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用怎么动,找个草丛待着,台词全部后期配,摆动几下、扭一扭就可以了。”
徐牧听到后面觉得不太对,正要说什么,年悦悦抢先一步。
“社长,我们过来是给你推荐人的。”她一把将徐牧推出去,“不过,我朋友还不太熟悉角色,也放不开,想来感受一下氛围。”
徐牧:“……”
社长一愣,先是茫然,随后恍然大悟。
“噢噢,是不是放不开?害,没事的,时代在进步,拟态是潮流,是展现自我的一种形式。”
“你看看我们排练,看多了就能放开了。”他大手一挥,连续鼓掌走向训练室中央,“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我们再把第七幕排一次。”
徐牧迟疑,什么“nitai”?
“徐牧,我们坐着看吧。”
“嗯……好。”徐牧压下疑惑,走到旁边。
年悦悦问:“小宁,你要上场吗?”
邹宁点头,“你帮我拿着储物舱。”
“行。”
邹宁打了个哈欠,慢慢坐下来,蜷成一团。
徐牧奇怪,不理解邹宁的举动,一眨不眨地盯着。
几秒后,轻飘飘的衣服落下,一只树懒从衣服里爬出。
她按了按储物舱,衣服全部消失。
年悦悦蹲下去拿起储物舱,顺便撸了一把树懒的头。
“去吧。”
树懒很慢很慢地朝对面的假树走去。
年悦悦听到响动,转过头,惊讶地说:“哎,没事吧,怎么摔下来了?”
她去扶徐牧,楼昊宇离得近,先把人扶起来了。
徐牧僵硬地抬头,像老旧的电视机,一卡一卡的。
“刚才是什么……”
年悦悦没听清,凑过去,“哈?你说什么?”
徐牧坐在塑料椅上摇摇欲坠,语气虚弱,“邹宁……变成树懒了?”
“对,怎么了?”年悦悦点头,“是不是很少见树懒的拟态?可爱吧。”
徐牧瞳孔睁大,难以置信地重复,“她、她变成树懒?”
年悦悦开玩笑地说:“不是吧,徐牧,你这么封建吗?什么时代了,还讲究拟态不能——”
“吼!”一声嚎叫响起,紧接着,整个训练室震了震。
徐牧看着出现的灰色大象,表情寸寸崩裂。
他嘴巴张张合合,有种头晕目眩的荒诞感。
紧接着,后面草丛嗖地蹿出一只猎豹和两只狼。
徐牧记得,刚才的草丛站着三个人……
“徐牧,其实呢,现在展现拟态已经成为新的社交名片,用更加原始、本能的直觉去交朋友,是当下潮流的趋势……”年悦悦絮絮叨叨,一口气讲到后面,用最真挚的眼神看着徐牧。
“所以,考虑一下,神话故事的蛇形男主角非你莫属!”
徐牧缓慢地移动眼珠,“蛇形……男主角?”
年悦悦意识到什么,急忙解释,“哎,我不是故意偷窥你的拟态,是大一开学的时候,辅导员叫几个班干部去档案室整理资料,我刚好拿到你的档案,录入核检看到你的拟态。”
“咔嚓”,徐牧恍恍惚惚,耳边像有什么炸裂开来。
哦,是他的世界观。
——他居然从一个人变成一条蛇???
“爹爹、慢……你快……我腿不动……”烨烨嘟着嘴,跌跌撞撞地跟在徐牧后面,试图用小手去抓对方的裤子。
徐牧停住,没吭声,弯腰将烨烨抱起来。
烨烨乖乖搂住他的脖子,黏糊地喊:“爹爹、爹……你不笑……笑笑笑……”
徐牧沉默,只摸了摸男孩的头,等待电梯。
他将烨烨安全交给卡朵后,准备回家。
“阿牧!”柏念也从厨房出来,“快煮好饭了,你直接过来吧。”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脸庞,眉眼徜徉笑意,像浸了汪清澈的水,展现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
烹炒的香气阵阵逸散,咕噜的汤水声清晰入耳。
徐牧站在玄关,怔怔地出神。
柏念也今天下班早,刚回家就匆匆脱下外套,准备晚饭,等待烨烨和徐牧。
当他听到开门声,霎时惊喜万分,不假思索地跑出来。
“阿牧?”柏念也觉得奇怪,走前一步,“你——”
“我今晚有事,就不和念也哥一起吃了。”徐牧垂眸,低声说。
柏念也眉头微蹙,“是遇到棘手的事吗?”
“没,不棘手。”徐牧摇头。
柏念也还想说什么,徐牧已经侧过身,准备走。
“我走了,念也哥。”
柏念也收回半空的手,蜷起的指尖按了按掌心。
他轻声说:“那不要忘记喝营养液,身体最重要。”
“好。”
“欢迎回家,我的主人。”纳德司绅士地鞠躬。
徐牧“嗯”了声,径直回房间。
突然,他停住,“纳德司,你知道我是一条什么蛇吗?”
“当然,我亲爱的主人,您是世界上最英俊帅气、慷慨大方……”
“我是说品种。”徐牧打断。
“白唇竹叶青。”
徐牧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突突地跳。
“主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牧面无表情,“哦,考考你,看你还记不记得。”
“主人,您坏~”
“……少下载些奇怪的词库和语音包。”
“好的!主人!”浑厚的壮汉音。
“……”
徐牧整个人往后一倒,砸向蓬松的被子,两眼无神。
回家的路上,他疯狂在网上检索自己所处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世界。
——兽人。
徐牧抹了把脸,重活一世,居然连物种都变了。
不对,变一半。
“兽”后面还有“人”。
“白唇竹叶青……”徐牧按在光脑的指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去搜索照片。
因为他怕蛇。
徐牧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猛地一按,最先跳出的页面是一张蛇照。
他强忍恶心,勉强看一遍照片,立刻关掉。
有点反胃。
徐牧想到自己变成一条冷冰冰、绿油油的蛇,有种想要发疯的冲动。
为什么是蛇?
换成任何一种动物他都没意见,甚至猪也行——
徐牧蹭地坐起来,继续在星网搜索。
[有人的拟态是猪、鱼、鸡这些动物吗?]
最佳答案:有。
徐牧皱眉,那他平时吃的是什么?
[餐桌上可食用的肉类来自哪里?]
最佳答案:除了猪、鱼、鸡、鸭、羊这五种动物,有大规模人工养殖,其余肉类制品不允许使用,尤其是涉及自然濒危珍惜动物,均属于违法肉类。
徐牧倒回床铺,闭上眼,欣慰至极。
很好,这个世界有正常能吃的动物。
等等,不对。
他瞬间坐起来,面色凝重。
所以那只垂耳兔……是兽还是兽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
徐牧颤巍巍地点开搜素栏。
[有没有不会变人的兔子?]
跳出的页面没有相关问题,自动检索出新问题回答。
比如第一条就是:伤害珍惜濒危兔类最高可获刑多少年?
徐牧:???
他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尝试搜索新问题。
[世界上的珍惜濒危动物目录?]
最佳答案:谁问的弱智问题,除了五大类人工养殖动物,仅存的各类纯种自然动物都是珍惜濒危动物。
徐牧:“……”假的吧。
[世界上现存的珍惜濒危动物兔子有多少只?]
最佳答案:据统计,至今不足一百只,且少有纯种品类,大多属于杂交兔种。
徐牧:“……”完蛋了。
他不死心,继续搜。
[一般去哪里你能看到珍稀濒危动物兔子?]
最佳答案:自然动物中心(需购买门票)。
徐牧咬牙,又打下一行字。
[珍惜濒危兔子有可能散养在小区吗?]
最佳答案:可能性为亿万分之一。据已知数据,亿万富豪多尼尔曾以天价购入侏儒兔康西,放置于后山别墅中……想要领养珍稀濒危动物的条件较为苛刻,除了领养人自身优渥的物质条件,还需考取相关资格证书,每年接受自然珍惜濒危保护中心的考核,不合格者将吊销证书……
徐牧呆呆地坐着,生无可恋。
所以,他总是rua的那只垂耳兔——
要么是某个超级有钱人的天价兔子,要么是个兽人。
两相对比,富豪隐居平民区的可能性很小,后者……
不可能啊!!!
他对那只垂耳兔做的事情,哪个正常兽人能忍受?
这不妥妥的性骚扰吗!!!
徐牧痛苦地抱住头,表情扭曲至极。
他从床尾滚到床头,再次滚回去,内心癫狂乱叫。
——他想死。
——要他死。
——一死百了。
另一边,柏念也的晚饭吃得食不下咽。
他记挂着徐牧的情况,很想去看看对方。
但很显然,青年并不想看见他。
柏念也攥紧手,指骨凸起泛白,直到指甲刺痛皮肉,他才慢慢回过神。
偷偷看一眼……用拟态在阳台偷偷看一眼就好。
徐牧在床上发完疯,四肢呈“大字”摊开,麻木地盯着天花板。
或许……这地方真有富豪养兔子?
他痛苦地起身,抹了把脸,手肘抵在膝盖垂落,心情压抑无比。
不行,感觉再想要窒息了。
徐牧在房间来回走,焦虑地踱步。
他一把扯开窗帘,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抬头,瞳孔放大。
徐牧“唰”一声拉上窗帘,默念:错觉错觉,都是错觉,垂耳兔不在,垂耳兔不在……
他自我麻痹完,再次掀开窗帘——
清风拂面,栏杆冰冰凉凉,映照月色。
徐牧迟疑,所以……刚才真是他的错觉?
柏念也从几个阳台蹦回去,落地很快,但有点不稳。
他中途不曾停留片刻,甚至腿撞在护栏上,也毫不在意。
柏念也听着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内心烦躁不已:
到底发生什么了……连看见最喜欢的拟态也不理他。
柏念也的心情糟糕透顶,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的那一幕。
青年冷漠得惊心,他以为,对方至少会——
会说一句话吧。
但并没有。
或许是他自作多情,白白打扰人。
又或许,他从来都猜不透青年的心。
徐牧这一晚睡得不好。
世界观的冲击太大,黏腻、冰冷的蛇形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
“哗啦——”
水流激烈地冲刷洗漱池的内壁,徐牧捧了一手凉水,浇在脸上。
镜子里的脸苍白无神,眼下青黑,几滴水珠滑落,蜿蜒至脖颈,最后隐没。
像没有生气的石膏雕塑。
徐牧抹了把脸,水凉得冻血管,算是彻底清醒了。
“主人,您还好吗?”纳德司探出头。
徐牧抬眼,“嗯?挺好的,怎么了?”
纳德司:“我这边收到回执通知,显示您成功预约了劳伦医疗中心的面诊。”
“您身体是出问题了吗?”
“……你还能收到回执。”徐牧按了按眉心,“没什么大事,就检查一下。”
纳德司欲言又止,“您预约了男内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机器人隐晦的目光朝下。
徐牧面无表情,“住脑,不是你想的那样。”
纳德司:“噢,亲爱的主人,您不要误会,我什么都没想,您知道,纳德司只是担心您……”
徐牧没好气地把纳德司的脑袋往左边扭,“只是拟态化形的小问题。”
没错,昨晚徐牧知道自己是条蛇后,虽然崩溃,但还是决定好好面对。
比如:先看看真实的自己长什么样子。
他按照星网上的方法,尝试自己化形,没成功。
他不信邪,又试了几次,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徐牧怀疑自己是外来的,没有土著的天赋,所以无法领会其中的奥秘。
他开始在星网一通搜索。
[如果无法拟态化形怎么办?]
最佳答案:婴幼儿无法化形,请前往生`殖医学内科诊治。
[如果成年人无法拟态化形怎么办?]
最佳答案:请前往生`殖医学内科诊治。
于是,徐牧连夜预约第二天的面诊。
还是加钱的夜诊。
没办法,全天满课,还要接送烨烨,他只能挑着晚上去了。
纳德司忧心忡忡:“是拟态化形出问题影响了功能吗?”
“……我很好,你不要发散思维。”
纳德司不太相信,一般来说,只有少数婴幼儿无法化形,会挂生`殖医学内科的号检查,成年人大部分是某些方面出了问题。
“好的,我明白了,主人。”纳德司严肃地说,黑色的眼珠转动,视线滑过又快速离开。
徐牧低头,脸一黑,咬牙切齿,“纳德司!”
“主人,您吃早餐三明治吗?如果不吃,您想喝什么口味的营养液?”
“……”徐牧心平气和,“真的没问题。”
“好的,主人。”
“……”算了,他和机器人较什么劲儿。
徐牧闷头喝完营养液,准备出门。
不过……说到这个,蛇有一对“半**”——
蛇形状态都不显露在体外,而是藏在泄`殖腔后方。
徐牧边穿鞋边走神,面上依旧冷淡,实则思绪飘逸。
根据网上的说法,蛇的人形状态通常只有一个,如果变成半拟态,就会有两个。
嗯……他还挺好奇的。
“牧哥,坐!”楼昊宇一看到徐牧,八颗牙齿整整齐齐,恰好阳光照过,差点闪到徐牧眼睛。
“……你正常点。”徐牧嘴角抽搐。
楼昊宇唉声叹气,搭在徐牧肩膀,“没办法,年悦悦让我务必把你拿下,不然——”
他做了个滑稽的割头姿势,倒在桌面。
徐牧目不斜视,淡定地回到自己座位。
楼昊宇对熟了的人,性格有点跳脱,“考虑一下呗,当然,实在不行也没事。”
徐牧:“我不太会演戏。”
“害,多简单,你就杵在原地,扭一扭就行。”
“……”徐牧垂眸,打开光脑,“剧本是什么故事?”
楼昊宇摸摸下巴,“我也不确定,听她们说,好像叫什么人心不足之蛇吞象。”
“嗨!”年悦悦突然从后面蹦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她见到徐牧,张口就喊:“牧哥!”
“……能恢复以前的称呼吗?”
年悦悦嘿嘿一笑,“可以可以。”她挑着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坐下来。
徐牧面对年悦悦灼灼的眼神,有点无奈,“班长,这角色就真没其他人演了吗?”
年悦悦沉重地点头,“是呀,一个也没。”
徐牧不吭声了。
年悦悦继续游说:“我和你说,这忒好演了,没什么动作,就是需要挨点冻,咳咳,放心,我们会给你蹲的草丛加个电热毯,蜷起来就暖和了。”
她还找出之前主演排练的视频,怼到徐牧面前。
“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很容易。”
徐牧瞥了眼,眉心一跳,赶紧移开视线。
啧,好丑的蛇,还是土色的。
他想到自己的拟态,深吸一口气,绿油油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年悦悦还在绘声绘色地讲述,极力突出舞台剧有多么的简单、容易,并保证剩下的五天,每次只需要花一小时,就可以完成排练。
“……社长把蛇的戏份精简了很多,但高光依在,绝对能衬托出你的帅气!”
徐牧疑惑,“蛇吞象的故事不应该——蛇是负面角色吗?”
年悦悦义正言辞,“新神话,咱们改编了,蛇是迷人的反派角色。”
“……哦。”
“考虑考虑?”年悦悦期待地看过去,“加学分哦!”
徐牧顿了顿,“加学分?”
年悦悦见他似乎有所松动,疯狂点头,“还不少,起码这一学年的学分是能覆盖完。”
徐牧有点心动,沉吟片刻,说:“我明天给你答复吧。”
——他得看看医生,自己能不能学会化形。
“好,你慢慢想。”
晚上,厨房
“哎呀,隔着光屏都能闻到香味。”时伦凑前,嗅嗅鼻子,“你小男友有福了。”
他又捂着胸口,“我的念念啊,我好想你,我多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柏念也翻炒锅里的咸香排骨,滋滋作响。
他淡淡地笑:“我家随时欢迎你来。”
时伦支着下巴,挑眉道:“不好吧,徐同学估计要背地里说我电灯泡了。”
柏念也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阿牧不会——”
“爸爸!”烨烨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厨房距离玄关还有一阵距离,依旧清晰入耳。
柏念也心紧了紧,想到昨晚的事情,捏住炒铲,连翻了几块排骨,表面被油煎得微微金黄发焦。
他放慢呼吸,像在等待熟悉的声音。
“爸爸……”烨烨小跑进厨房,一把抱住柏念也的腿。
“柏先生。”纳德司跟在后面,“因为主人有事,所以把烨烨送到楼下,让我下去接人。”
柏念也怔了怔,“他……他去哪里了?”
纳德司:“纳德司不知道,您可以问问主人。”
——唉,主人,您放心,我会为您保守秘密的。
柏念也垂下眼帘,“好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纳德司绅士地鞠躬,便离开了。
柏念也摸了摸烨烨的脑袋,轻声说:“烨烨,先去沙发坐着等,好不好?”
烨烨乖巧地点头,“好。”
卡朵进来牵他的手,小腿蹬蹬地出了厨房。
柏念也继续炒排骨,面上没什么表情。
另一边,时伦皱眉,直觉告诉他,好友和男大出问题了。
他斟酌地说:“念也,你和徐牧遇到事了?”
柏念也加了一勺酱油,排骨的着色更加漂亮。
他摇头,轻声说:“没有。”
时伦不信,又不敢说过激的话去撬开对方的嘴。
嗡嗡嗡——光脑震动。
柏念也用手背划开聊天提示。
[Xu:念也哥,我晚上有事,就不来你家吃饭了。烨烨到家了吗?我送他到楼下,纳德司去接的]
柏念也定定看了几秒,空出手回复。
[柏:好,我知道了。烨烨到家了。]
[Xu:爱心转圈圈发射.jpg]
柏念也看到Q版的兔子,微微抿唇,心底说不出什么感受。
但大抵是不舒服的。
他关了光屏,继续炒排骨。
时伦察言观色,小心地问:“呃,是徐牧给你发消息了?”
“嗯,他今晚不回来吃饭。”柏念也淡淡地说。
时伦头皮发麻,暗道不妙。
“那什么,你们吵架了?”
柏念也关小火,语气平静:“不算吵架吧,可能是我不了解年轻人的恋爱方式,或者我们还没磨合好。”
“也对,毕竟才半个月。”他自言自语,像在说服自己,“不着急,慢慢来。”
时伦拧起眉头,神情愈发认真,“念也,有事你和我说说,我们一起分析,感情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换个角度就换个思路?”
柏念也沉默,半晌,他叹气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和他谈恋爱,总觉哪里有点违和。”
时伦作倾听状。
柏念也犹豫,“就、怎么说,发展好像有点奇怪,对方比起人形的相处,似乎更加喜欢我的拟态,他的所有热情、拥抱、亲吻,甚至倾诉欲,都好像只出现在我拟态的时候……”
可就算这样,昨晚对方连对他的拟态也不复喜欢,变得无比冷漠。
“等等——”时伦听得头大,“才半个月,你们就已经亲了?”
柏念也愣了愣,“没亲嘴,就、就亲我的脸啊、手啊、肚子什么的。”
他又补充一句,“是拟态的时候。”
时伦眯起眼睛,“你不会全身都给他亲了一遍吧?”
“……”
“我就知道!”时伦气笑了,“发展不奇怪,是太快了!都已经亲亲抱抱了,才觉得违和?”
“……”柏念也沉默,他不敢说其实在谈之前,青年就已经做过这些事。
“你最近是不是快到发——”
“时伦!”柏念也喊了声。
时伦轻啧一声,“看来是了,你这样乱来,小心直接在他手里……”
他还没说完,倏然睁大眼睛,颤巍巍地举起手,“你你你你不会已经试过了吧???”
柏念也耳根薄红,低声说:“这些不是重点,你别乱扯话题。”
时伦捏了捏鼻梁,恨铁不成钢,“柏念也啊柏念也!我该说你什么,你知不知道男人的本性,就是得不到才最好!你不能矜持点吗?”
柏念也一声不吭。
“所以你现在觉得,徐牧喜欢你的拟态胜过平时的你?心里别扭?”
“嗯……”柏念也眸色黯淡几分,“我知道都是我,但对比太明显了,平时他的态度真的很规矩、很礼貌,对拟态的热情胜过千万倍也不夸张。”
“而且,他好像慢慢对我的拟态也失去兴趣了……”
时伦两手抱臂,沉声道:“你说的确实是问题,毕竟生活的主要交流还是人形,拟态只是小甜点,不能靠这个饱腹。”
“阿伦,我害怕他是因为我的拟态才和我在一起,而不是——”柏念也低头,阴影笼罩大半边的侧脸,“因为我这个人,你懂吗?”
时伦愣了几秒,捕捉到关键词,“你的意思是,在谈恋爱前,他就非常喜欢你的拟态?”
柏念也“嗯”了声,踌躇地说:“他很喜欢兔子,喜欢到有些……走火入魔的地步。”他把“变态”两个字咽下。
时伦:“……”啊这,毛绒控吗?
“他对拟态的兴趣胜过人形状态的你?”
“嗯。”
时伦摸摸下巴,“那你就让他感受到人形的美妙!”
柏念也不明所以。
“他喜欢毛茸茸,不代表不喜欢滑溜溜。”时伦一本正经,“你大胆点,对方可能面对人形害羞,拟态不会说话,胆子就变大了。”
他循循善诱,“当然,不是让你一下就脱个精光光,勾他、撩拨他、刺激他,但又若即若离,让他欲`罢不能,懂不?”
柏念也沉思。
时伦一拍桌子,“这样!我说什么,你干什么,我手把手教你!”
柏念也犹豫不已,小声说:“你确定你的方法……能行吗?”
时伦轻哼,一撩头发,“别小看我,经过无数男人检验的绝杀技,怎么可能不行?!”
柏念也哑然。
医疗中心
“徐先生,您还好吗?”医生扶了扶眼镜,“需要给您再挂个胃内科吗?”
徐牧神色憔悴,摆手道:“不用,我这是——”心理问题。
谁懂啊,被镜子里的自己恶心到,居然呕了!
蛇这玩意儿本来就丑,还绿得他发慌。
双重暴击。
“我吃多了。”徐牧平复呼吸,面不改色地说,“回去吃点消食片就好。”
他晚上什么都没吃,卡着时间点赶过来,堪称生死时速。
“好的。”医生点头,“还有什么问题吗?化形后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稳定、难以自由切换的感觉?”
“没,都挺好的。”
“行,那以后压力别这么大,该吃吃、该睡睡,心态放平稳点。”
“好的。”徐牧来看诊,撒谎自己因为学业原因,心理失衡,无法掌握化形的方法,想过来借助仪器辅助一下。
医生负责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徐牧编得天花乱坠,在多次暗示下,如愿以偿地站上仪器,化形拟态。
——最后照镜子成功照吐了。
结束治疗,徐牧一身轻松地走出医疗中心。
光脑震动,打开是念也哥。
[柏:阿牧,厨房的烤箱坏了,可以借用你家的吗?]
[Xu:可以]
徐牧刚回完,对面立刻发消息。
[柏:好的,谢谢]
[柏: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Xu:准备回来了]
[柏:好]
徐牧关掉光脑,抬头,公共飞舰恰好到来。
他走到队伍后面,排队进舱门。
半小时后
“主人,欢迎回来。”纳德司兢兢业业地站在玄关。
徐牧颔首,换好鞋直奔厨房,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念也哥。”徐牧喊了声。
柏念也回头,笑容温柔,“你回来得正好,芝士面包刚出烤箱。”
徐牧脱下厚重的棉服,挂在客厅的衣杆子,随口说:“那不错,我挺幸运的。”
柏念也戴手套,端出铁皮盘,色泽明亮,咸蛋黄酱蜿蜒出线条,麦香四溢。
他给每个面包开口的位置裱上奶油,花瓣口挤出好看的纹路,量多得快溢出。
“阿牧,你吃晚饭了吗?”柏念也微笑问,“如果没吃的话,可以吃面包。”
“没。”徐牧不客气,直接拿了一个,“谢谢念也哥。”
柏念也眸光微闪,轻声问:“怎么没吃晚饭?你去做什么了?”
徐牧诡异地停顿一下,奶油的甜腻伴随酥脆的表皮,在味蕾绽开。
“排练。”他又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学校社团要在雪神节表演节目,我救场演了个角色,放学要排练。”
柏念也和徐牧并排坐在沙发,微微侧过头,“所以以后下午都要去排练吗?”
“不一定。”徐牧其实不知道,“因为今天满课,所以才用了放学的时间。”
柏念也微笑点头,“原来如此。”
他始终静静地看着徐牧,眉眼舒展。
悬浮灯莹莹闪烁,光影之间,他灰蓝色的眼眸镀上朦胧的光,愈发展露柔情。
徐牧移开目光,加快吃面包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