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青探头看了看:“但是河里没有鱼诶。”
宗政慈说:“水里不一定只有这种食物,时间还早,我们下去看看。”
他一锤定音,他带头,吴锋殿后,众人一起顺流而下。
而河流也充满意外的,在蜿蜒一段路程后没入一个天然的洞窟。这里似乎原来是面石壁,后来被水流侵蚀空了,总之显出两个不规则的洞口。河水就从这里冲下去,听“哗哗”的声音来判断,应该有不小的高度差。
雨林树木繁茂,本就遮天蔽日,夏季的阳光虽然浓烈,但身处其中光线并没有那么明亮。仅靠自然光线,他们只能看清洞口往内的一小片景象,再往下就是一片漆黑了。
宗政慈问:“有谁带了手电筒?”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陈莉镇定地打开背包取出了手电筒。
宗政慈点点头,自己也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和陈莉的不同,他带是头灯,可以直接戴在额前照路。
他又问谁带了绳子,这下所有人都说带了。宗政慈戴好头灯,绑上绳子,让众人拉着绳子的另一段,自己先下去探路。
然而,这项安排只进行到他佩戴头灯的步骤。甚至他刚刚戴上去,就有一只手抓住了头灯,把设备从他脑袋上拿了下来。动作不算小心,手指勾着宗政慈天然卷的头发,还扯下了几根。
宗政慈脸上露出错愕、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他的怔愣中,赵军有样学样地把灯套在了自己头上,笑着说。
“我也想给团队出点力啊,这么黑多危险,我先下去吧?”
他虽然说着征求意见的话,实际口气和动作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已经在把绳子往自己腰上绑了。
吴锋不会管他们这么细,在旁边看着没插手。宗政慈大概是想到之前陈莉昏倒那件事带来的困难社交,沉默几秒,没说什么就让出了位置。
赵军信心十足地走到洞口,何灿看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挑起了眉毛。吴锋过去和他说一些注意事项,他也分不清有没有在听,眼神往队伍里其他人脸上瞟着。
尤其是瞟陈莉、孙青青两位女性,似乎是想从她们脸上捕捉到什么。
陈莉没什么反应,倒是青青保持着一贯的活泼和热情,对他说了加油。
赵军就很满意地笑了笑。
对孙青青点了点头后,没等吴锋反应,他就踩着最后一句嘱咐的尾声,利索地跳了下去。
毕竟是健身教练,赵军确实是有点运动天赋在身上。他降落的速度很快,没有磕碰到什么,没一会儿底下就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大概三米高!”
“没什么东西,石壁也是光滑的,绑着绳子下来就行了!”
赵军的声音混合着水声传上来,众人开始依次下去。陈莉下去的时候洞窟中忽然飞出几只蝙蝠,几乎是踩着她的头飞出去的,她惊叫一声,下意识松了手,整个人从绳子上滑脱,被下面早有准备的赵军接个正着。
还没下去的其他人立刻扒住洞口担心地往下看,只听到:
“谢谢啊。”
“没事儿,不过幸好有我接住你,不然你这摔下来不知道得怎么样呢!”
“对,我被蝙蝠吓到了。这次多亏有你。”
“蝙蝠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女生啊,就是胆子小。”
“……嗯,我已经站好了,你现在可以松手了。”
下面恢复安静,Vicente很阴阳地笑了几声,顶在孙青青前面下去了。不过他下去之后,接着的孙青青、林墨都没发生意外情况,顺利地滑进了洞窟里,不需要人接应。
何灿下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探索洞窟内部,Vicente也移开了视线。他滑到中段,突然踩着石壁借力的脚踏空,整个人下落的速度骤然加快。
赵军还顽强地守在绳子旁边,双臂一拢正好接住了他。
他的头灯猛然晃动,一道雪白明亮的光线就斜斜从何灿颈窝处打了过去。照亮他瘦削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的下巴,皮肤在光亮下盛着冰冷的白,在周围的漆黑里亮堂到不像话。
而后何灿侧过头,半张脸和一只眼睛也进入光里,睫毛撑开的那瞬间仿佛是推起了水波,他的眼神和河水同样柔顺。
“谢谢,赵哥。”
只这么片刻,马上听到动静的Vicente和孙青青等人就跑来扶稳了他,止不住的焦急关心。
赵军带着头灯,呆呆望着被簇拥着的何灿,不自觉蜷曲起了手指。
宗政慈是最后一个,他嘴里咬着陈莉的那个小型手持手电筒,用绳子完成了洞窟的速降。
等人到齐,聚着两个光源这么一打量,就发现进入洞窟内部后还有岔路。大概是被河流侵蚀,这些天然形成的道路都坑坑洼洼的,洞口又大有小。
一共三条路,为了效率,顾深圳首先提议分头探索。
但他们只有两个手电筒,洞窟里漆黑一片,还有河水,河水的高度到他们腰间,有一定的危险系数。
“人数不够,分三组。”
宗政慈说:“两组人去探路,绑着绳子去,剩下一组策应。有不对的就把他们拉回来。”
这安排比较合理,宗政慈说完后,目光除了和吴锋碰一下,就是落在了赵军身上。
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很淡,虽未明说,周身的气场却说明他只是将赵军视作队伍的“不安定因素”。赵军本人却觉得自己成功赢得了重视,在宗政慈的视线里,颇拿腔拿调地思考一番,点点头。
“同意。”
宗政慈下颚绷紧了点,没有情绪地移开视线。何灿在暗处看着他的表情,勾了勾唇角。
最后分组是陈莉、孙青青一组,由Vicente和林墨负责拽着她俩的绳子;何灿、赵军一组,宗政慈和顾深圳负责接应他们。
让陈莉和孙青青结对去探索是因为有个石窟的洞口相当狭窄,以她们的体型进去会灵活一些。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吴锋也跟了上去,和她们隔着比较近的距离。
何灿和赵军深入一些,后面的人声渐渐远了,脚下的水声却更清晰。
他走在前面,停下脚步,垂头摆弄着什么。赵军跟着,等了几秒钟便忍不住问:“这么黑,你还弄什么呢。”
何灿低声道:“我在看绳结,怕松了。”
赵军觉得他胆子小:“怕什么,我还在呢。再说我刚刚看你绑半天了,肯定绑紧了。”
何灿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之前被吴锋教练说过,所以我对这个比较小心,老是担心出错。”
赵军没参与前面的节目,他注意到吴锋和宗政慈是团队的核心人物,正想多了解一些。正好何灿提到了,他顺势打听。
“吴锋怎么还说你啊?”
“之前他作为教练,有来教我们野外求生知识的。”何灿说:“但是他要求很严格,只有小慈能让他认同。刚刚赵哥你主动要求下来的时候,我还怕他说你呢。”
赵军一顿,当时他光顾着表现自己,没仔细听吴锋说了什么。不过下意识就觉得无非是注意安全的那些套话,现在经由何灿这么一提,联想进了自己耳朵的那只言片语……
他突然觉得吴锋的话带点说教的意味了。
“听他的干什么,这是拍求生者的节目,主角是我们。”
赵军说:“说直白点他就是节目组给的保镖嘛,我们做事情还是要靠自己。”
何灿点点头,目光专注,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闻言笑着说:“是这样,不过大家都很喜欢吴教练,所以很尊重他的意见。”
赵军刚想说什么,他们身上的绳子忽然重重一抖,紧了又松。外面的人声也忽然嘈杂起来,何灿和赵军对视,分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但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没顾还没来得及展开的探索,先顺着原路回去了。
结果一出洞口,就看见孙青青面色苍白地紧紧抱着陈莉,陈莉是种半推不推的姿态。吴锋站在他们旁边,手里抓着水蛇的蛇头位置,棕褐色的蛇身上半部分缠着他的手腕,下半部分还在孙青青身上,缠着她的肩背。
“别怕。”
吴锋坦然说:“这种蛇无毒,食谱上都是小型鸟类、鱼类和青蛙,弄不死人。”
孙青青说:“我知道它杀不了我,但我就是害怕啊,你快拿走!”
吴锋笑了声:“害怕什么,也许节目组就是想要求我们来抓蛇当晚饭呢。”
他没把蛇从孙青青身上摘下来,甚至还离近了一些,类似三角状的蛇头几乎就和她贴着。
孙青青发出克制不住的惊叫!
吴锋没有把蛇拿开。
与此同时,他们的耳麦里传来节目组的声音,刚才陈莉孙青青她们探索的那个洞窟里的水蛇,果然就是众人今天的晚餐之一。
除了绿果台借着荒野求生暗搓搓搞恋综的这个不伦不类的综艺,市面上其他类型的求生节目,让嘉宾们挑战恐惧是经典环节了。
国外荒野求生节目尺度更大一些,作为对缺水情况的模拟,有些会要求参与的嘉宾们喝自己的尿。就是国内,吃虫子、把装满虫子的头盔戴在头上也是常见的套路。
众嘉宾参加这个节目,多少是有点心理准备的。但是第一期更多的是对于体力的考验,没有这种环节,他们的心情也就松弛下来,没想到第二期的录制,头一天就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挑战。
导播在耳麦里说:“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这条道路的探索,这里生活着一些无毒的水蛇,对于紧缺食物的你们来说,是难得的食物来源。”
“现在,你们至少要抓出四条水蛇,才够满足晚餐的需求。”
吴锋手上的这条蛇,是陈莉和孙青青在探索洞窟时,被惊动后蹿到孙青青身上的。他抓住了蛇的蛇头,以防它进行攻击——实际上这片水域里原本没有蛇,是节目组把经过处理的蛇放置在这儿的——却没有将它完全从孙青青身上摘下来。
“青青。”他笑着说:“我们至少要取到四条蛇,平均下来,两人一组每组都要抓一条。这条蛇是你们发现的,如果你现在不抓住它,那你们就还要进洞窟一次了。”
孙青青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睁开眼睛,但看着面前的蛇还是忍不住马上把眼睛闭上了。一直以来这个小姑娘表现着与在外形象不符的坚毅,此时却克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顾深圳皱了皱眉,刚上前一步,准备说“我替她们抓”,一只白皙的手已经学着吴锋的样子,缓慢又坚定地代替他捏住了蛇头。
陈莉的小臂完全僵硬了,她用力捏着蛇的两颚,一动不动。嘴上却道:
“青青,我抓住它了,没事了,没事的。”
孙青青一点点睁开眼睛,往后退了几步,她和蛇的距离拉远了,精神也放松了些。感激地望向陈莉的同时,眼泪就掉了下来。
陈莉安慰着她,实际上自己也不敢动。吴锋就把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捏着蛇的七寸,带着她往前走,孙青青抽泣着跟在后面。
顾深圳鼓起掌,众人纷纷鼓掌,掌声里他们来到下来的那个洞口下方,吴锋接过陈莉手中的蛇,干脆利落地拧断了蛇头,把蛇尸绑在了绳子上。
他手上沾血,笑容却仍然爽朗,环顾众人说。
“下一组?”
宗政慈看向林墨,林墨一愣,左右看看后试探性走到他旁边。
“跟我一组。”
没有多说,宗政慈这么简单交代后,就和林墨一起进了洞窟。洞窟很黑,周围是及腰的水,现在他们还知道,这水里游着数条蛇,也许就在你腿边,在腰侧。
即使是向来胆大的林墨,在这种环境下也不免感到恐惧。但宗政慈走在她前方,单手拿着手电筒,白色的光源照亮周身,勾勒出大男生超乎这个年龄的,足够强壮和有力的背影,这种坚定感便让人有所安心了。
宗政慈用的速度很快,他眼睛扫着水面,在林墨反应过来之前就探手抓住了一条蛇。
水蛇在被扣住的瞬间整条蛇身缠紧了他的小臂,当他带着胳膊上的蛇出来时,众人都忍不住吸气。他却面色不变,直接来到石壁旁,用力砸烂了蛇头。
吴锋吹了个口哨,帮他把蛇尸绑好后,和他碰拳。
两人拳头碰上,还碰了下肩膀。林墨站在边上看着,没想到下一个吴锋就来到她面前,做出同样的姿态。
她笑起来:“我都没出力。”
吴锋说:“你已经很勇敢了。”
于是两人也碰了碰拳。
接着吴锋看向孙青青,孙青青还小声哭着,偏过头不愿意对视。陈莉搂着她,对吴锋笑了笑,两个人碰拳。
而后Vicente和顾深圳进去,两人对蛇类都没有特殊的恐惧,虽然耗费的时间久一点,但也是齐心协力抓着一条蛇出来了。
Vicente不碰拳头,扑到吴锋身上抱着他嗲声说自己不敢杀蛇,结果另一边顾深圳学着吴锋的手法,出乎意料地干脆拧断了蛇头。Vicente都呆了,同时失去和吴锋亲密接触的理由,被残酷地从身上扯了下来。
他骂顾深圳没有眼力劲,顾深圳无奈耸肩,众人都笑了,原本因抓蛇任务僵硬的气氛缓和许多。
包括吴锋在内,就剩三个人了,何灿自然就和赵军组成一队。赵军倒很照顾他,全程主动带头进洞窟、主动抓蛇,只不过出来后赵军由于没有相关经验,砸了半天没砸死蛇,反而由于手臂脱力,让蛇游了出去。
还偏偏是朝孙青青游的,孙青青刚止住的眼泪又和尖叫一起飙了出来,好在吴锋和宗政慈的手同时伸了过来。
宗政慈更快,于是最后他了结了这条蛇。
赵军显得有点尴尬,不过没人怪他,就像也没人夸奖他抓住了一条蛇,因为前面的人都抓过了。队伍里的成员们自发地聚在宗政慈和吴锋身边,并不是指站位,而是那种气场。
包括众人的话题、眼神和微小的肢体动作,都是围绕着他们的。
赵军表情低沉下来,肩膀却被人一碰。
回头就对上何灿的脸,听到他说:“赵哥,你是第一次抓蛇吗,也太厉害了!”
“……是啊。”
赵军答了一句,才慢慢找回状态:“当然是了,我就一健身教练,平常怎么会和这玩意儿打交道。”
何灿笑着说:“原来健身能让人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好一点,看来我也要锻炼了。”
回到熟悉的领域,赵军打量他瘦削的身材,立刻侃侃而谈。他沉浸在锻炼的指导中,没发觉何灿早就移开了视线,没在听了,只是随口应和两句。
他看着的是人群中心的吴锋与宗政慈。
直到赵军讲的差不多了,何灿才收回视线,无缝衔接地续上了他最后的话题,用极诚恳的语气说。
“……原来是这样,我一下子就懂了好多了。”
“那赵哥。”他赶在赵军开口前继续问:“我们要继续探索我们的那条路吗?”
差点忘了这个,赵军一拍大腿就要重新进去,吴锋看到他们这边的情况,说要一起,被赵军拒绝了。
赵军:“没事儿,就算有蛇,我也能行。”
他们重新进了自己那个洞窟,不过这里没蛇,只有倒悬在头顶的几批蝙蝠。两人摸索着前进了一段路,发现这条路很深,很远的地方隐隐有光亮。
没找到更多收获,他们返回说明了情况。
宗政慈颔首:“这条路大概就是河流的主干道,我们明天从这个洞口出去,跟着河流走。”
确定了明天的行进路线,众人集合去探索洞窟里最后一条岔路,这条岔路果然也是有尽头的,里面左侧还有个稍高的平台,因为远离水面保持了干燥。上面放着和第一期节目差不多的一口锅,锅里面装着一袋小米和调味料。
顺利寻找到了节目组的补给,大家都很兴奋。宗政慈爬上平台取下东西,推着锅在水面飘着,一直到洞口底下。
利用绑好的绳子,众人重新爬回了地上。回到营地,大家衣服都湿了,不过这次他们被准许自带物资,所以每个人包里都至少装了一套换洗衣服。
他们把湿衣服脱下来晾在外面,各自换了干净衣服。接着就是准备晚餐,顾深圳和赵军搭建灶台,三个女性找可燃物,吴锋宗政慈处理蛇尸,一切有条不紊。
而何灿守在灶台边,在看见孙青青抱着一捆枯枝率先回来后,朝她招了招手。
孙青青走过来,把手里的干树枝放在了搭建到一半的灶台边。
吴锋和宗政慈在距离营地远一点的地方处理蛇尸,他们要切掉蛇头,剥掉蛇皮和内脏。然后把不要的部分埋进地里,避免这些东西吸引丛林里的野生动物。
孙青青加入了搭建灶台的队伍,何灿在她旁边温和地问。
“今天吓坏了吧?”
孙青青跟何灿熟悉起来之后已经不会那么容易脸红了,但心中仍因他的态度熨帖,不好意思地说。
“对……没想到这种环节还是来了,我本来以为会让我们吃虫子什么的,结果居然让我们徒手抓蛇。”
何灿笑了笑:“还不如吃虫子呢,是吧?”
孙青青说:“两个都很……不过非要比较的话,我选虫子。”
何灿说:“主要是吃虫子的话,自己也有个心理准备。今天蛇出现的太突然了,离得这么近,不管是谁都受不了的。”
孙青青不由自主想到吴锋捏着蛇头对准自己的画面,顿了顿,无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顾深圳看了她一眼:“没事吧?”
“没事。”孙青青勉强笑了下,深吸一口气:“就是还得缓缓。”
何灿手掌贴着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烘着孙青青的皮肤。她竖起的鸡皮疙瘩被何灿安抚性地几下摩挲捋平,她放松下来,对上何灿垂下的目光。
密长的睫毛在视野里打出一片阴影,那目光从阴影中过滤,只剩带着着焦心的关怀。
“虽然吴教练也不是故意的,但当时确实拿得太近了,你要不要还是休息一会儿?”
何灿说:“我来生火。”
孙青青摇头:“没事的学长,我现在好多了。”
正在搭灶台的赵军冷哼:“什么不是故意的,他明明就是故意的啊,这又不是真的求生,他那么严格干什么?”
孙青青发现话头变得不对,刚想说话,何灿已经率先道:“他也没办法,这毕竟是求生竞技节目……竞技节目就需要看点。”
赵军重重把石头垒上去:“所以就不管我们死活,我们越狼狈节目越好看呗。”
孙青青闻言,心里也不舒服起来,没说话了。
倒是顾深圳说:“来都来了,反正咱们就迎难而上吧。”
赵军说出自己真正在意的点:“我倒是想,有给我们机会吗,这一天下来该干什么不是都听他的。”
他补了句:“哦,还有那个宗政慈。两个人走那么近,不知道的以为节目组内定冠军了。”
尾音刚落,宗政慈和吴锋就回来了,两个人手里提着长而蜷曲的蛇肉,处理得很干净。聊着天回来的,宗政慈的面色难得松弛,吴锋脸上也含笑。
只不过他们一回来,整个营地就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又移开,低头沉默地继续手上的活。
吴锋擅于交际,一向人缘不错。此刻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对,开玩笑地说。
“怎么了,灶台搭得成吗,一个个表情这么严肃。”
没有人接他的话,何灿左右看看,刚要开口,被赵军用胳膊肘杵了一下,便又闭上了。
吴锋没得到回应,显然有点茫然。站在他身后的宗政慈却精准地将目光投在了何灿脸上——四目相对,何灿那种犹豫的、老好人式的柔软寸寸从眼中褪去,他唇角微挑,露出隐晦却直白的。
恶意与挑衅。
宗政慈霎时皱起了眉头。
这会儿,之前说看到树林里有水果所以去摘的Vicente也回来了,跟着捡树枝的陈莉、林墨一道。
他一回来,就咋咋呼呼把怀里捧着的果子给吴锋看,问他能不能吃,好歹把吴锋从尴尬的气氛中解救出来。
Vicente找的水果是能吃的,配合上四条蛇的蛇肉,众人升火烤熟后分食了个七七八八,也填饱了肚子。
就算没吃饱的,这回自带背包,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往包里装了食物,自己也能再吃点垫垫。
等他们吃完,围着火堆而坐,天也黑了,时间到了晚上七点。雨林里虫鸣响亮,在暂时舒缓的环境下,吴锋望向孙青青,笑着问。
“怎么样,蛇肉好吃吗?”
蛇肉被处理得很好,加上节目组还给了调味料,胡椒、孜然等往上一抹,烤出来之后的味道其实和鸡肉差不多。
如果没有下午的谈话,在饱腹后吴锋这么问,孙青青大概会马上回答,还可能因为自己先前激烈的恐惧反应而窘迫。但这一会儿,赵军他们都看着她,她就没有马上回话。
Vicente一无所知地说:“挺好吃的啊,真想不到,这还是我第一次吃蛇肉呢!”
何灿忽然说:“你们吃过兔子肉吗?”
林墨说:“吃过啊,我楼下就有家麻辣兔头店。”
何灿无奈地笑了笑:“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从小养到大的……”
Vicente马上反应过来:“后来不会被你爸妈、还是亲戚什么的,做成菜烧了吃了吧?”
何灿轻轻点头:“嗯。”
Vicente挺心疼:“哎哟……”
陈莉说:“你们刷不刷短视频,现在不是有很多拍的都是把孩子的宠物做成菜,小鸡小鸭什么的,哄孩子吃了再告诉他们真相,边看他们哭边问好不好吃。”
赵军说:“我也刷到过,那帮小孩不是都边哭边说好吃么,还挺搞笑的。”
顾深圳说:“看着是挺有意思,现在想想,其实小孩子心里没那么好受。”
他看向何灿:“是吧?”
何灿手掌撑着下巴,笑着说:“当然,我那时候可难过了,还哭了。”
大家都笑了笑,在笑声里,何灿打趣似的开口:“像我们青青,下午被吓得那么惨,还要被问蛇肉好不好吃。”
如果承认好吃了,那是不是下午的惊吓就不值一提了?
这样闲聊的氛围,何灿的这句话没有丝毫针对性,气氛却陡然变得有些微妙。陈莉、林墨和Vicente没有察觉到,吴锋只隐隐感觉不对,宗政慈忽然一挑眉,对孙青青说。
“好吃。”
孙青青一愣:“啊?”
“说好吃。”宗政慈说:“下午被吓得那么狠,现在它成你的盘中餐了,就是难吃也要说好吃。”
孙青青才反应过来他在开玩笑,宗政慈虽然年少,却鲜少说这么“孩子气”的话。陈莉她们都觉得很新鲜,听乐了,孙青青也放松地笑起来。
她说:“对,好吃。”
宗政慈说:“嗯,几条蛇而已,我们给你报仇了。”
话题的走向转变,从故意吓唬人的“家长”变成替“小孩”出气报仇,吴锋终于得以加入聊天。琐碎的聊天声里,宗政慈的视线滑过何灿的脸,何灿脸上是笑,眼底却冷。
头顶上的树叶轻轻一抖,篝火骤然摇晃,水珠密密落下来,模糊两人的视线。下雨了。
因为雨,一切活动都只能暂停。
大家手忙脚乱躲进搭建好的营地,这座临时“帐篷”由弯曲的树枝做支撑,防水塑料布盖上后绑在两侧的树上,形成立体的三角形。由于只有一张塑料布,他们只好尽量收集来更多的宽大树叶垫在地上,隔绝地面的冰凉和潮湿。
八人挤在营地里,基本是肩膀挨着肩膀。女士们睡在正中间,左侧是顾深圳、赵军、吴锋,右侧是Vicente、宗政慈、何灿。
睡在边缘的人最吃亏,容易被雨水溅到。
Vicente本来要和何灿换位置,何灿温柔地把他推了回去,说。
“我们的帐篷搭得很好,防水布挨着地面绑的,我不会被雨淋到,你安心睡吧。”
Vicente几乎要融化在他夜幕下的眼神里,好声好气地说:“那这期我们几个男的轮流睡边上。”
第一期是节目组给准备帐篷和睡袋,所以虽然物资少,但必需品都是有的。这次给了容量不小的背包让他们自己准备,即使睡袋装不下无法带过来,竟然没有几个人想到带其他夜里的保温物品。
吴锋和宗政慈带了雨衣,让给了陈莉她们,铺在地上刚好能躺下三个人,比叶子要防潮。不过好歹大家都带了衣服,挑两件厚点的外套盖在身上,就当被子了。
雨林高大的树木本就挡光,加上下雨,七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行人躺在简陋的帐篷里,听着逐渐变大的雨声,感受到地面传上来的冷意和身侧人的温度,比第一期要有更重的野外求生之感。
众人夜聊着,声音渐轻,Vicente突然大喊一句“遭了”!
孙青青的困意都被吓没了,问:“怎么了?”
Vicente说:“我们衣服还晾在外面呢,得,这下是彻底打湿了!”
顾深圳说:“那能怎么办,派你出去把我们的衣服都收回来吧。”
Vicente说:“小深圳,你太残忍了,你忍心让我淋雨吗?衣服和我难道你会选衣服吗?”
顾深圳说:“我会。”
大家都笑了,不过这么大的雨,确实也只能牺牲衣服了。随后笑声便轻下去,累了大半天,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众人也纷纷入睡。
宗政慈阖上双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马上要沉入睡眠的那一刻,感受到身上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和重量。
他猛地睁眼。
看见的先是一段模糊的轮廓,因为离得太近,在黑暗里能窥见隐隐的白。仔细看了,才发现是一段修长的脖颈。
这是何灿的脖子。意识到这点后,他扣住身上人的腰,把往自己身上压的何灿拖下来。两人的衣服布料摩擦出沉闷的窸窣声,由于何灿不愿意躺回去,所以现在他压在他的胸口了。
宗政慈低头,下巴就能蹭过何灿的发顶。淌过水,淋过雨,何灿的发丝居然还透着洗发露的香气。难以形容的气味,似乎是薄荷,和周围草木的气味,泥土的气味以及雨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融洽得恰到好处,好像他怀里就抱着这片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