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有镇上发的工资,一个月就有六块钱,还能提前知道镇上的计划,有什么好事,村长能第一个指派人手。
可村长得识字,会算数,能处理好乱七八糟的事儿,而三水村老年人都不识字,年轻人会这些的基本都在镇上工厂打零工,一个月赚十几块钱,自然不会来当什么村长。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讨论时,刘家老大狠狠瞪了对面的路琢一行一眼,直接举手道:“我愿意接平叔的班,我来当村长,我不会嫌钱少!”
章平闻言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绝:“还有谁想试试?”
又有两个村民举起了手。
他们倒不是觉得自己能当好村长,纯粹是不想让刘家的当村长。
今早刘家和陈绍他们几个提前把板车赶走,让其他人进不了城的事儿大家伙儿还埋怨着呢。
乡里乡亲的,所有人都熟悉,脾性也一清二楚,就刘家人兄弟几个会钻营的模样,他们家当村长,怕是村子里为数不多公用的东西,过几天就得改姓刘了。
章平是最不想刘家掺和的。
刘家和路琢结了仇,白天才在章有成那里挑拨是非,现在主动跳出来当村长,哪里是真心想给村里做事,分明是想借这个机会公报私仇。
章平咳嗽一声,拍拍手,让大家安静。
“现在村长的候选人就这三个,还不够,我寻思的是找个会手艺,能带三水村发展的年轻人当村长。年轻人么,有闯劲儿,会学习,我们老年人精力跟不上,还是回家带孙子吧。”
他这一说,村里人就打量能当村长的年轻人们。
S市来的几个知青对视一眼,都齐齐摇头。
他们在村里才几个月,根本不清楚村子的情况,要是没丢了驴车,他们大概还自我感觉良好想试一试,可上次他们也算长了记性,就不敢再乱掺和了。
章小伟看了刘老大一眼,举起手来:“叔,我怎么样?”
“你会干活,但不认识字,也不会记工分。”
“二狗是个好的。”
“对,二狗,你试试。”
村里人都看向最合适的人选。
看大家和自己想法一样,章平也不再耽搁时间,直接点了路琢的名:“好,我也提一个人选吧,路琢,大家伙儿觉得怎么样?”
“我不同意!”◣
刘老大一家当即炸了,“平叔,选个村长,你咋还搞继承这一套呢,我们都不同意!”
“安静!”章平沉声道,“我这不是偏心,是根据实际考虑。路琢读书识字,会打算盘,还会木工,会配置农药,你们都说说,他这一季帮了大家多少忙!”
说着他看一眼几个神色不满的知青,警告道:“连驴车借给大家丢了,他也没追究。我选村长得是能给三水村干好事,干实事的,我觉得路琢干的事儿最多,就想让他当村长,大家觉得成不成,举个手表决一下吧。”
章平扫视一眼。
村里人也都觉得村长说的对。
路琢能卖便宜农药,还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遇到人挑衅动手利落,不正是最合适的村长人选么?
村里人都举起了手。
一群人中,只有刘家和刘家交好的几个知青没举手。
刘家人还想说什么,几个知青犹犹豫豫想举手又怕得罪人,刚迟疑着呢,章平一锤定音。
“看来大家都没异议,少数服从多数,新村长就是路琢,等他入了党,再兼任村支书。二狗啊,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咱们村的村长了。现在散会,路琢,你留下,去和叔理一理账本子,当了村长就好好干!”
第67章 一亩灵田19
章平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村长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决定了,甚至都没超过十分钟。
来走过场的陆云柯只是走个神的功夫,就成了三水村的新村长。
陆云柯打个哈欠,他身边的郴易风挑眉打趣:“路村长,章平叔喊你呢,还不过去举行交接仪式?”
陆云柯站起身,对着村里人点点头,就跟着章平进屋接受村长培训去了。
章平把村里的账本子全部都拿出来交给陆云柯,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开闸放水浇地,谁家和谁家的地得分开浇,谁家没人,先把地浇了,撒点化肥,水费和化肥钱记在本子上,等过年再去上门要。
甚至还有哪两家的地挨着,但两家人有嫌隙,不能通知他们挨着浇水,得先把后一块地浇完,才能去叫另一户,把有仇的两家岔开。
如此种种,零碎事情不少。
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小时,章平停下来喝口水:“二狗,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陆云柯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号,一边答应。
“行,记住就好,要是忘了就来问我,我过两天才会进城,先手把手教会你。”
章平说着,摸了摸腰带,摸出手绢里包着的钱。
这正是不久前陆云柯还给他的钱。
章平本来想把钱都给自己儿子,可看到章有成对二狗意见那么大,章平觉得心寒,就把钱原样带了回来。
他把钱递给陆云柯。
“这是你还的钱,
我不急用,先给你。村里人日子过得苦,需要你帮衬的话,你就帮衬一下。过去灾荒饿死过不少人,现在你可不要让咱三水村再有饿死鬼。”
章平是从最苦的日子熬过来的,现在日子也苦,但对章平来说已经是好日子了,农民自己有地就能种粮食,也不再怕饿肚子。
只是当村长不光得会种地,现在还得会赚钱。
村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至于白天儿子的质问,章平终究没能出口。
手心手背都是肉,眼瞅得路琢出息了,以后还会大有作为,但自己儿子才是亲生的,怕两人起龌龊,章平就没说。
章有成说什么举报违法,在他看来就是无稽之谈,路琢配的药粉用过的都说好,爱惜粮食的庄稼人哪个会主动找茬?
除非是他们想不开,以后都想花十几块买熏得人头疼的外国货。
陆云柯没接章平给的钱,拿起账本子站起身:“叔,不用,我有钱。”
说完,他再没说什么客套话,道了别就直接离开了。
章平的老婆端着刚煮的糖水鸡蛋走进来,进门没看到老头子的接班人,就听章平抽着烟笑道:“这小子,唉,长大喽。”
也懂事了。
这百家饭没白吃啊。
回家的路上,陆云柯遇到了在路口打老婆的刘老大,还有一旁试图阻止哥哥嫂子打架的刘小兰。
才一段时间没见,原本开朗活泼的刘小兰就变了样,她站在门后怯生生地看着路过的陆云柯,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被自己大哥喝了一声,刘小兰就抹着眼泪躲到了屋里。
陆云柯本想不理会直接走,但是想到章平叔苦口婆心地叮嘱,他还是走过去,一把拎开刘老大:“别打自家人,这不算爷们。”
刘老大一瑟缩。
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刘大家的冲上来就发疯般撕扯陆云柯:“不要你装好人,你这天杀的二狗,怎么着,又想打我男人啊!我要和你拼命!”
她冷不防一爪子挠在陆云柯脸上,在陆云柯眼角划出一道血痕。
眼看得伤了人,刘大家的一僵,瘫在地上捂着脸先委屈地哭起来,哭诉自己有多命苦。
陆云柯无语,摇着头走开了。
“丢人现眼的死婆娘,给我滚屋里去!”刘老大在老婆脸上淬了一口,也缩着肩膀回了屋。
刘家一大家子吵吵嚷嚷,邻居家被吸引,全都趴在墙头门口看。
等陆云柯走过去,人群中的陈绍和许青城两当即缩回了屋里,看起来比和陆云柯有龌龊的刘大还心虚。
陆云柯皱了一下眉,被挠破的眼角也越发疼了。
看刘老大和陈绍几个的模样,估计他们今天去城里是做了些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陆云柯挂了彩回去,郴易风看到就急了,拿出药膏给他抹上,絮絮叨叨道:“你又被谁打了?真是的,性子这么软和,一出门就被人欺负。”
性子软和的陆云柯:“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好好好,好你个头,多大人了,一点都不省心。”
郴易风将药膏摔到了他手里,生着闷气进了屋。
陆云柯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笑了下,自己又抹了一遍药膏,这才进门去和郴易风聊刚才的事儿。
陈绍一伙人究竟干了什么,过了半月陆云柯就知道了。
因为警察又上门了。
这一次还是周峡带队,警车一路鸣笛呼啸来到门口,停下后,周峡歉意的对路琢做个手势,摸出一封信递给他。
“路先生,有人实名举报你卖没有药监检测的假农药,以此谋取暴利,我们需要就此事进行调查,麻烦您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听到警笛声大家伙儿全都走了出来,陈绍几个低头不语,刘老大则对着陆云柯得意地笑起来,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举报的人是谁,自然是一目了然。
村里买了农药的众人听到周峡的话急了,围上来就给周峡比划:“小伙子,你咋胡说,我们种庄稼的,能分不清农药的好赖?”
“咱路村长卖的就是好东西,比供销社的外国货还好,不信你跟我们去地里瞧瞧!”
“就是,你说,是哪个王八犊子不干人事,居然去举报,是穷疯了还是心眼坏了?”
看村民比路琢本人还着急,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周峡松了口气。
他耐心解释道:“乡亲们,不是这么回事。即使药好用,也得有证明,有生产批号,不然都是犯法的。路琢,你听明白了吧,这样要被罚款,情节严重还得进监狱。”
陆云柯还没搭腔,他身边的郴易风先沉了脸。
哪怕周围都是人,他还是没忍住握了陆云柯手一下,冷硬道:“路琢,你别急,等等,我有法子。”
郴易风匆匆走进去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贴着一排邮票的加急件,他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红头文件举起来,让大家看清楚。
“谁说路琢没有药监局认证?首都农业研究部亲自给出的检测结果,钱院士亲笔签名,还有S市药监局给出的农药批字,证明这是合格产品。这么多证书和化验单,够不够证明路琢卖的是好东西?”
周峡听到郴易风的话,眼神一亮:“郴先生,你把证件拿给我看看。”
郴易风将活页夹递过去,周峡仔仔细细看完后,点了点头。
“没错,是真的,有公章,批号,很合适。”
周峡忍不住看了郴易风一眼。
农药生产审批格外麻烦,郴易风能这么快就拿到审批和化验结果,甚至还有一份国内专利批示,的确挺让人意外的。
周峡自己也是军政世家出来的,属于红二代,他家里人还有一位是开国元帅,周峡自己也有能力,所以对郴易风能做到这一点倒不惊奇,只是意外这人居然家世能和自己不相上下。
周峡对着郴易风客气地笑笑:“看来这是个误会啊,来,大明,将这些文件拿到局里印刷备份,销案。只是,两位还得再去一趟局里。”
郴易风这才松了口气,他回头看向路琢,对路琢挑了一下眉。
路琢救了他,他也帮了一回路琢,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会扯清的。
两人就睡在一个被窝里,路琢又不藏着掖着,他卖农药赚钱的事儿郴易风怎么不知道,一开始郴易风就觉得这有隐患,但见路琢卖得便宜,就没太担心。
可后来路琢晾了一房顶的药材,俨然是要扩大生产规模,郴易风寻思,这可真的要出问题了。
于是在上个月底进城的时候,郴易风就把路琢卖的药粉打包了几分寄给S市的父亲,还寄了一部分给国外,托家里人进行化验,然后以路琢的名义在药监局进行审批,得到专业的农药生产批号。
郴父是国内有名的研究员,认识的也都是国内的大佬,他察觉这药粉有点意思,就转交给自己的好友,从多家机构检验后,出示了很专业的检验证明。
有了证明再申请批号,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陆云柯只知道郴易风厌恶自己,阿莱蒂斯大约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但万万没想到对方背着他做了这些事儿。
如此一来,自己在县上花了两百托人提前批下来的文件,倒是没必要拿出来了。
陆云柯看向郴易风:“谢谢,麻烦你了。”
郴易风也听过陆云柯很客气的道谢,但平时他没做什么,这一次抛却恩怨悄悄帮了陆云柯一个大忙,听到对方道谢,他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飞快地瞥了陆云柯一眼,扭头看天:“谢什么,闹得这么客气。”
仔细想想,他倒是从没对路琢说过感谢的话,重生前没有,重生后,好像就更没有了。
这人情啊,算是还不清了,啧,麻烦!
两人只是站在那里,气氛就有些变味,一切喧嚣缓缓远离他们而去,甚至连刘老大一行气急败坏的咆哮都没人听到了,至于和刘老大一起实名举报的陈绍几个……
周峡可没忘记,上次就是他们把路琢的驴弄丢的。
当时觉得他们都不是故意的,所以并没人提赔偿,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会恩将仇报。
也不知道他们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第68章 一亩灵田20
周峡盯着陈绍几个,几人一惊,缩着脑袋刚想溜走,但很快就被陆云柯从人群里拎了出来。
“你们几个也一起,上警车。”
陈绍和许青城急了,当即辩驳道:“举报信又不是我们写的,你凭什么抓我们!”
周峡给陆云柯的举报信没拆开,就算拆了,上面写的也不是陈绍几个的大名。
听到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坦白,和陈绍他们交好的村里人都替他们尴尬,默默离他们几个远了些。
村里识字的就那么几个,会写什么举报信的,也就只有从S市来的这五个文化人。
不是他们四个,总不会是郴知青在二狗眼皮子底下写的吧?
郴知青写了举报信,又出来帮陆云柯作证,他图啥呢?
村里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鄙夷地看着狡辩的陈绍他们,几人面红耳赤,却还强撑着叫嚣道:“你们凭什么污人清白!不信就把实名举报的信拆开,看看是谁的署名!”
说着,陈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夺过信,拆封后指着最后三个刻意写得大两号的毛笔字得意道:“瞧,是郴易风,写举报信的明明是他!”
章小伟冷笑一声,挽起袖子,瞪着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混人道:“你们几个白眼狼,是不是都当村里人是傻子?我们是不识字,但我们有脑子!”
郴易风一到村里就和二狗哥一见如故,住到了二狗哥家去。
路琢忙前忙后替郴易风张罗养病,闲暇时还会去地上帮郴易风干活,郴易风在家里也把路琢媳妇该干的零碎活计都包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两人关系好,这几个人居然还想挑拨离间?
他们被叫了几声知识青年,就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整个村里就剩他们四个聪明人了。
眼看村民对他们没有好颜色,陈绍几个更委屈。
许青城跳脚道:“这鬼地方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吗?要啥没啥,这年代了还没电灯,没有饭店没有经销社,买东西还得坐驴车,驴身上都快臭死了!哎哎哎,你别想动手打人啊,警察,你看清楚,该抓的是这些暴民!”
乡下人一个个会种点庄稼就拽的二五八万的,不就是丢了一头驴和一辆木头破车吗,全村都对他们指指点点,他们又没犯法,警察也在,看这群庄稼汉能把他们怎么着!
其他两人也双手抱胸一脸傲慢:“就是,姓路的,你以为你巴结上郴易风能干嘛,他家里人有关系,到时候他第一个回S市,你又不是个大美人,你以为你能跟着他回城里当工人?”
“你们都想讨好郴易风是吧,那不如把女儿送给他,给他生个崽,看他到时候会不会把乡下的老婆孩子带回去丢人!”
这四个知青拧成一股绳儿,一开始看不顺眼的是郴易风,现在仇视的就成了整个三水村的所有人。
他们几个和郴易风可不一样。
郴易风是想不开主动跑到这穷地方建设国家来了,他们是在家里的时候好吃懒做,一天只会惹猫逗狗,认识字又没能耐待在加工厂干活,才被家里人托关系丢到乡下来劳动改造。
这个时代,作为男性青壮年劳动力还会被家里人丢出来,自然是他们家还有不少争气的兄弟姐妹们。
因为兄弟姐妹不少,陈绍几个临行时,家里都没闲钱准备布票和肉票,如此一来,主动要求下乡,还带了一堆购物票的郴易风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又嫉妒又羡慕,当听闻郴易风在国外过得更好时,几个人越发心里不平衡。
更可恨的是,郴易风这人就像未卜先知似的,一开始就盯上了村里条件最好还最能干的路琢。
他们几个在寄住的农户家干重活,天天吃糠咽菜,一个月都见不到几颗鸡蛋,但资本家后代的郴易风呢,顿顿都吃肉,鸡鸭鱼肉还换着花样吃。
每天路过闻到他家飘出来的饭菜香味,陈绍几人那个气啊。
凭什么呢,凭什么郴易风一个在国外长大的腐朽份子过得比他们好?
听到陈绍几个脸红脖子粗的嘶吼,周峡总算明了。
原来是嫉妒闹的。
人的嫉妒心的确是最可怕的东西。
村里人倒是不会嫉妒郴易风,因为他们不了解在S市的人一直过的是什么生活,在国外做生意的和在国内糊口的又有什么不同。
但陈绍他们清楚,周峡更清楚,他摇摇头,提醒陆云柯道:“路先生,郴知青,你们可以起诉他们诬陷,以后就会留下案底,他们回城的时间也会推迟。”
周峡家里的消息最灵通,他家里人说,上面已经有计划让下乡的知青回家建设城市,这两年已经有知青接到通知陆续回城去了。
但村里需要知识分子做教育工作,回城的名额有限,要是这几个人留了案底,他们得几年后才能回去。
此话一出,盛气凌人的陈绍几个就萎了。
留下案底,推迟回城?
陈绍立刻改了口:“我们知道错了,但我们不是故意的啊!警察同志,你瞧,明明是郴易风故意误导我们,他要是早说有证件,我们哪里会举报!”
“就是啊,我们是怕他们两合伙骗钱,也是为村里人着想。周警官,你看清楚些,他们的证件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这几人还死不悔改,陆云柯也烦了,他一手拎了一个,直接将人塞到了警车里。
“去警局,给我赔驴车,你们不是赔得起么。”
周峡见状摸了摸鼻子:“喔,是哎,我一忙倒是忘了告诉你们。上一次案子已经判下来了,老五那一伙儿被关押了起来,但是他们的家属也是泼皮,没钱赔偿你们的损失,所以丢了驴和板车地损失,需要丢的人承担。”
只需要这几个人承担一部分,需要二三十块钱,但看这几个知青的模样,周峡就决定吓吓他们,让他们改改这红眼病犯了就害人的臭德行。
最后,郴易风不愿意和解,陈绍他们又没钱赔偿陆云柯的驴车,这案底自然就得留下。
陈绍四个悔不当初,可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能安稳蹲在警察局写保证书。
从警察局出来时,周峡正好换班休息,陆云柯和郴易风一起邀请周峡去吃顿饭。
郴易风是知道周峡性子的,他原以为自己重生后能和周峡发展一下,可兜兜转转,他还是选择了曾经的那个人。
路琢,路二狗。
他算是栽在这人身上了。
郴易风选择和过去和解,看在周峡是自己好友的份上,他决定让对方死心,于是便主动道:“上次出了那些事,倒是搅扰的你没吃好,今天没闲杂人,我们一起喝两杯。”
周峡看着他,目光闪了闪。
“好啊。喝酒的话,我车里还有家里人过节带来的瓶葡萄酒,是我爸喝不惯送给我的,说是什么外国几百年的酒庄酿的酒,你们也尝尝。”
“好。”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冷光跃动。
到了国营饭店要了个包间,周峡和郴易风两人红酒混合白酒喝了两瓶,越喝越热闹,陆云柯倒成了作陪的。
菜吃了一半,两人一边吃还一边吐槽。
“没有路琢先生做的吃,没一点温馨的味道。”
“那是,路琢做的饭只有我能天天吃。”
陆云柯:“……”
这两人是不是忘了他就在旁边坐着。
郴易风抬头盯着周峡,眼神暗含警告,周峡瞪着郴易风,抬手将白酒满上:“来,喝,我就不信灌不醉你!”
“我灌死你才是!”
两人端起酒杯,刚送到嘴边,陆云柯抬手,从郴易风手里接过满满的一杯白酒。
一饮而尽后放下杯子,他擦擦嘴,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代你喝,你喝得太多了。”
像郴易风这种有家族遗传病的,烟酒还是尽量别碰。
拼了半天酒的两个人都喝大了,周峡见状捂着脸呵呵呵地笑,笑着笑着还拍起了桌子:“艹,你们两来真的,妈的,真羡慕。”
郴易风直勾勾地看着陆云柯,看了一阵,竟一把扯住陆云柯的衣领不管不顾地啃了上去。
直啃得周峡酒都给吓醒,捂着嘴打起嗝来。
郴易风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陆云柯,对着周峡得意道:“你看清楚,他是我的,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身上。”
陆云柯终于变了脸色:“咳咳咳咳!”
他甚至不能琢磨郴易风给他预想的是什么死法,只能把人压到怀里防止他作妖:“你喝醉了,我们回去。”
周峡看看郴易风,再看看陆云柯,慢慢反应过来他们在这段关系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这下子,周峡终于不得不放下念想了。
看似需要他保护的人,根本不需要他横插一杠子,而郴易风这种性子,他也抢不过。
“那我就最后一次,祝你们两幸福。”
周峡端起酒杯,将手边最后一杯红酒喝下去,喝完垂目苦笑。
“什么百年酒庄,这酒真难喝,又苦又涩,根本比不上我爸自酿的葡萄酒。”
一顿饭吃完,周峡喝了酒不能开车,郴易风也喝醉了,于是只能让警察局的小警察开车将他们送回去。
等进了屋门,天色已经晚了,路琢刚打开房门,郴易风就将人扯着人往炕上推。
“今天我帮了你,你得感谢我。”
陆云柯低头看他,啄吻醉鬼的唇角:“嗯,那该怎么答谢你。”
“和我生个崽。”郴易风咯咯笑,一边扯自己的衣服,一边扯陆云柯的。
衣服裤子都被丢在了炕头上。
陈绍几个白天的话又让郴易风想起了上一世。
路琢害怕他回到S市,他又何尝不害怕路家的独苗苗为了延续香火娶别人为妻。
上一世郴易风能为了爱人和家人决裂,但这一世,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本⊙作⊙品⊙由⊙
因为他已经褪去了浪漫的理想主义,看清了世俗的规则。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这个村庄,他们的恋情不能被旁人发现,更不能结婚孕育后代。
他们都已经吃够了只要爱情不要物质的苦楚。
陆云柯看郴易风仰着脖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看起来竟是有些可怜,他将这人抱起来,让郴易风长腿勾在自己腰上,低头吻住他的侧颈:“好啊,你生,我种。”
至于怎么个种法……
当被陆云柯抱着在屋里走了几圈,男人额角的汗水落到郴易风颈子里,郴知青咬着男人的肩膀哭到嗓音沙哑时,郴易风才知道——
原来翻土深种的耕作法有这么多种。
第69章 一亩灵田21
云销雨霁后,郴易风摩挲着陆云柯的喉结道:“你说,我给报社投稿,将你遇到的这些事儿写出来,发表到报纸上怎样?”
陆云柯思索一阵。
“你想让我把药粉,卖给别处?当然好。只是不知道警察局那边,同不同意。”
他已经含着果核训练了一段时间,虽然不结巴了,但语速还是不能太快。
听他慢吞吞的说话,郴易风觉得好玩,凑过去亲他,一边含混道:
“警察局我去沟通,周峡是局里的领导,我知道该怎么劝他。哈……唔……你练了这么久,还是短舌头……你还……不愿意承认……”
陆云柯任由他胡闹。
等郴易风闹够了,他就给这酒鬼揉腰:“睡吧,你喝了酒,不休息好,明天一晒太阳,就会头疼。”
郴易风趴在陆云柯胸口看他。
煤油灯灯光明明灭灭,陆云柯的眼神很专注,似乎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一个,郴易风却无端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他说:“路琢,你别娶媳妇,我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说完,不等陆云柯回答,他闭住眼睛,把额头抵在陆云柯胸口。
陆云柯用拇指撩了下郴易风颤动的眼睫毛,把人揽在怀里。
“好。”他回答道。
郴易风怕冷似的抖了一下,整个人紧紧地挨着陆云柯,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到足够多的温度。
“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要是你骗我一次,我就再也不原谅你。我会忘了你,忘了现在的一切,到时候,你就是我唯一的仇人。”
郴易风沙哑道。
“好。”陆云柯握住他的手指。
郴易风勉强地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路琢在骗他,不过是骗得比上一世更用心、更温柔罢了。
但郴易风已经经历了一次背叛,哪
怕这一世比上一世更靠近这个人的心脏,他也依旧很清楚,他和路琢永远都没有共同的未来。
路琢是个再传统不过的男人,路家三代现在只剩他一个独苗苗,虽然现在他能遵从内心和自己相守,可是等身边人都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他就会挣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