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英国这边同性恋真是挺多的,两个男生手拉着手在街上走也没人觉得奇怪,倒是偶尔有人会大方夸他们般配。
林初霁总是会感叹:“果然是我一见钟情的地方,我真的很喜欢。”
谢琰却忙着回家修图,然后把他们的合照发到小群里,不能秀恩爱,只能给怨种兄弟们看看,还非要给评价。
【沈家以南】:发吧,谁能发得过你们俩啊
【沈家以北】:我真的…可以把你们俩踢出去吗
【蟹老板】:友情提醒,如果你把我们俩踢出去,那你就要一个人承受魏医生他们俩秀恩爱了
【沈家以北】:靠,杀了我吧!!!
【沈家以北】:@lark,你都去英国两个月了,能不能给我介绍个洋妞?
【lark】:没空,忙着约会
不过林初霁看着两个月的这个关键词,又惆怅起来。
谢琰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两个月前无数次建立着要适应分开的心理建设,再次卷土重来。
这段时间过得太快乐,以至于他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谢琰会一直陪着自己,直到毕业,直到夏天一年一年过去。
可是又猛然反应过来,不该有这样自私的想法,自己想要追梦,谢琰也有他的初心,他没有绑住自己,又怎么能绑住他。
林初霁倚在桌边上,垂眼看他:“你学校里堆了很多事吧?琬琬也一整个暑假没见你了,要不,过完我们俩的生日,你就回去?”
“赶我走啊?”谢琰声音很淡,眼底也是不舍。
“没有,就是怕你回去太累了,我心疼。”林初霁坦然道。
他们从半年前,到现在为止,谁都不想去提未来的三年要怎么度过。
光是想到那可能的某个瞬间,仍然会觉得心脏绞痛到不能忍受。
隔着大洋彼岸的距离,就是隔着七小时的时差,隔着长长的电话线,不再是发个朋友圈就能一张机票半夜赶过来,也不再是想要亲吻垫脚就可以吻上。
但这些事情,他们都不愿提前商量。
总归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想怎么过?”谢琰伸手,把他拽过来放在腿上坐着,手臂很自然地放在腰上。
林初霁想了想说:“不用太麻烦和隆重,反正生日挨着,就去X dessert买两个蛋糕就可以了。”
谢琰仰着头,看着他笑:“两个蛋糕得吃多慢才能跨零点,怪我们没生在同一天。”
“吃完蛋糕,可以干点别的啊。”林初霁俯身,给了他最大的权限,“随便你怎么玩,反正要走了,得多给你留点念想是吧。”
“林初霁,你学坏了。”谢琰眯了下眼。
“你教的,怪谁呢。”林初霁大着胆子撩拨,通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仍然生涩。
但就是因为这句话,那天晚上,谢琰真的很疯。
蛋糕到底是没吃完,被涂抹在身上,一口一口的舔舐,所到之处,全是深红的吻痕。
从客厅的沙发,到落地窗,再到浴室的那面巨大的镜子前,看着交叠的身影和眼底炙热的爱,像是没有明天一般地纠缠。
最后一次快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天亮,登机的时间是早上九点,谢琰该走了。
他捏着林初霁的下巴,偏过头重重地吻他,吻到了满嘴的咸湿。
又心疼地一点一点吮吸干净,从眼尾亲到嘴角,又重新回去,再度吻掉重新溢出的眼泪。
“宝宝,这次真的不要送我了,一会儿乖乖睡,我自己走。”谢琰说。
“好。”林初霁垂着眼,忍着泪,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掉,于是干脆重新睁开,用湿漉漉的眼睛描绘着他的轮廓,像是要把所有的细节全都记住。
谢琰终究还是走了,原本还显得有些狭窄的房间变得空旷起来。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却像是把所有的热闹都抽走了,陪伴着自己的,只有夏末从窗沿扫进来的风。
林初霁开始把时间排得满满当当。
他选了能申请的最多学分的课,报名了所有能去的小组,忍着社恐还参加了三个课外活动,不让自己有丁点空闲的时间去想念。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视频里的他,会悄悄别过头,红了眼。
而谢琰仍然住在404里,某天电动牙刷坏了,随手打开储物柜,才发现林初霁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买好了新的备用。
还附带了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买的蓝色,我最喜欢的颜色,希望你每天刷牙的时候,能够多想我一点】
谢琰这才发现,不仅是牙刷,毛巾,被套,拖鞋…所有的日用品,林初霁都早早买好了备用款,等着自己在未来的某一瞬间发现,总觉得他一直就在身边。
当初自己担心他不会独立自主,怕他碰到事情就变得慌张,于是费尽心思折腾着非要跟过去陪他两个月,其实林初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经慢慢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原来一直放不开手的,不是林初霁,是自己。
谢琰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洋洋洒洒的雪堆叠成了无尽的白,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去年此时。
下意识地,他戴上围巾,穿上外套,就朝着门外的风雪走去。
学校里仍然是成群结队打着雪仗的学生,吵吵闹闹的,好像什么都没变过,但谢琰却拒绝着站在了热闹之外。
他站在寒风里,专心致志地堆叠着一层一层的雪,久久之后,终于用冻僵的手指拍了拍雪人的脑袋,把脖颈山的围巾取下来缠绕上去,才低声笑了。
还想要在春天之前拥有一个雪人吗?林初霁。
“今年的初雪又下了,我很想你。”
第71章
林初霁收到那个雪人的照片的时候,正跟着同学在讨论下一课题,点开的一瞬间,仓皇背过身,眼底一片潮湿。
谢琰没说多余的话,但是他们彼此什么都懂。
他们不想说太多煽情的话,平日里也更像是以往的相处一样,把思念都放在了心里。
谢琰仍然很喜欢记录,从照片到视频,全都一股脑发给他看。
所以哪怕隔得远,也知道南哥出柜的时候差点被打断了腿,知道魏医生把人接到家里照顾了一个月,知道沈以北最近终于看上了某个姑娘正在追……
还有宿舍门口的公告栏又通报了谁,小区里的大黄生了两个崽崽,喜欢的雪媚娘在网上火了一把更难买了,建筑系那老头退了休……
明明隔得很远,他好像从未离开过。
“谢琰,多拍拍你自己吧,我其实更想知道你的一切。”林初霁终于没忍住说。
“我的生活就是上课,实验,拍摄,骑车,就那些。”谢琰只是这样说,“你以前在我身边什么样,就什么样,没变。”
林初霁看着那张已经看过了无数次的脸,嘟囔说:“可是你在图书馆坐三个小时,我也想看啊。”
谢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于是他买了个支架,凡是可以视频的时候都开着,两人看着屏幕那边,各做各的事。
有时候是外出,有时候是做饭,有时候是做题,也有跟别人吃饭的时候。
每次不知情的别人问起,他都会笑着说:“跟我的哑巴新娘视频呢。”
然后周遭就会一片起哄,夸他长情。
而视频那边的林初霁会把画面转到天花板上,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偷偷脸红。
谢琰从未在林出霁面前表现过消极的情绪,视频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着。
某次跟他们聚会的时候,他看着沈以南和魏斯然坐在那儿,他们俩也没表现出特别亲昵的模样,只是因为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滋生出一种无端的亲昵来,让人羡慕。
“来,让我们来下注谢老板什么时候才肯把哑巴新娘带出来见面。”赵衡开了个赌注。
“三个月。”
“一年半。”
“就这国家机密死的,大概等到他本硕博连读毕业。”
大家一阵起哄,纷纷让他说个数,谢琰笑得松散:“等请大家喝喜酒的时候吧。”
“哎哟,听这意思,要准备结婚了啊,那不得走一圈?”赵衡叫得最大声。
“行,挨个喝,谢谢大家。”谢琰垂着眼倒酒。
沈以南却挺担心他的,毕竟这次喝多了真没人照顾,于是又拦,但没拦得住。
今晚氛围挺好,大家高兴喝多了点,谢琰什么都没想,只是后来准备撤了,大家三三两两结伴散了。
他孤家寡人地站在夜风里,看着沈以南弯腰要把魏斯然背回去,才无端想起了林出霁某次喝醉的时候。
当时的他蹲在这家店门口的花坛边上,抱着那颗球一样的树要当朋友,就蹲在那个地方仰着头看着自己。
自己还威胁他说:“如果再不走,就把照片拍下来传论坛,会非常社死。”
对方被吓到,立刻就乖乖起了身,真可爱啊林初霁。
谢琰酒量好,很难喝醉,此刻站在那个地方,只是一晃眼,才懂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他拍下那颗孤零零的树,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给林出霁发送了过去。
只是在进度已经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他猛然打开飞行模式,截断了这张图片,又怕对方跟自己一样的触景生情。
在断了网的对话框了里,他头一次向着对话框那边的人流露出特别沮丧的一面。
【蟹老板】:如果喝醉了之后就能看到你,那就好了
这句话发送出去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无人接收。
他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傻瓜。
林出霁逐渐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他和别的游子一样,跟家里视频的时候,会说考得不错的成绩,会说做得挺好的课题,也会偶尔轻描淡写提一句拿了什么奖,然后略掉那些艰难又痛苦的过程。
詹晚秋和林执松看着视频那边,觉得他真的是变了不少,却还是很心疼他如此拼命:“不用什么都拿第一的,身体要紧。”
“要的,这是谢琰分了三年的时间给我,所以当然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到最好。”林初霁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有了点和谢琰一样的傲气。
都说在一起久了的人总是会变得相似,真的是这样。
林初霁从不避讳跟他们提起谢琰,有时候甚至是故意,像是小孩子要刻意证明一般,看,你们说是一时兴起,并不是,我们还在一起,我们仍然相爱。
可是谁都能看得出这场远距离的感情维持着有多艰难。
谢琰已经进入大二,生理,病理,药理,一大堆的课就几乎占满了他白天所有的时间,晚上偶尔还得出去拍摄,隔着七八个小时的时差,总是等不到视频的时间就累得睡了过去。
林初霁也忙,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们不像从前那样一直说话,只是开着声音,把电话放在枕头边上,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睡着。
他时常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再撑一撑,三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距离对于爱情,就像风对于火。它吹熄那些柔弱的,它助燃那些强烈的。”
这句摘抄来的话,被他写下来贴在床头,每天看上一遍,然后再在日历上划掉过去的一天,就觉得距离重逢更近了一点。
只是在又一场大雪过后,林初霁因为连续熬夜赶一个图纸,病倒了。
他谁都没说,包括那位加了谢琰好友的华裔,怕他的转达让万里之外的谢琰担心。
只是连续好几天的发烧让他下不来床,吃了药就昏睡,整个人变得神智不清,他隐约记起了一些曾经遗忘的很多事。
始终想不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每一个噩梦里,都是自己身处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是谢琰伸手把自己拽了上去。
“谢琰,我记得你讲的蟹老板和豌豆公主的故事了,有好几个版本……不过听起来都很悲伤…我下次想要听一个快乐的结局…”
“谢琰,之前失忆,我不是脑袋被撞到了吧,是受了什么刺激对吗?你们都太保护我了,到现在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谢琰,我的头好疼,好不舒服…我想你…我不想异地了…我想回家…”
“谢琰,这才半年多的时间我就撑不住了,我不知道还有两年多我要怎么熬下去……”
他按着手机,断断续续给谢琰发了很多的语音,有些囫囵到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更像是昏睡间半梦半醒的梦呓,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袒露出的真实的情绪。
詹晚秋说他短短半年就变得成熟了不少,可是一到谢琰面前,他又变回了那个脆弱敏感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而当他再一次从噩梦里惊醒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很轻的包裹着,像是生怕惊吓了自己,只是轻拍的,一下一下的安抚。
林初霁恍然睁了眼,房间因为拉上的窗帘,光线昏暗,只看得到对方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
只是那只手上略微的薄茧,稍微碰一下就再熟悉不过了。
“谢琰…你怎么来了…”
他出声的时候,声音很哑,连着高烧了好几天的时间,多说两个字都费力。
眼睛用力眨了好几次,才看清真的是日思夜想的人再次出现在了面前。
半年没见了,他的头发变得更短,哪怕是风尘仆仆地赶来,憔悴又颓靡,依然挡不住的英俊。
窗外依然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又一次在天寒地冻中,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林初霁鼻子一酸,真的成了爱哭鬼,又闭上眼自顾自说:“真是晕到出现幻觉了…他怎么可能会来…”
他转过身,抱过床头那只巨大的谢琰当时重新做好的那只玩偶,再度想要把自己扔进无尽的黑暗里。
“不是幻觉,傻瓜。”谢琰低下头,在他的眉心落下很轻地一个吻。
谢琰半字没提他收到那些语音时有多慌张,也没提当时正在练习缝合的时候差点扎到自己的手,更没提他是如何连行李都来不及收买了票就背着书包冲去了机场。
唯一庆幸的是签证的有效期还在,不然真不知道听着这么多可怜的话要怎么办。
十二个小时的航班里,他担忧地完全睡不了觉,合不上眼,满脑子都是林初霁委屈到哽咽的声音,心疼极了。
怕他身体受不住难受,怕他生病脆弱太可怜,更怕他觉得这段感情谈着实在太辛苦,想要放弃。
乱糟糟的思绪繁杂,他头一回发现自己也变成了那个不自信的傻瓜。
可是到了床前,他只是拿过林初霁的手机删掉了给自己发送过来的语音,小朋友长大了,不愿意暴露出分毫脆弱,所以要给他留点面子。
而此刻,他隐瞒了一切,也只是说:“不是幻觉,是我太想你了,所以翘了课想来看看你,结果发现某人并没有照顾好自己。”
林初霁说话还带着鼻音:“快期末了吧,翘课没关系吗?”
谢琰伸手探他仍然有些发烫的额头,语气十分无奈:“你是被学习腌入味儿了是吗,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这次是例外,真的,我每天都有好好锻炼身体的。”林初霁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他太虚弱了,说两句话就咳,断断续续的,听得人揪心。
谢琰伸手拍着他的后背,温声道:“好了,不说话了,再睡会儿,等清醒一点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林初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往床里挪,空出一大片位置,“你也躺。”
谢琰脱下沾了雪的外套和围巾,侧身躺在了他的身边,把人松松揽进了怀里:“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来做。”
林初霁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闭上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睡衣纽扣被解开,有冰凉的触感落了上来,凉飕飕的,很舒服。
体内过高的体温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缓慢变回正常。
等到烧退了些的时候、林初霁才睁了眼,脸上挂着虚弱的笑:“谢医生,我是你的第一个病人吗?”
“你连这种第一都要争吗?”谢琰无奈,“是,你是第一个。”
林初霁满意了,夸奖说:“手法不错,再接再厉。”
谢琰却欲言又止。
在他帮林初霁降温的时候,听见他说了很多的梦呓,最多的一句就是,谢琰,我不想跟你分开了。
这些话是平时视频的时候林初霁从来不会说出口的。
谢琰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陷入这样的煎熬里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自己。
他压下所有的情绪,给他披上衣服让人起来:“喝点粥,我还学会了做很多甜点,要不要尝一尝?”
林初霁昏昏沉沉出去,看着餐桌上四色的雪媚娘,震惊极了:“你做的?”
谢琰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不难,难的是做出你喜欢吃的那种味道,我很多天早上排队买回来试吃,一点一点摸索着做出来的,你看看像不像。”
林初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自己撑不住的时候,谢琰出现在了面前,像是有所感知一样。
他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给了自己曙光和希望,让自己又可以再撑过下一年。
他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从口感,都味道,几乎是一模一样。
无法想象谢琰一个不太会做甜点的人,到底是花了多少时间,早起了多少个日子,才能模仿出如出一辙的精准。
“好吃,很好吃。”林初霁笑着看向他,开玩笑道,“你这算不算窃取人家商业机密啊。”
谢琰安静地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凭本事模仿的,怎么叫偷?”
林出霁笑了下,又问:“你这次呆多久?”
谢琰如实道:“三四天吧,最近实验室的项目进尾声了,我是很艰难才抽了几天假,等你病好了就回。”
“好,我三月份春假…春假有二十几天,我回去看你。”林初霁吸了吸鼻子,轻声说。
他们知道,这样来来回回的奔波会成为未来的日常。
每一次盘算着下次见面的时间,靠着那漫长的倒计时,就可以撑过一个又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
谢琰想起了他梦呓时给自己发的语音,听上去委屈极了,又万分疲惫,感觉像是在撑着最后一口气吊着。
无数的话在心里翻滚,挑挑拣拣,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觉得远距离太累了,想放弃了?”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忐忑得像是跑了三千里,脸色苍白,心跳不稳,连呼吸都是走走停停。
生怕林初霁点了头,说是的,说真的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
他无法笃定,无法从容,林初霁是不是如自己一样坚定不移地爱着。
林初霁猛然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我当然没有。我只是…的确是有时候觉得太远太无力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缓慢袒露心扉。
“看到朋友们成双成对的时候,会想,我也是有男朋友的,我也想要跟你牵手约会。”
“吃到好吃的想要跟你分享的时候,只能给你拍个照片,不能喂到你的嘴里,有点遗憾。”
“生病的时候,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又希望你在,很矛盾,也很痛苦。”
“我从来没想过放弃,我知道你有多爱我,我也知道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人了…我只是有时候有点累…就会很想你…特别想……”
谢琰抬手,抹掉他眼尾的潮湿,心疼极了。
他定定看着林初霁好一会儿,才抬手把人进怀里:“再坚持一下好吗?我们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还有几百天,我们就可以再也不用分开了。”
虽然他自己都知道,这个几百天的词说出口,就显得更是虚无缥缈。
然而林初霁只是带着鼻音回答:“好。”
谢琰那颗不安稳的心脏开始正常跳动了起来,又说:“我来的路上,天气特别好,飞机上可以看到一整片深深浅浅的蓝色,浅蓝的天和深蓝的海,你肯定特别喜欢。等你毕业回来的那个夏天,我们再去海边好不好?到时候还是那帮朋友,热热闹闹的,我们旧地重游。”
林初霁声音有些颤了:“好。”
谢琰抬手揉了揉头的后脑勺,接着说:“你都不记得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以为我是gay,但那会儿没骗你,真的很直。我当时放下狠话说,如果我对你有兴趣,我就裸奔三圈再跳海,我还一直没兑现,那等第三个夏天到来的时候,也一起做了,我不怕丢人,说到做到。”
林初霁听笑,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闷声说:“真裸奔啊,还是穿条裤子吧,我才不想让别人看你的…那个…”
谢琰见他的情绪终于松缓了些,低声笑道:“还挺有占有欲,都行,你说了算。”
林出霁对于他描绘的第三个夏天,有了无尽的期待。
他完全明白,谢琰是在给他一个新的锚点,把他从黑暗里拉了回来,让他可以看着曙光一样的,朝着那个方向飞奔。
“还有,你男朋友赚钱真的很努力,琬琬的学费已经赚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始挣钱买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谢琰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光。
“我们的家。”林初霁缓慢重复。
家对于谢琰的意义,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分量的词,而现在,他把这个词赋与了自己。
林初霁被这个词击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谢琰笑着看向他,缓慢开口:“暂时买不起太大的,但肯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知道豌豆公主很娇气,我得用尽全力给他最好的。会按照你喜欢的款式,颜色,布置,在未来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准备好,然后等你回来。”
他在竭尽全力描绘出一个美妙的以后,希望其中能有一个细节留住他。
“我不需要最好的,我有你就够了。”林出霁闷声说,“而且,我也可以赚钱养你,谢琰,你不要怕,我爱你,只爱你。”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安,于是也只能嘴笨地拙劣地安慰。
谢琰笑了,低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好乖。所以,林初霁,我们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未来,现在再稍微忍耐一下好吗?”
只要忍耐过寒冬,就可以抵达永远热烈的夏天。
临走的那天,谢琰把当初的那枚衬衫上的蓝纽扣穿成项链,挂在了林初霁的脖颈上。
他拼命地要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好像这样,就能支撑着自己度过下一段分别的时间。
“好好收着,每次见面我要检查的。”谢琰说。
“好,洗澡都不取。”林初霁捏着那枚纽扣,却看向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心底酸涩成一片,“谢琰,你辛苦了。”
谢琰弯腰紧紧抱住了单薄的肩膀,恨不得把他用这跟链子系在身边,寸步不离,可是他只是短暂的拥抱了一下,又重新让对方自由。
林初霁感觉到肩膀有点潮湿,分不清是下的雪落在了身上,还是别的。
“林初霁,请你不要放弃我。”
“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谢琰第一次坦诚他的脆弱。
可是啊,少年最是无畏。
明知前路荆棘,仍要执意奔向山间明月,盛夏蝉鸣。
林初霁一直以为,以年为单位的计算是很缓慢的。
每次看着倒计时上的时间,盘算着下次见面的计划,枯燥乏味的日子也成了飞快而过的日历。
他时常还是会做梦,只是梦里不再是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变成了明亮热烈的颜色,和谢琰。
有时候是坐在谢琰的机车后座,肆意的风从脸上掠过,会情不自禁大叫出声。
有时候是跟他一起上大课,还是会被那位喜欢点名的教授调侃,然后被当众笑上三分钟。
更多的时候,是他们呆在开着暖黄色灯光的宿舍里,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不说话,却有一种安静地默契。
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跟他对视的那一秒,嘴角总是会不自觉扬起来。
醒来的时候,时常会恍惚一瞬。
每次这种时候,林初霁都下意识会伸手摸一下旁边的枕头,直到触感是空的,才又缓慢回过神来。
谢琰不在身边啊。
然后一把抓过床头的那只娃娃,如小时候一样,微微叹气,又重新睡过去。
他像是被困在了那一年里,十八年的所有记忆被清除得零零碎碎,唯独只剩下和谢琰的,拉着进度条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看过每一个细节。
甚至连他细微的表情都记得清楚,从前失掉的记忆,现在却一直在反复重播,精确到每一帧。
直到有一天,谢琰跟他说,小区里的大黄走了。
林初霁才怅然若失,他一直以为他们停在十七八岁,原来时间一直推着他们在往前走。
“谢琰,距离我们重逢只剩一年不到了。”林初霁每次说到这样的话题,总是用很兴奋的语气,“我不打算参加毕业典礼了,等考完试,把项目收尾,我就立刻订票回去。”
仍然有过无数个辗转难眠而思念的夜晚,却因为谢琰给他描绘的第三个夏天以及那个家的轮廓,在每次低落后,又很快变得积极起来。
有盼头的时候,难熬的日子也会变成苦中作乐的糖。
他们给航空公司贡献了很多的机票,只要有假期,必定会有人往返。
沈以北被他们俩见面的频率震惊,时常感叹:“你们俩再多走两回,小城市一套房都跑出来了。”
可是真的很想念的某一刻,宁愿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然后匆匆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谢琰的微博账号彻底沦为了打卡记录。
谢老板:老婆没回来的第235天
谢老板:老婆没回来的第375天
谢老板:老婆没回来的第573天
谢老板:老婆没回来的第869天
谢老板:老婆没回来的第99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