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湾—— byneleta
neleta  发于:202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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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松月问:“下午还会有人来吗?”
陆关清大口吃饭,说:“应该会。等我爸醒了,人只会更多。光我爸那些战友、手下的兵恐怕就得好几车。”
唐松月蹙眉,陆关清立刻问:“怎么了?”
唐松月道:“陆叔叔就算清醒了也不能多说话,说话太多伤元气的。”
陆关清一阵感动,马上说:“你放心,我爸这边完全听你和唐爷爷的。等他醒了,我就告诉他你和唐爷爷是怎么救的他,你又是怎么辛苦照顾他的。他要是好意思,他就继续‘任性’。”
唐松月先不好意思了:“不用啦,我是心甘情愿照顾陆叔叔的,只要陆叔叔身体好起来就好了。”
陆关清正色道:“松月,我爸如果醒了之后不听话,你该说他的时候就得说他。你是他的主治医生,有权利管他。他身份再高,在医生面前也只是病患,没有任性的权利。你如果对他放松了,他肯定又不顾自己的身体,那你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全部白费,唐爷爷的辛苦也都白费了。对于不合作不听话的病患,你不能心软。”
唐松月舔舔嘴:“嗯,我尽量。”又舔舔嘴,“陆叔叔,会不会,很凶啊?”
陆关清压下一瞬间上涌的心虚,说:“他脾气是不好,不过肯定不会凶你。”
“为什么?”
“你跟我同龄,他凶一个孩子算什么好汉,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我爸这人还是很念这一点的。”
“嗯……我会尽量管着陆叔叔的。”
床上的人手指头轻轻动了动,紧闭的双眸微微地睁开。不时注意着他的唐松月眼睛倏然瞪大,放下筷子就站了起来:“陆叔叔又睁开眼睛了!”
陆关清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唐松月第一个反应是让陆关清小声,他压低声音:“别让警卫员哥哥听见,我怕有人要求探望。”
陆关清明白地用力点点头,窜到床边,两手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声音发哑:“爸。”知道父亲会睁眼和亲眼看到父亲睁开眼睛完全是两种感觉。陆关清的眼眶热辣辣的。唐松月也不吃饭了,倒了一杯药汤过去,小声说:“关清,我喂陆叔叔喝药汤,你拿着杯子。”
陆关清立刻捧住杯子,唐松月的手指去掰陆战烽的嘴唇,对方却很主动地微微张开,唐松月惊讶极了:“陆叔叔的自主意识很强!关清,我扶陆叔叔的脑袋,你试着直接喂看看。”
“嗯!”
陆战烽的脖子上有针,唐松月用巧劲微微抬高陆战烽的脖子,大拇指轻轻撬开陆战烽的嘴,帮助他把嘴张开。这是陆关清在父亲病危后第一次照顾父亲,手有点抖。他咬着舌头让自己镇定,在唐松月的指导下,把杯子里的药汤一点点地喂到父亲的嘴里。唐松月一手力道适中地往下顺陆战烽的喉咙,要他能更轻松地吞咽下去。
还是有药汤流出来。唐松月不慌不忙地给陆战烽擦嘴,给他顺药。连喂了三杯,唐松月示意陆关清可以了。陆关清直起僵硬的腰,满头的汗。欣喜之余,是对唐松月更加的感激。他只是这么做了一次就累出了汗,唐松月可是照顾了父亲两个多月,还不仅仅是喂药!而唐松月给父亲缝制的脚套陆关清也是看在眼里的。
陆战烽的双眼一直微微睁着,眼睛里依然没什么光彩,好像只是下意识地睁开而已。唐松月快速吃完自己的午餐,让陆关清去收拾,他先给陆战烽把了一次脉,然后对去而复返的陆关清说:“关清,我去拿几样东西,你守着。”
“好,你去。”
唐松月把陆战烽的手放回纱布下,快步走了。陆关清来到病床边,对半睁着眼睛,看起来还是没有意识的人低声说:“爸,您快点好起来吧。满九照顾你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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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关心,尼子正在努力调养中,更感激大家的理解,谢谢你们!

第二十章
唐松月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小袋米和一个天青泥紫砂锅。陆关清一开始还糊涂唐松月这是要做什么,在唐松月用那个紫砂锅接了半锅橡木桶里的水,又从布袋子里抓出一把米丢入砂锅后,他明白了,却也更糊涂了。
“满九,你要熬粥?”
唐松月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说:“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想到唐松月不想外面的人关注到父亲又睁开眼睛了,陆关清保持了安静,什么都不问了。不过过了约莫有二十分钟,陆关清的鼻子嗅啊嗅,实在忍不住小声问:“满九,你这是什么米?怎么这么香?哪国的香米?”
专心搅粥的唐松月头不回地说:“是我家自己种的。”
陆关清更糊涂了,走过去。明白他的疑惑,唐松月说:“你平时吃的,是我家大面积种的。这种米我太爷爷管它叫‘白玉瓷米’,是种在神农山上的,只有一小块地。”把声音压到最低,“那块地是太爷爷和爷爷培植华佗老祖留下来的种子地。后来药草越来越少,只能种到盆里,太爷爷和爷爷就在那块地上种了粮食,结果无心插柳,有了这种米。”
在陆关清的震惊瞪视中,唐松月在嘴唇上竖起一指:“嘘……要保密呀。这种米我和爷爷每年只能分到一袋,绝对没有多的可以送人。”
“满九……”陆关清的眼眶再次发热,“我欠你的,真是还不清了。”
唐松月笑笑:“我也没让你还啊。一定保密呀。陆叔叔现在有了意识,就不能光喝药汤了,喝这种米汤最合适。”
陆关清几个深呼吸,咬牙:“我爸以后如果还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就让他赔你的这些药钱、米钱!”
唐松月呵呵笑。
这白玉瓷米真的就像是白玉、白瓷。晶莹剔透,一颗颗米粒就像一颗颗白玉雕琢的艺术品。米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陆关清第一次有一种做贼的不安感,生怕外面的人闻到起了好奇心。他光是闻着米香就想吃了。唐松月只煮了一把米,这种米很耐煮,米汤已经很香浓了,米粒还是一粒粒的没有烂,但吃起来就是软软的。这么珍贵的米,唐松月也没舍得吃,只舀了米汤,剩下的稠米还可以再熬两次呢。
舀了一小勺,唐松月笑眯眯地对眼睛瞪得有点直的人说:“尝尝?”
忍不住内心(鼻子)的渴望,陆关清尝了,接着就双眼圆瞪:“唔唔唔!”太香了!香得只不过一小口他都舍不得咽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从来没喝过米汤呢。
唐松月笑得带了些恶作剧的味道:“香吧。不过你只能尝一口,都是陆叔叔的。”
陆关清还含着那勺珍贵的米汤,更加坚定了如果他爸以后还任性,就让他爸赔偿唐松月药钱、米钱的决心。
把米汤吹温了,还是由陆关清来喂,唐松月帮助陆战烽把一勺勺珍贵的米汤水喝下去。一小碗米汤,陆战烽喝了快半个小时。期间,他的眼睛始终是半睁着,纱布下的手指却是轻微地动了好几次。只是陆关清和唐松月都关注着喂他喝米汤,没有发现。
喝完一小碗米汤,唐松月又喂陆战烽喝了一小杯药汤,然后摀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说:“陆叔叔,您该休息了,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等他拿开手掌时,陆战烽的眼睛是完全阖上的。陆关清忍不住说:“满九,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我也回去。”满九真的太辛苦了!
“好。”
唐松月没有留陆关清。陆关清看了眼父亲,放心地离开。在门口,他停留了几秒,没有明显的米粥的香味,他这才离开。回去的路上,陆关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带笑地呼出。
唐松月没有休息。陆关清离开后,他先是开窗透了透气,然后把门上的一张不显眼的符纸揭了下来。继续煮擦身的药汁,唐松月把房间的窗帘都拉上,台灯也没开,让病床上的人能好睡。陆战烽开始恢复了,唐松月却有了些小紧张。昏迷中的陆叔叔他可以坦然地面对,和对方说说话,苏醒过来的陆叔叔就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了,他一个小小的中学生,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才好。他最担心的就是陆叔叔不配合后续的治疗。
对于孙子拿“白玉瓷米”给陆战烽熬粥,从学校回来的唐老爷子只是叹了口气,揉了揉孙子的脑袋。孙子都给人家亲自缝脚套了,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给人家他也不惊讶。不过唐老爷子心里可没那么善良。
——我孙子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你陆战烽,你要以后敢给我孙子委屈受,不配合治疗,我会让你知道唐家针法的真正厉害!
唐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接受了孙子的做法,至于心里的打算他当然是不会告诉孙子的。对于第一天的上课过程,他回来后也没跟孙子多言,只是让严峻一给他搬了台电脑,学着敲敲打打去了。唐松月也只是问了问爷爷上课是否顺利,得到“顺利”的答复后,他就不多问了。爷爷讲课肯定没问题。心里,他还是希望爷爷能继续从医,而不是大材小用地去卖药膳。
有唐老爷子拦着,也有牧公、严老等人发话,恢复中的陆战烽继续享受该有的清净。唐松月依然没有让其他人来照顾陆战烽,所有的事情仍是亲历亲为。一把“白玉瓷米”可以煮三次,正好够陆战烽喝一天。剩下的煮过的米粒,唐松月嘴上说没陆关清的份,但最终,还是搭配着普通的粥,给陆家两兄弟还有唐爷爷在内一起吃掉了。当然,那绝对得保密,这么珍贵的米,唐松月绝对要先保证陆战锋的用量,等陆战锋可以吃的时候,这点米渣也是要全部给他吃的。
陆关清真是不知该怎么感激唐松月了,他更感激他的班主任老师让唐松月做他的同桌,他才有了机会与唐松月成为好朋友,进而发展到如今。陆关省也是个稳重的孩子,哪怕哥哥没提醒,他也从不在外面说医院的事情,爸爸的事情,还有唐爷爷和满九哥哥的事情。有人问他,他也说不知道,不清楚。
陆关清和陆关省每天早上吃一个大苹果,晚上吃完饭再吃一个大苹果。也不知是不是唐爷爷的药膳太营养,还是苹果太稀罕,兄弟两人这阵子反而是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得很。而得了唐爷爷好意的牧公、严老爷子和梁老也不用其他杯子喝水了,只用玉杯泡水、喝水。也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真有功效,三人都觉得自己的精气神有了明显的变化。严峻一看着自家老爷子用玉杯喝水有这么明显的好处,时不时就回家去蹭几杯水喝。
这些事唐老爷子没跟孙子提,他恐怕也不上心,不过陆关清自有渠道知道些,他都会告诉唐爷爷,也会告诉唐松月,让他们对有些情况能及时了解。唐松月的反应每次都是笑笑,反正有什么事爷爷会去处理。
陆战锋可以喝些米汤,那自然就会有排泄的污物。他现在虽然会睁开眼睛了,但也是没有意识的,仍是失禁状态。唐松月每天不嫌脏、不嫌臭的给他清理、擦洗,一句没跟人提过,就是爷爷他都没提过。唐老爷子自然清楚陆战锋会有的这些情况,可孙子坚持不要别人来照顾陆战锋,又从不跟他提,他也只能在心里叹气。陆关清也是知道的。他跟唐松月提过好几回让医院的护工来做这些事,唐松月每次都说没关系,说没有多脏。陆关清非常过意不去,唐松月越这么说,他就越劝唐松月让护工来做。病房里一点污浊的气味都没有,父亲身上也只有药味,可见唐松月照顾得多细心,陆关清说什么都不能让唐松月做这些。
被陆关清“烦”得躲不过去了,唐松月很难启齿地说出了他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让别人来照顾陆战锋的原因。听了之后,陆关清很用力地抱住了唐松月,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唐松月对陆关清说:“如果陆叔叔是清醒的,一定不会喜欢别人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样子,也一定不会喜欢别人随意摆弄他的身体。既然我已经做了,那就做到底吧。”
这,就是唐松月内心的真实想法。在他第一次解开陆战锋的病服,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听到他过往的行事作风后,他在深深的敬佩之余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陆战锋的身体很不好看,因为久病,气味也不会好闻。既然他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碰到了,那不如就让他做到最后。那样坚韧、伟岸、又多年身处高位的人,一定不会愿意把自己的这些面毫无遮拦地摆在别人的面前,甚至连自主都做不到。而唐松月,不愿意陆战锋没有选择地“任人摆布”。他一直不好意思把这个念头告诉别人,哪怕是对爷爷他也不好意思,这次要不是被陆关清逼急了,他也不会说。
而事实上,唐松月的辛苦没有白费。陆战锋会睁眼了,在可以喝下米汤后,他每天睁眼的次数越来越多。尽管与他说话,他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但足以说明他的状况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晚上,帮唐松月给父亲喂了药汤,给唐松月补了课,陆关清就回他自己的房间了。唐松月拉上窗帘准备给陆战锋擦身。按照陆战锋的情况,只要他恢复意识,那唐老爷子就可以给他拔针了。为此,唐松月最近照顾陆战锋也更加的精心。因为拔针之后,陆战锋会格外虚弱几天。
擦身的药水已经煮好了。做好准备工作,唐松月来到病床边,床上的人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唐松月弯腰,轻声说:“陆叔叔,该擦身了。”
下一刻,陆战锋的眼皮竟然动了,唐松月的眼里浮现惊讶,陆叔叔醒了?看不到的纱布下,陆战锋的手指头再一次微微动作。
“陆叔叔?”轻唤了一声,唐松月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拍,难道陆叔叔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了?
好几次之后,陆战锋的眼皮缓慢地睁开,如之前每一次的一样,只是半睁着。唐松月舔舔嘴:“陆叔叔,要擦身了。”
陆战锋的眼皮在唐松月的惊喜中很轻微地眨了一下,唐松月大喜:“陆叔叔!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陆战锋的眼皮又微微眨了一下。这一刻,唐松月的眼睛都笑成弯月了。忘记了之前担心的紧张或是尴尬等可能会有的局面,唐松月的拇指很自然地轻轻滑过陆战锋的眼皮,再次说:“陆叔叔,我要给您擦身了。会有点烫,您忍忍。擦了身,您就好睡了。”
陆战锋的眼皮又眨了一下,半开的眼睛看上去依然没什么光彩,但唐松月就觉得对方在看着他,看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打开台灯,关了大灯,让房间里的灯光柔和一些。唐松月第一次在给陆战锋擦身的时候有了点难为情。从他掀开陆战锋身上的纱布开始,他就有点难为情了,因为总觉得对方一直在看着他。唐松月就用说话来分散这种难为情。
“陆叔叔,您身体里有针,还不能动。如果您想动了,也要先忍一忍。等您身体再好一点,就会把您体内的针拔出来了。”
已经把陆战锋身上的纱布全部掀开了,盖着膝盖以下的被子也拿到了一边。脱下给陆战锋暖脚的脚套,看到陆战锋萎缩的右腿,唐松月的难为情瞬间变成了另一种胸闷。
不怕烫地拧了毛巾,散发着中药药味的毛巾热气腾腾。唐松月凑近床边:“陆叔叔,我给您擦脸,您闭上眼睛。”
陆战锋半开的眼睛阖上,唐松月动作轻柔又仔细得给陆战锋擦脸。没有纱布的遮掩,陆战锋两只手的手指头都微微地在动。唐松月看到了,更加的喜悦,陆叔叔比他预想地要坚韧许多。擦了脸,避开针,唐松月又给陆战锋擦了两遍脑袋,陆战锋的头发已经长出一些了。
因为用力而稍显急促的呼吸喷洒在陆战锋的脸上,吹凉了一些他脸上残留的热气。在毛巾转移到脖子的部位时,陆战锋又半睁开了眼睛。上半身的前身擦完了,唐松月重新拧了毛巾,对仍半睁着眼睛的人说:“陆叔叔,要给您擦后背了,您脖子两侧有针,不能动。”
又是一次轻微的眨眼,唐松月的心跳再次快了几拍,眼睛却是又成了弯月。紧张有了一点点,但似乎,更多的是喜悦。
手掌张开,手指撑着陆战锋的后脑和脖子,唐松月用巧劲抬起陆战锋的上半身,另一手动作迅速地给他擦后背,这样两次之后,唐松月抽掉陆战锋上身身下垫着的被单,换了一条干净、干爽的。擦擦额头上的汗,唐松月给陆战锋盖上纱布,该下身了。陆战锋还睁着眼睛,唐松月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希望陆叔叔不要介意。
“陆叔叔,还没擦完。”
还是一次微微的眨眼。对于陆战锋的反应,唐松月的心情难以用简单的言语来形容。没有马上擦拭,唐松月先是抬起陆战锋的下身,撤走他身下有着排泄脏物的棉布。这样的棉布在陆战锋开始喝米汤之后,唐松月每天更换的次数也随之增加。
把棉布扔到地上,唐松月这才开始给陆战锋擦洗。腹部、胯部、下身,唐松月擦得很仔细,没有发现陆战锋的眼睛多眨了两次,手指也多动了几次。下身唐松月擦了三次,确定都干干净净的了,他换掉陆战锋下身垫着的被单,又垫上干净的厚棉布,再盖上纱布,套上脚套,最后把薄被搭在陆战锋的膝盖以下。
把陆战锋换下的脏床单、脏棉布丢到卫生间,清洗了双手,唐松月返回病床边,对床上的人说:“陆叔叔,您身体里有十八根针,所以不能给您盖被子,只能盖纱布。您要是觉得冷,就动动手指;若不觉得冷,就眨眨眼睛。”
约莫过了三秒,陆战锋眨了眨眼睛。
那就是不觉得冷了。唐松月倒了一杯药汤,又说:“我喂您喝药。”
没有用滴管,唐松月单手轻轻抬起陆战锋的脑袋,把杯子喂到他嘴边。在唐松月的欣喜中,陆战锋主动张开了嘴。尽管幅度不大,但对陆战锋来说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反应了。
唐松月缓慢地把一杯药汤喂陆战锋喝下,期间有一点顺着陆战锋的嘴角流下,但大部分都被陆战锋喝了下去。对方并没有因为药苦而有所挣扎或勉强。放下杯子,给陆战锋擦了嘴,唐松月摀住陆战锋的眼睛。
“陆叔叔,您该睡觉了。多睡觉,您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手掌下的眼皮动了几下,过了会儿,那双睁开了很久的眼睛闭上了。又过了许久,唐松月才拿开手,嘴角是深深的笑容,心跳持续加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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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亮开始陆续恢复更新中,目前只能尽量隔日更。要带娃,写作时间不固定,还请谅解。这样的状态估计得持续到我家儿子四岁上幼儿园吧。PS,因为我家娃是9月后生的,所以三岁没法上幼儿园。

第二十一章
这一晚唐松月睡得并不沉,天快亮的时候,他醒了。昨晚临睡之前,他又去找了爷爷,把陆战烽的最新的、非常好的这些情况告诉爷爷。唐老爷子对于陆战烽的这些反应也有些吃惊,这说明陆战烽的意识已经在恢复了,这比唐老爷子和唐松月预估的要早。若陆战烽能保持这样的韧性恢复下去,那拔针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打开台灯,唐松月穿衣下床。动作无声地先洗漱干净,唐松月来到病床边,掀开被子和纱布看了看,然后去拿了干净的棉布,陆战烽的身下又脏了。人还睡着,唐松月没有马上换棉布,他先煮上了擦身的药汤。推开窗户透气,待药汤熬好了,他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照顾病患。
紧闭的双眼微微开启,仔细“干活”的唐松月没有注意到。或许对他此刻来说,看不到反而更好,因为他正在给陆战烽擦拭下身的污物。等到唐松月终于可以松口气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抬眼,就看到一双半睁的眼睛“似乎”在看着他。唐松月抿嘴赧然一笑,打招呼:“陆叔叔,您醒啦。”
眼睛微微一眨。
安静的病房里,窗外的天还没有大亮,因为拉着窗帘,只开着台灯的房间里依然略显昏暗。一人躺着,一人站着;一人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神却似乎牢牢地锁在另一人的身上;而那个“另一人”却在这样的牢牢锁住中低下了头,气氛,有些沉静,却不是沉闷。
纱布下的手指在微微动作,这种在一起有两个多月却陡然觉得十分陌生的感觉令唐松月还没有找到最佳的应对方式。他下意识地伸手进纱布里,握住了对方的手。
“陆叔叔,您,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
陆战烽的手没有在动,眼睛也没有“听话”地阖上,仍是看着唐松月。唐松月忍不住另一手摀住他的眼睛:“陆叔叔,您再睡一会儿吧。”
陆战烽的嘴唇微微张开一点,似乎是想说话,唐松月急忙说:“陆叔叔,您现在还不能说话。”顿了顿,唐松月拿开捂着对方眼睛的手,说:“我叫唐松月,是陆关清的好朋友。您的身体还很虚弱,所以您要多睡觉。等您的身体好一些才能给您拔针。陆叔叔,您先睡一会儿,我给您熬粥,等粥熬好了,我喊您。”
半睁的眼睛缓缓阖上,唐松月在心里吐了口气。睁开眼睛的陆叔叔总是会令他不由自主的紧张,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熬好了米汤,并利用这段时间调整了心态的唐松月先给爷爷发了消息,告诉爷爷之前陆战烽的情况,收到爷爷的消息后他舀出一小碗米汤水。把碗放到桌上,唐松月俯身:“陆叔叔,米汤熬好了。”
睡着的人眼皮有了轻微的动作。暗想陆叔叔是不是没有睡着,唐松月拧了块热毛巾,轻轻地给陆战烽擦脸,当他把毛巾拿开时,陆战烽的双眼已是半睁的状态了。唐松月把毛巾放到一边,又说:“陆叔叔,米汤熬好了,喝完了您再睡。”
陆战烽的眼皮微微眨了下。
欣喜于陆战烽越来越好的反应,唐松月先舀了半勺米汤,吹温了,左手这才稍稍抬高陆战烽的头,让他好喝。陆战烽可以自主张嘴了,尽管他的嘴张不大,尽管他喝得很慢,唐松月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未消。陆战烽比他和爷爷预期中的更快地恢复,一直在照顾陆战烽的唐松月比谁都高兴。
一碗米汤水,陆战烽喝了好半天,唐松月也极有耐心,还劝陆战烽不着急。给陆战烽喂了药汤,唐松月再一次摀住了他半睁的双眼。
“陆叔叔,您睡吧,您现在要多睡觉。”
手掌下的双眼慢慢阖上,唐松月悄悄吐了口气,目前来说陆叔叔还是挺“听话”的,希望陆叔叔的身体更好一些后还能这么“听话”。
等到陆战烽睡熟了,唐松月才拿开手。清洗了碗勺和陆战烽换下来的脏棉布,他开始复习功课。只不过唐松月总是会忍不住时常去看看病床上的人,看看他有没有又睁开眼睛。
快中午的时候,一早就去了学校的唐老爷子回来了。唐松月刚给陆战烽擦了身,清理了污物。唐老爷子平时是不进病房的,今天从学校一回来他就直奔病房。陆战烽半睁着眼睛,进来的唐老爷子直接对孙子说:“牧公一会儿要过来看看。”
唐松月微微蹙眉,唐老爷子道:“其他人爷爷都挡了。牧公和严老还是得让他们来看看。”
听爷爷的意思不会来很多人,唐松月点点头,问:“爷爷,您下午还去学校吗?”
“不去了。医院这边要爷爷下午去讲个课。”
唐老爷子给陆战烽诊了诊脉,说:“爷爷去做饭,一会儿牧公来了爷爷就过来。”
“好。”
揉揉孙子的脑袋,唐老爷子走了。想着一会儿要有人来,唐松月就没去熬米汤。早上熬的米汤,米汤水陆战烽都喝掉了,还剩下些粥米。唐松月舀了一小勺粥米在碗里,用勺子碾得碎碎黏黏的,又刮了些苹果泥,拿热水冲开。见陆战烽下咽完全没问题,唐松月喂他全部喝完。陆战烽还无法咀嚼,苹果泥和粥米泥也不用咬,兑着水可以直接喝下去。
一边喂,唐松月一边说:“陆叔叔,您现在每次还不能吃太多。我每天会多喂您几次。等您拔了针,一次就可以多吃些了。”
陆战烽的眼皮眨了下。
唐松月不知道陆战烽现在能不能看清楚他的模样,但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是可以听清楚他的话并且有比较清晰的反应。他也不好意思去问陆战烽能不能看得清,心底,他希望陆战烽能看清了,那表示陆战烽恢复得好,但又不希望陆战烽能看清,不然每次给陆战烽擦身的时候他会更不好意思。他想,如果陆叔叔是完全清醒的,恐怕也不会喜欢别人给他擦拭污物吧。可是唐松月没有丝毫的嫌弃,正是因为如此的猜测,他才更不愿意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去做。
刚喂完陆战烽没多久,有人敲门了。唐松月拉开了窗帘,打开门。门外,牧公、严老和严峻一都在,唐老爷子带他们过来了。唐松月很有礼貌地喊了人,侧身让大家进来。严峻一第一个沉不住气地问:“战烽醒着吗?”
唐松月点点头:“醒着呢,刚喝了米汤。”
严峻一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粗重。牧公和严老快步走进病房,唐老爷子在后面关了门。看到病床上的人,严峻一惊呼:“老陆!”
他几步走到病床边,伸手就要去握陆战烽的手,想到什么,他又急忙回头:“我能碰他吗?”
唐老爷子开口:“先别碰,也不要靠太近。”
严峻一急忙后退两步。牧公和严老也在床边了,看到陆战烽半睁着眼睛,心里也是震荡不已。这听闻与亲眼见到的冲击完全不同。
唐松月走过来,从纱布下拿出陆战烽的一只手,说:“陆叔叔的手会动了,自主的意识很强。”
唐松月手里,陆战烽枯瘦的手指头一直在动,似乎也是激动于见到了老友。严峻一一阵鼻酸,哑声问:“老陆,你知道我是谁不?”
陆战烽的眼皮微微眨了一下。严峻一惊喜若狂,回头就说:“牧公!爸!战烽能听到我的话!”
严老推开儿子,侧边一步:“战烽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战烽的手指头动了动,眼皮眨了下。严老也是止不住的心酸。牧公没有询问陆战烽是否知道自己是谁,而是握住了唐老爷子的手:“唐老,我代表家国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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