输入一系列指令后，画面出现了一艘小型舰艇。
舰艇精准跃迁到歼星舰内部，而后引发自爆。
由于并没有直接歼星舰的数据，系统并没有报警，而是正常识别了推演结果，显示攻破成功。
“给我十五年，这场模拟会变成现实。”
他转过身，仰头望着指挥椅上的卡门上将。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少年意气风发，自信非凡。
对面的树丛突然惊飞一只乌黑的鸟儿。
起风了，安·卡门哆哆嗦嗦地拢紧衣领。
他从未如此惊恐。
惊恐少年的模拟真的变成现实。
帝国在两天后，正式向联盟宣战。
对着消息，司韶并没有感到意外。
联盟态度模糊不清，被宣战是必然的。
让司韶在意的是，这次帝国领军出征的人会是谁。
泰坦星之战后，帝国能派出来担纲大梁的将领本就没有多少。
若是正面对上他司韶，基本可以说毫无胜算。
司韶打开终端，发现私人通讯对话框里，静静躺着一条消息。
Sirius：所以，是你下的命令吗？
消息是两天前，普里姆星毁灭的那个夜晚。
司韶一直没有空查看私人消息。
现在想想，回复他是或者不是。
好像都已经不会改变什么了。
再往上翻，是西里斯质问他要求他交还儿子，他一直没看也没回。
手指迅速翻动，停在很久以前西里斯曾发给过他的一条历史消息。
Sirius：天刚黑，我已经开始想你。
司韶眼眶微微发疼。
他一条一条将历史消息删掉。
对话框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
最后只留下最新那条西里斯问他的内容。
片刻，他慢慢敲了两个字。
SS：不是。
如果我现在说不是。
西里斯，你会相信吗？
他久久地望着屏幕。
消息后面始终显示的是，未读。
司韶退出私人通讯界面。
QJH1基因的效果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
他又在奢望什么？
西里斯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他。
离开基因的影响，就好似一场梦彻底醒来。
他还在原地，但西里斯已经走远了。
没意义。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西里斯依然不相信他。
西里斯始终不相信他。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