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光棍是刘大媳妇特意领过去的。
那时候刘小兰觉得被郴易风戏弄抛弃,已经冷了心不再想嫁人。刘大媳妇觉得小姑子这个老姑娘占着自己的家产太碍眼,大约还要占到老死,为了把人嫁出去,她就用上了阴招。
她以为刘小兰被男人欺负后会认命嫁过去,自己也能从老光棍手里拿到一笔彩礼,没想到刘小兰性子硬,醒来一刀劈到老流氓腿上,把人劈成了残废。
她想杀了老流氓,但被自己大嫂一家捆住,直接送回了三水村。
刘小兰接受不了现实,向家人寻求帮助,而她的大嫂哭啼忏悔两声,说自己肚子里怀着的儿子需要钱养活,刘家一大家子看在未出世孙子的份上,就原谅了她。
他们还做主要把刘小兰嫁给瘸了腿的老光棍。
刘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刘小兰已经被侮辱了,当然无法嫁给别的男人,要是她肚子里有了老光棍的孩子就更丢脸,必须趁着肚子显怀之前把人送过去。
哪怕刘小兰不愿意也不行,女人生下来就是伺候男人生孩子来的,有了孩子后老光棍就会对她好,刘小兰以后才算有着落。
刘家人一点口风都没往外露,准备悄悄把人嫁了。
就在他们去老光棍家商量彩礼的时候,精神崩溃的刘小兰撬开了门锁,跑出门后,直接跳到了水库里。
刘小兰是被自己家里人活活逼死的。
刘小兰死后,她那透明人似的二嫂求着村里人一起去县上报了案,想给小姑子讨个说法。
无论现在还是往后几年,流氓罪都是很严重的罪责,周峡将老流氓抓住判了死刑,刘老大家的也被抓住,但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刘家全部跑到公安局求情,说已经死了一个刘小兰,他们家未出世的孙子不能没妈,刘老大家的倒不好判刑。
刘家恨大儿媳吗,当然恨,可是他们也没法子。⊙本⊙作⊙品⊙由⊙
刘家老三和老四还没媳妇,老二的媳妇因为小姑子的死受不了,隐隐有些癔症,刘家能指望上的,就只有合谋害死小姑子的大媳妇一个。
那时的刘老大是村长,他们不想把丑事宣扬出去,竟辱骂警察多管闲事,乱掺和他们的家事。
周峡办完案子就觉得心灰意冷,他主动调离了辖区,回到了S市。
关于刘小兰的死,也只是郴易风给周峡办接风宴时,周峡随口一提的,关于他调任回去的缘由。
郴易风不清楚其中的残酷,更不会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只是觉得上一世的阴影彻底消退了,没和周峡再聊关于三水村的一切,只是心照不宣地互相试探一番,最后破镜重圆复合了。
一个普通的、悲苦的女孩子的死,对主角而言,就只是调情时打断兴致的逸闻罢了。
但现在的刘小兰是陆云柯身边活生生的人,在他原本的世界中,他身边来往的,都是那样普普通通,又命运悲惨的小人物。
连陆云柯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物伤其类,陆云柯总会忍不住做点什么去改变,哪怕这些都只是幻像。
被陆云柯揽到怀里后,郴易风的颤唞才慢慢停止。
他握着湿淋淋的毛巾,垂下眼道:“你可怜别人,可谁会可怜咱们。”
谁又会可怜他呢。
他是路琢见不得光的情人。
上一世被路琢背叛抛弃,被刘小兰夺走爱人,最后满怀怨恨因为病痛孤零零死去的,只有他啊。
难道重来一回,他还是要重复那样的命运吗?
陆云柯接过毛巾,仔细擦洗郴易风的脊背和手臂,缓缓道:“我们不需要可怜旁人,也不需要旁人来可怜,日子的好坏,自己知道就行。”
郴易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他眼底已经再无波澜,宛如死水一般平静。
抬手勾住陆云柯的脖子,他将脑袋靠近男人宽阔的肩膀,呢喃道:“别说这些丧气话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只能有我一个。”
两年后。
大片新垦的农田包围着村庄,药田里的作物长的葱葱茏茏,一旁就是药材烘干厂房,磨粉的机器轰鸣着,淡淡的药香氤氲在空气中。
田地尽头,村头村尾都多了几栋砖瓦房,一些还是土块房子的此时也正在砌外墙,等来年就能改建成结实美观的红砖房,甚至还有一两间几层的复式建筑夹杂在其中。
村人都在地里忙碌,检查草药的,收割和晾晒的,磨粉装袋的,所有人手边都有些活计。
就在这时,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响起。
章小伟骑着车顺着柏油马路呼啸而过,等停到加工厂房门口,他擦一把汗,吆喝一声:“村长,省供销社收药材来啦!”
陆云柯从厂房里走出,翻出发货订单扫了一眼。
“掺在良种里的药粉200吨,新配方
的农药100吨,小伟,你去隔壁厂房吩咐,把货物准备好。”
“好嘞!”章小伟答应一声,骑着自行车又顺着马路飞速驶向另一头的工厂。
不一会儿,省供销社来运货的卡车就停在了厂房门口。
这几个月一直和陆云柯协商交接的叶姓采购员从车上走下,向陆云柯打招呼。
“路村长,今年你们三水村收成也不错啊,怎么样,我们要的药粉准备好了没?”
陆云柯上前和他握手,引着人参观药粉加工厂。
“好了,叶同志,你进来验验货,都是今年刚收的。你一下订单,我们全村就开始准备,你看,这药粉都是新鲜的干粉,这些天天气好,太阳把药材里的水分都晒出去了,成色是几批药材里最好的。”
购货员和陆云柯也算是熟人了,看了两眼就啧啧道:“这加工机器是外国货吧,磨得粉真细,都像面粉似的。”
陆云柯也笑:“德国货,好用。以后要是有国产的机子,你跟我说一声,我们得采购两台。拖了你的福,我们生产的药粉有了些名气,H省也来参观,订购了明年的一批药粉,也不少,200吨呢。机器不够的话,还真生产不过来啊。”
“生产的多,赚的也多,瞧瞧,这才多久,你们三水村都修上柏油路了,这路比县里的马路还平整,车子走上不打颤,舒服!”
两人一边说着,陆云柯将人带到办公室。
核对了订单,和签字的订单一起递回给叶采购员的,还有一个厚实的红包。
这也算是采购员和供货商的老规矩了。
采购员采购的物品质量好,供销社有奖励不说,被介绍了新的客户,供货商也会给个大红包意思一下。
各省的供销社采购员有业务往来,大部分互相认识,前不久也亏了这位叶姓采购员给熟人介绍,H省的采购员才会来三水村和陆云柯谈合作。
只是两个省供销社的大单,就足够三水村鸟枪换炮,将药材加工厂所有设备升级一档。
采购员摸了摸红包,估计一下,少说也有几百。
他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又夸赞了几句陆云柯领导有方,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药粉装车,过了磅秤确定重量不差后,他摸出一张提前写好的支票递给陆云柯。
“路村长,这是这次的货款,你可要收好。老规矩,拿到货现付50%,等货卖出一半,再付50%,谁也不吃亏,您说是不是。”
那可是300吨的药粉,和别处的供货一个价,一公斤5块,300吨,足足150万,只是付50%,也整整75万。
这张支票采购员拿到手里都觉得烫手,却见这位年轻英俊的路村长接了支票,好像收的是几块钱似的,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忙完一起吃个饭吧,村里有食堂,大师傅烧的一手好家常菜。”
采购员赔着笑脸道:“不了不了,从这里到省里开车也得两天,还得尽快赶回去交差。那么多货物,路上出什么差池,我也负担不起啊。下次吧,下次我请您。”
眼前这位路同志可不光是一个村长,还是省里上了报纸的致富带头人。
短短两年他就带着全省最穷的村子一跃成为收入最高的富人村,这人虽然年轻,但通身气势与生俱来,采购员和他一个桌子吃饭,怕是会不利于消化。
陆云柯也没强求,和对方闲话两句,亲自把人送到了路上。
等收购员的车队离开,村里人立刻围了上来。
“村长,钱到手了?”
“肯定到手了,又不用他们出钱,姓叶的也只是跑腿的。”
“跑一次腿拿一次大红包,我倒是也想当个跑腿的……”
一群人吵吵嚷嚷,但面上都带着笑,期待地看着陆云柯。
两年前他们大多吃不饱穿不暖,虽然饿不死,但过得也不是什么逍遥日子。
自从他们的路村长找对了门路,和各个种子供销社谈成合作,低价收购了草药苗,带领全村种植起神仙草后,他们村里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红火。
神仙草,这是三水村种植的各类草药的统一名称,因为这些草药长得和寻常草药差不多,但是生长周期更快,药效更奇特,于是就有了另外的别名。
三水村现在也有了另一个远近闻名的别名:“神仙草村”。
村长托门路买来的神仙草草苗天生抗病虫害,长得也快,平均亩产3000斤,加工成干粉也足足有500斤,外头收购的药粉一斤5块,他们一亩地就能赚200多块钱!
当然,神仙草草苗是从村长那里进的,一株要一分钱,一亩地需要10000个苗子,他们买种子的钱需要从总收入里扣除。
“别急,支票还没兑呢,财务,去计算每家每户该发多少钱,来几个人,和我骑车去银行兑支票。”
村民登时欢呼起来。
省供销社采购都是大手笔,一次付款都是几十万,村长把支票兑了后,发到村里人手上,每家都有两千多。
就算扣除村长的苗子钱,也还是不少,足够他们再置办些家电了。
听说现在大城市里兴起了黑白电视机,不晓得攒上几个月,他们能不能都买台电视机。
陆云柯吩咐陈绍他们几个在村里计算账务,自己叫上章小伟和郴易风几个青壮年,骑车去了城里。
在陆云柯兑换好支票,将一沓沓纸钞装在化肥袋子中时,郴易风也取到了这个月的家书。
他才邮局将信拆开,只看了几眼,就呼吸局促,面色也有些着急。
他匆匆向柜台询问了些什么,到银行给陆云柯说了句自己有事要办,让他们不用等着,就骑自行车去了车站。
郴易风的面色很难看,章小伟他们扛着化肥袋从银行走出来,纳闷道:“易风哥这是怎么了?”
陆云柯想到郴易风难看的脸色,当即明了:“S市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要是他没猜错,郴易风父亲的遗传病应当是发作了,郴易风也提前得到了消息。
郴易风重生前回到S市时已经是几年后,那时郴父病重,父子两人的误会刚解除,郴父就撒手人寰。
那是郴易风两世的痛,重生后两年他每个月进城都要写一封家书叮嘱父亲注意身体,大约是叮嘱的及时,郴父发现的早,做了检查后,就发现了身体已经出现了病变。
此时郴父病变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但发病时间比前一世提前了好几年,郴易风哪能不着急。
眼看着再熬两个月他就能回城参加高考去了,冷不防得到这种噩耗,郴易风哪能接受。
陆云柯叮嘱章小伟道:“小伟,你们先回去,路上注意些,到村里就按照陈绍他们结算出的单子把卖药钱发下去,每个人都签字盖章,我先去附近问问。”
说完,他直奔火车站,找到了在站点看着铁路尽头满脸无助的郴易风。
陆云柯走上前,握住了郴易风冰凉的手指。
“你要去哪里?”
郴易风抬头看着他,瞳孔幽暗深邃:“我想回家,你要和我一起回去么。”
陆云柯看着他道:“县里没有回S市的车,得先去省里,才能乘火车去S市。”
县里才开通了两条铁路线,都是运输线,只有一趟车是走省里的,每天还只有一列。
郴易风没买到票后就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一遍遍梳理着重生前的一件件事情,神色越发冷峻:“回不去的,还得拿到上头的批文,得到村里的证明才能回去。”
他等着路琢像上一世一样,说出那句“不用回去,你还有我。”
那时候的郴易风并不知道路琢将父亲写的信藏了起来,在同伴全都回城后,只有他孤零零的留在不接纳自己的村庄,和父亲关系冷淡,和村人相处不融洽,但是路琢的话给了他力量。♂
他以为,那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可就是那一句挽留,让他错过了一生。
他成了最不孝的儿子,在父亲病重时没有照顾亲人,反倒沉溺在情爱中自怨自艾。
也许他的上一世,就是活该。
轻信的活该,愚蠢的活该,将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活该。
郴易风早就给自己和路琢定下了一个期限,他会全心全意地爱这个人两年,但是两年后,该来的一切到来时,他们就会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
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像是要和自己的承诺割裂,郴易风将所有的爱意都抽离,他让悔恨和愤怒再一次主宰了身躯,用陌生的,冷郁的眼神审视着路琢。
等着他说出那句违心的欺骗。
陆云柯和他对视,片刻后,他松开了手。
阿莱蒂斯终究只是阿莱蒂斯,哪怕失去了记忆,他依旧是承载着郴易风报复心的那个高等魔物。
和所有经历过无数世界的任务者一样的冷酷,也一样的理智。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总体而言,还是该庆幸吧——在陆云柯也差点因为这个无为城主宰的游戏完全沉溺时,阿莱蒂斯用这种方式唤醒了他。
游戏早就该结束了。
他平静地看着变了模样的爱人,像是没察觉他的冷漠和疏离:“回家去看看,两年了,已经很久了。我去问问县里,有消息就给你开证明。”
他现在是村长,只要村里的知青想回去,他都会给他们自由,而不是像剧情中刘老大做的那样,故意刁难这些背井离乡的青年。
郴易风看着丝毫没有挽留自己意愿的男人,眼泪忽而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滑落。
他伸出手臂,死死地抱住陆云柯,再也难掩愤恨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试着留下我?骗我也好,哄我也好,说几句违心的话很难么?如果我回去,很可能再也不回来,难道你不想让我一直陪着你?”
原来,贪图这个人的包容,一直舍不得离开的人,仍旧只有他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迁就我,回去吧,去做你想做的,该做的。”
郴易风重生后就想了无数种和路琢分别的画面,预设好了将对方抛弃时路二狗落寞难过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平静地回答,回去吧。
没有挽留,没有虚伪地表衷心,没有说重逢,他只是很平常地对自己说,回去吧,去做你想做的。
在半小时之前,郴易风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回到他自己的家乡,这一次,他却突然生出个从未有过的打算——
他要和路琢一起回去。
他不光要想办法治好自己和父亲,要得到光明的前途,他还要路琢这个人。
郴易风握住陆云柯的手,像是怕惊扰到梦境一样,轻声道:“路琢,你和我回去吧,去见见我的父亲,和我出国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去看看我妈。我们可以生活在任何地方,也可以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小镇,我们可以等,等到可以结婚……”
陆云柯轻笑一声。
“你明白的,那不可能,你最需要的也并不是我。”
或者说,不该是他。
等阿莱蒂斯清醒后,他的怨憎怕是会更强烈,那样的话,又何必互相折磨呢。
哪怕是现在,他们也都有该做的事情。
郴易风需要回到S市去读他的大学,去实现他的理想。而陆云柯,需要继续做路琢,更需要带着刚发展起步的三水村走下去。
这些事情,都比抛弃一切的相守重要。
郴易风闻言,心脏一瞬像是落入结冰的深海。
他不怒反笑,唇角翘起,扯出个讽刺的弧度:“我不需要你?”
人与人的感情永远不会对等,在他以为路琢爱他的时候,他被无情地抛弃了。当他以为他们该结束时,却恰恰是他最需要路琢的时候。
可笑的是,当他明了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路琢时,这个人却告诉他,他并不需要名为路琢的男人的陪伴。
为什么人与人的感情不能不差分毫的相等呢?
因为,一切从未改变过——路琢依旧和上一世一样,所图不过是结婚生子罢了。
他厌倦了自己。
郴易风抹了一把脸:“回去吧,我累了。”
他身心俱疲,回到村里却假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陆云柯一起将村里人的工资发下去,反复核算没有问题后,两人又一起来到楼上。
三水村现在已经开始通电,村里人卖了第一批药材后,在陆云柯的建议下,每家每户均摊费用,出资铺了全村的路,还请来了施工队在工厂架起了专用电线。
工厂里烘干、磨粉和加工的机器都需要用电,电线是从县城发电厂直接拉过来的,商业用电比较贵,但也能保证三水村能继续稳定的高速发展。
现在药材加工厂里的电力是供应上了,但村里的线路还在慢慢构架,短时间尚不能完全供电,为了看书和处理工厂事务,郴易风和陆云柯会在工厂顶楼休息。
郴易风拿着书翻了几页,发现根本看不进去后,就将书丢开,看着窗外出神。
路琢坐在办公桌边,正在核对下一季的药材订单。
沙沙的书写声不断,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注视着工厂门口的郴易风眯了眯眼,他回过神来,走过去握住了路琢的手。
他想说点什么,但等路琢停下笔回头看过来的时候,郴易风到嘴边的千言万语却变成了一句话:“等我回城后,你也只想着我安慰自己好不好。”
说完,郴易风侧了侧身,用力地吻住了路琢。
陆云柯任由郴易风动作。
等郴易风垂目分开,噙着丝笑舔舐唇瓣时,陆云柯起身把身边的厚窗帘拉下来:“窗帘没拉。”
“没关系,现在这么晚了,应该没人来厂里……吧……”
郴易风安慰道,结果起身后透过陆云柯的手臂,他们都看到站在厂房门口仰着脖子看过来的人影。
一高一矮,看起来是一男一女。
在郴易风打开窗户朝下打量的时候,那两人齐齐停住脚步,竟一溜烟地跑开了。
“好像,被看到了。”
郴易风皱了一下眉,作势要下楼拦住那两人,却被陆云柯圈住拦腰抱起,放在了办公桌上。
拉住窗帘后,陆云柯屈膝分开郴易风的双腿,靠过去,用拇指用力摩挲郴易风微微上翘的眼尾,听不出喜怒道:“追不上了,也没必要,就由他们去吧。”
郴易风垂在身侧的手指颤唞起来。
他知道村里的人言有多可畏,如果他和路琢的事情被村里人发现——
路琢会怎么选择?
郴易风是能回到S市,可路琢呢,他该怎么办?
“是我不小心,我要是注意些,就不会被发现。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们去S市发展,你可以重新办厂,我陪着你……”
“没那么严重。”陆云柯发现郴易风的手指在颤唞,他顿了一下,握住郴易风冰凉的指尖轻轻按压揉搓,“没什么,只要不碍着别人,被说道几句也没关系。”
人都很现实,如果现在的陆云柯还是闲汉,旁人怕是会厌恶疏远。
但现在大家生活过好的转机都在陆云柯身上,他们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会撕破脸。
“没关系?真的会没关系么。”郴易风没察觉自己的手指在痉挛打颤,他难掩焦躁道,“是我太不小心了,我会负责,真的……我一个人可以走,你呢,你该怎么办?”
陆云柯看着他不受控制一直在打颤的手,目光逐渐沉凝:“没事的,真的。”
现在的剧情线果真出了问题,不光郴父的病提前发作了,似乎,重生后的郴易风也提前有了发病的预兆。
郴易风却还没察觉到这些不对劲。
————
另一头,慌乱之下从工厂跑开的刘小兰一把抓住陈绍的衣服,疾厉道:“陈知青,今天我们看到的,你不会长舌头地说出去吧?”
她今天发了工资,是特意来给村长还钱的。
到厂房门口看到正在转悠的陈绍,两人打了个招呼正要上楼,一抬头,就看到窗户上映出来的,郴易风主动亲吻路琢的画面。
房子里的灯光很明亮,两人温柔亲吻的模样像是一幅画,一副灯光下清楚展示的画,被楼下的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间,刘小兰可算知道为什么郴易风对自己那么冷淡,在她接近路琢时,郴易风还会显出莫名的敌意。
原来,郴知青喜欢村长,而且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可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
刘小兰觉得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在那两人向下看过来时,她心头狂跳,下意识撒腿就跑。
而身边的陈绍不知为什么,也跟着她跑起来。
跑到路边后,刘小兰猛地反应过来。
陈绍和郴易风有过节,之前还和村长不对付,现在偏偏被他看到,这事情怕是要出乱子。
她立即止步,想让陈绍将这件事情隐瞒住。
听到刘小兰的话,陈绍的眼神闪烁一阵,顾左右而言他:“什么事啊,看到什么了,我是会乱说的那种人么。”
刘小兰盯着他一阵,看他装傻的样子,也不好替粗心大意的路琢和郴易风出头。
她一个年轻姑娘,还是没嫁人的,和不熟悉的男性提这种事情,的确很奇怪。╩
于是她皱眉又看了陈绍一眼,说了句“你可别再恩将仇报”,说完,和陈绍拉开距离,急匆匆地回了家。
目送刘小兰离去,陈绍摸摸下巴,眼神中划过一道幽暗的冷光。
他可算抓到郴易风和路琢的把柄了。
陈绍来找路琢,是因为他听章小伟他们说村长去了县里打听事情,还是和知青回城有关的,陈绍就想试探一下路琢的口风。
他和路琢有仇,丢了驴车和写了举报信的事情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怎么开口真是个难题。
陈绍还怨路琢让他留了案底,但对方是村长兼任村支书,他不敢表现出来,憋着怨气这么久,还得忍着不满来讨好对方,打探一下回城的消息。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下子抓到了这种大把柄。
陈绍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害怕以前的案底了,只要用这件事做要挟,他就能提前回到城里去。
陈绍有了打算,却没表现出来,在刘小兰的戒备下,他在村里安分地干着自己的活,等H省供销社的采购员千里迢迢来三水村采购了草药,付了货款后,已经在县里打听清楚消息的陈绍这才决定自爆。
他来到陆云柯的办公室,锁住办公室门,直接坐在陆云柯对面,翘着二郎腿道:“村长,我们谈谈。”
看到他这毫不客气的姿态,陆云柯微微挑了一下眉。
陈绍有些紧张,同时还有些兴奋。
一想到自己能拿捏住整个三水村最讨厌的两个人,气血就涌到了脸上,这还没得偿所愿呢,他就脸红脖子粗地道:“把你今天得到的支票给我,不然我就把你和郴易风搞断袖的丑事告诉所有人。”
“搞什么?”陆云柯听到这个词,一瞬竟觉得有些滑稽。
看到陆云柯的面色毫无变化,陈绍有些沉不住气了:“断袖!别装不懂,你不知道这个词,和你睡了这么久的郴易风还能不知道?我要把你们的勾当告诉其他人,到时候你们名声就臭了!除非你把刚到手的支票给我,再给我开证明,让我回S市去。”
陆云柯隐隐笑了一下,笑意有些令陈绍捉摸不透。
将今天得到的支票夹在两指间把玩,看着陈绍像是被鱼饵勾住的傻鱼一样目光紧随着他的手打转,陆云柯饶有兴致道:“这是这两月村里所有人的收入,整整50万,你准备怎么花?”
H省距离三水村太远,货物一来一回地运输就需要很长时间,于是H省的采购员没将货款分成两部分付,100吨药粉的货款直接一次付清。
50万的货款,村里三百多人两个月的收入,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一大笔巨款,陈绍还真敢狮子大张口。
陈绍眼神放光,伸手想抢夺,而陆云柯手腕一转,就将支票收了回去。
看到陆云柯还有闲心耍自己玩,陈绍炸了。
“你会花钱,我难道不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有钱么,村里每户买草苗都会给你付钱,有大几十万进了你的腰包!两座加工厂是你一个人的,买的地也有一半是你的,你这50万必须给我!”
这一点陈绍还真算错了。
陆云柯的钱是不少,但工厂里的机器都是他自掏腰包买的,德国机器不便宜,一台就要几万,厂里那么多台机器,陆云柯的收入一大半都投进去了。
当然,哪怕他的确有那么多钱,也不可能给陈绍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城证明。
陈绍一喜,抬手正要接过,陆云柯却收回手,将那份证明撕成渣渣,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可惜了,陈知青,我怕是不能开证明让你回家了。”
若是陈绍只是以此事威胁他想要回到城里去,陆云柯念及他这两年的背井离乡怕是会网开一面,可偏偏,陈绍不知足。
竟然想抢走全村所有人的血汗钱。
甚至惹到了郴易风还不自知。
陈绍有些恐慌,他扑过去翻找着垃圾桶里的碎纸,当发现从S市发来的调遣信无法复原后,他差点被气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