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者狂热—— by江JJ
江JJ  发于:202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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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湿需要花这么长时间,用这么多东西啊?我的保湿就是冬天脸都有点裂开的时候用超市50块一瓶的面油,随便抹抹就完事了。
“都是保湿吗,没有其他功能哦?”我不信邪:“是不是还能祛痘什么的?”
蒋枫猜到我要问什么了,笑起来:“没有,就是补水,非要说的话还有修复熬夜后的皮肤暗沉……没有祛痘产品是往整张脸上这么抹的。”
我不太理解:“不往脸上抹怎么抹?”
蒋枫闻言,开始在他的抽屉里翻东西,翻了有一会儿,终于摸出支细长的、类似药水的瓶子。
“就是这种。”蒋枫给我示范,他拧开盖子用手指抵住瓶口,将瓶子一倒,指腹就沾了药水:“点到长了痘痘的位置。”
他说完,随便用湿巾抹了手上的药水,把瓶子收回了抽屉。
我看完全程,问:“有用吗?”
蒋枫说:“你说刚刚那个吗,还蛮好用的。”
我寻思那么一小支东西,量不多,总该不会太贵。没忍住问:“多少钱啊?”
蒋枫看了我一眼:“1200。”
我怀疑我听错了:“多少?”
蒋枫笑起来,无奈而坦诚:“1200。”
那只药水都能算是放大版的眼药水了!居然这么贵?!我三观被颠覆,视线平移到桌上的其他瓶瓶罐罐,他干脆一一告诉我。
“身体乳1500、脸膜800、面霜2000、精华液1800……”
没等他报完,我已经抬手打住,这一个个价格听得我头晕目眩,很需要缓一缓。
蒋枫很能体谅人,在我缓着的这段时间,安静地抹完了精华液。这是他擦脸的最后一个步骤,之后他就会玩一段时间手机,然后带上能发热的眼罩睡觉。
我总算缓过来,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怀疑道:“但是这么贵的东西,你说只是用来补水吗?不会吧,而且你都不长痘啊,还很白。”
蒋枫说:“我白是遗传我爸爸,他也很白。还有我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吃了很多苹果,所以我的皮肤比较好。”
这倒是划算买卖,蒋枫随便一瓶面霜的价格够买多少苹果了,我真恨不得穿越回去抱紧我亲妈的大腿,哭着喊着求她多吃点苹果,别吃虾干了。
看人家,吃出个水灵灵嫩生生的草系帅哥。
而我母上大人因为怀孕时酷爱吃虾干,整得我现在也跟个皱巴巴的虾干似的。
没留神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蒋枫大概是被我悲惨到了,主动问:“你是想去痘痘吗?”
我点头,男神与凡人差距如此之大,在蒋枫面前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那也不一定要从护肤品下手。”蒋枫想了想:“成本比较高,还可能治标不治本。你试试看多运动一点呢,加上多吃点蔬菜水果,说不定会有用。”
我心中一动,确实,就算没什么效果,健康饮食和运动总不会有坏处,最重要的是成本几乎为零啊!
我说:“谢谢你啊,蒋枫。上次漫展的事也是你来帮我,你不知道我在那儿待得太难受了,想哭了都。”
蒋枫的嗓音很温和:“我知道。”
我忍不住倾诉起来:“哎,陈笑……我最近都没和她聊天了。其实和她没关系,我喜欢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要喜欢我,就是觉得有点难受。我现在这样,还得是先把自己捯饬得好看点儿,是吧?”
蒋枫没回应我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眼神不带其他情绪,没有嫌弃、讥讽或是怜悯,仅仅是单纯地听我说话而已。
我在这样的眼神里,忍不住讲了那天早上的很多事,包括他来前来后其他人对待我的差别。我甚至差点脱口问出,蒋枫,其实你知道陈笑喜欢你吧。
就是因为知道,才不参与我们对陈笑的讨论,才让我不要贸然告白,多追求一段时间,还给我提了相处建议。
但我硬生生忍住了,这话在嘴里滚了好几圈,艰难咽下去,临时换成了别的。
“那天你怎么在漫展门口,是来玩的吗?”
蒋枫说:“我是去喝咖啡的。和朋友约了下午出去玩,说好在那家咖啡店碰面,我刚到,就看到你在群里发的消息了。”
原来是顺路,正赶上了。但比起蒋枫不是特意来帮我,只是顺手为之这一点,我反而关注到了他是来喝咖啡这件事本身。
说要喝咖啡,就要喝咖啡,就算帮了我忙多浪费半个小时,但该喝的咖啡不能不喝。
现在想想,当时在咖啡厅气氛可谓波云诡谲,情感流向十分复杂。你来我往说着不要紧的话题,只有蒋枫在认真地吃蛋糕。
有点死心眼,或者说真是完全不委屈自己,因为表现得足够坦率,居然显得有点可爱起来。
我很难把蒋枫当成普通舍友看了,我还是觉得他是只有神性的鹿。
俊美、高大,又漂亮可爱。
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这样的人,哪怕只是拥有他的十分之一呢?
结束了和蒋枫的夜谈,我心思重重地躺下去,但居然还是迅速地睡着了。睡眠质量好这一点大概是我最大的特长了。
第二天我掐着点起来,孙彦豪一开学就加了院里的篮球社,他高中就是校队的,每天雷打不动练长跑。就算是下雨天,他也会在寝室里做提拉训练。
“豪哥。”我轻手轻脚下床,端着脸盆去阳台和他挤在一起:“我今天能不能跟你跑啊?”
孙彦豪没惊讶,林寒也会时不时抽风去跟他跑,跑完一天再迅速放弃。
他叼着牙刷,满口泡沫:“行啊,不过我不会停下来等你啊,你跟在我后面,跑不动了就歇歇,反正我会绕回来的。”
我们常用的几栋教学楼这边有个小操场,孙彦豪自己跑的时候不去,他是按固定的路线跑的,能绕我们院一圈。只有带人才会去操场,不然我们跟不上可能就丢了。
实话说,我不擅长运动。但高中有体侧,大学还有运动打卡任务,我平时还是跑跑步的,所以最开始还蛮有自信。
跟着孙彦豪做完热身。
一圈,信心满满。
两圈,还能坚持。
三圈,气喘如牛。
四圈……
第五圈我已经瘫在了跑道上,孙彦豪是匀速跑,然而他匀速的速度对我来说也太快。我照着他的速度跑了这么几圈下来,心肝脾肺肾感觉都错了个位,因为喘得太急,喉咙都阵阵发疼。
孙彦豪相当习惯我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绕过我的时候问了一句“还好吧?”我费力点一点头,他就接着跑了。
他跑到第十圈,我已经坐起来了,感觉还有点力气。又感觉今天跑五圈已经差不多了,正在纠结要不要站起来,孙彦豪从后面踹了一脚我的屁股,把我踢起来了。
他说:“最后两圈。”
两圈这么一听,好像也不是很多,我咬咬牙,跟了上去。
前半圈还跟着他的速度,后来就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爬完两圈的。孙彦豪一边仰头喝水一边笑,问我:“明天还跑不跑了?”
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点头,他就夸我有志气。
我真挺有志气的,出乎孙彦豪的预料,连林寒都大呼小叫我是被鬼附身了还是想背着他减肥,坚持了整整一个星期。
但周末下雨,孙彦豪没出去,我顺理成章地睡了两天懒觉。周一醒来睁眼看着天花板,听着孙彦豪起床的动静,忽然就被疲倦感淹没。
“豪哥,我今天不和你去跑步了。”
我觉得我要放弃了。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过这种感受,我是头一次。
因为之前我没有特意地坚持过某件事——坚持学习勉强能算,但这是被动的。大家都在学,且包括我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要好好学习,所以我就学了——并迫切地想要看到成效。
那是种突如其来的倦怠感,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没有意义,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感觉不想做了。
一周跑步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每天跑步还是很累。就算有效果,那顶多也是和孙彦豪一样,孙彦豪和蒋枫的差距又有多大呢?
不过目标啊,差距啊,这些想法都是之后才发散出来的。最开始就是星期一睁开眼,看着寝室漆成白色的天花板,“不想努力”的念头突然就从脑海里生长出来。
生长得非常迅速,一下子控制了我的大脑和身体细胞,给我传达强烈的疲惫感。然后才顺理成章地找出了这些不想努力的理由,情绪也低落下去。
孙彦豪倒是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就觉得我想偷懒了。晃了两下我的床,发觉没有效果,就啧啧两声,自己出门跑步了。
可等他走了,我闭上眼,又睡不着。干躺到快上课的时间,和蒋枫、林寒一块儿起床,挤在阳台刷牙洗脸。
蒋枫问:“你今天没跑步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讲,就点点头。
林寒看出了我兴致不高,把毛巾放进脸盆里,宽慰我。
“刚开始运动是比较难的,你应该是太累了。”
身体上确实也很疲惫,每天腰酸背痛的。而且有过运动经历的人都知道,这种痛苦每天坚持还好,一旦歇了两天就会翻倍增长。
周末两天休息下来,我现在走路都感觉四肢不对劲,不像是自己的。
蒋枫也说:“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
我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因为我知道身体的疲惫不是最主要原因,重要的是心累。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第二天孙彦豪再来问我,那时候其实我已经醒了,正在挣扎。他叫了我两句没听见回话,以为我还在睡觉,就自己走了。
第三天他只叫了一声,我仍然醒着。这时候是觉得前两天都没去了,现在又去怪怪的,好像“坚持”和“放弃”这两件事我都在半途而废,便拒绝了。
第四天孙彦豪没有再叫我。
一个星期过去,蒋枫和林寒也不问我早上跑步的事了,生活变回了以往的模样。就像我对陈笑的自作多情、蒋枫从天而降的救场都没发生过,我在教学楼和寝室两点一线,除了舍友没有其他朋友,活成最普通最平凡的模样。
虽然我还是会想到那天的事,看见陈笑的时候,还有睡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走在路上看见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从身边跑过,也会让我的心沉一沉,仿佛那种渴望改变但已经熄灭的火焰,残留的余灰仍有重量。
但坚持放弃总是比坚持努力来得简单。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由于太平平无奇,应该都称不上转折。
也就是我在进行校园运动打卡的时候,按照手机app规划的路线路过篮球场。这个篮球场是露天的,每天都有人来打篮球,也有人看他们打篮球。
正当我走过球场大门口,一群男生赶时间抢场地,一窝蜂朝我跑过来。我闪避不及,直接被撞到了地上,领头的男生迅速侧头看了我一眼,接着转回去,若无其事地跑进了球场。
大概五六个人,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也没有人说对不起。
倒是周围有女生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我看见他们长着胡茬的下巴,修长的戴着黑色护膝的腿,火车般嗡了过去。慢半拍爬起来,发现掌心蹭破了皮,有点流血了。
到这里还好,我若无其事地拍起了裤子,然后一包纸巾递到了我面前。
我保持拍膝盖上灰的姿势抬头,看见两个女生结伴站在身前,递纸巾的那个小心地问了我一句。
“……你还好吧?”
突然的,愤怒和羞耻感当头冲下,冲得我眼眶发热,喉咙堵塞。以至于我夺下纸巾,从嗓子里挤出微不可闻的谢谢二字,就和神经病一样快步走开了。
手机app提示我方向错误,但我压根没心情去管什么运动打卡了,几乎是离开她们视野的那一刻眼泪就从眼中流出。我真想,如果我是个透明人,那就干脆无视我到底好了。可偏偏又有人目睹我的狼狈,以至于羞耻心还像绞索一样吊着我的脖颈。
我真的很想变优秀啊,谁不想呢。
不甘心,烦躁,气愤,后悔。埋怨天埋怨地,埋怨为什么我不能一出生就是全优配置。心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块儿,理不清说不出,只有眼泪一直在流,我甚至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痛哭一场。
哭出我的挣扎,把我这些天压抑的渴望和丧气都哭掉。想变又懒得变,想变又难变,想变又觉得不可能变……
那包纸巾路上就被我用完了,一半用来擦眼泪,一半用来摁鼻涕。最后我肿着眼睛冲进寝室,太好了,没人在。
我进了浴室,热水当头冲下,我大哭。
浴室里也贴着镜子,边哭边看镜子,又觉得我真丑。
直到哭不出来了,情绪哭尽了,我爬上床,都忘了调闹钟,倒头就睡。
那时候才九点不到,之后蒋枫他们回来的动静居然都没闹醒我。梦都没有做一个,五感沉入黑暗,我痛痛快快睡了一觉,清晨五点半自然醒了。
八点半是第一堂课,孙彦豪会在六点钟醒,我起来迅速完成洗漱。太饿了,去食堂吃了粥,孙彦豪晨练前不吃早餐,就只打包了两份带回去。
事实上蒋枫和林寒这个点还在睡觉,早餐注定会浪费的。
我心情诡异的好,以至于忘记了这件事,走到寝室门口了才想起来。
但幸运女神似乎突然站在了我这边,进门的时候孙彦豪在阳台洗脸,蒋枫从床上下来去上卫生间,他回来看见我,又看见我手里的早餐,哑着嗓子问。
“……给我买的啊?”
他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眼皮半阖着,睫毛像毯子一样要把剩下的眼睛盖住了,一脑袋乱乱毛。
我下意识放轻声音:“对,还有林寒,忘了你们没起……”
蒋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买了什么啊?”
我说:“豆沙包和豆腐脑。”
蒋枫:“豆腐脑是甜的咸的?”
我说:“甜的。”
“好吧,谢谢。”蒋枫的眼睛睁开了,双手搓了搓脸颊:“放我桌子上,我去刷牙。”
他决定吃我买的早餐了,我无端为此高兴。本来还想亲眼看他吃,但这时候孙彦豪已经结束洗漱,进来看见我,意外地问。
“怎么,孟哥你今天又想跑了?”
我嘴硬:“什么时候说不跑了?歇几天而已!”
“哎哟!”
孙彦豪立刻挤眉弄眼,发现声音太响了,又压下去,胳膊勾着我往外走:“挺牛逼啊你,今天有种别喊累……”
我就这样,又开始了我漫长的晨练生涯。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么样,不知道这段时间会持续多久,前后都茫茫然,却总比原地不动要好。
一转眼进入十一月中旬,有几门课已经结课,我断断续续运动了一个月,中途也有再次生出放弃念头的时候。
但我已经总结经验,学会了给自己“续火”。
那种间歇性袭来的疲倦感我认为实际上是外力对我的“刺激”耗完了,我自己没有那么有力的决心,总是需要靠生活狠狠扇我一巴掌,才能像挨鞭子的马一样向终点奋进。
于是我一累,就去找蒋枫,让他出去玩的时候带上我。
头一次他看起来非常惊讶,委婉劝阻了几句后我仍然坚持,他就答应了。
为此孙彦豪还特意私下里找过我,东拉西扯没说到正点上,我知道他是好心,不想让我重蹈他的覆辙。
但我的目的和他不一样,我不是去融入蒋枫的朋友圈的。
我是去自取其辱的。
果然,我人是到了,不过自动变成了透明人。蒋枫于心不忍照顾了我两下,我主动避开他的照顾,他也就收手了。
我旁观他们的热闹,知道了他们喜欢去哪个酒吧喝酒,知道他们平常在酒桌上玩什么游戏,知道了这帮人有哪些是“固定嘉宾”,又有哪些是“朋友带朋友”。
以蒋枫为首的这片灯红酒绿吸引着我,它是糖果,自取其辱式的刺激法是鞭子,抽着我咬牙越跑越远。
十二月份的时候,我已经能紧跟着孙彦豪跑完他平时的环学院路线。我的胳膊、双腿和腹部隐隐有了肌肉的轮廓,体重却只降了十斤不到,于是开始摄入更多的水果和蔬菜,减少碳水。
但效果依然不佳,还让自己每天晚上被饿醒,早上还有头晕的症状。
被迫把饭量提回原来的水平,我决定搞点减肥茶之类的东西喝喝。这种东西太便宜的不放心,总觉得有毒,看起来正规一点的“国家药监认证”“国外进口”又都十分贵,一盒里才五袋就要两三百块钱。
我买了觉得可以的牌子喝了几天,主要表现就是拉肚子,体重还真轻了两斤。正犹豫是不是要从生活费里专门划出小金库用于买减肥茶呢,盯着包装盒发呆沉思的时候让蒋枫撞见,被他主动敲了敲桌面。

“干嘛呢?”
“就是,减肥嘛。”我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因为减肥这件事本身,而是因为没有获得什么成效:“你说运动和多吃水果蔬菜能让皮肤变好,我做了,结果痘痘还是没退下去……那我觉得体重至少应该要有变化吧。”
“哎,结果只轻了七斤。倒是这两天喝减肥茶很快轻了两斤,喏,就是这个。”
我把减肥茶拿起来给他看:“不过就是有点贵,我买了两盒快六百块钱了……都能买双好点儿的鞋。”
以前我和其他人是不好意思在蒋枫面前提我们觉得贵的东西的,鞋啊、手机啊、键盘啊,但后来我们发现神鹿平等看待众生,不会因为我们聊这些对他而言价格不值一提的东西而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就能大大方方埋怨它们贵了。
而且最近我的小金库真的很拮据,我家里是普通家庭,父母开大排档的,晚上开始营业到凌晨的那种,生意还行。
不至于大富大贵,也不至于揭不开锅。他们一个月给我两千的生活费,我吃饭花差不多一千,剩下的一千可以自由支配。
最近这自由支配的钱都用来去和蒋枫混局了,虽然在酒吧的时候我坐在那儿也不喝酒,光当个不怎么好看的摆设,蒋枫没要我A酒钱。但他们除了酒局之外还有别的活动,去一些俱乐部之类的,那些都是付了入会费才能进,这就需要我自己出钱了。
这减肥茶还是用我以前的存款买的。
蒋枫叹了口气,拉着椅子在我旁边坐下来。他两条腿自然敞开舒张,因为太长了,膝盖碰到了我的。明明隔着衣服,也不是什么大的碰触,我的心脏却诡异地停跳了一下,缓了一瞬才恢复原来的频率。
“这么贵,你打算买多少,把自己喝到几斤?”
我想了想:“至少下一百三吧?也快了。”
我现在一百三十一斤,加上最近锻炼有练出肌肉的影子,自我感觉还不错。
蒋枫却说:“但是你这两天看起来脸变肿了。”
我大惊失色:“什么?!”
蒋枫认真地看着我:“你运动之后虽然痘痘没下去,但皮肤是有变好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如果你有量过,腰围和臂围应该也有变化。”
这是来自蒋枫的夸奖,我一怔。
他继续道:“减肥不能光看体重,还要看体脂率和肌肉量,一百三十斤的肌肉和一百三十斤的肥肉差别很大。”
我认同这话,就点了点头。
蒋枫说:“你体脂率肯定降了,我们学校就有健身房,里面都有专门的机器,你可以去测。减肥茶代谢不好的人喝了就容易水肿,还会反弹——你不如去健身房办张卡。”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它现在还肿着,思考了会儿说:“那我自己买两个哑铃撸撸好了,不用专门去健身房。”
我以前没去过健身房,不过这段时间跟着蒋枫,见的世面多了,也不会窘迫于踏进健身房的门。
问题在于我攒的钱就那么多,办卡肯定得花钱吧,花掉之后就没法再跟蒋枫出去了。刺激疗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居然有点自己也摸不清的不情愿,好像舍不得离开似的。
但正常人谁会喜欢去受人无视和冷眼啊,难道就因为能多和蒋枫待一会儿,多看他几眼吗?
我陷入迷思,心里有些茫然起来,蒋枫好像对此产生了误解,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他其实是那种情绪收敛得很好的人,轻易显不出什么。大约我最近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太多了,逐渐能摸出他微表情里代表的东西。像现在这样眉心的皮肤几不可见地皱起,眼皮垂下一咪咪,浅棕色虹膜温和的像洒了阳光的湖。他心里想的就是:
连健身房都去不起,太可怜了。
无讥讽,纯怜悯。我习惯了这只无害的鹿,并不对他未言明的台词感到冒犯,仅是在脑中小小反驳,那还是去的起的,只不过这笔钱我留着要和你用而已。
“这样,其实减肥还有一个方法。”
蒋枫想了想:“你长高就可以了。”
……我真是谢谢他的建议。
我忍不住笑了:“怎么,小枫,你觉得我不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小枫,用调侃的口气,叫完后十分紧张,还好蒋枫看起来并不在意。
蒋枫说:“有些人19岁还能窜一窜的,男生本来就发育的比较晚,你可以加入篮球社嘛。”
我说:“但是我不会打篮球。”
蒋枫说:“让豪哥教你。”
我说:“你看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晨练,就知道他对篮球有多虔诚了。就算进了篮球社他眼里也只有篮球没有我,不能指望他。”
对面上铺坐着打游戏的孙彦豪恰好摘了耳机,听到这句话,大喊一声:“背地里说我坏话呢?”
然后又说:“你说得对。”
他把耳机戴回去了,我和蒋枫对视,双双无奈地笑起来。
我说:“也是奇怪,我妈妈有一六八,我爸也差不多一米八了,生个我却一米七都勉强。我妈好几次说过是不是基因突变了,她原来还指望她和我爸的基因能强强结合,儿子突破一米八大关的。”
其实不只是身高,我爸是端端正正的国字脸正气长相,能称一句剑眉星目,老一辈的人都很喜欢。我妈妈呢,属于非一眼惊艳的耐看型,一双丹凤眼极其有味道。据说当初就是随便用这双眼睛瞥了下我爸,就让他孜孜不倦追了好几年。
我不知道是没长开,还是被痘痘+胖+黑+矮叠了太多负面buff,居然在这张脸上硬生生没找出一处他们的优点来。
之前吴胜水说的那句“五官还可以”,已经是我这辈子收到的除了父母之外,最大的夸奖了。
蒋枫听完,忽然说:“说不定是生长素分泌不足。”
我没听懂:“啊?”
蒋枫说:“一米七在医学范围内不算矮了,不过照你这么讲,说不定原本可以长得更高的。那可以去医院查一查生长素分泌的问题。”
这属于我的知识盲区,见我一副蠢样,蒋枫就多说了两句。
“我爸爸有个朋友,他的孩子八岁了还一直长不高,带去医院检查后发现是生长素分泌不足,就由外力介入打生长激素,后来就长得很快了。”
“你现在已经上大学,不一定适用,可以去医院问问。”
为了长高,特地去医院看?
说实话,我之前一直没有这种概念,身材相貌虽然不满意,但也是随缘就好。即使是现在减肥其实也没那么大的决心,以至于还得跟着蒋枫进行自取其辱式自我攻击……对我说来,上医院真的是件比较大的事情了。
就好像是在游戏里突发奇想领了个艰难的长期任务做,本来是随便努力着的、可能哪一天就要放弃的事,现在突然受到了加入的游戏公会的全员瞩目,公会会长亲自给我发勋章,让我好好干。
两者的重视程度就有这么大的差别。
蒋枫似乎看出来我没做好准备,双眼望着我,轻声问了我一句:“不想去吗?”
他的卷发挡住了额头和小半眉毛,因此那双眼睛就更加明亮而清晰。双颊那么洁白,近距离下皮肤仍然看不出丝毫瑕疵,反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馥郁香气从他的肌理中渗出,沿着空气没入我的鼻尖。
蒋枫是无意的,他什么也没做,我却感到一种眩晕。我觉得他的眼睛在拉丝,我被缠住了,陷入一片温热柔软的糖浆,然后不断下降。
他好像是,小枫……糖。
“去啊。”我喉结滚动,嘴巴快于意识:“能长高我巴不得呢,明天就去医院。”
夸下海口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周四早上没课,因为我没有预约,只有主任医师有号,挂号费就比普通医师贵25块。说明了目的之后又被拉去体检,先是做了骨骼线测试,接着做脑部的核磁。总之,还没见到蒋枫口中神奇的“生长激素”,已经先去了五百多块,几乎榨干了我的小金库。
“骨骼线还没闭合,存在生长激素分泌欠缺的症状。”
主任医师看着我的片子:“你这种情况是可以打激素,但过了黄金生长期,不能保证效果,还会有一些副作用。我看你不像其他有迫切需求的患者,你确定要打这个针吗?”
我琢磨了一下什么叫有迫切需求的患者,觉得医生应该指的是侏儒症。
那我肯定不能和他们比啊……
我问:“打了还是能长高的吧?”
主任医师:“理论上可以,不保证。而且按你的年龄,大概再半年骨骼线就差不多该闭合了,顶多也就是打这半年的。”
我问:“那这个针多少钱啊?”
主任医师:“分粉剂和水剂,按照你的体重计算注射量,粉剂一针800,水剂1000。水剂贵些,但效果也好,一般患者都会选择水剂。一周一次,一个月四针。”
医生说我最多打半年,用水剂的话一个月4000块,半年就是24000。我迅速心算一下,然后倒抽一口凉气,这比我四年大学学费还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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