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 by凌伊、
凌伊、  发于:202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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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美人堕落了也是美人
台上射灯全开的时候,几乎看不见台下所坐的宾客,抬眼只见一片荧白色的灯牌——是团体的应援色。
待到舞台灯光熄灭,苏翎在退场时瞥见了坐在前排贵宾席的韩弘煊,一身昂贵西装,面目冷峻,身边还傍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士,想来是他刚回国的未婚妻。
苏翎没有多看,跟着队友匆匆走下舞台。
年末了,颁奖礼很多,商演也多,苏翎这些天平均睡眠只有三四个小时,回到休息室卸妆时发觉自己眼下浮起一圈淡淡的青黑。
还不待他换掉唱跳的服装,经纪人向姐突然凑近过来,用一种较为私人的语气称呼他,“翎翎,衣服先别换。”
苏翎解扣子的手一顿,闻声抬眸。
他一双眸子生得冷且艳,不动声色看人的时候也有种别样风情。
向姐压低声音,“明天的活动推迟了,机票也改签了,今晚…你去韩总那边吧。”
韩弘煊身边的特助刚指明了要把苏翎送去酒店,向晴一个小小的艺人经纪,当然明白这位幕后金主的分量,急忙赶到休息室传达消息。
苏翎抿了抿嘴唇,表情淡淡的,什么也没问。
向晴往他肩上披了一件羽绒服,又拿起他随身的挎包,推着他往外走,“司机在等了,我陪你出去。”
其他四名队友还在卸妆换衣服,苏翎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休息室。
向晴带着他避开蹲守的粉丝,把他送出员工通道。苏翎戴了口罩,裹在长款羽绒服里,默默坐进商务车后排。
司机也是熟人,转头问候他,“翎少爷。”
韩弘煊身边的人都这么称呼苏翎。起先苏翎觉得别扭,也曾坚持过让对方叫自己名字,可是无人改口,后来苏翎便渐渐习惯了。
他只是韩弘煊养的情人,自己的意见本来无足轻重,听话才是最重要的。
司机发动了车,驶向酒店的方向。
从演出场馆到酒店大约半小时车程,苏翎蜷在加热座椅里,以帽子遮脸,抓紧时间睡了一小会。
韩弘煊上次见他是半个月前,苏翎有预感自己今晚大概率睡不了安稳觉,趁在车里赶紧找补一点。
商务车开进酒店的专用车位,苏翎搭乘电梯直上28层。
韩弘煊在酒店视野最好的楼层有一间包年的豪华套房,如果他和苏翎都在北城,大多时候就在套房里见面。偶尔他也去苏翎的住处,位于南二环的一个高档小区,也是他送给苏翎的房产之一。
作为金主,韩弘煊足够大方。同样的,苏翎也是个合格的情人。
套房的管家已经等在门口,先向苏翎问好,而后恭敬告知,“韩总还没到。”
苏翎进了屋,先去浴室做些事前准备。
向晴既然说了,舞台服饰不让换掉,他在洗澡以后又把衣服首饰原样穿戴上。
韩弘煊还没回来,苏翎本想发信息询问对方,想想又作罢了。万一这条信息给那位未婚妻瞧见,倒显得他这个地下情人太不懂事。
但他也不敢再睡,趴在客厅窗边给自己点了支烟,聊以提神。
韩弘煊进入套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几个小时前还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人,这会儿正安静地匐在窗台上,头发半湿,眼睑微垂,唇间叼着烟,像是困极了又不能睡的样子。
刚认识那时候苏翎是不抽烟的,眼神很纯作风也很正的一个男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弘煊发现他偶尔背着自己抽烟。
抽就抽吧,韩弘煊不是很在意。
美人堕落了也是美人。
何况是糟蹋在自己手里的,韩弘煊也乐于欣赏他的不同面。
随着韩弘煊走近,苏翎迷迷糊糊地起身,一面把烟头摁熄在手边的水晶容器里。
“韩先生......”苏翎离开窗台,韩弘煊已经站在跟前。
“累了就先睡。”韩弘煊说。
“不累。”苏翎睁大眼,貌似乖顺地看着男人。
韩弘煊高他半个头,身量体格自带压迫感,墨色瞳仁里罕有情绪流露。
苏翎每每与他对视,除了自己的一抹倒影,别的什么也读不出来。
他替韩弘煊脱下薄呢大衣,不经意间闻到衣料上残留的女士香水味。
苏翎短暂走神,那位未婚妻知道自己的存在么?
下一秒,韩弘煊拎起了他的衣服领口,低沉男声带着一丝不悦,“今天舞台上的扣子也系得这么高?”
苏翎知道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韩弘煊早与他讲明,太暴露的衣服不能穿,吻戏不能拍,更不准拿绯闻炒作,苏翎一直守着规矩。
这套打歌服是团队设计师辛苦谈下来的知名品牌的限定款,薄纱半透视装,要的就是引人遐想的效果。别的队友都能接受,苏翎没道理搞特殊化。
而且他事先不知情,韩弘煊今晚就坐在台下。
当然高高在上的韩总不会接受这套说辞。
苏翎不敢辩驳,低声解释,“这次是为了舞台效果,没有露点......”
下一秒,他就被男人扔在了沙发上。
“台上是怎么穿的,再穿给我看看?”
韩弘煊调低室光,欺身将他压住,一手扣着他的脸,以指腹在他嘴唇上粗暴揉了揉。原本冷淡的唇色很快变得湿润殷红。
苏翎没有反抗。
反抗也是无用的。
他主动解了两颗扣子,脸虽然被迫仰起来,视线却没有聚焦,颈部的金粉被洗掉了,皮肤却愈显光洁细腻,像一件无暇美玉。
仅供韩弘煊玩赏。
韩弘煊早知道他做过准备,亲吻和拥抱都省了,将苏翎翻转过去,压着他的肩膀,强迫他放松。
一别半月,韩弘煊发觉自己对这具身体竟有些想念。
苏翎的呼吸急促了些,被尖锐的痛感激得一抖,含糊地求饶,“韩先生,我跳舞的腰伤还没好,您慢一点......”
但是很快的,他那少许的挣扎就被压制下去了。
恭敬的称谓也随之消失,欲望的漩涡开始拽着他堕落。
苏翎熬红了眼眶,手指无力地抓着皮革面料,直呼韩弘煊的名字。看似情愿,实则不过是别无选择地献上自己的一切。
做了三年情人,他已经深谙韩弘煊的喜好。
这个在外人眼里看似斯文冷峻不苟言笑的男人,私底下却有相当强权暴戾的一面。
工作压力大了,拿苏翎发泄是常有的事。
可惜苏翎不是那种一昧委屈退让的小情儿,被弄狠了也会咬着牙口齿不清地骂人,有一次甚至拿床头的台灯砸向韩弘煊,给韩弘煊的右肩弄了一道缝合六针的伤口,至今还能看见浅浅的一道疤。
可这偏偏也成了一种扭曲的情趣。
平日里清冷疏离的美人,在韩弘煊手里被逼出一点仅余的反骨。
韩弘煊纵着他在此时直呼自己名字,纵着他诅咒骂人,那是种虚假的平起平坐的特权。最终还是苏翎落败,会说些他在清醒时决然不会出口的放纵的求饶的话,直到韩弘煊觉得餍足,才肯放过他。
这一次又到凌晨,苏翎下床时浑身酸软,几乎要跪在地上。
他腰伤没好,隔天还有演出,那段舞蹈solo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跳下来。
韩弘煊接完一通电话回到卧室,就见苏翎一手撑着床沿勉强站立,另只手里拿着衣服。
“去哪儿?”韩弘煊皱眉。
“我回家了,不打扰您休息。”苏翎声音半哑。
还不待他穿衣,韩弘煊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衣服,扔回床尾凳。
就是这几个月的事。过去的苏翎不会在事后急于离开,偶尔还会在韩弘煊怀里说几句温软的话,现在却好像唯恐多留一丝痕迹。
韩弘煊压住心里那一丝微妙的不悦,挡在苏翎身前,说,“今晚就住这儿,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让司机送你。”

韩弘煊不放人,苏翎只得留下。
两人同床共枕睡了一晚。清早醒来,苏翎发觉自己躺在韩弘煊怀里。
长达三年的习惯,太过根深蒂固。
就是他想改,一时也改不过来。
苏翎屏着呼吸,轻轻后退,韩弘煊手臂一捞,又将他摁回臂弯里。
苏翎低哼一声,腰上的旧伤因为臂力的摁压而隐隐作痛。
睡了一晚不见好,这股痛意只是更明显了。
韩弘煊注意到他神色微变,问,“怎么了?”
苏翎却什么也没说。
以他对韩弘煊的了解,如果时隔多日才见一面,晚上的一轮还不算完,往往清早还有一次。
苏翎昨晚想要回家,就是害怕今早这一茬。
偏偏韩弘煊兴致不减。
男人干燥温热的手指拂过他的前额,拨开覆额的碎发,露出他漂亮清凌的眉眼。
苏翎在舞台上劲歌热舞时,总是被妆效扮作一个明艳张扬的偶像。可是卸妆以后的他,却有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清感。
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那种,而是天生就有那一股冷淡不易亲近的劲儿。
三年前韩弘煊动用了一些手段才把他收到自己身边,起初也以为玩玩不多时,几个月下来就该腻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随着他的权势与财富愈增,向他投怀送抱的人也越多。唯独对苏翎,他始终不觉厌倦,少则一周多则半月,总要抽空叫他来陪自己一两晚。
过年前后这阵子,韩弘煊忙得抽不开身,这半天他既然留给苏翎了,就不会白白浪费。
“喝水么?”他问怀中人。
苏翎垂着眼,“嗯”了一声。
韩弘煊拿过床头的水瓶,自己先喝一口,再俯身喂水。
清凉液体入喉。接着,就是不容拒绝的一个吻。
经过前一晚的放纵宣泄,今早的韩弘煊多了几分耐性。
苏翎起先抗拒得并不明显,当韩弘煊掐住他的腰身,将他压向自己,他蹙眉忍了忍,脑中闪过韩弘煊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心知自己扛不住,只得低声乞求。
“韩先生,我的腰伤没恢复,明天演出还要唱跳三首歌。”
苏翎抬眸,看向面色不虞的男人,声音愈低,“您让我来吧......”
男人眯了眯眼,苏翎少有开口求他的时候,韩弘煊倒也不是不顾惜他的身体。
见苏翎一脸畏惧的样子不像是演的,韩弘煊松了手,躺回靠枕中,这意思很明了,等着苏翎好好服务。
到最后韩弘煊总算满足了,苏翎去了盥洗室。伴随着流淌的水声,不时听见他发出几声低低的呛咳。
韩弘煊披了件浴袍走到他身后,安抚似地揉揉他的头,吩咐,“一会让管家给你叫个按摩理疗,下次见我,要把身体养好了。”
苏翎没有应声,待到韩弘煊离开盥洗室,他撑着洗手台直起身,又慢慢抬头看向镜子。
盥洗室的灯光比卧室更为明亮,镜中反射出的那个人却让苏翎感到一阵陌生。
嘴唇是红肿的,眼尾也泛着同样色气的红,刚被冷水冲洗过的面容透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哪里像一个朝气蓬勃的二十四岁青年,分明是一件予取予夺的玩物。
苏翎闭了闭眼,捞过架子上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痕,又回到卧室。
韩弘煊已经穿上西装三件套,正在整理衣领。苏翎走过前去,帮他系上领带,接着佩戴袖扣。
两枚袖扣拿在手里,看着有点眼熟。苏翎动作一滞,韩弘煊似乎看穿他的心思,说,“你送的,不记得了?”
年初的情人节,苏翎买了一对袖扣送给韩弘煊。
每年就在这个节日,他会主动送出一份礼物,请助理转交韩弘煊。
别的时候比如圣诞新年,甚至韩弘煊的生日,他都不会主动挑礼物。
——买得再多,用的都是韩弘煊给的钱,无非借花献佛罢了。
苏翎看着手里的一对袖扣,点头“嗯”了一声。
这一对袖扣就放在床头柜上,说明韩弘煊昨晚已经戴过,但那时他身边尚有未婚妻作陪。
一思及此,苏翎的心绪便更觉复杂难言。
因为清晨的一番厮磨,早餐时间比平常推迟了些。
韩弘煊的贴身助理和套房管家已经等侯在餐厅里,管家一见韩弘煊和苏翎现身,立即安排上餐,助理站在桌边向韩弘煊汇报工作。
管家上前为苏翎倒咖啡,韩弘煊伸出手,“我来。”
他从管家手里接过咖啡壶,替苏翎倒了一杯美式,又吩咐管家,“让客服部派个熟练的理疗技师过来。”
说着,眼神扫过坐在身边的苏翎。管家心领神会,转身便去安排。
早餐过后,韩弘煊没有久留,苏翎送他到套房门口,一声“韩先生再见”几乎到了唇边,韩弘煊忽然在门前停住。
当着助理的面,他将苏翎往身前一揽,问他,“我看了银行记录,这整个月你没用我给你的那张卡。”
苏翎没有料到他会追究这个,闪烁其词,“这个月太忙,一忙起来就没什么要买的。”
韩弘煊眸色深沉,打量着怀中人,不疾不徐地说,“挑几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当是新年礼物。”
不愿留宿,不肯用卡。
苏翎存着什么心思,韩弘煊不去挑破。
苏翎似乎想以笑脸相迎,但终究没有做出合格的笑容。
他迎眸看着男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说,“知道了,谢谢韩先生。”
送走了韩弘煊,苏翎也让管家离开。从此刻到去机场与队友汇合还有几小时,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管家走了不多久,门铃响起来。苏翎以为是上门服务的技师,也没有多想,穿着浴袍便去开门。
当他看清来人,不由得愣了愣。
对方是名年轻女性,化了淡妆,身穿香奈儿套装,随行有一名保镖。
苏翎当然认得她,仔细说来,昨晚他们就见过。
“乔小姐。”苏翎称呼对方。
说话时他仍然站在门口,没有让出进门的通道,是一种不欢迎对方的姿态。
乔莉莎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不让我进去坐坐?”
说完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苏翎。
苏翎穿的浴袍只是低调的素色款,但颈部的吻痕清晰可见,还有他的唇角,仍有新鲜的刚被擦破的痕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昨晚与韩弘煊发生过什么。

一个以色侍人的娱乐圈新人。
乔莉莎早在回国前就听过流言。韩弘煊养着一个地下情人,养了三年有余,始终没有断掉关系。
韩弘煊把他藏得很好,翻遍国内娱乐媒体的爆料,一点蛛丝马迹也嗅不出来。
乔莉莎昨晚坐在前排贵宾席,近距离看过苏翎和队友的劲歌热舞。
高清摄像机有几次切换近景镜头,大屏幕上苏翎的脸伴随着粉丝的尖叫响起,那时的乔莉莎只以为化妆师技艺高超,凭借着舞台妆效把苏翎扮成一个性感尤物。她甚至在光影交错中偷偷观察过韩弘煊的表情。
坐在身边的男人脸上喜怒不显,什么也瞧不出来。
韩弘煊的反应给了乔莉莎错觉——苏翎这个人在自己未婚夫心中似乎无足轻重。
然而现实打脸很快,演出结束,韩弘煊没有送她回家,乔莉莎几番打听才知道韩弘煊昨晚宿在这里。
今日再见苏翎,乔莉莎心头闪过一丝意外。
私底下的苏翎显得清隽沉静,和舞台上那个艳光四射的年轻偶像判若两人。
乔莉莎领着保镖进入套房,在沙发里坐定,开门见山地问苏翎,“你当弘煊的情人多久了?”
苏翎慢慢吐口气,“乔小姐不如去问问韩先生。”
“少说有三年了吧?”乔莉莎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勾着红唇,“你知道我和弘煊认识多久了?”
苏翎不说话,抿着唇沉默地站在一旁。
他掩饰着自己的局促,这种当面对峙的戏码是他没有预料的。
同时,他也为自己不见光的身份感到一丝难堪。早知道门外的人是韩弘煊的未婚妻,他至少应该穿着得体的衣服去开门。
乔莉莎自顾自地说,“我的祖母和韩家老太太当了几十年的闺中密友,我和弘煊从小认识,双方长辈也都认可我们这桩婚事。”
乔莉莎顿了顿,看出苏翎脸上略显不自在的神情,又洋洋得意道,“你如果识趣一点,现在远离他,从前他送你的那些东西你都可以带走。我是个很大方的人,不会追究弘煊给你的小恩小惠。”
苏翎维持着冷淡的神情,也守着自己那一点残余的自尊,回应乔莉莎,“乔小姐,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房间里安静片刻,乔莉莎再开口,语气尖锐了许多,“看来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乔家和韩家门当户对,要是你对弘煊死缠烂打,就算他不出面我也有的是办法......”
苏翎不待她说完,径直走向门口,拉开了门,冷眼看着乔莉莎,等她自行离开。
他接受她的上门质问,也接受自己为人所不齿的身份,但是那些威逼利诱,他从韩弘煊那里已经承受太多,没人再有资格威胁到他。
沙发上的女人到底没坐住,绷着脸拎着手包站起来,十公分高跟鞋笃笃敲过地面。快要走到苏翎跟前,她突然给了身后的保镖一个眼神示意。
苏翎一时反应不及,被身形魁梧的壮年男子一把摁住肩膀,反扭着手臂重重压在墙上。
脸颊被浮雕墙面擦破,刺痛是其次的,反胃的感觉一下子涌上来。
苏翎强忍着不适,又听着乔莉莎咒骂了几句,直到他停止了挣扎,保镖终于松手,门也随之大力关上。
苏翎慢慢转身,在原地呆立了一小会,脸色几变,眼神渐渐黯下去。他下意识地去摸衣兜,手指触到睡袍的缎面,才想起没有随身的烟。
过了片刻,他踱步到浴室里,查看自己脸上的擦伤。
乔莉莎带来的保镖下手不轻,摁着他的头把他抵在墙上,就是有意冲着他的脸去的。
苏翎的眼尾到脸颊泛起几道交错血痕,颧骨处也隐隐生疼,估计隔天就会出现淤青。一想到明天那场演出,苏翎不禁苦笑,少不得又要为难化妆师了。
为免节外生枝,他取消了按摩理疗的预约,收拾行李以后赶去机场和队友汇合。
尽管戴了口罩,经纪人向晴一贯眼尖,立刻就看到了苏翎眼尾的血痕。
向晴什么也没问,队友们也是如常的缄默。苏翎背后有个金主,三年时间不短,就算圈子外头的人不知情,在圈内已是公开的秘密。
昨晚他提前走了,今天一出现脸上就带着伤。不多问已经是队友的尊重。
过安检时要取下口罩,为了不被送机的粉丝拍到,队长郑泰鸣还特意往苏翎跟前挡了挡。
后来坐飞机时苏翎也全程以口罩遮脸,喝水的瓶口就从口罩底下递到唇边。郑泰鸣与他同坐一排,飞行过半程,其他几名队友都在后边睡着了,郑泰鸣低声问苏翎,“你这脸怎么弄的?”
苏翎摇摇头,把过失揽给自己,“不小心撞在墙上。”
郑泰鸣知道是借口,却也没有再追问。
后来空姐送上别的饮品,郑泰鸣留心替苏翎要了一根吸管,方便他饮用。
隔天的演出,苏翎做了一个颇为别致的妆造,半只眼睛被头发遮住,另一只眼画了色调浓烈的烟熏妆,显出几分少见的魅惑妖娆。因为造型独特,现场粉丝连呼惊艳,演出还未结束,苏翎的生图已经刷上了热搜。
又隔了两天,苏翎接到韩弘煊助理的电话,被告知要在周末参加一个韩氏集团的年终庆典。
活动当晚有不少商界大佬到场,也有些余兴演出。助理说得挺委婉,一开始只讲活动的时间地点,最后才说要请苏翎唱歌助兴。
苏翎一听便愣住,又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乔莉莎教训他的后手。
上回在酒店的那次交锋不算完,乔莉莎还要找个名正言顺的场合当面羞辱他。
苏翎不愿去这种修罗场。
拿着手机沉默了几秒,助理觉出他的迟疑,客气却慎重地劝告,“这也是韩总的意思,翎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苏翎的行程韩弘煊一向掌握得清楚,举行派对那天他就在北城拍摄广告外景,没有理由拒绝。最终他只得默默接受了安排。
一年一度的集团活动场面盛大,串场主持的是北城电视台的名嘴,登台表演的都是常在电视上露脸的魔术师或艺人。苏翎的弹唱被放在最后,他也有意地到得晚些。
商务车将苏翎送进酒店,去往休息室的路上,他撞见了正站在走廊上与人闲谈的韩弘煊。
男人穿着西装三件套,显得器宇轩昂。苏翎的眼神只在他身上淡淡一扫,没有停留,也没有点头问候,就像与陌生人擦肩一般,快步走了过去。
由于不是正式演出,苏翎尽量低调,登台时穿着一身平常的衬衣西裤,在调暗灯光的舞台上弹唱了一首经典老歌。
原本以为演完节目就能离场,结束这满是羞辱意味的一晚,没想到下台前又被主持人叫住,让他为现场来宾抽取当晚的活动头奖。
苏翎与主持人一同站在台上,璀璨射灯照得人无处遁形。前边不过七八米,韩弘煊就立在宾客前排,身旁依偎着妆容精致的乔莉莎。
苏翎的视线无从安放,心中一阵酸涩难言。他想走走不得,韩弘煊别有深意的目光穿过众人,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无奈只能配合着主持人抽奖、送礼,又与几名宾客拥抱合影,终于得以退场。
韩弘煊的助理早在场边候着,苏翎不愿久留,助理却执意要引他去楼上的套房等着韩弘煊。
这一晚的折磨在此刻到了顶峰。
韩弘煊身边已有婚期将近的佳人作陪,苏翎实在不堪留下来自取其辱。
他克制着情绪,不与助理争执,走到一旁打电话想叫经纪公司的司机来接自己。却不料下一秒就被助理叫来的两名保镖制住,半是胁迫半是护送地将他带进电梯,直接送进了预先订好的客房里。
作者有话说:
刚开新坑,收藏不多,宝们的海星或评论都投喂一点吧~

第4章 “这么想走,翎翎?”
韩弘煊结束应酬已是深夜,去往楼上套房时助理给他递话,“翎少爷叫了几次客房服务,都是送酒上去。每瓶十几万,一连要了四五瓶。”
苏翎今晚是被韩弘煊的专断给惹恼了,专挑着贵的点。
不过花钱而已,韩弘煊听了眼都没眨,唇角隐隐浮起笑意,好像并不意外苏翎的赌气之举。
他接过房卡开门,果不然屋内弥漫着一片熏人的酒气。
苏翎很少这样使性子,韩弘煊走近沙发,见他蜷卧在其中,衬衣扣子解了两颗,似睡非睡的样子,手里还握着一个空瓶子,叫人看着有些心疼。
韩弘煊蹲下身,放缓声音,叫他,“翎翎。”
一面伸手去拨苏翎额前的头发,继而仔细端详他眼尾的擦伤。
血痕已经淡去了,只剩下几道断续的浅疤。
那日乔莉莎一出现在酒店套房门口,韩弘煊就通过管家得知她去找了苏翎的麻烦。
偏偏苏翎忍得下这口气。
他不主动提。韩弘煊也不会问他。
苏翎被男人盯着看了一阵,似乎渐渐清醒过来。
他将手里的瓶子扔在地上,继而往沙发另一端挪了挪,不让韩弘煊碰到自己。
韩弘煊也不勉强,在空出的沙发一头坐下。
“喝了多少酒?”他温声问苏翎。
“四瓶,五瓶......”苏翎虚眯着眼,不自觉地舔了舔留有酒香的嘴唇,“喝一半倒一半,不记得了。”
明天的房间清洁费应该不少,他泼洒了好些红酒在地毯上。
韩弘煊见他醉得口齿不清,倒也一点不恼,仍是温声说他,“喝不了就别勉强,乖乖等我过来不是很好。”
苏翎隔着一层醉意,看向游刃有余的男人,先是蹙眉摇头,再开口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压抑的颤意,”韩先生,今晚这种场合让我挺难堪的。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让你予取予夺,供你玩笑取乐。”
他坐起身,借着泛开的酒劲,又道,“一开始是你出面帮了我,给我一条出路,我感谢你,所以一切都是我自愿……”
苏翎神情迷蒙,却也不是完全醉了,只是有些话,清醒的时候他怕自己说不出口。
“现在你婚期近了,总要顾忌以后的家庭,我们是不是也该好聚好散?”
前边的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到了最后四个字好聚好散,苏翎的咬字突然变得清晰。
韩弘煊早知他有这个意思,近来的种种迹象并不难猜,对此也不感意外。
他似笑非笑看着苏翎,先看苏翎垂落回避的眼睫,后又去看他的手。
那双手紧扣着沙发皮面,显然也是紧张不安的。
韩弘煊噙着笑问,“翎翎,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真的舍得离开?”
且不论他给过苏翎的各种提携关照,让他从一个前途未卜的练习生一跃成为今日炙手可热的男团门面,就仅论投入的感情,韩弘煊也自信拿捏得住眼前这个人。
那些床上的反应不是假的,那些颠倒沉沦时的呓语不是假的。苏翎为他展露过最不为人知的缱绻温存的一面。
尽管没有从苏翎口中听到过喜欢或爱,但韩弘煊何等精明洞悉,他知道苏翎投了真情进这段关系。要抽身,不是那么容易。
否则他何至于提一句好聚好散,也要凭酒壮胆。
苏翎与他讲婚姻道德,韩弘煊却反问他感情。
舍得?舍不得?苏翎不敢扪心自问,一时间讪讪无从回应。
韩弘煊拿起边几上的电话,叫客房服务送些醒酒汤上来。
在他通话的间隙,苏翎离开了沙发,抓起地上的外套,摸出烟盒走到落地窗边。
相较于韩弘煊的从容不迫,他此时形容颇为颓丧,偏偏仗着模样清致俊美,就连颓丧之中也有几分暗涌的风情。
酒精的后劲已经起来,苏翎手脚浮软,连摁几次打火机,没能打出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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