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他将司韶的耳钉也摘下来,揉开司韶的短发,检查其中有没有通讯器的痕迹。
随后,他去翻司韶的衣兜,将司韶的终端和用来擦手的手帕一并掏出。
司韶静静地看着他忙活。
他学聪明了,知道切断自己与别人联络的机会。
不,不是他学聪明了。
而是他一直都是这么聪明。
只是从前被蒙蔽,现在不会了。
西里斯检查到司韶的腕间。
衣袖一拉,露出两条手链。
菩提木手链,和那条银制手链。
西里斯一顿。
司韶平静地说:“菩提木是我儿子送的,没藏什么东西。”
西里斯抬眸。
司韶望向他:“你相信我吗?”
半晌,西里斯松开他手腕,衣袖被放下。
两条手链完好无损地留在原地。
西里斯用手帕包着从司韶身上退下来的东西,打开舷窗丢了出去。
伴随着婚礼开始的礼乐。
穿梭艇趁着夜色缓缓起飞。
司情站在庭院里,望着一点荧光如流星般飞向夜空。
“怎么办,你的婚礼办不成了。”爱丽丝女王凑过来。
“怎么听着你好像很高兴啊。”司情乐了。
“有吗?”爱丽丝女王无辜地眨眼,“我可没这么说。”
司情莞尔。
她联系上西里斯也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只是在搜寻复仇者号歼星舰之余,追到了那艘穿梭艇的信号痕迹。
西里斯藏得很隐蔽。
但是她的好侄儿司琅也不是吃素的。
司琅对比过滤星际公开频道里的杂乱信息。
直接锁定了西里斯曾用过的通讯代码。
司情也不跟他多话。
发了个地址坐标。
发了个婚礼时间。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防御系统也就是这么个防御系统。
后门给您开着。
您爱来不来。
司情想起开天节庆典那几日。
西里斯曾私下请求和她见过一面。
年轻的皇帝上来就硬邦邦地丢下一句:
“请您取消和令弟的婚礼。”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对方的了。
只觉得那双湛蓝的眼,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不会对我弟弟不利。”
司情的声音仍响在耳畔。
西里斯望了一眼始终沉默不语的司韶。
“您不必相信我,相信他就好。”
那时他是这样回答司情的。
也确实如西里斯所言。
只要司韶愿意,自己哪可能真的束缚住他。
但司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静静地坐在那里。
眼神漠然地望着大屏幕上投射出来的跃迁模拟画面。
帝国科技远胜联盟。
就算这艘穿梭艇已经破烂不堪。
搭载的曲率核心依然能稳定维持跃迁能力。
司韶不知道西里斯要带他去哪。
无所谓。
去哪都行。
“司韶。”
西里斯开腔了。
司韶没抬眼。
西里斯又说:“司韶,说点什么。”
他有点害怕。
莫名的害怕。
习惯了和司韶斗智斗勇斗嘴的生活。
现在司韶没有如往常一样说一些故意刁难让他难堪的话。
挺反常的。
他越安静,西里斯就越难受。
从那场大战中侥幸逃脱后,西里斯第一反应是返回星临城。
但司韶并没有关闭全频道通讯。
他下令追击的嗓音听起来冰冷又绝望。
好像那一刻,司韶想要杀死的,并不是只有他西里斯一人。
西里斯知道,自己就算返回星临城,说不定也会被司韶派来的暗探追杀。
而且自己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思绪。
乱成一团的帝国显然是不合适的。
他索性将导航随便拨了个方向。
穿梭艇最终降落在一颗寒冷的垃圾星球上。
那里的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帝国的皇帝。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用捡来的垃圾兑换面包和饮用水。
除此之外,他的一切,他们都漠不关心。
“你想听什么?”
司韶的话打断了西里斯的思绪。
“是想听我感谢你毁了我的婚礼,还是听我向你求饶道歉?”
没待西里斯开口,司韶接着道:
“我不会对你道歉的。”
不论是在战场上下令追击,还是让司琅接管了帝国。
或者今天这场婚礼……
司韶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很正确无误。
完全符合他作为指挥官的行为准则。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但他也不会有任何感激。
西里斯失笑:“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一块还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司韶:“……”
“怎么回事啊统帅,我不在,你就这么萎靡不振?”
“……你可闭嘴吧。”
司韶合上眼。
但心中一股气郁结,久久不散。
这些日子司韶借着筹备婚礼的事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
但有些事并非故意不去想,就能当它不存在的。
当西里斯再度出现,那些挣扎就再度翻涌上来。
在脑海在心头疯狂扩张。
“你就不想听听我这些日子去哪了吗?”
“不许我和她结婚,这话是你能说的?”
两个人齐齐出声,又齐齐顿住。
西里斯错愕
司韶死死盯着他。
眼神里满是陌生与不甘。
这话是从前的西里斯可以说的。
你不是他,你不能说。
还是西里斯先出声打破了沉默:“……我又没失忆。”
他只是突然从QJH1基因的迷情效果里醒过来。
不代表他过去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就不存在。
司韶发出一声短促嘲讽的笑。
“那还挺稀奇。”
西里斯:“……”
“我不知道你和我姐姐达成了什么交易。”
“今日是我的大日子,我不希望有人捣乱。”
“请你解开我,送我回去。”
“那个走廊里有监控,你那个侍卫就在离你不到十米的位置。”
“当时你的手插在衣兜里,你的终端有无声警报装置。”
“如果你真的不想被捣乱,完全有机会求救。”
西里斯冷静地反驳他。
“你分明是故意配合我让我带走你的。”
沉默片刻。
司韶失笑:“所以呢?”
西里斯答:“所以我觉得,你也是愿意跟我走的。”
“你别太自恋了。”
“我所有的自恋都来自你。”
司韶脸色一滞。
一股莫名的羞辱感涌上来。
“所以你现在开始利用我那天的话来嘲笑我是吗?”
全星际都知道。
司韶喜欢西里斯。
那场在公开频道的表白震撼了全星际。
又浪漫又决绝,要说是表白,不如说是遗言。
按理说如果那天西里斯真的死了,他们的爱情将成为星际传说中的绝唱。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如今西里斯竟然回来了。
不知怎的,司韶想起了最初。
他也是这般陷落西里斯手中。
西里斯要杀了他,他却主动吻了西里斯。
那时西里斯的心一定很乱吧。
就像现在的他,已然不知如何面对还好好活着的西里斯。
司韶万万没想到,如今陷入尴尬境地的,是他自己。
“……嘲笑?”
西里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我会嘲笑你?”
导航系统提示即将抵达目的地。
西里斯退出自动驾驶,转为手动驾驶。
当穿梭艇的舷窗降下遮光板。
最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望无际的海。
司韶惊愕地直起身。
“椰岛星?”
正是椰岛星。
椰岛星的政府在那场大战中解散。
椰岛星引以为傲的海滩风光也已不复存在,沙滩上满是暴/乱留下的枪支炸弹残片。
穿梭艇停在海边那座别墅酒店外的草坪上。
别墅酒店也已人去楼空,在暮色里显得破败颓唐。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方便。”
“方便做什么?”
西里斯停好穿梭艇,起身帮司韶解开安全带。
“方便和你谈谈。”
司韶移开视线,不想让自己沉溺在那双湛蓝的眼眸里。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西里斯扬起眉:“是吗?”
司韶笃定地说:“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所以,不要再徒劳了。”
西里斯苦笑一声。
“你没觉得这话很似曾相识吗?”
“当初我也是这样,不断重复对你说,‘朕不会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我那时很怕,怕如果少重复一句,我就真的相信你了。”
“司韶,过来人说一句,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骗了。”
这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在那颗垃圾星球的日日夜夜里。
他终于可以不受任何人干扰地面对自己,梳理自己的思绪。
纵然真的有QJH1基因的影响。
可难道他就真的没有动过心吗?
西里斯无法笃定地下结论。
那终日难以缓释的愤怒。
又何尝不是源自拒绝面对自我的恐慌。
司韶跟在西里斯身后走进别墅酒店。
大厅的琉璃吊顶已经破碎,仰头就能望见澄澈的夜空。
今夜依旧星星满目。
当初坐在一起吃烤鸡腿的地方,如今已经落满了尘土与碎玻璃片。
西里斯问司韶:“饿不饿,去厨房找点吃的。”
司韶摇摇头,神情警惕地盯着他。
西里斯便真的不管他,耸了耸肩,兀自去厨房了。
司韶在偌大的大厅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还能运作的终端。
要回穿梭艇上去吗?
如果现在跑回去,也许西里斯是追不上的。
司韶心里想着。
双腿却犹如灌了铅。
回去……干什么呢?
回去继续那个婚礼吗?
姐姐的态度都已经这么明显,他回去会让她失望吧。
是……怕让姐姐失望吗?
还是怕让别人失望。
他一步也迈不出去。
司韶轻轻拍去茶几上的尘土。
在地毯上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那时他怀着司琅,肚子饿睡不着,却偏要嘴硬说不饿。
西里斯就找来香喷喷的烤鸡腿喂他吃。
那时晚风正好。
他笑着告诉西里斯,自己是永远不会爱上他的。
那是假的。
那是假的啊,西里斯。
他们对彼此的告白,好像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里。
晚风吹来,司韶感到有点冷。
灯早就已经坏了,周遭一片昏暗。
只有清朗的星光透过天顶照下来,温柔地照着他的发顶。
他蜷成一团,扯过沙发上灰扑扑的小毯子盖住自己。
白色的婚礼礼服已经被弄脏了。
无所谓,好像婚礼这种圣洁的事,原本就和自己没有关系。
真奇怪。
明明西里斯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他却突然那么想念他。
司韶拨弄出那条银制手链。
手链被体温暖得温热,他低头轻吻手链。
祈祷能借此获得一丝力量与安慰。
就在这时,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突然顿住。
司韶下意识抬头望去。
西里斯拿着一个小食盒,站在通往厨房的走廊上。
他定定望着司韶,眼神晦暗不明。
司韶仍捧着手链,一时错愕。
脚步声变得急促。
西里斯大步走过来,顺手把食盒放在茶几上。
“其实我——”
司韶试图解释,但他很快就发觉,这根本就是徒劳。
没等他说完,下颌便被人用力扣住。
随后,柔软的唇便被细密地覆住。
这个吻实在算不上温柔,甚至还带有一丝侵略意味。
像是要宣示主权,又像是努力想要留住什么。
司韶皱眉,推了西里斯一把,恨恨地骂:“你是不是有病……”
可不论是体型还是力气,西里斯都拥有绝对的优势。
他这一推,没把西里斯推开,却被西里斯反手捉住手腕。
他失去平衡,沿着沙发边缘倒了下去。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西里斯用宽大温暖的手掌垫在了他的脊背下。
这算什么。
西里斯,这算什么?
司韶真正被激怒了。
他狠狠地朝着西里斯的唇上咬了下去。
齿尖很快涌上淡淡的血腥味。
西里斯也停了下来。
他撑起身,垂眸望着司韶,眼神很暗。
司韶冷冷道:“我纵容你抢婚,不代表……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发情!”
西里斯嗓音低沉:“是吗,可你刚刚的行为,明明就是在勾引我。”
“谁他妈勾引你了!”
“那你勾引一下我,好不好?”
司韶被他突如其来的疯话惊住。
西里斯不怒反笑,他的视线落在司韶被迫压在脑侧的手上。
细细的银制手链,挂住了他的小指。
“司韶,你亲我送给你的礼物,那模样像什么你知道吗?”
“像在悼念你深爱的亡夫。”
“你就那么想我吗,那么想我,却不肯面对我。”
“……”
“我没死呢,我就在你面前,你就不愿意正眼瞧我一眼?”
司韶依然满眼怒气地盯着他。
两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对峙。
好像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可输掉这场比赛意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半晌,西里斯率先认了输。
他低下头来,不再像刚才那样蛮横。
而是一点一点,温柔地舔舐。
直至他将司韶唇上沾染的血迹舔净。
正如从前,司韶对他所做的那样。
舌尖尝到咸腥味,但分明又是苦的。
“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的脑子也很乱。”
“我一直告诉自己,那明明只是基因的效果,是后遗症。”
“……可是我心里清楚得很,这只是因为我在恐惧。”
“恐惧失去了基因作借口后,我要如何解释,我依然很想你。”
当迷情效果褪去,他像翻阅一本老书一般,独自翻阅着自己的记忆。
他说不清,是重新爱上了这个人。
还是发现关于这个人的思念,早已深深刻在灵魂深处。
非基因的效果可以动摇。
他低下头,与司韶以额相抵,喃喃低语。
他望向司韶那湛金的眼眸。
“司韶,你勾引一下我,好不好?”
司韶望着他身后的漫天繁星。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承认,那道重影在和眼前这个人一点一点地融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司韶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你在求我?”
西里斯应声点头。
司韶柔软的尾巴轻轻勾上西里斯的后腰。
他望见西里斯湛蓝的眼眸。
他想起璀星还没有陨落的时候,也曾是一颗湛蓝美丽的星球。
那曾是他的家。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吻过西里斯的眉眼。
司韶的思绪也很复杂。
内心深处同样有小兽在喑哑低吼,想要回应那道湛蓝色的光。
“你在求我什么?”
西里斯像做错了事一般,神情局促。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无比坚定。
他突然明白过来,司韶在问他什么。
也是在这一刻,将朝思暮想的人拥进怀中。
那数日来的不安与烦乱,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无法抗拒,也许从一开始,就本该如此。
他低下头,完全臣服于他。
“求你允许……让我继续爱你。”
他捉住司韶的脚踝,亲了亲他的腿侧。
西里斯突然想起从前在皇宫里时,给司韶戴上的那只脚环。
他承认自己总是有那么多邪恶又放纵的念头。
可那时司韶戴着他的脚环,赤足踩在他的脚背上。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心动。
这心动与什么狗屁基因毫无关系。
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西里斯亲亲司韶湿漉漉的双眼。
“去床上?”
司韶不满于他的突然停下,皱眉瞪他一眼。
“这里哪还有能用的床?”
虽说是大酒店。
但这么长时间无人打理,就算是最好的套房,那床上也已经积灰了。
相比之下司韶更喜欢这空荡荡的大厅。
晚风穿堂,远处是海浪拍击沙岸的声音。
星光正盛,照着裸裎相对的彼此。
西里斯垂眼望着司韶小腹上那一道浅浅的疤痕。
疤痕呈一条弧线,像是个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一点一点去吻那疤痕,漫不经心道:“那去穿梭艇上?”
穿梭艇虽然小,也是有休息用小床的。
司韶被他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惹得焦躁起来。
抬手捂住眼睛,有点受不了地说道:
“西里斯,你能不能……不要再废话了。”
西里斯埋首在他颈窝吃吃发笑。
随后,便不再多言。
当陌生的痛楚感袭来,司韶下意识咬紧牙关。
遮住双眼的手被西里斯拿开,牵引着挂在他宽大的肩头。
齿间忍不住溢出的痛呼,也被西里斯以温柔的亲吻安抚。
司韶望见他身后那片星空。
他湛蓝的双眼,好似与星空交融。
恍惚间,湛蓝的故乡在向他呼唤。
司韶不由得伸手去触摸。
触摸到的却是更加深刻汹涌的悸动。
在理智断弦之前,司韶朦胧地想。
自己好像……没答应他。
这一晚司韶都没能好好睡上觉。
他终于体会到帝国人所谓的身强力壮,究竟是怎么个身强力壮。
相比之下,从前西里斯对他简直可以说是温柔的纵容。
司韶躺在西里斯的怀中。
浑身像刚刚从水里出来一样湿透。
司韶疲惫得甚至没力气抬手推开西里斯。
但西里斯显然意犹未尽,轻轻啄吻司韶的额头眼角。
他伸手,好奇地把玩司韶的尾巴。
尾巴上原本那只蝴蝶结饰品已经被丢在了沙发底下。
司韶皱眉,只能哑着嗓子出声抗议:“别碰了……”
西里斯也是头一回知道,这只狐狸的尾巴竟敏感至此。
只握住尾巴根抚摸,就能让他兴奋到颤抖。
西里斯自然没有轻易放过。
当星光渐渐隐去,天际泛白。
西里斯翻身抓过自己的外套盖住彼此。
司韶合着眼,但西里斯知道他醒着。
“司韶,司韶。”西里斯小声唤他。
司韶不想搭理,没出声。
“我们去看日出吧。”西里斯亲亲他的脸颊。
司韶这才缓缓睁开眼。
想去看。
但是好累。
司韶提出先去洗个澡再说。
所幸酒店里虽然没有电,水还是有的。
西里斯找了间比较干净的房间,先收拾好屋子,换上干净床褥。
而后抱着司韶去浴室清洗。
只是洗着洗着,心思就不在这上头了。
最后俩人还是赶上了一起看日落。
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望着远处如火一般的海面。
好像末日也不过如此。
“要不我们私奔吧,司韶。”
望着漫天晚霞,西里斯突然说道。
司韶瞥他一眼,没吱声。
西里斯接着道:
“找一颗没什么人的中立星球。”
“我看这里就不错。”
“我不是帝国的皇帝,你也不是什么指挥官。”
司韶嗤笑一声:“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
相比之下自己好像比较吃亏。
西里斯莞尔。
他知道司韶不会答应的。
但依然想这么问。
事到如今,他觉得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是一种幸运。
“那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做个近侍。”
“我们联盟没有近侍这玩意。”
“那有什么?”
“……反正没有近侍。”
日光暗下去,夜幕降临。
司韶跪坐着,居高临下看着西里斯。
当他清晰感受到西里斯的温度。
当两个人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肌肤共鸣。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这冲动曾经被理智状态下的他解释为“无聊又莫名的自毁倾向”。
是试图逃避现实的伪捷径,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是懦夫的心态。
但就在这个时刻,这种冲动却格外清晰强烈。
“要不找个机会,一起去死吧,西里斯。”
他伏在西里斯的心口突然说道。
西里斯明知他这话很莫名其妙,但还是拥住了他。
指尖抚过他光滑瘦削的脊背,如弹奏钢琴一般,隔着肌肤在他脊背突起的骨头上跃动。
“好啊,随时都行。”
后半夜,夜凉如水。
司韶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
他小心翼翼地开门下楼,来到大厅。
大厅里一片寂静,地毯上还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司韶趴下来,伸手在沙发底下摸索,摸到了那枚小小的蝴蝶结。
按下蝴蝶结里藏着的一个按键。
一道投影就呈现出来。
虽然西里斯搜得很仔细,却还是漏掉了这枚蝴蝶结饰品。
他揶揄司韶戴着蝴蝶结只会让他更兴奋,却根本没想到它其中藏着的玄机。
狡狐三窟。
司韶拨动投影,调出收件箱。
果不其然,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
是昨天夜里发来的。
内容很简洁,只有一句:
“已发现复仇者号下落。”
司韶正思索该如何回复。
身后传来西里斯的声音。
“不去我的穿梭艇上,给他们报个信吗?”
司韶猛地转身,拿起枪指着西里斯。
神色冷静,哪还有前夜痴缠缱绻慵懒模样。
西里斯盯着那把枪。
那是他用来劫持司韶逃婚的那把。
西里斯苦笑,迎着枪走上前来。
他轻扣司韶握枪的手,亲了亲司韶手腕。
“我没打算阻止你。”
司韶这才放下枪来。
西里斯:“所以,你真的是自愿被我劫走的。”
司韶缓缓点头。
西里斯心情突然大好。
司韶有点无奈地瞥他一眼。
“你笑什么。”
“我就是高兴。”
“高兴什么。”
“你说高兴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司韶的肩头。
司韶披着的外套垂下来,从肩膀到锁骨,痕迹遍布。
司韶:“……”
一把把外套拉上去,耳根子微微发红。
“随便你高兴什么。”
西里斯视线落在投影上,敛了笑意:“我们的假期结束了。”
司韶点头:“嗯。”
消息是司情发来的。
灿星的搜寻系统找到了复仇者号歼星舰的下落。
甚至定位到了具体的星域。
西里斯又道:“回去换衣服?”
司韶莞尔点头:“嗯。”
他抬手,西里斯轻车熟路地抱起他,越过满地碎玻璃渣,回到房间里。
“我跟你一起回去。”
司韶低低地问:“你不怕一落地就被捕吗?”
西里斯:“你会允许吗?”
司韶耸肩:“不好说哦。”
虽然这几天两个人什么都做了。
但他可什么都没答应西里斯。
不论西里斯如何欺负他令他失控崩溃,他始终没有松口。
西里斯哑然失笑。
“对付歼星舰,不能从外部强攻,只能从内部瓦解。”
司韶点头:“……对。”
西里斯:“所以我猜你需要用到,次元潜艇。”
司韶没有否认。
西里斯果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光是次元潜艇还不行,得是有跃迁能力的小型潜艇。”
“最好是能钻进歼星舰的肚子里。”
“没错,但是这和你要跟我一起回去有什么联系呢?”
西里斯笑得更灿烂了。
两个月前西里斯就已经在调试次元潜艇。
虽然他那时并不知道司韶在深层代码里埋了雷。
但是他重写的系统一旦调试上载完毕,恰好能替换掉深层代码,令距离限制自爆失效。
只不过那场大战他命令下得仓促,那三艘潜艇还没有调试完毕就出港了。
“我新写的系统,改动的地方也不大,就是修改了授权机制。”
西里斯轻车熟路地换上衣服。
“生物识别,没有我本人授权,一艘潜艇你都开不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司韶眼底的惊愕,让西里斯心情大好。
次元潜行技术本就是司韶的。
西里斯深知若是落入其他人之手,整个星际的局势都会发生改变。
既然如此,不如严格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只是没料到,那一战会让他失去一切。
“现在你可真的离不开我了,统帅。”
司韶怔怔地望着他,半晌也只能挤出一句:“这不像你。”
西里斯失笑:“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司韶:“……”
西里斯揉揉司韶银白色的短发。
“严格来说,你确实可以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我。”
他算不上是个合格的皇帝。
但是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比如说,开着一艘次元潜艇。
冲进一艘歼星舰。
为普里姆星的子民们报仇。
重启的铂川兵工厂正在有条不紊地维护剩余的那三艘次元潜艇。
晨午站在廊桥上,仰头望着忙碌的机械臂。
终端显示有讯息呼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