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陆关清没有问唐松月要做什么,起身提了水果出去了。心里,陆关清和陆关省也都拿唐老爷子当爷爷了。
唐松月拉上窗帘,倒了半盆每天常备的用来清洗的中药水,端到床边。陆战烽张嘴想说什么,唐松月的眼睛弯下来,一手放在陆战烽的腹部,缓慢的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揉按。
“陆叔叔,您现在还不能随便吃外面的食物,肉也不能吃,等您做完手术,再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逐渐增加种类了。”
陆战烽抬起右手的食指,唐松月了然地摊开另一只手的手掌,陆战烽在他的手掌上缓慢地写下【听你的】三个字。唐松月的眼睛更弯了。
陆战烽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唐松月马上摀住对方的眼睛,陆战烽闭上眼睛,内心又一次纠结起来。从接手陆战烽的治疗到现在,唐松月从来不用清水给陆战烽擦身,全部是中药水。陆战烽现在每次吃完东西就会排泄一次,一天会排泄五六次,每次都是唐松月给他清理。而每一次在唐松月给他清理的时候,陆战烽都想自己能马上好起来。戎马生涯多年,他头一次如此尴尬自己的虚弱,让一个孩子为他做这些,简直……可是,若要再换一个陌生人来做,他又说不清地排斥。
唐松月的动作很快,为的也是陆战烽能少一点尴尬。擦洗干净,垫上干净的棉布,给陆战烽盖好被子,唐松月去卫生间进一步收拾。陆战烽在卫生间的门关上后睁开了眼睛,还不是太有精神的深黑双眸沉不见底。
在卫生间的门打开时,陆战烽看了过去,唐松月出来了。来到床边,唐松月又倒了一杯老参水喂到陆战烽的嘴边,陆战烽却又不肯张嘴了。
唐松月抿抿嘴,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就不自主的微微疼。握住陆战烽的手,唐松月带着几分哄劝口吻地说:“陆叔叔,我不介意做那些的。”低下头,唐松月犹豫了半晌,才低低地,不好意思地说:“陆叔叔,我不想别人,总是,看到您这么虚弱。医院里可以安排别人做这些,是我,不愿意。一开始,就是我在这里,我想,能由我,做到最后。”
陆战烽的嘴巴动了又动,艰难近乎无声地冒出一句:“你,还,是,孩子。”不该,做这些。
不是第一次听到陆战烽说话,唐松月却仍高兴地抬起头,眼睛再次变弯:“我不小了,而且,我喜欢照顾您,喜欢做这些。”
陆战烽的喉结浮动了两下,看向还被唐松月拿在手里的杯子。唐松月立刻把老参汤喂过去,陆战烽张嘴,全部喝下。
放下杯子,又拧了块湿毛巾给陆战烽擦了脸和手,唐松月说:“我去喊关清。等您该休息的时候我就回来。”
陆战烽点了下头,唐松月摇起病床,出去了。不一会儿,陆关清开门进来,陆战烽闭着眼睛身体放松地半躺着。陆关清轻步走到床边,小声喊:“爸?你累了?”
陆战烽睁开眼,努力吐出一个字:“说。”
陆关清立刻明白父亲让他说什么。陆战烽到现在还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他心里也同样有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着诸多的疑惑。他等不及自己的身体再恢复一些了。
唐松月只给了陆关清半个小时与父亲私聊的时间,半小时后陆战烽就该休息了。陆关清也不拖沓,把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包括唐家的事情语速极快、言简意赅地告诉父亲。这个过程中,陆战烽一句话都没有说,眉目低垂,只有眉心的微蹙泄露了一些他此刻的内心。这边陆关清刚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有人敲门了。陆关清立刻去开门,门外是唐松月。
“关清,陆叔叔该休息了,一会儿陆叔叔醒了我再叫你。”
“没事,等我爸好了我再跟他慢慢聊。严叔叔晚上会过来。”
“好。”
陆关清回头看向父亲,陆战烽微微点头,陆关清离开了。唐松月回来,摇下床头,给陆战烽拉好被子:“陆叔叔,您该休息了。”
陆战烽很“听话”地闭上眼睛,紧接着,带着药味的细腻手指在他的眉心轻搓,闻着那熟悉的药味,在熟悉的触感下,陆战烽的意识逐渐模糊,直至黑暗。
当陆战烽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耳边是倒水声,接着,床头被摇了起来。
“叔叔。”
下意识地张嘴,温度适中,味道甘甜的水喂了进来。喝了半杯水,接着又是一小杯老参汤和两小杯药汤。喝完这些,一只手又揉上了他的肚子,帮助他排泄。喝完这些,陆战烽也完全清醒了,他看着那个认真给他揉肚子的孩子,努力伸出手,握住了对方搭在床边的另一只手。
唐松月抬眼朝陆战烽笑了笑,陆战烽手指无力地揉对方嫩嫩的指头。很快,还不能自控的陆战烽就弄湿了身下,唐松月及时掀开被子,端来药水给陆战烽擦身、换棉布。
期间,唐松月故意找话道:“叔叔,严叔叔来了。这一次的时间可以久一点,一个小时。”
陆战烽用力开口,脸上带了细微的表情:“再,多,点。”
唐松月吃惊极了,他是第一次见陆战烽笑,尽管那笑十分的微弱。陆战烽醒来后到目前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唐松月的预料。至少在配合治疗这方面,陆战烽相当的听话。这也是唐松月面对陆战烽越来越轻松,也越来越不愿意把照顾陆战烽的事情交给别人的主要原因。
唐松月故意狡黠一笑:“可以多半个小时,但叔叔您要答应我不说话,以后每顿也要多吃,不然不行。”
陆战烽又虚弱地笑了:“嗯……”
严峻一是20分钟前到的医院。唐老爷子最近忙着给一群军医们上课,晚上很晚才会回来。好在有李阿姨做饭,唐松月和陆关清兄弟俩不至于饿到。唐老爷子在上课的地方吃晚饭。
全部收拾完,唐松月就出去叫严峻一。严峻一已经从陆关清那边知道陆战烽了解了这件事了。答应唐松月不让陆战烽说话,严峻一推开病房的门独自进去。唐松月去找陆关清和陆关省,顺便吃饭。
病房里,严峻一看着好友,脸上仍难掩激动。一坐下,他就说:“老陆,你这回可是欠了唐家的大恩,你要赶紧好起来,小松月也能早点回学校上课了。”
陆战烽张嘴要问严峻一目前外界的反应和情况,中午那会儿只有半个小时,他了解的远不够。严峻一马上抬手阻止他:“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些日子小松月可是最辛苦的,你可要听他的话。”
陆战烽闭了嘴。
第二十五章
喝了两口药茶润润嗓子,严峻一严肃地说:“老陆,你的事情能知道的估计都知道了。我家老爷子说已经有人暗中去找唐老太爷的下落了。唐家这回可不是普通的治病救人,是让你起死回生。就算现在有牧公压着,有严家护着,但少了你的这份力量可绝对不行。这回为了救你,老爷子把唐家仅剩的四盆仙草都捐了出去,更别说那根五百年的老参和那些奇药。小松月给你吃的、喝的都是出自他们唐家的珍品。更别说他一个孩子天天这么照顾你、伺候你。说句实在话,就是关清和关省也做不到这一步。”
陆战烽自始至终一句话不说,眼皮垂着。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需要严峻一多说,陆战烽也清楚唐家为了救他冒了多大的险,以及唐家现在因他而失去的平静和随时都可能再次面临的险境。只要是人,就怕死,越高位的人越怕死。唐老爷子把那四盆仙草捐出去又何尝没有自保的意思。
“牧公给老爷子和松月重新安排了住处,就在你那边。老爷子我不担心,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松月。他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老参、养身杯,说送就送,对谁都没防备。老陆,你以后可得把小松月当你的儿子看待。我是太喜欢这孩子了。”
陆战烽用眼神示意严峻一伸手,他在严峻一的手掌上缓慢写下【唐家是我的责任】几个字。严峻一拍拍好友的手:“我知道你会护好他们的。”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严峻一道:“小松月一会儿该过来了。老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好起来,你要好好听小松月的话。”
陆战烽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5分钟后,有人敲门了。严峻一去开门,门外果然是唐松月。唐松月笑眯眯地说:“严叔叔,陆叔叔该吃东西了。”
“嗯,我们也谈完了。严叔叔可没让他说一句话。”严峻一让唐松月进来,他回头对陆战烽说:“老陆,我回去了,你好好养着。”
陆战烽又点点头,唐松月道:“严叔叔还没吃饭吧,现成的,吃完了再走吧。”
“好。”严峻一可不客气,关门走了。
唐松月到床边,手伸进陆战烽拔针后一直戴着的帽子里,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是陆战烽“见客”最长的一次。额头温温的,没出汗,唐松月给陆战烽泡老参水。陆战烽喝了三杯老参水和两小杯清水。
“陆叔叔,我去熬粥。”
“嗯……”
把床头摇下去,缓解陆战烽腰部的压力,唐松月去熬粥。香浓的米香飘出时,陆战烽闭上了眼睛。有疲惫,也有思考。唐松月也不吵他。安静地给他擦了个脸,又煮上擦身的药水和一会儿要喝的药汤。
病房内,陆关清和一位身材挺拔,面容俊朗,浑身带着无法掩饰的凌厉气势的年轻军官坐在病床旁。军官两手放在膝盖上,坐姿挺拔。原本打算出去的唐松月却被陆战烽留了下来。这还是陆战烽第一次在有人探望他的时候留下唐松月。唐松月前一天就从陆关清那里知道来的人是陆战烽好友的独子。
陆战烽留下唐松月表明了一种态度,或许这种态度唐松月并没有深想,但前来的军官则十分清楚。也因此,在陆战烽要求唐松月留下后,年轻军官邢家弼立刻伸手向唐松月,自我介绍。
邢家弼此次来帝都一是工作需要,二是来探望陆战烽。询问了唐松月陆战烽的情况后,邢家弼简单说了父亲的近况以及他目前的工作情况。邢家弼也深知陆战烽是在恢复阶段,见到了人,他也没有多留,坐了半个小时就准备离开。他这次来帝都也只有四天的时间。
邢家弼离开的时候,陆关清去送他,唐松月把人送到病房门口。关了门,唐松月回头看陆战烽,对方朝他稍稍抬起手,唐松月立刻快步走过去,握住。陆战烽反手在唐松月的手掌心缓慢写下:【他是个很优秀的军人,可以与他多来往。】
看着自己的掌心,看着在自己掌心缓慢写字的枯瘦手指,唐松月明白了陆战烽刚刚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抬头,朝对方弯下双眸,唐松月用力点头:“我知道了,陆叔叔。”陆战烽握住了唐松月的手。
这边,邢家弼和陆关清一起,却一句都没有多问唐家的事情,只是说:“关清,今晚我和几个朋友聚聚,你也来吧。如果那位小朋友方便,你也带上他。回头你告诉陆叔,他的意思我明白。”
陆关清没有多问这个“明白”指的是什么,在这个圈子里长大,他又怎么会看不透。不过陆关清道:“我晚上过去,满九恐怕不愿意。他不放心别人照顾我爸,我爸现在身边还离不开人。唐爷爷说照我爸的恢复情况,年后就可以做手术了。做完手术,我爸就没有什么再伤筋动骨的大动作,到时候他恢复得会更快。等满九不需要一直守着我爸,你又在帝都,我约他。”
邢家弼点点头:“也好。我下回回来估计也要半年后了,那时候陆叔也该出院了。年前我恐怕要出任务,估计没法陪我爸一起回来。”
“好。”
邢家弼拍了拍陆关清的肩膀:“多亏你认识了这么个人。唐老先生那边,还得你帮忙,我必须见他一面。”
陆关清道:“这件事满九出面最好,我先跟满九说。”
“麻烦你了。”
“邢哥你别这么客气。若是私事,我还真不好麻烦满九。”
“还是谢了。”
邢家弼还有事,出了医院,他上了一辆军车就匆匆离开了。他这次回帝都也是刚巧有休假。陆关清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返身回医院。回到病房,看到病房的帘子拉着,陆关清没有敲门,而是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等。四位警卫员尽职尽责地站在两道门口旁边。这一层自陆战烽住院以来一直是“重兵把守”,也不会有别的病人。
病房里,唐松月正在给陆战烽擦身。陆战烽身上18个针眼的药膏两天要换一次,要贴满49天才能取下,帽子也要戴49天。所以在这之前,他只能擦身。屋内不时有隐隐的水声传出,陆关清安静地拿着手机不知在和谁交流。
病房里,陆战烽只有下身盖了一条毛巾。削瘦的身体暗无光泽,布满的疤痕更是让他看起来又憔悴又丑陋。可是,这样的身体,唐松月却不知看过了多少遍。陆战烽也从满满的尴尬到现在的习惯。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松月为他忙碌,陆战烽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两人之间因为陆战烽的虚弱经常是过分的安静,但却不是相对无言的冷漠。
给陆战烽全身擦拭了两遍,又换了床单、被罩和枕巾,唐松月露出一抹笑容。陆战烽拍拍床边,唐松月坐过去。不管多么忙碌,多么劳累,唐松月从不会满头大汗,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力气。陆战烽沙哑地吐出:“歇……”
唐松月不累,不过他还是笑眯眯地说:“好。”
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又给陆战烽倒了水,喂了汤药。“乖乖”地歇了十分钟,唐松月抱起地上的一堆换下来的衣物、床单等去了卫生间,卫生间有洗衣机。陆战烽看着卫生间的方向,他有些累了,但不想睡,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身体的虚弱,在唐松月从卫生间出来时,陆战烽睡着了。
衣物洗好了,唐松月抱着一大盆衣物出去晾晒,开门却见陆关清在外面。陆关清立刻收起手机上去帮他拿,门口的警卫员也赶忙去帮忙。得知父亲已经睡了,在晾晒完衣物后,陆关清把唐松月拽到了他和关省的房间。
“满九,邢哥晚上请吃饭,他请你也去。”
唐松月立刻为难了:“陆叔叔这边离不开人,以后行么?”因为陆战烽对邢家弼的看重,唐松月并不排斥与对方交往,只不过现在真不行。
陆关清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已经跟邢哥说了。邢哥说他下次回来也要半年后了,我爸那时候肯定出院了。”
唐松月也笑了:“嗯,陆叔叔肯定出院了。”
陆关清接着就跟唐松月解释起来邢家弼的身份和父亲为什么特意让唐松月和邢家弼认识的原因。邢家弼的爷爷是陆老爷子的下属,曾救过陆老爷子的命。而邢家弼的父亲邢棹雄年龄上又是陆战烽的老大哥,因为两家的关系,两人从某总意义上来说算是兄弟。邢家弼的爷爷也已经过世了,邢家弼的父亲邢棹雄16岁参军,也是个不怕死的骁勇战士,凭借自身的努力,又在陆老爷子的提携下,坐镇西北要塞20载,常年指挥西北边陲的战事,在西北素有“邢老虎”之称。
邢家弼今年24岁,是邢棹雄的独子。但邢棹雄却没有过分宠爱这个儿子。邢家弼18岁参军,20岁进入特战部队,24岁凭借赫赫的战功已是一位少校级别的军官。邢家弼现在是特战队某大队的大队长,经常身负危险的任务,他的军衔是他靠他实打实的一次次战斗和一次次生死边缘的徘徊挣出来的。而这,就是陆战烽十分欣赏邢家弼的最主要的原因。邢家弼的身上,有他最为欣赏的军人应当具备的拼搏奋斗的狠劲儿。西北战事常年不断,邢棹雄有过很多次机会调回帝都,他却一次次拒绝了,坚决地镇守西北。这父子两人都是陆战烽敬佩的人,而陆战烽对他们的感情也同样夹杂着亲情。
邢家父子在军中的威望和地位都不低,陆战烽让唐松月与邢家弼来往,就是为了给唐松月、给唐家增加一个护盾的筹码。这句话陆关清自然不会说,但唐松月又岂会听不明白。前来探视陆战烽的年轻人不是没有,陆战烽之前都同意唐松月避开,却唯独这个邢家弼,让他们双方正式见面。
了解了邢家的事情,唐松月问:“那个特战部队,是特种部队吗?”唐松月对军队、对军人的理解目前仍只限于从媒体上了解到的。如果说他又多了一些了解,那也只是从陆战烽一身的伤疤上对军人更多了几分敬佩。
对军队比较了解的陆关清道:“简单来说,特战部队比特种部队要高一级别,特战部队的战士要求比特种部队的战士更加严格。他们执行的任务都是保密级别极高的任务,具体有哪些任务我就不知道了,我爸才知道。满九,邢哥这次回来帝都原本是有一件事想拜托唐爷爷,我想还是先跟你商量下。”
唐松月问:“什么事?”
陆关清道:“邢哥他们队的一位医护员在之前的一次任务中右手臂受了重伤。那名医护员是邢哥他们队的医护组长,还很年轻,现在不得不退役了。邢哥他们经常出危险的任务,对医护员的要求非常高,那些医护员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邢哥想见唐爷爷一面,恳请唐爷爷出面。不过唐爷爷现在是国宝,刑哥要见唐爷爷没那么容易。”
唐松月很轻快地说:“没问题呀,你直接跟爷爷讲就好了。”
陆关清在心里叹了口气:“满九,唐爷爷现在是国宝,你知道什么是国宝吧。那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见的。哪怕是我,也不能因为与你的关系随便跟唐爷爷开口。这是对唐爷爷的尊重,更是一种态度。如果唐爷爷随随便便就答应给人看诊,那唐爷爷就别想安生了。”
唐家如今牵扯到的政治关系与各方势力的博弈在陆战烽开始苏醒之后就已经隐隐开始了。只不过唐松月的生活一向简单,或者说他不会去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如他曾说过的,一旦唐家又有了危险,他会带爷爷走,并且保证任何人找不到他们。陆关清很怕自己的这位单纯的好友以后遭了别人的算计,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很是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并耳提面命地提醒他千万不要随便答应别人要唐爷爷看病的要求,除非唐爷爷自己答应。等唐松月离开医院,回到学校,绝对会有很多人走他的关系,套他的交情。对此,陆关清是愧疚的,也是担心的。
唐松月一副受教的表情连连点头,等到陆关清说完,他眼睛一弯,笑眯眯地说:“我以后会注意和小心的,你放心。那个人现在在帝都吗?我可以先看看。如果我可以治疗,那就不用找爷爷了。如果不行,再找爷爷,就说是陆叔叔开口找爷爷帮忙的。”
陆关清看了唐松月几秒后,笑了:“我问问邢哥。”满九算是开窍了?知道推到他爸爸身上。
第二十六章
傍晚,陆关清依约来到邢家弼定的地方。邢家弼定的地方陆关清不陌生,他一露面,外面的侍应生立刻上前喊了声“陆少”,把他往里面带。这里是帝都上层圈子的年轻人经常聚会的地方。作为军部太子党的一员,陆关清自然会有自己的交友圈和出入场所。
来到包房里,里面已经有五六个人了,邢家弼在其中。他没有穿白天的军装,而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但依然难掩他已经深入到骨血中的军人风骨。陆关清一来,包房里有片刻的安静,接着一人就笑着对邢家弼说:“我还想着关清今晚恐怕会来不了,还真来了。关清,快过来,好久没见你了。”
“关清。”另一位坐在那人身边的少年紧跟着出声。
陆关清走到邢家弼和那人中间被人特别让出来的位置,坐下,先喊了那位少年一声“重辉”,然后惊讶地问:“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人名叫周重昱,他身边与陆关清年龄相仿的少年是他的弟弟,周重辉。周家也是帝都军界的大家。周重昱却出人意料地迈入了政界,目前在某个偏远贫困县当县长。周重辉比陆关清大一岁,因为实在无心学习,过完年周家就要送他去部队。
周重昱还没回答,周重辉就揶揄道:“我哥昨天刚回来,明天就要走,他这个贫困县县长跑回来要钱来了。”
周重昱给了弟弟一个暴栗:“我的事你不要多嘴。”
陆关清笑道:“周哥的事情周哥肯定自己心里有数,咱们就别乱琢磨了。”说罢,陆关清拿起桌上已经倒好的酒,“周哥,有两年没见你了,以后放假,我和重辉去你那玩儿。”
周重昱举起酒杯:“来吧,我那儿会越来越好的。”
“那肯定。”
两人碰杯喝酒。对于自己今后的路,陆关清也早就想清楚了,他十分佩服周重昱的选择和果决。周家在军部或许可以呼风唤雨,但到了政界,却同样要受到多方面的制肘,周家可以给与的帮助绝对不会如在军部那样。
两人喝了这杯,邢家弼才开口:“关清,这几位是我的战友,我给你介绍。”
以陆关清的身份,邢家弼不需要特意邀请帝都的太子党来给他认识。今晚邢家弼带来的除了周家兄弟与陆关清相熟外,另外的那四位全部是颇具战功的年轻军官。这四位军官有一位是家中有军队背景的,但并不显赫,另外三位全部是靠自身过硬的能力一步步走上来的平民军官。这四位军官家世背景或许普通,但却是极有能力的人。如今国际环境险恶,战事频繁,在军队这样特殊的地方,看重的更多的是能力,而非背景。背景再深,能力不足,别人不服气,也只能做光杆司令。
周家的老一代是开国元勋之一,和陆家一样,背景雄厚。周家这一代的家主是周重昱的大伯,上将军衔,为某要塞总司令。周重昱的父亲是海军某军司令。周家几乎都在军队,周重昱进入政界当时也是在帝都引起过话题的。周重昱与邢家弼也是好多年没见了,两人正巧在帝都碰上,自然要聚聚。周重辉跟着兄长过来也不是单纯的凑热闹。随着陆战烽开始苏醒,陆家的地位已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邢家弼没有问陆关清唐松月怎么没来。以周重昱的身份,他自然也知道一些帝都目前最火热的“秘辛”,但也一句没向陆关清套内幕。只是在喝了两杯酒后表示他明天要回县城,等他下次回来会去医院探望。陆关清只说好,至于能不能探望,到时候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周重昱与陆家的关系不如邢家弼那样亲密,邢家弼可以直接去医院探望,周重昱却是不行的。
邢家弼不会在特战队呆一辈子,他迟早要转到别的军种去,他今天带这四位军官给陆关清认识,那也是表明这四人是他的亲信。而邢家弼会把军部第三部 长的长子介绍给他们认识,这四位军官也明白邢家弼的意思。陆关清年龄再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和他喝一杯酒的。四人每人敬了陆关清两杯酒,表示了尊重之后就离开了。周重昱给了弟弟一个眼神,周重辉借口去洗手间也出去了。如果是以前,周重辉肯定能留下来,但现在陆关清的身份因为唐家人的关系不同以往,接下来的场面周重辉就不合适在场了。
房间里有洗手间,周重辉这一走,陆关清心里跟明镜似的。周重昱开口:“关清,哥哥我有一件事想从你这里套个消息,你要是为难,就当没这回事儿。”
陆关清道:“周哥你说吧。要真为难,我也只能说抱歉。”
周重昱稍显严肃地问:“关清,唐家的事情哥哥也听说了。唐老爷子如今算是重出江湖,不知他老人家有没有重开唐家药铺的打算。”
陆关清是真的有些疑惑,问:“周哥,您问这个干嘛?实话,我没听唐爷爷提过。唐爷爷现在每天都很忙,似乎没这打算。”
邢家弼道:“重昱,有话直说,也别跟关清兜弯子。”
周重昱道:“关清,你可能不清楚,唐家的药铺可不是一家两家,那时候整个北方,只要提到唐家药铺,那就是金字招牌。那个时候,唐家药铺每年对药材的需求量就非常的大,若不是后来唐家出事,唐家药铺恐怕早就开到海外去了。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县盛产中药材,但现在中医药行业低迷,药材的收购价格越来越低,若唐老爷子打算重开唐家药铺,我想请唐老爷子到我们县走一趟。”说到这里,周重昱拿过一个放在脚边的提包,拉开,“这里面是我带来的药材样品,如果可以,还要拜托关清你拿给唐老爷子看看。”
陆关清拿过来看了看,没一样认识的。别看陆战烽的治疗靠的都是中药,病房桌上的药材陆关清还就只认识老山参。周重昱接着说:“说起来也是心酸。中医药本来是咱们的强项,可是现在却是被国外的制药公司赶超了。瑛国的‘TST医药研发公司’研发的中成药疗效比咱们国内的几大中成药公司生产的都要好,特别是他们针对几种癌症的特效药,我们自己只能望而生叹。他们的药材有80%是从咱们国内收购的,制成的成药我们要花高价进口。现在唐老爷子再次出山,先不说国内的中医药风向会有多大的改变,如果唐家药铺重新开张,那对我们丘山县的药农来说就是一次机会。我们的药农可以种出优质的药材,却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我得为他们找出路。”
听到这里,陆关清是有些为难的。他不想唐爷爷和唐松月觉得他利用与他们的关系而拉各种人情。这也是陆关清极力避免的。别看他只是一个15岁的少年,他的家庭背景与成长的经历从来都不允许他过于单纯。
周重昱也看出了陆关清的为难,直言道:“有这个打算的不会只有我们县。关清,你只要把这包药材拿给唐老爷子就行了,告诉他出自哪里,后面的事就是我这个县长要做的。”
陆关清也直言说:“周哥,这包药我可以拿给唐爷爷,但我不能多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现在的情况不能多问唐爷爷的事情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