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梦游后—— by傅云见
傅云见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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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过了几年,得知你父母因公殉职,其实我们当时也赶去了葬礼,还借着捐款的名义给了笔钱,但你没要。”
林执松摘了眼镜,想到过去,神色看上去有些空洞,“正如当初我们给了支票想感谢你的父母,他们也没要一样,你们一家都有风骨。再后来,我们的工作也很忙,就慢慢试着把过去忘了。”
“你知道之前小初去旅游,跟我说他结交到一个朋友叫谢琰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吗?你长大了,一开始看到合照还没认出来,以为碰巧是同名同姓,特别警惕,问了很多问题。直到那次视频,你说父母是警察,又有个妹妹,我才确定,你就是他们的孩子。”
詹晚秋抬手擦掉眼泪,笑了笑:“就冥冥之中觉得,我们小初以前过得太苦了,但也特别幸运,碰到你们一家,大概是老天对他还有残存的善意吧。”
谢琰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平时能言到了此刻,也不知道该表达什么。
但他再一次感受到,他的父母,是真正的在热爱这个职业。他曾因为那场爆炸而怨念极深,到抗拒,到夜夜自责到自虐。
此刻,碰到曾经的受害者家属,才彻底的明白了他们执着的意义。
如果当时那场爆炸也有无数的受害者学生家长,大概会和此刻面前的这对父母一样,痛苦得夜不能寐吧。
以己之力,能够竭尽全力让更少的人受到伤害,所以才会选择牺牲自己。
大概也是万般无奈,才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自己的小家。
谢琰滚了滚喉咙,艰难组织语言,抬起头的时候,终于很淡的露出一点笑:“我也谢谢你们跟我说这么多。其实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很埋怨他们过于无私的,现在释怀了,真的释怀了。”
詹晚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泪擦了又擦:“好孩子。”
“说这么多,就是之后还要麻烦你,最近多跟小初呆在一起,毕竟那个人…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林执松听着楼上浴室花洒停下的声音,又说,“还有,不要跟小初说太多的细节,他太可怜了,我不想让他再遭受一次折磨。”
谢琰点了点头,努力整理好情绪:“我明白,我上去找他,呆太久了他肯定该问了。”
詹晚秋也慌乱擦干脸上的眼泪,努力装得平静:“好,我让阿姨给你收拾房间,就在他隔壁,你累了就过去休息,这两天放假就住我们家吧,等返校上课,就真的要麻烦你了。”
谢琰带着乱糟糟的心情,敲开了林初霁的房门。
他刚洗完澡出来,脸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有碎发贴在额前,像是淋湿的小狗。
谢琰无端的想到了小时候见面的场景,心里一软。
那么可怜的小孩,如果当时再跟他多说上两句话,可能真的能变成小时候就认识的好朋友了。
而此刻,迟来的重逢,万语千言压在心底。
想用更多的爱来疼他,想让他快乐,不要再陷入往日的痛苦。
“说什么啊,聊那么久,是不是说我坏话。”林初霁嘟囔道。
“对啊,说你天天在宿舍抱着我睡觉,骚扰我,对我上下其手,占尽便宜。这个梦游实在是太严重了,我身心遭受其害。”谢琰满嘴胡说八道。
林初霁瞪大眼睛:“你…你真的跟他们说了!天呐,我爸妈会觉得我才是个变态吧。他们搞不好明天就要带我去医院接受治疗,好丢人。”
这么胡言乱语的话看他居然信了,谢琰点了点头,继续胡扯:“然后他们就说,那就这样吧,反正事情不能再更糟糕了,该干的都干了,今晚就睡一块儿,以后就好好在一起,别去折腾别人了。”
林初霁越听越不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骗我。”
“笨蛋。”谢琰又用那两个字说他,还相当不要命地重复了一遍,“好笨,笨死了。”
“谢琰你完了,我跟你讲。”
林初霁气地在房间里转圈圈,却因为平时根本不会跟人吵架而词穷,只是脸颊鼓鼓,放着隔靴搔痒的狠话,“我不要理你了,今晚,我就要抱着我的心爱的玩偶睡觉,不需要你。”
谢琰微微挑眉:“心爱的玩偶?”
林初霁重重点头,指着床上的那只破破烂烂的大玩偶,斩钉截铁道:“对,这是我的竹马小哥哥送我的,真竹马,不是秦逸那种塑料竹马,我们小时候关系可好了,他给我做的。虽然现在有点坏了,但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只要是他送的,我都喜欢得死去活来。”
他每说一个字,谢琰唇边的笑意就越重,压根压不住嘴角上扬。
床上那只眼熟的出自自己之手的玩偶,真是亲切极了。
看着他的表情,林初霁无端有些心虚,声音大了些:“笑什么笑,你…你就只是这个玩偶的替代品罢了,不要太得意。”
“那请问…你为什么不抱着你的竹马小哥哥睡觉呢?”谢琰靠在门边上,姿态闲散,慢悠悠发问。
“他……他因为学业优秀全奖出国了,我们好几年没见了,但是不影响我每晚挂念他,做梦也会梦到他,感情可好了。”林初霁绞尽脑汁胡编乱造,目的就是要气死谢琰。
但也生怕对方问再多的细节。
毕竟那个人在脑海里,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片段,连长相都记不清。
谢琰点了点头,无所谓道:“行,那趁着他不在,我先把你攻略成我老婆。等到时候他回来,发现家被偷了,快乐加倍。”
谁是你老婆!!!能不能别张嘴就开始乱叫!!!
林初霁瞪大眼睛,无比震惊。
自己都讲出这么讨厌伤人的话了,这人心态怎么好成这样,不行,得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正在愣神,谢琰伸手拿过桌面上的吹风机,偏头叫他:“过来,帮你吹干头发我就去睡了,好困。”
林初霁顺从地走过去,站在明亮的浴室里,任凭修长的手指穿过自己潮湿的头发。
看着镜子里对方垂着眉眼的温柔模样,陷入沉思。
谢琰专心在吹头发的动作上,余光扫到他的表情,淡声道:“在想什么?”
林初霁面无表情说:“你就不怕,那个竹马小哥哥也喜欢我吗。按照感情深厚的程度来讲,你搞不好会输掉。”
怕太伤人,他还是略微削减了笃定的语气。
轰隆的吹风声音被关掉,谢琰偏着头看了他一瞬,语气十分恶劣:“那正好啊,修罗场多刺激,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当着他的面强吻你。”
他说完,看着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打开关,拨弄着半干的碎发。
好一会儿,林初霁忍无可忍,才面色凝重开口:“你不会更喜欢我先跟人家在一起再抢过来这种剧情吧,好变态啊。”
谢琰:“……”
随即又笑了下。
我绿我自己,听起来更刺激了怎么办。

林初霁看他突然笑了下,心说这是疯了吗,是不是方才话说得太重了。
他不太会开玩笑,也没个分寸,结结巴巴道:“我不是说……”
“如果你想先跟那个竹马小哥哥在一起,我抢过来,挺有成就感。”谢琰慢条斯理威胁道,“但除了他,你要是敢跟别的男人纠缠,我把他的腿打断。”
“你对竹马小哥哥的敌意怎么这么重。”林初霁配合着他缩了缩肩膀,毫无惧怕之意,“好可怕。”
谢琰慢悠悠问他:“所以,今晚是抱着玩偶睡,还是跟我睡?”
林初霁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当然是玩偶啊,你在想什么,这在我家,我爸妈还住楼上呢。你放心,关着门,我再梦游也不会梦游到你的床上。”
这下轮到谢琰陷入沉默。
林初霁又相当有理有据地说:“况且,如果有那只玩偶,我不会梦游的。它虽然很破了,没办法大幅度移动,但安静放在床上陪着我就好了。”
“行,你就抱着竹马小哥哥给你的玩偶睡觉吧,我去隔壁了,晚安。”
谢琰啪嗒一声关掉开关,语气挺冷淡的,但也没表示出更多的不悦。
说着,就真的放下吹风机,径直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
林初霁站在原地,有点发懵。
这是吃醋了吗,还是生气了,是不是自己讲得有点太过了点。
他顶着干爽蓬松的头发躺上床,手指抚摸过那个已经布料破损的玩偶,陪伴了自己九年的时间,从九岁到十八岁。
从有记忆开始,它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周围,的确是意义重大。
更准确来讲,这个玩偶,是所有完整记忆的源头。
他人生回忆的开端就是有个小男孩送出了这只玩偶,然后陪伴着自己一个又一个失眠深夜。
可惜当时太小了。
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住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
林初霁翻过身,点开朋友圈,正巧看到五分钟前谢琰又分享了一首单曲。
《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
一刷新,又分享了一首。
《你不知道的事》
再之后,以每半分钟一首歌的频率,如上次一样刷屏了整个朋友圈。
《握不住的他》
《假装快乐》
《如果可以》
《我太笨》
《就忘了吧》
下面的评论也很骚,一大堆跑来开玩笑,个个往他心口上戳刀子。
【谢老板又开始深夜emo了吗?】
【咋,告白的那姑娘这回彻底拒绝你把你甩了?】
【不至于吧,我们谢老板,要脸有脸,要脸有脸……】
【啊?兄弟,接视频,我们细聊】
【看来叫爸也不管用啊……节哀】
如果是上次,林初霁看到谢琰分享的那些歌单,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听歌记录随手点赞,那这次,他真的是连赞都不敢乱点了。
一看这些名字,肯定跟自己有关。
林初霁万分忐忑,是刚才的话说重了吗,让谢琰不开心到听了这么一大堆的悲伤歌曲。
他点开谢琰的对话框,打字。
【lark】:睡了吗?
【蟹老板】:睡了
林初霁心想,完蛋,果然是在生气,看这冷冰冰的几句两个字,怒火都要溢出来了。
【lark】:你…不是在听歌吗
【蟹老板】:对,听着歌睡觉
【lark】:我…我睡不着
林初霁发出这句话之后,又火速点了撤回。
跟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发这样的话,实在是有点过于暧昧,说起来像是要让人家过来陪着睡觉一样。
【蟹老板】:看到了,开门
林初霁收到信息,慢吞吞起身穿上拖鞋,三秒一步的速度缓慢挪到门口,打开。
露出一个相当不走心的微笑:“你怎么又过来了啊。”
“不是睡不着么,来陪你啊。”谢琰语气自在,“毕竟竹马小哥哥不在么,备胎也要有备胎的素养。”
林初霁此刻就是十分后悔开那个玩笑:“没有把你当备胎……”
谢琰抱着自己的枕头,径直朝着房间里走,无所谓道:“没关系,备胎也挺好的,这不好歹可以进房间陪你睡觉了么,来,躺下。”
林初霁无语。
怀疑谢琰是不是被自己刺激疯了,怎么竟说胡话。
他走过去,看着谢琰随手拿起了床上那只娃娃,惊呼道:“你别乱动,不然胳膊要掉了。这个布特别脆弱,一拽就会散开。”
谢琰也属实没想到自己当初随手几块破布缝的娃娃能被人宝贝成这样,一时之间挺感慨。
他小心翼翼把那个丑玩意儿放回床头,随口说:“没事,我抽时间再给你做个新的吧。”
“你做的和它意义完全不同啊。”林初霁嘟囔道,“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但的确是没有哄睡的功效。”
谢琰:“……”
这会儿真的有点吃小时候的自己的醋了,关键是林初霁什么都想不起来,还不能提,好烦。
他半靠在床头,轻扯了下唇:“它能给你讲睡前故事吗?不能,只有我可以。”
语气酸溜溜的,跟喝了一坛子老陈醋似的。
林初霁这才想起来是为了哄他来着,连连点头:“对,只有你可以,又是蟹老板和豌豆公主的故事吗?”
谢琰细品了下他的话,啧了声:“你这嫌弃的语气是几个意思?我能以这俩为主角给你创造一百个不同的版本,你信不信?”
“那你讲吧。”林初霁晕晕乎乎的闭上眼,感觉被他和玩偶一起陪伴着,非常的安心。
只是后知后觉在想。
一百个不同的版本,是预定每天晚上都要陪着自己睡觉的意思么。
真是诡计多端。
谢琰在林初霁家住了四天。
不仅顺利和林家上下打成一片,并且还顺利认识了小区里的那只经常被林初霁喂养的大黄。
一直到两人大包小包的返校,那个人没有出现。
连短信都没再发来一条,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谢琰不敢放松警惕,每天亲自把林初霁送到教室上课下课,如果实在太忙错不开时间的情况下,也会让沈家兄弟代为接送。
“谢老板,你家小初今年三岁刚上幼儿园么?”沈以南是这样说的。
他们不知道其中细节和原因,只看到谢琰每天几乎是粘在林初霁身边,就差上厕所也跟着一块儿了,非常可怕。
谢琰跟他们没法解释细节,只是说:“追人么,当然要看紧一点,万一被哪个黄毛小子抢先,那我岂不是很丢人?”
沈以南非常直白跟他讲:“我觉得如果你这样追都追不到,那你别追了。”
谢琰倒是无所谓,笑说:“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沈以北看鬼一样看着他来来回回好几遍,得出评价:“看来男人爱而不得,长得多帅都得发疯。”
谢琰懒得解释,最近报名了学校年尾的演出,忙着筹备。
他看的出来,虽然林初霁每天并没表现出半分担惊受怕,但那个人一天不做点什么,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
林初霁时常噩梦,时常半夜惊醒,这样的状态,实在没办法跟他轻轻松松的谈恋爱。
谢琰想做点什么,至少让林初霁能开心一点,或者暂时逃离目前紧绷的痛苦。
这天周五,林初霁如往常一样,下课后给谢琰发去信息。
【lark】:下课了,还是在教室里等你么
【蟹老板】:对,别乱跑,我这边还没结束,可能需要晚到十分钟
台上教授抬头看向他,因为跟过几次项目已经很熟悉,开口说:“你还没走啊,正好去办公室帮我录个成绩。”
林初霁抓着书包起身,慢吞吞问:“大概需要多久?”
“快的话也就二十分钟吧,不耽误你太久。”教授说着,递过去一个纸片,“我电脑的账号和密码。”
“好,没问题。”林初霁点头答应下来。
【lark】:一会儿去程教授办公室找我,我帮他干点事
【蟹老板】:好,马上下课了
林初霁背着书包慢吞吞朝着出了教室,穿过走廊,刚拐角准备进办公室时,被人从身后用手帕捂住了嘴,一把拖了过去。
“唔……放开……”林初霁猛然挣扎,却因为手帕上浓烈的刺鼻味,大脑开始晕眩,意识散成了一团烟。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用尽全力按下了手表上的按钮。
此时谢琰刚下课,正在把一堆杂乱的书收进书包里,就看到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红色警示的标志,在弹出的地图上在快速移动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反复提醒,开始发出尖锐的警鸣声。
这是他找以前认识的叔叔拿来的定位手表,让林初霁随身带着,就是以防万一。
他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过书包大步朝着教室外冲了出去,一边拨通了林执松的电话。
出声的时候,气息已经变得不稳:“叔叔,秦之水在学校就把小初带走了,我把地图共享给你,立刻报警。他刚从学校离开,我现在就赶过去。”
“好,你要注意安全,那个人敢在学校就这么放肆,是彻底成了疯子,已经没考虑后路了。”林执松也无法再保持沉稳,“我…我现在就跟警察一起赶过去,谢琰,要冷静,不要莽撞,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谢琰挂断电话往外套里一扔,横跨上机车,俯身就冲了出去。
他想冷静,但是怎么能冷静。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绷着神经,除了上课的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
就今天这十分钟的功夫,林初霁甚至只是从教室走到老师办公室的路程……
谢琰不敢想象,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会对林初霁干些什么。
只是跟随着地图,道路越来越偏僻,进入某片郊区之后,就失去了信号。
地图上的标记提醒已经卡住不动了好一阵,焦虑得心脏都开始作痛。
天色渐暗,暴雨将落。
林初霁睁开眼的瞬间,头痛欲裂。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一眼不眨。他穿着成套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做工精致的金边眼镜,打扮得像是即将参加晚宴。
“小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秦之水缓缓出声,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面前那张精致的脸上,挪不开眼,“我就知道,你长大了之后一定会比小时候更漂亮,你是我养大的,现在该归还于我。”
“不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林初霁大声反驳着,环顾四周,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此处是一个密封的场地,只有一面硕大的落地窗,映透着外面黄昏的傍晚,另外三面全是白墙,面积巨大,万分空旷。
整个场馆里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画,各式各样的自己,各种动作,各种表情,各种装扮,像是买盲盒凑齐了所有的限量款。
而每一张画都被玫瑰花点缀着画框,白墙之上,刺目的红。
非常的癫狂,和眼前这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样。
秦之水随着他的视线,满意地环顾四周:“这些画,都是当年的复刻品,是我在英国想你的时候,重新画出来的。当年的那些我自己觉得更好,可惜被那群愚蠢的警察全部带走了,一张都没有留下。小初,喜欢我给你打造的玫瑰展馆吗,每一朵都是我亲自摘培,挑选,所以耽误了点时间,现在才把你接回家。”
林初霁浑身都在颤抖,却因为药物的因素,浑身使不上力。
他咬着唇,呼吸浓重:“畜生,我根本不记得你…我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
秦之水伸手,捏住他的脖颈,声音渐冷:”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白眼狼的话。我亲自教你读书,教你画画,教你看遍世界上所有的美学,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会学建筑,是老子教你的。你第一次握碳素铅笔,第一次描绘直线,都是在我身边。”
“不是!不是!根本没有这些事情!都是你编造的!”林初霁惊恐着往后躲,身后靠墙,没有更多的退路。
他看着眼前的人逼迫着看向自己,越来越近,浑身都在颤抖。而对方说的话,更是让他崩溃。
在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过去,已经被这个人潜移默化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他在不知不觉间,按照着他喜欢的轨迹,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他不能接受。
他无法接受。
秦之水的手指抚过他的脖颈,已经有了一圈指痕:“你真的很不听话,以前我那么宝贝你,舍不得碰你一点,可是你呢?你背叛了我,你逃跑了,你厌恶我,你把这么爱你的我送进了监狱!五年!!!”
他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
“你……我恨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你不配得到我如此珍贵的爱!”
秦之水收紧了手指,看着林初霁在自己的手上拼命挣扎,“你还让那个姓谢的在你身上写字,你贱不贱啊!”
林初霁已经快喘息不上来,用力抓着他的手以汲取微薄的空气,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秦之水低下头,看向他抓着自己的白皙的手指,又笑了:“是在跟我示弱吗?小初,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那时候我让你住在那个漂亮的小房间里,你想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手抓着我,说叔叔,叔叔太黑了,我害怕,我想出去……可爱极了。我真应该让你永远停留在小时候,这样你就会永远听话呆在我的身边了。”
他边说着,边抚摸着他的手背,呢喃道:“小初,你真漂亮,你继续当我的缪斯好吗?我为你画画,开画展,主角只有你一个人。让全世界都能看到你的动人,但只有我能拥有你,好不好?”
“变态,畜生,松开我……”
林初霁瞪大着眼睛,眼底起了一层很浓的雾气,迷蒙之中,却看到玻璃窗外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今早出门时的那件黑色的冲锋衣,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身旁一样,在浓重的夜色下,越来越近。
还戴着头盔,从机车上翻身而下,光是看着轮廓,就像是在黑夜里破开了一道光。
他在大步朝着自己跑来。
“谢琰……谢琰…救我……”林初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命出声。
谢琰取下头盔,隔着一段距离,朝着落地窗的角落用力砸过去。
哗啦一声,硕大的玻璃窗像是落雨一般,无数的碎片轰然落下,夜风伴随着空洞的窗口席卷而入。
秦之水回过头,看到来人,眼神变得愤恨:“找来了,来得挺快的。怎么,想把小初带走?他是我的,你不配。”
“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谢琰抓起头盔,直接朝着他的后脑勺砸过去。
秦之水被砸中,疼得龇牙咧嘴,掐着林初霁的手却没松,越加用力。
他面目变得狰狞,甚至大笑:“怎么,还想演一出英雄救美吗?果然是十来岁的小毛孩,就是幼稚。我今天敢做这件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如果能跟小初一起死在玫瑰场馆里,我也心甘情愿。”
“疯子。”谢琰低声唾骂。
“谢琰…谢琰……”林初霁无助地沿仰着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
“你敢往前再走一步,我就掐死他。”秦之水威胁。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站着,欣赏欣赏你画的这些玩意儿。”
谢琰随意转了个圈,点评道,“果然是过气封笔的画家,笔触凌乱,色彩堆叠,毫无美感,真的挺烂的。”
“你……激将法而已,我不会上钩。”
秦之水垂着眼,看向被钳制着的林初霁,声音放缓,“我明明,就把他所有的细节都画出来了,哪怕是多年不见他,我闭着眼也可以记得关于他的所有。”
“那你跟这幅画对比看看呢?是不是一下就能看出画功的退步?”
身后又出来了另一个声音,秦逸拿着家里那副带着铁链的画,出现在了这里。
谢琰回过头,方才临时通知的人及时的出现,还带上了他让带的那幅画,不算太蠢。
他轻点了下头,示意对方打个配合。
秦之水定定地看着那副画,变得激动起来:“你……你为什么会有我的作品?我知道了,你偷的。你嫉妒我能画出这么灵动的小初,你不能,你这个废物,白学那么多年的画画,你一无是处。”
秦逸嘴角抽搐,喃喃自语:“我是废物,如果不是因为那年看到你的画,我也不会这么扭曲,这么……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跟小初相处。我们明明可以…是很正常的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怪你,是你的错……”
“你承认吧,你骨子里流淌着和我一样的基因,一样的占有欲。”秦之水缓慢开口,“你帮我带走小初,我可以把他分享给你,怎么样?”
秦逸没说话,不知道是被引诱,还是愤怒。
只是双手颤抖着,眼角猩红。
谢琰从墙上随意摘下来一幅,再伸手夺过秦逸手上的,两张并排着环抱在一起。
在隔着他们三米远的地方站定,语气冷漠又残忍:“确实,对比来看,还是以前的画风更有灵气。作为一个外行,我也清楚的能够看出来,哪怕是你把小初带回去,也创作不出从前的作品了,真可惜。”
秦之水脸颊抽动,无言辩驳。
谢琰察觉到这果然能刺激到他,继续说:“我要是你,我就放下身段,拿回曾经的作品再好好研究,说不定……能超越以前呢?”
秦之水眸光闪动,有一秒动摇。
他伸手,朝着画的方向,命令道:“给我。”
谢琰抬了抬下巴,看上去十分淡定:“行啊,来拿。”
秦之水犹豫了一秒,刚松开手,伸出去半分,就被谢琰用力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人踹飞了几米远,换回一声沉重的闷响和痛苦的□□。
谢琰半蹲下去,一把将浑身无力的林初霁抓起来,带进怀里。
真的抱住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害怕地手掌都在颤抖,刚才的淡定全是假装。
要是再晚一点,再晚一点…他不敢想。
林初霁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崩塌,哭着出声:“谢琰…我好害怕……”
谢琰满眼都是心疼,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声又一声重复:“警察马上就到,定位没信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这里,抱歉,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初霁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眼神空洞。
秦之水猛然回神,从地上挣扎而起,往日的斯文已经完全无法遮掩,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美工刀,疯子一般大声嘶吼着:“放开他,放开,小初是我的!!你还给我!!!”
破碎的窗灌进夹杂着暴雨的狂风。
“不要叫我小初!我不是小初!!我不是!!!”林初霁尖叫着出声,几近崩溃。
他抓着谢琰的外套,一遍又一遍痛苦重复,“我不是小初…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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