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者狂热—— by江JJ
江JJ  发于:202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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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对和她面对面聊天还不是很熟练,所以首先要有自信,主动开口,不要一直去想话题无不无聊或者合不合适。”
蒋枫说:“只有好好聊天了,关系才会拉近。但是,也不能真的瞎聊一通,最好是从你们共同的爱好出发,或者聊些日常的话题也可以。万一真的说错话了,认真地道歉,不要拉不下面子。”
我品味着他的话,恍然大悟:“就是让我绅士点嘛!”
蒋枫笑了笑,阳光从我身后落在他脸上,明晃晃的亮堂。
这时候阳台只有我们两个人,吴胜水还在寝室里给林寒和孙彦豪刮眉毛,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非人的怪叫。我在暖洋洋的秋日里同他聊喜欢的女孩子的事情,忽然感受到浪漫和安逸,在青春荷尔蒙的铺散下,连蒋枫这个大男神都变成了普通舍友,在给我出谋划策。
我豪气顿生,脱口而出:“我觉得我可以!”
“那就好。”
蒋枫这样说,伸手和我击了一下掌。
他转身回宿舍,临走之前最后和我说:到那天,如果你觉得有落差,调整心态。不要以暧昧关系的视角看待她,甚至追求者的视角也可以抛掉,只当做是逛漫展的时候偶遇到的心仪对象。
那时我沉浸在莫名高涨的情绪中,没有十分地理解他的话,也不明白什么叫“有落差”——直到周六那天,我真正来到漫展上。
天气已经转凉,今天却诡异地回温了,太阳尤其盛大。
我穿着一件卫衣,因为怕冷,所以里面是加薄绒的,热得出了满身的汗。从公交车上挤下来,头发湿哒哒地黏在了脸上。
里面没穿衣服,自然不能脱,只好把袖子拉到手肘。低头检查脚上的鞋,我最贵的一双,七百块的耐克,幸好还是白的,没在车上留下别人的脚印。
排了半小时队才进了漫展场地,骤然被冷气一吹,冷热交替,我有点头晕目眩。
熬过这阵突然的头晕,我嘴唇有点抖,想先去卫生间整理一下。结果陈笑竟然就在门口不远处,她抢先看到了我,直接朝我招手。
我只好走过去,随着越近,她的模样越清晰。我的脚步越慢,变得胆怯。
平时在姜源和林潇潇的掩盖下,陈笑也不过是普通女孩,最多称一句可爱。可今天她画了模仿人物的全妆,戴着柔顺仿真的长假发,衣服很紧身,我第一次发现她身材这么好,整个人和在学校里看去完全不一样了。
旁边的人应该就是她提过的团队成员,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给她撑着蕾丝层叠的洋伞,还有一个女孩子提着化妆箱。
终于走到陈笑面前,我和她戴着美瞳的蓝眼睛对视,张口说不出话,脊背的热汗滚滚淌出。
我在这一瞬间理解,蒋枫口中的落差。

我从不觉得陈笑有这么漂亮,因此骤然直面这样的她,我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具雕塑。
蒋枫的话从我脑子里跳出来,像急救灯般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我拼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费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你今天好漂亮,和……莉莉丝一模一样。”
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假装我和陈笑不熟,我只是漫展上看见一个漂亮coser来打招呼求合影的——我在心里不断地催眠自己,身体总算放松了一些,也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陈笑微笑着对我说:“谢谢。”
我悄悄把手掌心上的汗在裤子上蹭掉,从兜里拿出手机:“可以合个影吗?”
“好啊。”陈笑大方答应,看了眼我的手机,说:“我们带了相机,用相机拍吧。”
给她撑着阳伞的男生把伞收起来,我才注意到他背了一个横跨包,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单反,开始调试相机的参数。
位置让出来了,陈笑示意我走过去,我凑到她旁边,闻到一股香气。好像她还喷了香水,这味道令我一阵目眩,不小心挨得过近了些,我的脸碰到了她的脸。
她没有避开,我的心忽然激荡,对着镜头露出今天第一个松弛、真心的笑容。
男生淡定地对着我们拍了一张,换了个角度,又照了一张,很快就结束了。
陈笑直起身体,和我拉开了距离。脸上温软的触感仍在,我刚想说什么,就见提着化妆箱的女生上来,给陈笑用柔棉巾擦刚刚和我碰到的地方。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直勾勾,陈笑意识到什么,立刻解释:“你的汗沾到我脸上啦,我补个妆。”
实话说,她的态度很好,我要是会说话,或者把心放宽一些,这时候就应该用玩笑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实在不行,说真话也好啊:今天天气太热了,不好意思啊、今天要见你,我有点紧张。
然而,这个画面像陨石骤然撞上我的视网膜,把我的脑子也撞没了。我什么话也没讲出来,只觉得心情迅速低落下去,气氛变得安静,这个话题就在安静中度过了。
我站着没动,女生还在用粉扑在陈笑脸上拍,她想了想,问:“你要不要看一下刚刚我们拍的照片?”
无事可做,我当然点头。
陈笑顺势介绍:“他是林明,我朋友,也是摄影师。我拜托他来帮我拍照——这位是息息,我约的妆娘。”
息息扭头对我笑了一下,林明只是点一下头。陈笑转而给他们介绍我:“我同专业的同学,叫孟中轩。”
我赶紧也笑一笑。
林明走过来把相机给我,告诉我哪个按钮可以翻页,我还是头一次摸到单反,觉得沉甸甸的。
屏幕上是我和陈笑的合影,相机镜头会把人拉横,陈笑的脸变圆了一些,我更是直接变成了一个胖子。之前我可能是有点微胖,但也还好,至少没被人拿这个取笑过。这会儿一看,我整个人好像肿了,脸蛋因为汗水油光发亮,深色的运动裤明显有一块暗沉,被我擦上了汗。
我甚至没敢细看画面里站在我旁边的陈笑,因为不管她被拍的怎么样,我已经不能更难看了。
可是我也不能说重新拍……
陈笑补好了妆,自然地过来接过相机,我手掌生锈,不想给,却无力阻止。
但陈笑看了,并没有露出什么会扎我心的表情,温温和和地说:“这两张我们都不是很好看诶,还好可以修。到时候修完我把照片发给你。”
我几乎立刻感动了,心里涌上一股热流,如果说以前我对陈笑可能只是有好感,在这一刻我感觉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你们……接下来做什么?”我忍不住问:“我和你们一起吧?”
陈笑顿了顿:“你不去逛一下吗,跟着我们可能有点无聊。”
“不会啊。”我想了想,有些生疏地说:“我就是来见你的嘛,跟着你怎么会无聊。”
我从来没对女生说过这种有点暧昧的话,说完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还有点窘迫,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因此也忽略了林明和息息忽然投来的目光,和陈笑尴尬的笑容。
林明说:“想跟就让他跟着吧,无聊了就自己去玩。”
他这句话其实存在轻蔑的含义,形容宠物似的,不过我的钝感在这时候倒被激发了,只顾在意陈笑同不同意,没有注意林明的语气。
陈笑看着我,点点头。
我就高兴起来,说:“你们现在还不走吧?我去一趟卫生间。”
卫生间门口就有一个,我急匆匆地跑过去,上了个厕所,再到洗手台洗了把脸。
拿纸巾擦干后,左右看看,感觉是没有油光了。但搭在额头上的刘海沾了水,变成一缕一缕的,显得不太干净。
我又用纸巾包着它们一点点捏,试图让刘海变干。旁边陆续有人过来洗手,男男女女,大部分都穿着cos服,看起来很耀眼。我一退再退,最后几乎缩到了墙边,小心地低头弄着我的刘海。
好不容易觉得差不多了,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着急忙慌跑回原来的地方,却没看到人。
我心里一慌,扭头四顾,还好在不远处看见了和人合照的陈笑。
小跑过去,我因为着急而声音略大:“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然而,林明在摆弄相机,陈笑正在摆姿势和人合影,息息倒是空着,却没搭我这句话茬。反倒是和陈笑合影的那几人转头望过来,眼神茫然。
我被晾在这里,一下子发现自己话说的不对,久等,压根没人等我。
尴尬感霎时没顶,我今天总在尴尬,其他所有的情绪都牵系在陈笑身上。她对我亲切一些,我就浮起来,她不理我,我就沉下谷底。我没有自己融入她这个小团队的能力,尴尬成为我的常态,当我意识到这点后,先前朦朦胧胧的自卑感也分外强烈起来。
我安静地站到息息旁边,不说话了。
接下来我终于回过味儿,林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像条哈巴狗,盲目地跟在他们后面跑,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事,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吊着我的那根肉骨头就是陈笑偶尔跟我搭的一两句话,但她好像也在等着我“无聊”,主动离开。因此搭话的时候很少,比起真的想和我说话,更多是一种“觉得你可怜”的于心不忍。
在无意义的奔波途中,我莫名想到了那次桌游场上的孙彦豪,忽然感同身受起来。
那天晚上,林寒因为融入不了蒋枫所在的牌桌,主动走了。
孙彦豪为什么不走?可能不是他厚脸皮,他不想走,而是他把自己的目的显露得太明显,就是和蒋枫玩儿。桌上的其他人都看着,都知道,旁观你的努力,心里暗自发笑。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就像是过来给大家表演了一场小丑剧,鼓起勇气入内、狼狈递出橄榄枝,再抱着没人要的枝条灰溜溜走人。
虽不至于上升到可悲的程度,那也确实可称一声可怜了。
所以除了坚持到底没有其他选择,我跟着陈笑跑,而孙彦豪沉默地坐在蒋枫对面。
但是,蒋枫这样的人,会有过这种时候吗?
他的人生里哪怕有一次会像我们这样狼狈吗?
我想到蒋枫,想到他蜷曲的头发,清澈的眼睛,含笑的酒窝。我突然无比无比羡慕他的脸,羡慕他的人生,此前我从未生出“羡慕”“想要”这种大胆的妄想。因为彼此拉开的距离是天堑,我说我想成为蒋枫一样的人,和想成为刘德华一样的人没有区别,本质都是不可能。
就连孙彦豪,那么大胆地行动,还不只是想成为蒋枫的朋友而已。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除了给自己添了个不可能的堵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陈笑显然也没想到我能跟这么久,她后面都忘记我了,等到要坐下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漫展里卖的主食是盒饭,她主动给我买了一盒,我们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
即使是这么一张小桌子,也是他们三个人离得更近。
我现在已经没有和陈笑发展下去,或者仅是好好聊天的想法了,我只想摆脱现在这个极度让人难堪的处境。
我没怎么吃饭,在桌子下打开手机,拼命在寝室微信群里发消息。
小孟同学:有没有谁在啊!来个人把我从漫展叫走行不行,好崩溃!
林憨憨:怎么,不顺利啊?有没有聊天啊?
小孟同学:没有,她一直和团队的其他人说话,我尴尬死了。又不好走,不然显得更low了……
林憨憨:她不找你说话,你找她说话啊,这么好的机会
我一瞬间深感无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寒解释我的境况,他太想当然,我只能转而求助别人。
小孟同学:我豪哥呢?@孙彦豪你好,豪哥在吗?
林憨憨:干嘛,还嫌上我了?他跟别人去网吧开黑了,没空理你
没来得及让我绝望,群聊里刷新了消息——
蒋枫:我来吧
蒋枫:来接我,我就在漫展门口

蒋枫现在就是我的救星。
我立刻收好手机,和对面的陈笑说:“你们先吃,我有个朋友要来,我出去接他。”
陈笑闻言,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眼神闪了一下,问:“哪个朋友啊,是你舍友吗?”
我没想太多,甚至还有点骄傲的意味,声音都响亮了一些:“对,是蒋枫!”
陈笑还没吃完,但她也放下了盒饭,迅速地用湿巾按了两下唇角。
“你清楚路吗,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不用,我知道,你继续吃饭吧。”
“蒋枫吃过了吗?”
“这我不清楚,没问呢。”
来回两句话的功夫,林明和息息也停下了吃饭动作,有些不知所谓地望着我们。大概是惊讶于陈笑突如其来的热情吧,毕竟在他们心里,我的舍友应该和我是同个圈子里差不多级别的人,这可就猜错了。
我偷摸环顾一圈他们的表情,想到这里,除了心里有些暗爽,同时着急起来。为了不让蒋枫多等,我甚至没空多和陈笑说几句话,匆匆转身就走了。不过陈笑也并没有怎么纠缠,我通过余光看见她坐下来拿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口红。
吃饭的地方离门口有一段距离,我基本是跑着过去的,到了之后有些气喘吁吁。但大喘气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阴影里的蒋枫,那口气就控制不住地憋回去了,撑满了我的胸膛。
我当然知道蒋枫长得有多好看,就算睡得乱七八糟刚起床的时候,他的模样都跟画报一样,能直接拉出去拍寝具广告。只是在宿舍里,蒋枫就像普通大男生一样,懒得打扮,整个人很随便,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今天他把自己的卷毛往脑袋后面扎了起来,整张脸无遮无挡完全露出,五官的优越性因此尤其鲜明。他的额头干净宽阔,与眉骨、鼻梁一同架起挺拔的面部轮廓,浓密的眉毛和睫毛从中生长出来,一双眼睛深深嵌在凹陷的眼窝里,棕色调的眼珠望人时显得非常温和又多情。连嘴唇都厚薄适中,上唇处微微显出唇珠,是富有血气的色泽。
和我穿卫衣还加薄绒不同,他只穿了件很有时装感的白衬衫,搭配了休闲西裤。衬衫领子开到胸口,露出小半精实的胸膛和笔直的锁骨。长袖挽至手肘,左手上戴着一只腕表,右手上戴着金色猫眼的黑曜石手串,黑色的细关节戒堆叠在几只手指上。
也许是他手掌大,且手指修长有力,这么多饰品戴上去并不会显得累赘,反而恰到好处。
他见到我,笑了笑,埋怨说:“有点慢啊。”
我盯着他的脸,受到的颜值冲击比今天见到陈笑时翻了数倍不止。但因为心态不同,我并未感到无地自容的窘迫,单纯地泡在他酒窝里发了好一会儿晕,才回应到。
“我那边离门口有点远……你还戴耳钉了?”
“嗯。”蒋枫边和我一起往里走,边侧过头给我展示他的耳朵:“好看吗?”
好看,神仙也说不出不好看的话,我用力点头,心情莫名地激动起来。
本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直到我们走到小饭桌前,陈笑一下子站起来,蒋枫笑着说“嗨”,林明和息息的表情好像瞬间被一口饭噎着——我终于明白自己在狐假虎威,借蒋枫的光环为自己出被无视整个早上的恶气。
蒋枫对陈笑说:“你今天很漂亮。”
陈笑的脸骤然红了,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后知后觉她好像补了口红。而且对我大大方方的陈笑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点奇怪。
林明和息息也站起来了,从肢体动作看,紧张的换成了他们。我听他们拘谨地作自我介绍,仿佛看见了早上满头大汗站在他们面前的我自己,角色对调的错位感令人恍惚。
然而,下一刻我就从这种恍惚中惊醒了,蒋枫的左胳膊搭在了我肩上。
按事实来讲,蒋枫一直不是走孤高挂的帅哥,他是亲民系的。虽然不爱让人碰私人物品,但对自己就没那么讲究。孙彦豪第一天和他一块儿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搭了他的肩膀,之后在寝室里打打闹闹,免不了你碰我我碰你。他被我们合力摁在床上过,也亲手摁过我们,搭肩是小意思了。
可也许是换了个情境,也许是在外面玩的蒋枫那种男神气场全开,这种本来很平常的肢体动作突然不同凡响起来。
而且这个早上我被其他人避如空气,陈笑和我拍完合影还要擦脸,尽管严格地说他们并没有什么错,但蒋枫……
我盯着蒋枫手腕上那只看起来就很贵的表,看他漂亮的手指和戒指,一种比先前陈笑替我圆场时更深、更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不仅是感动,感动当然有,但还有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他是怎么长成这样的?他这样的家室、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材,为什么居然能毫无傲慢之心呢?难道他是天使吗,或者真的是野鹿成精,所以人类对他来说是平等的?
即使是我这样的人?
我的汗会透过衣服沾到他的皮肤上吗?
蒋枫啊。
蒋枫还在随意地和陈笑他们交流,他语调不急不缓,姿态坦率大方,态度就像先前其他人面对我一样。
原来这种姿态是对待不如自己的人自然而然就能拥有的,因为有了足够的自信。
“你吃好了吗?”蒋枫问我:“带我逛逛?”
我的盒饭才吃了一半,不过这时候当然不能再管,我立刻说:“好了!”
蒋枫就搭着我,意思是要走。陈笑却叫住他,问要不要一起逛。
蒋枫看向我:“你说呢?”
我犹豫起来:“呃……”
陈笑也看向我,真诚地说:“人多热闹呀,一起玩吧?”
虽然我叫蒋枫来是救场,本该速速离开,这时候却有点不舍起来——不是舍不得陈笑,而是这种有蒋枫在时,其他人刮目相待,甚至有点捧着的感觉。
我半天没说话,蒋枫干脆拍板:“那就一起逛逛吧。”
其实漫展就那么大,说真的不是同好的话没什么好逛的,顶多看个新鲜。陈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一直在和蒋枫搭话。
蒋枫有问必答,但话语都很简短,大多时候会把话头抛给我。这样陈笑要和蒋枫聊天,势必得加上我一个,其他人由于不好干跟着不讲话,只好加入话题,而加入话题的最容易方式就是和我讲话……于是不知不觉的,我竟然还成了聊天里的中心人物。
别说并不熟悉的五个人,即使是五个好朋友在一块儿,我也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
这段时间里,我几乎感受到了什么叫志得意满,说话底气十足,脸颊发红,都能大大方方抱怨天气太热、穿得太多,让我出了浑身的汗。
半个小时后,蒋枫看了眼腕表,停步。
“差不多了,我要出去喝杯咖啡。”
他眼神落过来,我惊觉这场救的时间有点太长了,马上道:“我也去,逛得差不多了,走吧走吧。”
蒋枫眉头微不可察地松开了,我紧盯他神情,心里也松口气。想来蒋枫是来帮忙的,当然不可能真陪我们一下午,我高兴太过,差点忘了。
陈笑几人对了个视线,最后还是她出来说:“那一起出去吧,我们正好也要走了。”
这没什么好不同意的,我们一起往外走。下午漫展的人反而更多,蒋枫明明只是日常打扮,却也有人上来想合影,他都谢绝了。还有很漂亮的coser主动问他是否是摄影师,或者是否需要合照,他也都一一婉拒,并表示自己对照相一窍不通。
他不是真的不懂,我在宿舍听他和孙彦豪聊过相机,各种长短镜头、焦距、光圈听得我满头雾水,这只是他随口说出的借口。
我的注意力在不自知的时候已经全然转移到他的身上,一方面渴慕他拒绝美女的潇洒,另一方面思量他说自己不懂相机时的坦然。
我是真的不懂相机,因此上午拿林明的单反看照片都小心翼翼,生怕露怯。蒋枫这么说出来,一点也不怕别人笑,到底是由于他其实会拍照呢,还是他具备了足够多的优点,无需在意这小小的瑕疵?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回神才发现已经走出了漫展大门。
照理这时候可以分道扬镳了,我以为“喝杯咖啡”一样是借口,没想到蒋枫真的抬步往边上的咖啡厅走去。
他走,我当然要跟上,然后陈笑三人也跟上了。
漫展开在市中心,地段很好,旁边的咖啡厅装潢很高大上,物价自然也贵。
我们在前台点了单,要付钱的时候我抢先举出了手机让店员扫码,蒋枫显然是做好了请客准备的,被我的胳膊挡开之后表情有些惊讶。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没什么值得夸的地方,但基本的礼貌还是知道的。平时你来我往的帮忙,请杯奶茶是常事,更别提今天蒋枫可以说是救我于水火,把我被踩在地上的自尊捡起来抖干净还给我了,本来我就打算过后请他吃饭的。
而陈笑,至少我是抱着约会的心情来这里的,她中午还帮我买了盒饭,肯定也要请。
那就剩林明和息息了,总不能略过他们俩去,只好全部买掉。
五杯咖啡外加两个我两根手指那么宽的小蛋糕,花了我差不多五百块钱。心实在有点滴血,不过该花的钱没什么好纠结的,我痛心地坐下了,并赶紧把一叠小蛋糕往蒋枫的方向推了推。
他第二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还有点想笑,但很给我面子地拿起花瓣状的勺子吃了起来。我知道他其实很爱吃甜食。
坐了没多久,有人对着我们屈指敲咖啡厅的玻璃墙,叩叩叩的声音,大家都抬头——
外面站着一位长头发大波浪卷的女生,浅淡的眉毛,欧式双眼皮,笔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她额前挑染了两缕酒红色的头发,眼睛熠熠生辉,整个人同今日的天气一般明媚灿烂。
非常漂亮的一个女生,甚至连姜源都差她许多。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朝玻璃哈了口气,接着迅速在上面画了个爱心。蒋枫笑起来,也对她比一个心,然后侧头望了望马路的方向。
马路上停着辆熄火的超跑,两个人坐在后座,车窗只放下一半,勉强能看出一男一女。路边的停车位上也停着一辆,车门开着,一个黑头发的肌肉帅哥靠着门抽烟,副驾驶上吴胜水正站起来朝我们挥手。
他好像抓了头发,灿金色的发丝在太阳下流光闪烁,眉钉耳环一样不缺,穿得很帅,显然是特意打扮过。
我见过这场面,蒋枫、吴胜水和另外两个男的在高中被戏称为校园F4。黑衣服的那个和我们一个高中,是体育生,坐在车里的没露面,但既然是这帮人一起,应该是F4其中一位。
他在别的高中,不过常常来我们学校找蒋枫他们玩儿,带着此刻站在玻璃墙外的那个女孩儿,他们好像是兄妹。
蒋枫站起来,说:“我有约,先走了。”
又看了看我:“中轩,你一起吗?”
我再傻也知道他这是给我抬面儿,当然不能顺杆爬答应下来,于是摇摇头。
“我等下就回学校了,还有作业没写呢。”
蒋枫便颔首,对陈笑他们笑了笑,轻快走了。他出门,和那个女生拥抱,放任对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两个人上了停在马路上的跑车。
我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两辆超跑相继消失于视野。收回视线才发现陈笑和我做着相同的动作,我望见她眼里骤灭的光彩,忽然福灵心至。
“陈笑。”我问:“你喜欢蒋枫吧?”
陈笑动作一顿,接着就无奈地塌下肩膀:“是啊……不过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那位可能不是蒋枫的女朋友,只是好朋友。
这话在我脑中浮起,我却没说出来,不是出于嫉妒,而是隐隐理解了蒋枫的态度。
他对我说别去告白,多追求陈笑一段时间,实际上就是委婉的劝阻,也说明了他并不喜欢陈笑。
我现在就算对陈笑说蒋枫是单身,又能怎么样呢?
本应有的不甘和失恋了的沮丧,我心里只有残灰似的那么一点儿。大约是对于恋爱的向往已经在一个上午的煎熬中烧尽了,难以再掀起火星,我现在心底更沸腾的、更在意的居然是另外一件事——
我要变成什么样子,才能在刚刚坦然答应蒋枫的邀约,有资格坐上那两辆开走的车?

蒋枫刚洗过澡,吹好了头发。
他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原本统一配发的实木椅子被他换成了湛蓝色、有着柔软椅背的靠椅——穿着纯棉的睡衣睡裤,短款,露出线条流畅的胳膊和小腿。他的毛绒卷用发卡别上去了,额头上贴了一片绿色的东西,大眼睛下方贴着两片颜色不同的眼膜。
从侧面看,他的睫毛好像特意刷过一样,往外开出了对月牙。但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便明白完全是纯天然的。
他在认真地拧一个罐子,上面的文字是英文,印着看起来很呆的黑白绵羊。罐子拧开,里面是米黄的粘稠膏体,没什么特别的气味。
蒋枫用白色的片状玩意儿从里面挖出来一坨膏体,抹在小臂上,用手掌心涂匀之后膏体很快变成了油状质地,接着被皮肤吸收,不见了踪影。涂完手,他往后一靠,屈起小腿再来一遍,直到把四肢都涂完,才重新拧起盖子。
林寒和孙彦豪在开黑打游戏,打得昏天黑地的,没关心蒋枫在干什么。
平时我也不会关心,但我现在趴在床沿,看着他摘下脸上贴的东西。他桌上亮着暖橘色的桌灯,将他的脸映出朦胧的昏黄侧影,毫无瑕疵的皮肤恍若生光。
我想开口,又犹豫着不好意思讲,刚鼓起勇气,蒋枫就站起来走到了阳台上。
嘴里的话咽下去,我尴尬且后悔。等蒋枫回来,擦干洗过的手,准备往脸上滴精华液的时候,我终于抓紧时间问。
“蒋枫……你抹这些有什么用啊?是能变白吗?”
蒋枫意外地抬头看向我:“没有,就是基础保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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