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者狂热—— by江JJ
江JJ  发于:202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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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ente烦躁地搓了搓脸:“诶,我真无语了,他一个人找什么吃的啊,青青还跟着他去了……要么今晚就跟我们一块儿吃呗。”
林墨说:“吴锋受伤了,总不可能看着小慈一个人忙活吧,你刚刚也没邀请他。”
Vicente立刻反驳:“我邀请他,他就会来吗?你没发现他特别自我?”
他还记着宗政慈上一期节目“故意”拒绝何灿投票的事儿。
陈莉打圆场,但话里是偏着宗政慈的:“小慈虽然不擅长表达,可是也不吝为团队出力,我们没必要对他要求那么高。”
何灿静默几瞬,尝试性挑起话题:“是啊,弟弟年纪小……不过我看吴锋和他挺合得来的。”
提到吴锋,大家安静下来。除了赵军,在场几人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们之前为什么排斥他了。
因为孙青青被他吓到了吗?好像不只是这件事,但要说吴锋真干了什么错事、性格很差吗,想了想也没有。
似乎羊群效应就是这样,在群体中,只要首先有人出现了强烈的排斥行为,在整体氛围作用下,其他人也会跟着他的脚步走。
一时间其他人的视线都有的没的落到了赵军身上,显然,他对吴锋最抵触。一开始对吴锋出言不逊的也是他,大家都认为他就是那头“羊”。
连赵军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他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他还是看吴锋不爽,认为这个所谓的“教练”抢了他们的镜头和风头。
赵军说:“我们之前也没做错,他们要单独吃饭,不和我们一起不是他们自己选的吗?我们也没排挤谁。”
陈莉说:“等小慈和青青回来,不管他们找没找吃的,还是让他们来一起吃吧。”
顾深圳说:“我们剩的食物不多了,吃掉这些,明天也要动起来寻找食物了。”
何灿笑了笑:“希望吴教练手臂没事,快快回来。找吃的我们还要听他的意见呢。”
赵军听了这话,明显想说什么,但看其他人的反应,还是忍了。
他光顾着压抑不痛快,没发现他保持沉默后,何灿瞥过来的一眼。那眼神半是意外半是漠然,像是出门看见路边满身刺的仙人掌长了脑子。
Vicente倒是直白地说:“吴锋有时候好像挺不近人情的,实际上还蛮会照顾人,今天还好有他在。”
陈莉说:“主要还是节目组不做人。”
顾深圳看着Vicente,开玩笑:“最重要的还是他长得也蛮帅的,是吧?”
Vicente立刻大笑起来,放肆应和:“对啊,而且身材也很好,感觉能把我抱起来*。”
林墨赶紧对着镜头挥手:“这句话屏蔽啊!小孩子不要听!”
气氛显然转好,大家提起吴锋时也不再别扭,何灿配合地笑,看着人群里犯花痴的Vicente凉凉提了提唇角。
另一边,孙青青本来不知道宗政慈和吴锋是怎么抓到兔子的,还以为是接受了节目组的远程指挥。直到她看见宗政慈把从背包里带出来的几块零件组装成了一支小型手弩,并从大腿绑带上抽出了箭矢。
箭矢是铁质的,十几厘米长。黑色,贴在宗政慈同色系的工装裤上并不显眼,所以之前她没注意到。
目睹宗政慈熟练地架弩,射箭,远处他们刚刚发现的一只大型鸟类应声从树上栽下。孙青青兴奋地跑过去捡起鸟,这鸟几乎和人工饲养的母鸡一样重,在她手上甚至没有挣扎,那枚箭矢直接贯穿了它的咽喉。
孙青青提着鸟回来,宗政慈接过,干脆地拔出箭矢。猩红的血液溅到了他的手背上,凸起的指骨透着强硬的力度。
“……真厉害。”孙青青不由自主地说:“本来我还担心吴教练走了,你一个人可能比较为难,结果我反而是帮不上忙的那个。”
宗政慈把箭插回绑带里,看着她,问:“你讨厌吴锋?”
孙青青一愣:“没有啊。”
宗政慈点点头,提着鸟转身往回走。孙青青跟着他,安静半晌,忍不住说:“我感觉我确实不讨厌他,后来是他用蛇吓我,我有点生气……但是我也知道那是节目设计,我生气是没道理的。”
“之前我还不愿意和他说话,我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面前就是营地,能看到搭建好的帐篷,燃烧的篝火和人群。宗政慈扭头,他和孙青青四目相对,孙青青能清楚看进他眼底。虹膜的颜色在周遭树林的映衬下像她刚刚下坠过的湖,幽深,有一种了然一切的平静。
“融入人群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
“你听别人的声音听多了,就很容易忘记自己原本的心情。”
孙青青没明白似的望着他,同时,脚步声逐渐靠近。
何灿走出营地,对他们招了招手:“回来了?来吃饭吧。”
孙青青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回头看向宗政慈,却发现对方已经没再看着自己了。他望着不远处的何灿,先前平静的眼眸掀出鲜明的情绪,冲撞着表面的无动于衷,重重矛盾压在眼底,他长时间以这种目光注视着何灿。
就好像他明知所有真理,但摆在他面前的,还是一道用真理解不开的难题。

第32章
宗政慈和孙青青一起加入了今天的晚餐,他打到的那只鸟也烤了作为加餐。晚餐过去,直升机的声音响起,孙青青立刻仰头,是吴锋回来了。
他的手臂经过进一步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可以继续接下来的活动。
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除了赵军保持沉默,其他人基本都表达了关心。
搭的帐篷还是“大通铺”,大家需要挤在防水布下。只是今天没下雨,进入这种不透风的帐篷非常闷热,所以他们没有像昨天一样,吃完晚餐就进去睡觉,而是两两三三分开坐着。
因为Vicente昨天被蚂蚁咬了,吴锋提议去找一些能驱虫蚁的植物丢进篝火里烧,获得了热烈响应。
团队整体对吴锋的态度变好,Vicente表面大大咧咧,实际人精一个。跟随风向极其自然地变回了原来对吴锋的态度,跑上去搂他胳膊。
“哎呀,吴锋教练好体贴哦~”
吴锋被肉麻到,没好气地抖掉他的手臂,接着和对此也有兴趣的陈莉、林墨一起,进树林里找驱虫植物了。
孙青青迟疑着没上前,看上去是想去的,但最后站在原地没动。
何灿打量她片刻,走上去碰了碰她的肩膀,力道很轻,孙青青即使在出神间也没被惊到。回头见到是他,更是放松了神情。
“怎么不一起去?”何灿笑着说,眉眼在黄昏的树林里尤其柔和:“之前不是还在等吴教练回来吗?”
孙青青忍不住对他倾诉:“……学长,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何灿开了个玩笑:“你这口气好像在跟我聊刚复合的前男友。”
孙青青立刻说:“哎呀!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灿含笑注视着她。
孙青青便自己慢慢安静下来:“我不是喜欢吴锋教练啦,是他这次为了保护我手臂都脱臼了,我之前还对他没有礼貌,我感觉不太好。”
何灿后退一步,半张脸掩进身后树木投下的阴影里,语调如常。
“你也没有不礼貌吧?”
“有好几次他跟我们说话,我都没有理他。”
“那是你被蛇吓到了,需要缓解时间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我在想,如果没有出这次的事,我会不会一直对吴教练有偏见。其实我们抓蛇那件事也怪不了他。”
“所以你就怪你自己了?”
孙青青一顿,感觉这句话说的有点奇怪,不由偏头看向何灿。可看不清何灿的眼神,只有下半张脸白生生地露在头顶枝杈的阴影外,唇角毫无弧度,无端显出几分冷漠。
“我知道也不怪我。”孙青青试图解释:“我就是觉得有点愧疚。”
何灿说:“青青,你想,吴锋用蛇吓你是流程设置。这是他的工作,他左右不了,所以不能怪他,对不对?”
孙青青当然点头。
何灿继续说:“那么,他保护你、保护我们,实际上也是他的工作。”
孙青青看着他。
何灿揉了揉她的头顶:“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他的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出发点似乎也是为了安慰自己,孙青青却莫名想到吴锋刚跟着医生离开时赵军说的那句:这是他应该做的。
剥去何灿温和的语气与动作,他的语言本质,和赵军的并无区别。
-你听别人的声音听多了,就很容易忘记自己原本的心情。
不久前宗政慈说过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孙青青突然说。
“但是,学长……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何灿胳膊停住,缓缓收回了手。
孙青青的表情逐渐坚定起来:“我还是去找他们一起吧,然后和吴教练道个歉。”
下了这个决定后,她松了口气似的,姿态松弛下来,还笑着说。
“学长你等着,我去找那些能驱虫的植物回来给你熏帐篷!”
“好啊,你注意安全。”
何灿扬起笑容和她告别,等孙青青离开视野,他脸上的笑意渐淡,冷冷注视着下沉的天幕。
不远处顾深圳和宗政慈搭上了话,两个人还算聊的有来有往,赵军没兴趣插话,独自进了帐篷。
何灿转过身,和他们视线对上,宗政慈垂下眼,顾深圳招手让他过来一块儿聊。
脚步声靠近,宗政慈看见一双运动鞋出现在眼前,身侧传来对方的体温,何灿站在了他旁边。
何灿问:“聊什么呢?”
顾深圳说:“聊大学的专业,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个准新生。”
何灿笑了笑,两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会儿,顾深圳作为行业内响当当的操盘手,本科也是双一流大学毕业的,他对金融这方面有天赋,敏感度很高。
顾深圳说:“小慈不是也想学数学专业吗,那他应该跟你多聊聊。”
“是吗?”何灿抬眼,目光落到宗政慈身上:“弟弟和吴锋教练聊的比较多,他自己也喜欢,我还以为他要学野外求生方面的专业。”
顾深圳问:“……这个还有专业?我不太了解,这个是不是得念军校。”
何灿说:“说不定吴锋教练就是退役军人,你下次问问。”
顾深圳没多想,应下:“成啊。也说不准人家其实是高材生,只是把爱好发展成了职业。”
何灿笑了:“我觉得也是。”
宗政慈忽然开口,直视何灿:“你忘了?”
何灿眉梢微挑:“怎么了?”
宗政慈说:“在别墅第一次见到吴锋,已经聊过他的学历,他很早就出来工作。”
何灿一顿,脸上流露真实的茫然,随后眼皮掀起,做出才回忆起来的神色:“啊,对!他没上过大学……”
说到一半,他及时止住,抱歉地说:“这也没过多久,我忘得太快了。”
顾深圳圆场:“说明这求生之路太难走了,度日如年啊。”
宗政慈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短短几瞬后重新闭合,没再说话。
何灿却没停:“其实我觉得吴教练很厉害啊,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入伍考军校,现在说不定我们就不是叫他教练,而是叫他教官了。”
顾深圳认可:“确实,现在进部队发展前景也不错的。”
何灿说:“可惜,吴教练放弃学业太早了。”
“你很为他的学历可惜吗?”
宗政慈最终还是开了口,他平静地站着,肩背没有刻意扳起,很自然地呈现挺拔的姿态,这是长期的良好仪态教育才能培养出的。他人高,肩线又宽,结实的身躯将宽松的迷彩外套完全撑起,略微低头的姿势,咬肌与下颚骨形成流畅且英朗的轮廓。
何灿站在他身边,硬生生被衬小了一号,他接住宗政慈投来的视线,生出种被压迫感。
宗政慈:“你觉得他现在的职业不够好?”
何灿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拳:“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以吴教练的能力,不上学可惜而已……不过你提醒我了,他现在的职业也很好,任何一段经历都是有价值的。”
宗政慈注视着他,顾深圳也感受到话题的不恰当,转而到。
“确实,吴教练多好啊,工作也跟旅游一样。最惨的还是我们金融民工,哎。”
何灿配合地笑:“谁说学数学不是呢,大家都惨,谁也别说谁了。”
宗政慈也笑,唇角的弧度却很淡:“嗯,既然这么想,下次就不要问他为什么不选择继续读了。”
何灿说:“弟弟说什么呢,我没有要问啊。”
宗政慈偏开视线,低沉道:“不好意思,看你这么感兴趣,我以为你会让圳哥去问的。”
话落,何灿和顾深圳同时安静下来。

第33章
顾深圳来参加这个节目没太多原因,他赚得多,但行业压力也大,来这纯当放松了,所以日常也不怎么动脑。
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相反,他双商极高,十分敏锐。
宗政慈只一句话,他就瞬间联想到了自己当着众人和镜头的面问吴锋学历的后果,吴锋觉得难堪不说,他自己也会被观众认为不知分寸。
尤其是在别墅里,其他人已经谈论过这个话题的情况下,到时候看节目的观众会认为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儿,刚刚顺口应下何灿抛出来的话题的顾深圳,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向何灿。
但何灿只是站在那儿,好像没意识到宗政慈话里的玄机,神情自若,坦荡到仿佛他真的没用过这种富有心机的小把戏,一切只是意外加上他们的联想。
如果是其他人,见到他此刻的模样,也许就会动摇了。
顾深圳收回视线,站位不变,转开了话题。然而,在接下来的聊天中,他更多的是和宗政慈交流,身体倾向的方位也是朝着宗政慈。何灿虽不至于成为边缘人物,却也没在话题里占据多少存在感。
他保持平和的微笑,手掌却在身侧攥得很紧。
直到其他人回来,把找到的一部分驱虫植物投入篝火,剩下的用火烧了熏帐篷。在夜幕即将彻底笼罩整片雨林之际,节目组的跟拍团队来了,告诉他们要进行本期第一次的搭档互投。
这一次的时机很巧妙,毕竟他们刚刚把自己带来的食物消耗完,如果想储备一些吃的,就要抓住这次机会。
跟拍摄影:“这次我们的投票规则有一点小小的变动,除了互投成功的搭档外,票数最高的嘉宾,我们认为她/他的能力是受到团队认可的,所以也会送上一份求生礼包。”
“吴锋作为本次随队教练,不参与搭档互投,但他可以投票自己认可的嘉宾。以上,限时十分钟,请大家做好投票准备。”
“我们在旁边的那个帐篷里等你们。”
他们说完规则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就像第一期一样,投票完后他们要一个个去递交自己的心动搭档卡片。
顾深圳拿着节目组发的卡片和笔,笑着说:“这才几天,我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笔了。”
——Y.U.X.IK
陈莉打趣:“这么快就适应自己野人的身份了?”
众人笑起来,随意聊了两句,便各自分开,写完投票的名字后去节目组那儿给了卡片,录了一分钟的单采。
录完采访,天彻底黑了,茂盛的雨林里仅有节目组的帐篷和篝火散发出光。前者是人工造物,在浓密的黑暗里也没有比后者更亮一些,反而是橘红的篝火更加亮堂和温暖。
宗政慈是最后一个录的,何灿选择了在倒数第二个录,等他从节目组的帐篷里出来,就看见插兜站在一边的何灿。
何灿双手放在兜里,半低着头,用鞋尖在地上拨弄草叶。换做是其他人,这应当是个相当懒散的动作,肩膀会随着低头塌拉下来,背部会勾着。
但他却不一样。
即使处于百无聊赖的状态,他的背部一样很挺,肩膀放松但平直,只后脖颈形成一个倾斜的弧度。低垂的下巴在黑夜里被帐篷中的灯光映出姣白,侧脸曲线清冷柔和,像此刻看不见的月色。
完全的美丽姿态,仿佛时时刻刻背着一根度量自己的杆尺。
宗政慈加重了脚步走过去,看见何灿抬头,某个瞬间那种松弛感从他身上褪去,他披上虚伪的假面,以极高的敏锐和警戒发出试探。
何灿笑着问他:“弟弟,你投谁了?”
“是不是吴锋……啊,对了,他不参与互投。那……”
宗政慈打断他:“我投了你。”
何灿显然怔住。
宗政慈看着他的眼睛,缓慢重复一遍:“我投了你。”
何灿渐渐回过神,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在唇边拉开嘲讽的冷笑。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宗政慈投谁,他也从来没想过争取宗政慈的票数,他问这句话只是为了打开话题,他特地留下来真正要和对方聊的人是吴锋。
现在宗政慈却说,他投了自己?
何灿轻轻地说:“怎么,你爱上我了?”
宗政慈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何灿反而笑了:“还是说,这是你的同情票?”
“在别人面前拆我台,怕别人不投我了,我没票太可怜,所以你给我投一票?”
“弟弟,你心软了啊,在上一期你拆我台的时候可没管我死活。”
他嘴上说着你心软了,眼底却尽是冷然,显然不为这份“心软”感到高兴。但出乎意料的,宗政慈并没有认可他这句话,平静地开口说。
“Vicente会投你,青青会投你……那个赵军,大概也会投你。”
“吴锋会投你。”
“就算没有我这票,你也会是全场票数最高的人。”
何灿和他对视,过了半晌才说:“孙青青不一定投我,你不是和她聊过了?”
宗政慈说:“我并没有对她说你什么,如果你觉得她有改变,那是基于她自己的判断。但我想你现在还是她在队伍里最亲近的人。”
何灿问:“那吴锋呢,你怎么笃定他会投我。”
宗政慈说:“他和我一起写的卡片,他说你很善良,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何灿沉默下来,这并不是特别意外,因为在他的塑造里,他确实一直在对吴锋释放善意,在他被众人疏远甚至于排挤的时候。
但站在这里的两个人,在夜幕、森林和模糊的光线里四目相对,皆清楚何灿才是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明白了。”何灿慢慢笑起来:“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对不对?”
宗政慈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眉心叠出褶皱,真实感到不解。
“吴锋不会影响到你。”
何灿说:“你说错了,是在我做了那些努力后,他现在才不会影响到我。我才会成为票数最高的那个。”
宗政慈说:“他根本不参加互投。”
何灿说:“我要的不只是这一张票!”
何灿声音骤大,甚至让耳畔的虫鸣都显得静了一瞬。风声尤其清晰,从他们身侧呼啸而过,传递来晚间森林的潮湿和凉意。
“你问问自己,宗政慈,你在意别人投不投你吗?你不在意,就算是三期节目始终没有一个人投你你也不在意。因为你本来就过得很好,你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是受关注的,你根本不会因为投票这种事改变认知。”
“你在学校见过那种班级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吗,或者身边家庭里不受宠爱的孩子,你觉得他们能不能做到和你一样坦然?”
宗政慈是第一次看见何灿这样彻底地扯下伪装,毫无掩饰地对自己说话。他打量着何灿的眼睛,他说起那些人,眼中却没有共情和怜悯,只有野心。
于是他下判断:“……可你不是这样的人。”
何灿说:“我当然不是。”
何灿说:“我不是……但,我不是你,我需要保持努力才能不成为这样的人。我要成为人群里的焦点,这才是我要的。”
宗政慈张了张口,竟一时没能说出话,他在这一刻触摸到何灿的恐惧。也许何灿本身并不自觉,他过度渴望众人的视线源于他害怕失去关注的恐惧心理,宗政慈不知道这种恐惧的由来,却鲜明地感受到其恐惧之深。
因为他把这些称为努力。
他插足蓝靖童和林照,刻意勾引蓝靖童。
他运用话术孤立吴锋,并以无辜形象置身事外。
他坦荡地做坏事,好像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或者说,他能认识到这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但跟他自己的利益相比,当然是自己更重要。
宗政慈哑声半晌,才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不用努力?”
干燥的卷发蜷曲在他鬓角,他脸上已经有了成年人英俊的硬朗轮廓,不过更多两分朝气,两分青涩。他用理想讲道理:
“何灿,你不用做多余的努力,你做你自己就行了。”
何灿却回以不能理解的眼神,他说:“这就是我自己。”
三观难契,谈话不了了之。沉默和黑暗同时蔓延,直到距离他们不远处,节目组的帐篷里灯熄了,黑暗顿时淹没了他们两个,更远的地方隐隐传来篝火的亮芒。
宗政慈率先转身,脚步声很清晰,于是何灿就跟在他后面走。何灿记得这条路上来时有许多枝杈,路上也有起伏的树根,但踩着宗政慈的脚步声,他一路走的十分顺畅平坦。
等到营地将近,他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宗政慈的身影被篝火映着,他收回刚刚抛出树枝的胳膊,拉长的影子扫过何灿的眼皮。
何灿牵住了他的衣角,问:“你可以不插手我的事吗?”
宗政慈回头,左颧骨横着几条被枝杈划出的血痕,眼睛绿沉。
他说:“我做不到。”

第34章
“顾深圳投了陈莉、陈莉投了林墨,林墨投了孙青青,孙青青投了何灿。宗政慈、赵军、Vicente都投了何灿,何灿投了宗政慈。”
“我们的跟队教练吴锋,投的也是何灿。”
第二天,跟拍团队来公布投票结果。
果然就和宗政慈昨天说的那样,何灿拿到了最高票,但除此之外,他还和宗政慈互投成功了。
——这其实不是何灿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是认为宗政慈不会投自己,才给出了这一票。Vicente投他的理由很简单,他觉得何灿没得到宗政慈的回应,被耍了。他不想看见何灿得不到票,所以才投。
孙青青也差不多是这样。
现在他们俩成为互投的搭档,这毕竟不是真的恋综,为了获得求生礼包,下一次Vicente和孙青青大概率会跟别人合作互投,就和上一期节目一样。
对于何灿来说,求生礼包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和宗政慈互投成功,反而失去了两个人的票数。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滑过Vicente和孙青青的脸,深吸口气,调整心态露出恰到好处的,半是惊讶半是惊喜的表情。
跟队摄影:“何灿票数很高啊……果然学霸即使在丛林里也是学霸吗?不过遗憾的是本次投票只产生了一对求生搭档,何灿、宗政慈,恭喜他们!”
众人在镜头前配合地鼓起了掌,孙青青鼓掌倒是很认真,看向何灿的眼中有隐隐的释然情绪。Vicente下意识垂下唇角,然后浮夸地叹了好大口气,才开始拍手。
吴锋笑着,陈莉和顾深圳凑在一块儿低声说话,林墨的票自始至终就没变过,她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望着孙青青的侧脸。
赵军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跟拍摄影接着道:“这一回,我们的求生礼包继续加码!大家请看,我们的礼包就在来的路上——”
马蹄声渐近,一黑一白的马头探出丛林,在绿叶掩映间露出两对湿润温顺的黑眼睛。孙青青不由发出一声惊呼,Vicente大喊。
“不是吧?你们的这个加码是真的‘加马’啊!”
笑声和打趣声响成一片,吴锋上去帮忙把两匹马牵到何灿和宗政慈身前。这两匹马都很高,肌肉遒劲有力,四肢紧实健壮。皮毛华亮的像是淌着水,在马鞍和缰绳下都透出束缚不住的力量感。
根据节目组的介绍,两匹马是赛级的,经受过专业训练,熟悉指令,服从度很高。
作为互投成功的搭档,上午的求生路程其他人需要徒步,而他们两个可以骑马前行。
跟拍摄影:“何灿票数最高,可以获得另外的奖励。我们提供两个选择,一是非常丰盛的一顿大餐,二是下午你也可以骑着马走。”
林墨问:“意思就是何灿可以骑马骑一天?”
跟拍摄影:“是的。”
Vicente忍不住说:“还有这种好事,小灿,你选骑马得了,一整天都不用走路呢!”
何灿看着已经忍不住伸手摸马的孙青青,问:“我可以把另外的骑马奖励转让给别人吗?”
孙青青对上他的眼神,心中一动,不好意思地捋了两把马毛。但节目组不近人情地拒绝了这个要求,何灿便再问。
“那大餐的话可以分给别人吗?”
“这个可以。”跟拍摄影提醒:“不过我们的大餐准备的是单人份的量哦!”
何灿就笑了笑,没有犹豫道:“我选大餐吧,骑一天马也怪辛苦的。”
孙青青几人都过去簇拥他,嘴里喊着“好心人”“善良的学霸”,何灿无情地拨开他们,故意说:“好了,好心人要去骑马了,你们就跟着河流慢慢走吧。”
又引发好一阵热闹,何灿笑着转头,却对上赵军的眼睛。
他罕见地站在人群之外,双手抱臂,盯着何灿的眼神透着打量和隐晦的不满。何灿接过缰绳的动作一顿,心中警铃稍起,没来得及做反应,节目组已经开口让他上马。
何灿选的是白马,他没有这方面经验,吴锋在边上手把手教他。注意力被迫转移,他没再看赵军,而旁边的宗政慈像是已经做过了无数遍这个动作,长腿一跨,踩着马鞍轻松地坐在了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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