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那件事,你是怎么和韩总解释的?”
向晴知道他昨晚被接出了酒店,但对于韩弘煊的态度仍不免担忧。
从郑泰鸣的角度,看不到此刻苏翎的表情,只是在短暂安静后,听见他说,“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向姐你放心。”
郑泰鸣没再听下去,转身进了盥洗室。
苏翎是怎么向对方解释的......
郑泰鸣想起那几道出现在他腿上的淤青,暗自攥了攥拳。那些痕迹,大概就是苏翎寻求解决的方式吧。
隔天返回北城的飞机上,郑泰鸣终于等到了和苏翎单独相处的机会。
其余三名成员因为参与另一个节目录制,又马不停蹄地飞去其他城市。这个档期原本是留给郑泰鸣拍摄他的单人代言广告,这之前由于苏翎的缘故,代言泡汤了,郑泰鸣的档期也空了出来。
他与苏翎坐在商务舱的同排,助理坐在他们后面。工作日下午的飞机没有满载,商务舱有一半以上的座位都空着。
空乘端着托盘过来,询问要喝什么,郑泰鸣自作主张替苏翎要了一杯热饮,苏翎没说什么,从郑泰鸣手里接过杯子。
也许是对于代言被替换的事心存愧疚,今天苏翎的态度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冷淡,也会主动和郑泰鸣聊上几句。
郑泰鸣瞧着苏翎面色和缓,觉得时机难得,便开口道,“我能问问吗?你可以不说。”
苏翎端杯子的手在空中滞了滞,似乎猜到郑泰鸣要问什么,而后“嗯”了一声。
“那天我在日料店里见到的那个人,是他们口中的’韩总吗’?前天晚上你离开酒店也是因为他?”
苏翎爽快地承认,“是,我跟着他三年多了。”
“这么久……就没有想过离开?”郑泰鸣又问。
苏翎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沉默少许,他摇了摇头,“这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接下来换作郑泰鸣陷入沉默。
大约半分钟后,郑泰鸣突然鼓起勇气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苏翎没有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诧异,甚至没有多想一想,就说,“我把你当作信赖的队友,但不是那种喜欢。”
在拒绝人这方面,苏翎总能表现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酷。
郑泰鸣犹不死心,又问,“难道你和那个韩总在一起就是因为喜欢?”
问题一出口,郑泰鸣就后悔了。他是没有资格质问苏翎的。
他想要道歉,苏翎抬眸看向他,眼底情绪平静无澜。
郑泰鸣被他看得噎了下,继而听见苏翎说,“也是喜欢过的。”
这几个字出口的一瞬,苏翎来不及注意郑泰鸣是什么反应,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根埋得很深的刺,猛地扎了一下。
一个被包养的情人对金主动了心,这就连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了。
而且说他不爱韩弘煊的钱,而是留恋他这个人,谁又会相信呢。
这份感情被压抑许久,不敢在韩弘煊跟前流露,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甚至不允许自己承认。
也许是长久积压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当郑泰鸣作为局外人问及这一切时,苏翎竟然袒露了心迹。
“他帮过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那时家人生病需要用钱,父母不理解我做练习生的选择,我在公司待了三年一直没有出道机会,感觉就要走不下去了。是他给了我第一支广告,尽管我当时只是一个练习生,每个月拿两千元的公司补贴,他给我开出的广告身价却堪比一线明星。”
“从一开始他也没有勉强我什么,没有拿他的身份压我,到后来......算是我自愿的。”
苏翎不明显地笑了笑,两手握着杯子,睫毛垂落遮住眼神。
“所以是喜欢过的。只是时间和身份都不合适,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苏翎说完这些,仰头喝了一口水,然后打开平板电脑,开始看一部最新上映的电影。
他不再主动和郑泰鸣说话,郑泰鸣也打住了没有再问。
从他们成团至今,一起朝夕相处的时间不少,这是郑泰鸣头一次听苏翎聊起自己的感情。
以苏翎一贯薄淡的性子,郑泰鸣有点想象不出来,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
但凭他说了这么多话,那个男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可想而知。
郑泰鸣越想越不好受,转头看着苏翎的侧脸。苏翎应该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但始终没有看他。
最后郑泰鸣仰头靠回座椅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喜欢一个人,原来这么复杂、疼痛,又难熬的心情。
苏翎喜欢了那个人三年,他是怎么捱过来的。
飞机落地北城机场,苏翎照常给韩弘煊发了一条信息,报备自己回来了。
韩弘煊那边许久未有回复,苏翎对此早习以为常,坐上经纪公司派来的车,回到已有一个多月未曾踏足的家。
这一晚他睡得很早,连续录制节目积攒下的疲倦,急需一场深睡来弥补。
手机铃声在深夜十二点响起,苏翎将脸捂在枕头里呻吟了几声。
但是这通电话他不能不接,只听铃声就知道是韩弘煊的来电。
苏翎挣扎着摸到手机,闭眼滑开接听键,旋即被听筒里传出的嘈杂声响吓得立刻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喂,苏翎。”
说话的声音虽然熟悉,但却不是韩弘煊。
苏翎回了回神,睁开眼,称呼对方,“齐总。”
尽管不明白齐耀承为什么用韩弘煊的手机打来电话,苏翎已经预感到自己这觉睡不成了。
他偏头夹住手机,手脚浮软地下床,走向立在墙边的衣柜,同时听得齐耀承说,“还没睡吧?来会所接人。”
这样的情况不常出现,但在过去的几年里偶有那么一两次韩弘煊喝醉了,苏翎也去应酬的地方接过他。
苏翎听完地址,是韩弘煊和一帮亲友常去的那间会员制会所。他承诺在半小时内赶到,齐耀承挂了电话。
苏翎在柜子前站了会儿,让自己彻底醒过来,然后开始换衣服,再打给韩弘煊的司机。
当他按时到达会所,毫无意外地在包厢里看到醉意深沉的韩弘煊。
这个男人很少有喝得这么醉的时候。
齐耀承站在沙发边和苏翎解释,“为了庆祝他解除婚约,这里每个人都和他喝了一杯。”
苏翎抿了抿嘴唇没说话,这时候还有人端着酒杯上来要给韩弘煊敬酒,凭苏翎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情人没资格拦着不让喝,苏翎就把那杯酒接过来,说,“我替韩先生喝吧。”
他酒量很一般,但这杯酒他没什么犹豫地喝了。
齐耀承在一旁看着,莞尔道,“韩弘煊真是没白疼你。”
苏翎放下杯子,什么也没说。
他穿的是一身素色的私服,染成浅栗色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扎起,站在一群寻欢作乐的人群中,他独自有种幽淡的美。
也许是看他模样出挑,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走上前来,点名要和他喝一杯,说话间还很不礼貌地伸手想搭他的肩。
苏翎正要侧身让过,坐在后面沙发里的男人猝然起身,一脚将那个心怀不轨的酒肉朋友踹倒在地。
众人一下愣住,还不待苏翎回头,就被韩弘煊一把搂在怀里。
“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苏翎听见他说,声调是低哑慵懒的,气势却很吓人。
就凭这一脚,苏翎断定韩弘煊没醉。那几杯酒怎么把他喝得倒,他是想装醉早些离席。拉着齐耀承也一起陪他演。
果然经这么一闹,韩弘煊顺利被苏翎带出包厢,一同坐进车里。
韩弘煊吩咐司机,“回家。”
苏翎此前被他扣在家中长达多日,对那个地方有了心理阴影,跟着对司机补上一句,“你送了韩先生再送我吧。”
不等司机回应,韩弘煊拿过他的手握在掌中,“今晚住我那边。”
同时拍拍前座,示意开车。
司机立刻会意,车身移动起来。
苏翎还想再争取回到自己家里的机会,韩弘煊将他揽近了,低头吻一吻他的侧脸。
“换了沐浴液?”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格外性感。
苏翎睫毛扇动,安静坐着,应他,“团队代言的新品……”
话未说完,突然噤声,他感到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在慢慢捏揉自己的腰。
其实在两天前因为那次热搜事件,他们才做过,或许正因相隔太近,身体犹记得那种狂热眩晕的感受,所以轻轻一碰就会颤栗。何况韩弘煊对他的每一种反应早熟谙于心。
苏翎随着车身颠簸,抬手推挡,请求,“韩先生,别在车里……”
然而韩弘煊已经没有耐性,今晚的苏翎有种令人心神荡漾的美。
他将他压倒在真皮座椅上,把他整个覆入怀中,俯身衔住他柔润的双唇。
夜色正浓,车内漫开旖旎。他急需被他取悦尽欢。
作者有话说:
裹了玻璃渣的一点甜,马上要破镜了
韩弘煊的婚约取消了,他又恢复为单身状态。
苏翎的身份仍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低调地做他的情人。
唯一不同的是,只要苏翎在北城,韩弘煊不像过去那样在酒店套房里见他,而是直接把他带回家里。
苏翎一直是个很能忍的人,在亲密关系上尤其如此。
过去是因为他喜欢韩弘煊,情愿委屈自己迎合对方。而现在,则是因为他被太多利益关系捆绑着,不得不依赖韩弘煊生存。
尽管如此,韩弘煊近来的不知餍足还是让苏翎感到有些畏惧。只要头一天见了面,隔天他很难有精力完成训练或工作,韩弘煊对他的需求几乎到了让他吃不消的地步。
随之而来的,是韩弘煊给予的各种慷慨“奖励”。
苏翎在春季首登时尚刊的单人封面,出镜的两套高定皆是内娱首穿,继而又受邀成为某奢侈品牌的看秀嘉宾,连带AT5的五人也一起走了春夏时装周的最后一场闭幕秀。
短短几个月内资源好到飞升,圈子里很多人都看不懂了。凭苏翎一个年轻唱跳偶像的咖位,这样急切的捧杀很可怕,一旦跌落下来,就有那么点万劫不复的意味。
苏翎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他知道自己近来的心思被韩弘煊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强得可怕,这段关系里他可以随时抽身,但苏翎有一丝一毫的分心也不行。
他用各种手段加强对苏翎的控制,也包括让苏翎获得那些与他目前演艺地位不符的资源。
在外人看来求之不得的宠爱,却是戴在苏翎身上一道沉重的枷锁。
让他身不由己,也将他紧紧锁在韩弘煊身边。
或许是因为韩弘煊的需索无度,又或许是难以平衡的工作压力,六月初的一场彩排苏翎突然在现场晕倒,被急救车送往医院。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轻度贫血和脱水,苏翎本想瞒着韩弘煊,但向晴不敢对此自作主张,还是向韩弘煊的助理说明了情况。
当晚韩弘煊从外地赶了回来,一进医院的单人病房,就见到不请自来的郑泰鸣坐在病床边给苏翎剥橘子。
苏翎已经输完一瓶盐水,手背上的埋针还未取下,他两手捧着一只空碗,看样子刚喝了一碗汤。
见到韩弘煊进入病房,苏翎将碗放下,又往床边挪动,似乎要下床。
韩弘煊出声“别动”,这时候一只手也几乎同时摁住了苏翎的动作,阻止他离开病床。
伸手的人是郑泰鸣。
韩弘煊盯着那只抓住苏翎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皱眉。
郑泰鸣这次再见韩弘煊,对他与苏翎之间的关系了然于心,态度便不如上回在日料店里客气。
他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苏翎,温声道,“吃点水果。”然后起身站在韩弘煊和病床之间,“我们上次在餐厅见过,韩总,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到底是年轻人,话是平平稳稳说的,但挑衅的意味非常浓。
韩弘煊上次直接无视他,这回两人同样置身这间小病房里,各自心里都清楚自己之于苏翎是什么身份,那股火药味一下就有了。
韩弘煊的回应尽显上位者的倨傲,“向晴人呢?”
经纪人不在病房守着,却把一个对苏翎心怀不轨的队长扔在这儿照顾病人。向晴这工作,可以考虑换人做了。
郑泰鸣整个挡在病床前,“向姐去办出院手续。”医院毕竟不是休养的地方,被歌迷什么的拍到了会很麻烦。
“苏翎是太累了才会晕倒。医生嘱咐他要平衡工作和生活。”郑泰鸣又道,这回的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
就差没直说韩弘煊是罪魁祸首。
苏翎坐在床上,无声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修罗场来得这么快。
郑泰鸣给他剥的橘子他不敢吃,又整个放回那块还算完整的橘皮里。
见他要下床,韩弘煊立刻走到床的另一边去扶他。
苏翎没有回握他的手,好好地站起来,“没事的,今天现场太热了,我有点中暑。”
韩弘煊见他神色黯倦,病员服松垮地穿在身上,也心疼他,抬手揉他的头,“车就在楼下,出院手续办好了回家里养着。”
郑泰鸣暗暗攥拳,苏翎在韩弘煊跟前的小心翼翼和收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此却有种无能无力的挫败感。
那男人身上的确有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不是虚张声势装出来的。不管什么背景的人一与他接触,总会不自觉地比他矮一截,也许是屈服给他的气势,也许是屈服给他身后的财富和权势。
郑泰鸣不甘心承认,但他目前不是韩弘煊的对手。
病房门又一次打开,向晴拿着出院通知单走进来。乍一见韩弘煊和郑泰鸣站在病床两边,她脑子轰地一声响,又强自镇定下来。
“韩总您来了。”她卑微打招呼,然后快步走向郑泰鸣,将青年往一旁推了推,语气严厉了些,“也不事先说一声就来探病,快回酒店休息。”
以郑泰鸣目前仅限于队友的身份,实在无法为苏翎做得更多。
向晴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瞥一眼床头柜上那个分毫未动的橘子,对苏翎说,“好好休息,苏翎。有事给我电话。”
说完,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边走边戴口罩,最后带上门出去了。
郑泰鸣这一走,病房里安静了几秒,先开口的人是韩弘煊。
“医生怎么说?”他问向晴,同时执过苏翎还贴着输液针的那只手,放在掌心里摩挲。
向晴像给领导做汇报,先把手里的诊断单递给韩弘煊,然后把自己从医生那里听来的内容都转述一遍。
最后是苏翎打断她,“向姐,没那么严重,你这么一说韩先生要担心了。”
向晴是个聪明人,知道眼前这两人的关系复杂得很,不要轻易掺和。
苏翎开口制止,她便笑笑不再做声。
韩弘煊多的没说什么,打电话叫助理上来帮忙收拾东西。当助理提着一袋属于苏翎的个人物品离开病房,向晴也很识趣地跟着离开了。
病房里就剩下苏翎和韩弘煊。苏翎转过身去,换下病员服,刚要把私服往身上套,男人走到他身后,伸手揽住他的腰。
苏翎滞了滞,绷着肩膀,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
韩弘煊把他往怀里摁紧了些,沉声说,“怪我么,最近让你累着了。”
苏翎抿着嘴唇,些微摇头,“今天就是意外,你不要担心。”
韩弘煊从后面扳住了他的脸,迫使他扭头。
苏翎的侧脸很漂亮,线条走得流利优雅,从睫毛到鼻尖、再到唇珠,都透出诱人采撷的性感。
韩弘煊没忍住,去衔他的唇,先是从下唇开始啃咬,而后啜着唇珠慢慢品尝。
苏翎没有反抗,闭着眼回应。
他的一俱身躯微微泛凉,男人的体温隔着衬衣布料熨热着他。但苏翎仍然感觉身体某处是冰凉的。
他就穿了一条贴身内裤,韩弘煊却衣冠楚楚,这种拥抱彰显着两人间的不平等。一方傲慢肆意不分场合,另一方只能隐忍迎合。
好歹顾及是在病房里,韩弘煊最终只是浅尝辄止。
苏翎再把衣服拾起来穿上身,韩弘煊半蹲下去,头一次要帮他穿袜子。
苏翎几次躲闪没躲过,最后只能由得韩弘煊。
离开病房时他戴着口罩,一双眼睛里神情安静冷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暑晕倒不是大事,苏翎得了一天假期,就在韩弘煊家里休养。
当天傍晚,韩弘煊比往常早些到家,好巧不巧撞见苏翎站在阳台上和郑泰鸣通话。
他听见苏翎叫对方“队长”,苏翎拿着手机一回身,也看见刚走进客厅的韩弘煊。
这种情形搁在过去,苏翎会找个理由结束通话,但此时郑泰鸣和他说的是有关暑期巡演的事。近期AT5势头迅猛,发布的新歌接连冲上榜单首位,公司看有利可图,已经将巡演提上日程。
话说到一半,苏翎还不想挂断,韩弘煊在客厅沙发里坐下,苏翎躲进阳台角落,又多讲了十分钟电话。
等他拿着手机进入客厅,韩弘煊正在看财经新闻,脸上表情挺平静,说,“吃饭了。”
苏翎嗅到一点平静之下的暗涌,“嗯”了一声,乖乖去往饭厅。
接电话这事没算完,苏翎心里有数。饭桌上风平浪静地吃了一餐,饭后韩弘煊去书房处理文件,苏翎进了主卧。
韩弘煊推门进入时,苏翎正给团队群里发语音,一声“队长”话音刚落,来不及说别的,被韩弘煊拽起来一把扔在墙上。
苏翎忍着疼,贴墙站立,直视对方,“我可以有正常的社交。”
韩弘煊冷笑,“姓郑那小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你别跟我这儿装无辜。”
苏翎从继续讲电话那一刻起,已然清楚自己在面对什么。
他冷静道,“你要不要查我的信息?我们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可是不管他怎么解释,他这样的态度已经是对韩弘煊的极大挑衅。
随着男人眸色转深,苏翎心跳也快了点。
他是有意当着韩弘煊的面聊那通电话,他自己知道,韩弘煊当然比他更明白。
这样的对抗根本落不到什么好结果,可是长时间的感情拉锯让苏翎的承受快濒临极限了,他始终过不了自己那关。
他接受不了一个为换取利益而卑躬屈膝的自己。
刚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又再震动,群里有人回复消息,苏翎想拿回自己的手机,刚走了一步,就被再度扔回墙上。
这一次韩弘煊不再给他任何争辩的机会,直接摁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地上压跪下去。
苏翎昨天贫血晕倒,今天又卧床躺了整天,哪里是韩弘煊的对手,猝不及防单膝往地板上一磕,为了不被韩弘煊完全压制,只能用尽余力撑着另只膝盖不要着地。
韩弘煊用另只手去压他的后脑,将他压向西装裤,要他就着这个姿势取悦自己。
屈辱,疼痛,一时间都涌上来。苏翎眼前一阵阵发黑,腰腹和腿部的旧伤隐隐作痛,在持续对抗中力气几乎耗尽。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直到韩弘煊感觉掌下的人正浑身发抖,呼吸声也异常急促,他方才从暴怒中回过神来。
上次苏翎受伤时他曾承诺过,再不会用这种方式对他。
韩弘煊终于松手,苏翎骤失重心,以两手撑住身体才没有扑倒在地。
韩弘煊扔下他,带着余怒大步出了卧室。苏翎被压过的那只膝盖痛得像要裂开,他匐在地上平复良久,最后撑着墙壁慢慢站起。
很快地,他听到了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韩弘煊驾车出去了,这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韩弘煊走后,苏翎提心吊胆过了几天,然而这次韩弘煊似乎并未因他的造次而迁怒他人。
隔天苏翎回到公司,团队的商务和训练一切如常,举办巡演的计划仍在稳定推进之中。
如此又过去三四天,苏翎从吴特助口中得知韩弘煊出差去了,没有一周回不来。他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猜测这次的冲突或许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当天下午公司开了一个部门间的统筹会议,确认巡演的各项细节,苏翎和队友都去了,平时很少露面的齐耀承也难得出现在会议室里。
会议进行当中,齐耀承和苏翎的态度都很公事公办,到了会议间隙,齐耀承把苏翎叫到一旁,看似随意地问他,“最近都好?”
他指的当然是苏翎和韩弘煊的关系,毕竟苏翎近来资源飞升,连带团队也一起获益,这背后多是韩弘煊力捧的结果。
苏翎淡声回应,“还好。”
齐耀承大约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不情愿,笑了笑,劝他,“韩弘煊对你够上心了,别不知足。从他当初看中你,等了十个月才下手,这一点就没谁能跟你比。”
这原本是无心的一句话,站在齐耀承的立场,甚至有点抬举苏翎的意思。
苏翎听后却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有什么地方与自己所知的情形不符。
他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着齐耀承,问,“您说…十个月,有这么长吗?”
作者有话说:
翎翎终于要发现真相了
期待一些些海星~
第16章 但他成为猎物已久
齐耀承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但他和韩弘煊同样出身世家,从小到大没尝过什么世间疾苦,自然体会不到苏翎曾经挣扎彷徨、几乎以为前路无望的那种心情。
他以为像苏翎这样的情人,在意的无非是宠爱多少,当初长达十个月的设计安排,只显得苏翎不易搞定,韩弘煊对他看重,若说起来,该是件对苏翎脸上有光的事。
齐耀承没有多想,微笑应下,“没有十个月也有八九个月。我认识韩弘煊这么多年,没见他在谁身上花过这种心思。你也别不知足,把性子收一收,以后要什么资源都不难。”
苏翎心里有条细小的裂缝正慢慢崩开,积攒多年的倾慕、暗恋、感激之情,那些支撑他待在韩弘煊身边的信念纷纷崩塌。如果齐耀承看得仔细,会发现他微微收缩的瞳孔,和暗自攥紧的手。
尽管没有听闻详情,凭着苏翎过去几年对韩弘煊的了解,已经不难猜到他对自己用了什么手段。
他定了定心神,语气不变,“当初要不是韩先生插手,在AT5之前的那份出道名单上,该有我的名字吧。”
一切只是猜测。
齐耀承笑了笑,没有答他,反问道,“能被他这种大佬看中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追究以前的事有什么意思,苏翎?”
他们刚聊到这里,会议那边也要开始了。齐耀承摆摆手,示意苏翎先回会议室,自己要接个电话。
苏翎默默穿过走廊,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消化不了太多信息量。开会的后半程,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听有关巡演的安排,脑子里一遍一遍闪过的都是自己出道前后的那些事。
他以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练习生的考核现场,那时齐耀承领着韩弘煊走进考场,身边的练习生小声交流,说韩弘煊这人来头不小。
再来是接拍广告,宣布出道名额,前后不过三四个月,这期间韩弘煊对他多加照拂,堪为他的贵人。
就在正式出道前一周,经纪人带着他和同公司的其他艺人一起参加活动,当晚只有他留在酒店没有离开,半是感激半是无奈,从此做了韩弘煊的枕边人。
可是,如果这整件事不是他以为的这样。
时间再往前推半年,背后早有一只手在操控一切,将他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再给他一点甜头。那么他从感激到心动的过程,就都成了一个笑话。
苏翎行事并不莽撞,没有听凭自己的直觉,甚至在他内心深处,即便知道韩弘煊本性如此,或是自己所爱非人,也不愿接受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毕竟真的爱过,他还想为自己留点念想。
此后的几天,苏翎又低调地找人查证了一些事实。直到同公司另一个团体的经纪人告诉他,当初本该有他的成团名额,不知何故被突然换掉,在那期间公司也只字不提与他续约的事,让很多人都以为他被放弃了。
这番话从侧面印证了苏翎的猜测,也让苏翎不得不接受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现实。
他以为的恩人,不过是摆布他命运的上位者。
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善意的帮助,没有不计回报的赏识,一切都只是别有用心的安排。
韩弘煊最早在什么时候看中了他,苏翎已不得而知。但他成为猎物已久,韩弘煊是天生的捕猎者,统筹布局,等他掉落,享受将他擒获的整个过程。
其中最不值一提的,就是他的感情。
得知真相这一晚,苏翎平生第一次买醉。
他就像这个世界上最俗气的失恋的人,在酒后痛哭了一场。
最后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时,手机里响起熟悉的来电铃声。
苏翎没有接,铃声响了许久直至自动挂断,苏翎没有回拨,这之后韩弘煊也没再打来。
直到两天后,苏翎稍微调整好了自己,先是通过助理得知韩弘煊已经结束出差返回北城,当天傍晚他自己开车到了韩氏电子楼下,再次打给助理,要求见韩弘煊一面。
三年多来,这是苏翎头一次到公司找人,助理没敢拿主意,内线电话直接转给韩弘煊。
苏翎听见手机那头传来熟悉而低沉的男声,“进来吧。”
不多一会儿,助理下楼到停车场找到苏翎,将他带进了公司高层的一间会客厅。
苏翎并未久等,十分钟后韩弘煊推门进来,一身笔挺正装尽显精英风范,神情里有种不容挑衅的贵气冷峻。
苏翎起身,仍像过去一样叫他,“韩先生。”
韩弘煊坐下后,苏翎才跟着坐下。
距离上次他们在韩宅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半个月,苏翎两手放在膝上,不等韩弘煊开口,自己先说,“谢谢您抽空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