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过比这严重的伤。”左岺说这话时瞥了眼裴舟,意思是不用担心。
医虫怒道:“你是医虫还是我是医虫, 我从道可特.赛恩斯那里听说过你,如果不想道可特.瑞瑟茨那个笑脸恶魔亲自过来,就给我好好修养一下。”
医虫骂骂咧咧地叮嘱左岺,见左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触角一颤,转而恭恭敬敬地对裴舟笑, 就仿佛刚才破口大骂的面孔都是裴舟的错觉。
医虫柔和委婉建议:“裴舟少尉,虽然雌虫恢复力比较强, 也有医疗舱治疗,但左岺下士的爪子也还需要修养几天,这段时间阁下可以注意一下,他自己屏蔽了痛觉, 阁下别让他那爪子做什么大动作, 以及道可特.瑞瑟茨让我传达阁下, 他的研究有了些新进展, 但还需要一些时间。”
于是乎, 等裴舟与左岺从医疗室里出来, 左岺的左爪也绑上了绷带,而原本右爪的绷带,则换成了更为高级的固定器。
回到军舰上的休息室,裴舟锁上门,看左岺:“听到了么,医虫说了你不能有什么大动作,这固定器五天后才能拆下来。”
左岺神色中有些虫身自由被桎梏的纳闷:“早知道刚才去医疗室前,该换身轻便的衣服。”
他此刻还穿着与新的作战服一起送来的新军服,这下,几天爪子都不怎么能动,别说洗澡了,他大概连换身衣服都成问题。
见左岺想扯松领带,裴舟抬爪,朝他勾了勾指尖,示意他过来。
左岺会意,一边走,爪一边艰难地扯领带,裴舟顺势便牵过他的领带。
“阁下。”左岺强调:“我左爪还能动。”
裴舟:“能动也不许动。”
雄虫声音轻轻,强调的重量却是压了雌虫一头。
见左岺乖乖地没反驳,裴舟心里一笑,一抽,那领带便是顺着滑到地上,曲成一条黑色的蛇。
指尖顺着落到领口的纽扣上,裴舟一顿,停下了动作,问:“纽扣你自己解?”
左岺的气息一顿:“我自己来,阁下,爪子再废也总不至于单手解不了扣子。”他说着,那被裹得像木乃伊般的爪子弄了几下脖子上的白色纽扣。
然而,一分钟后——
裴舟默默地看着左岺的动作,左岺则尴尬地看着衣领上的纽扣纹丝不动,异常□□。
“新衣服的纽扣是这样的。”裴舟道,“可以让我帮忙。”
左岺慢吞吞地“嗯”了声,硬着头皮继续尝试,又是一分钟后——
左岺几乎要暴力拆纽了。裴舟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我喜欢自己喜欢的雌虫,能让自己帮忙。”
颇为拗口的一句话,让左岺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
左岺沉默了几秒,放下爪,有些自暴自弃地放弃道:“解不开。”
接着他抬眸看着裴舟,危险的低哑中夹杂着些许请求的意味:“裴舟,帮我解开。”
可以说左岺解了个衣服足足花了五分钟的时间。
脱衣艰难,趁着这会儿,裴舟顺道给左岺上了些刚才医虫开的药。
左岺身上的青紫色在白色的肌肤上有些明显,尤其是右肩锁骨上的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机甲打中了。
裴舟看得触目,按了按,给那里喷上喷雾,又给其他地方喷了些,贴上几块膏药。本想看能不能把左岺的裤脚卷起来,看看被那台机甲抓住后所留下的严重淤青。
但那部分左岺说要自己待会儿上药,裴舟见状也只好答应了,给左岺套上件常服,正扣完倒数第二颗扣子,光脑的消息却是打断了两虫的独处时光。
发来联系请求的不是别虫,正是裴柏。
裴舟拧眉看着那弹出的窗口,不打算打开。
左岺自己扣完了最后一颗扣,说:“他知道消息还真挺快,几个小时不到就知道我们活了下来,阁下打算怎么做,接么。”
裴舟摇头,关掉了裴柏的任何消息。
无声的弹窗接连弹出了很久,足有半个小时,等终于停了下来,又是另一名虫发来了紧急联系请求,这次显示的是诺尔曼。
裴舟与左岺对视一眼,还是接了诺尔曼的请求。
画面的那头只有诺尔曼一名虫,看起来应该是在诺尔曼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预想中的裴柏。
诺尔曼说:“裴舟阁下,裴柏阁下说裴切尔阁下希望您能回来。”
“诺尔曼,我最近在军部有很重要的事处理,如果真的是雄父说的,请告诉他我目前无法回去。”裴舟道,“如果不是雄父说的,那我也没必要答了。”
诺尔曼沉默着,似乎是斟酌了很久,他欲言又止,最后说:“裴柏阁下刚才吩咐,说若是我能联系上裴舟阁下您,就让我传达一句话。”
“裴舟阁下,你是诺莱斯家的雄子,无论在军部发生什么事,诺莱斯这个姓氏,永远都是你的归处。”诺尔曼道,“裴柏阁下也说,他永远都是裴舟阁下的兄长。”
“裴舟阁下,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过问的,但我依然想问一句,军部发生了什么大事么。”他虽说是问,语气却是笃定。
裴舟:“诺尔曼,我上次说过你是诺莱斯家很尽责的军雌。”
诺尔曼行礼:“我无论何时,都会为诺莱斯家服务,也会守护好诺莱斯家的荣耀。”
裴舟:“最近听说,亚克.诺莱斯,亚万.诺莱斯两位雌兄在其他军校里也有许多对星系的贡献。”
诺尔曼点头:“是的,两位诺莱斯家的雌虫阁下也是诺莱斯家的一员。”
裴舟:“还有你,你的世代长辈,很多来到诺莱斯家的虫,比如兰尼,修斯,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都是一员。我希望你守护的诺莱斯家的荣耀也包括他们。”
诺尔曼沉默着没再说话。
裴舟也不知道诺尔曼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见诺尔曼挪了挪目光,落到左岺身上:“左岺,好好照顾阁下。”
“诺尔曼,我的答案跟上次一样,我会的。”左岺说着,还看了眼裴舟,“而且不是照顾,我会爱护阁下。”
诺尔曼一愣,那向来只写着“尽职尽责”四个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结束通讯之前,裴舟昱希吩咐让诺尔曼安排兰尼修斯他们严查一下,看里塔斯星最近有没有可疑的没有身份的虫出现。
左岺知道裴舟指的是那个用实弹袭击裴舟的虫。左岺说:“说起来那枚虫蛋上的来源写着霖.迪斯贝尔.诺莱斯。既然有诺莱斯与迪斯贝尔的姓氏,与实弹者的血缘基因一致,至少证明这位名叫霖的虫,就是那个实弹者。”
“而且当时通过血缘分析,那虫的年龄不大成年没多久,霖不是被裴柏背叛的那名军雌。”裴舟沉声分析,“而是他与裴柏的虫崽。”
左岺接话:“而这名霖被拉格纳族养大,也被迫育下虫蛋。可他为什么要袭击阁下你?”左岺拧眉不解,“他既然是回到了里塔斯星系,要么是逃出来,要么是拉格纳族派他过来。”
这点裴舟也想不明白。直到左岺喃喃道“他在综合演练里混进了诺莱斯家的军雌当中,想杀死阁下…”
裴舟忽然恍然:“拉格纳族不知道我的存在,不可能是来杀我的。霖与我无冤无仇,也不会来杀我,唯一与他有关的目标,只有裴柏。”
左岺抿唇:“所以他是把裴舟你错认成了裴柏?”
“我想在他的认知里,恐怕他认为他的雄父裴柏还是一名军虫。他看到了我们在与军雌训练,黑暗里把我当成了裴柏,只对我开了枪。”裴舟说时,有些悲凉。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他只是想向诺莱斯家所有的雄子报仇。”
“……”
沉默过后。
左岺缓缓问:“但虫蛋在拉格纳族手里,拉格纳族不可能放过霖。”左岺缓缓问,“霖为什么会,或者说能够回到星系?”
关于霖当时能回到星系的原因, 裴舟和左岺最终都得出一个可能:
霖被拉格纳族安排了任务,他又借此机会对裴柏报仇。
至于到底是什么任务,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定, 只是想到拉格纳族曾经制造过两只蚕刺幻兽, 其中一只在A90星引发了吞星操控幻兽和沼泽之主的动荡,最终被他们抓住, 而另一只从未出现在原剧情里的蚕刺,则是在他们找到的文件中显示为“第一阶段已完成”,如今未知去向。
想到这个,裴舟觉得或许会有关联。如果可以, 裴舟希望诺尔曼能在里塔斯星上找出霖,不过显然那并不是容易的事。
众虫回到军部军校的第二天,军部展开了取证会。
由于涉及到机密,上级将领只安排了提供重要证据的裴舟、裘洛以及时瑜参与。
隔音良好的会议室里, 裴舟将收集器递给了旁边的技术虫,裴柏与拉格纳族的联络, 也随之呈现在一众上将面前。
“初步分析,该声纹与裴柏.诺莱斯相似度99%, 变音伪造等情况的可能性还有待进一步分析。”技术虫道。
里约转动着手中的指挥棒,凝视裴舟:“裴舟少尉,你是诺莱斯家族的雄子,你知道这份证据将会对诺莱斯家族产生多大的影响么?”
裴舟:“我更知道的事裴柏.诺莱斯在背叛星系。”
时烨交握的爪摆在桌前:“刚才裘洛上士也提交了一份证据, 指证一百多年前裴柏.诺莱斯出卖了四名诺莱斯家的军雌, 并杀害了他的亲生雌父, 也就是失踪的帝国军部军雌, 莱特.迪梵德。”他顿了顿, 继续说, “裘洛上士说,这份证据能重见天日,也有你的一份力。”
“我代表帝国军部军校,也代表星系,认可与佩服裴舟少尉这份不辱军衔的选择。”
“不过,这事事关重大,跨越一百年的战役,还涉及大公爵家族的继承雄子,取证,听证,研究证据,上审,所有流程下来需要一定时间,等结果确定,我们会对裴柏.诺莱斯进行关押与审判。还有就是…”时烨一顿,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思考了两秒,最终招呼旁边的手下:“暂停在副属军部陆里柯少将的一切任务,让他留部待命。”
旁边是的手下应声离开,裴舟便见门口出现两名研究部的军雌,身后还跟着赛恩斯.瑞瑟茨,似乎是有事情要单独报告。
里约点点头,便是道:“至于那名逃走的拉格纳族,还有资料中指出的已经完成“第一阶段任务”的第二只蚕刺,军部已着手调查。”
裴舟微微颔首,起身离开,里约叫住了他:“哦,对了,裴舟阁下,昨天下午回来后,我给维修部的虫随机送了些其他系的进修课程,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每一年他们社会系的课程都是那些东西,左岺那家伙如果不喜欢,让他不去听就好。”
这他倒是没听左岺说。毕竟昨天回来后,他们都很疲惫,各自身上也都受了伤,宰了条刺鲀吃饱喝足,又把取证会的资料整理了一遍,之后倒头就睡了。
裴舟从会议室出来,正想着左岺在干什么,隔着走廊上的立面玻璃往下看,就看到不远处的楼外,站着一批军雌。
而宽阔的阶梯之上,是一排排浮空电子屏,上面写着今日的理论科与实践科地址,通常上该科的虫需要在上面登录,楼道口的光闸才会打开。
这天正好是休息日,开设课程的通常都是些选修科,都是为了充实军部军校生活用的。
大多数的课只有寥寥数虫登录,然而唯独有一条队伍很长。
裴舟眯了眯眼,看到电子屏上显示课程名为《社会探索之军雌争夺雄主的优势有哪些,强壮!强壮!!还是强壮!!!》
裴舟:……
接下来还有《热恋期军雌:十个方法让相方欲罢不能》
裴舟:……??
嗯?什么东西?
然而,这听起来奇怪,看起来奇怪的课程,却是深受军雌欢迎。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到了阶梯底下。
并且还在增加虫数,裴舟看着看着,忽然看到了一个最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一只爪绑着绷带,一只爪被固定器吊着,他走在一群军雌之中,强大的气场,绝妙的身形,还有被风扬起的黑发,是那么的惹目。
裴舟本以为某左是来看看旁边《那些可怕的美味》那课程的,然而——裴舟最后是愣然看着他走向长队伍的末尾。
不仅是他,连周围的军雌也都有些发愣,不过很快,周围的军雌也排上了队。
那一抹黑色就这么站定在了那里,随着队伍慢慢前进。
哦,队伍里好像还有个卅尔,不过那不重要。
裴舟张着嘴,挪不开脚步,他看左岺不像其他军雌那样有着明显的期待,脸上没太大表情,只是时不时低头看看光脑,又看看隔壁的美食课,似乎在斟酌着该选择哪个。
最后,左岺还是跟着长队伍,登录进去了,进去了,去了……
裴舟心情复杂:。
另一边的会议室里,一众上将沉默地看着研究科呈上来的报告。
里约总结道:“你们的意思是说,钟塔上的幻兽尸体有活动的迹象?”
“暂时还不能断定,我们对本体做了好一些检测,暂时没有发现生命迹象,只是赛恩斯阁下那边似乎……。”几名军雌看着赛恩斯,等赛恩斯开口。
“我也并没有观测到幻兽生命活动的迹象,但考虑到种种,特别向军部禀报这事。”
赛恩斯从光脑中调出了报告,浮空画面里展示了几张图片,都是他玻璃花房的同一监控所拍的。
“各位上将,请看中心,中心这株看似植物的东西,是我从钟塔幻兽“黄昏”身上取下的极小的一部分。而最近这几个月,我无意中发现一件事。”赛恩斯指着一个小点,说:“这株植物的这根须,产生了位移,尤其是最近,更是明显。”
只见那几张照片里,突出的绿色触须从平直,慢慢变成了弯曲。
“也可能是风吹的?”里约眯眼,“开玩笑到。”
时烨沉默了一会儿:“着重黄昏的研究和观察,一有什么不对,立刻通知。”
调查萨尼尔N6星任务结束后的第五天,取证那边似乎已经差不多了,不过对裴柏的正式行动还要等上级批复。
任务既然完成,原剧情里的庆功宴如期而至,虽然参与任务的军虫的嘉赏还没公布,但犒劳的宴会还是要有的。
宴会设置在了一颗主星的卫星上的皇家酒店,除了军虫以及军虫的雄主家属一同参加,也有各个附属星的军虫世家和名门望族。
除了犒劳,这里也是一个交际的绝佳场所,为了让众虫能够更加尽兴,酒店还特别设置了入场后,要到各自的房间里选择面具,再参加一楼的宴会。
“跟诺莱斯家的宴厅不一样,像是一座艺术宫殿。”左岺望着宴厅中央尽头巨大的油画,感叹道。
裴舟看着那极具爆炸感的油画,心里想的却是:终于到了这个宴会。
这是他在原剧情里最后所知的地方了。因为原剧情里,左岺今晚就会死。
但现在不一样,左岺不会被裘洛所杀,左岺摆脱了裴柏裴沅,自由,无束,与他相互喜欢。
他们这一路走来,一点点改变了彼此的命运。
“待会儿换好面具,在一楼碰头,我们去吃点好吃的。”裴舟建议道。
左岺看似我随意“嗯”了声,裴舟看见他眸子却是亮了亮。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埋在裴舟心里。在原剧情里,今夜除了左岺的死亡,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宴会的中途闯进一名蒙脸刺杀者,自毁式地袭击了裘洛,后来被裘洛控制住后就死了。
由于不知道刺杀者是怎么进来的,在原剧情里甚至没有名字,而放到被改变了未来的现在又是否会闯进来,裴舟只能加强防备,提醒安保和裘洛多注意一下。
上到各自的房间,裴舟换上了个银色的半遮脸面具,便是下到了一楼等左岺。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虫声鼎沸。
一名雌虫举着酒便是迎面走了过来。雌虫走到跟前,取下面具,便是柔情一笑,眸子上写满了欣赏,“裴舟.诺莱斯少尉,您好,我是军虫世家时家的雌虫,时先。”
时先是时烨与时瑜的表兄弟。
裴舟礼貌道:“时先,你好。”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与您喝一杯?”时先的桃花眼向下一压,举杯饮了一口,随后竟是凑上来“再借步去我房间畅谈一下呢?”
裴舟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他想了想,记起上一次订婚宴上,好像威连也问过类似的话,当时系统还特意指出“他一定是来搭讪的!!”
只是显然时先要比威连更加直奔搭讪主题。
裴舟眉头一定,身体不易察觉地往旁侧了侧,正想回绝对方,忽然,一股力道便是拽着他离开了。
雌虫牵着他穿过虫群,穿过走廊,最后把他推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左岺带着黑色半遮面面具,身后的立面窗映出外面飒飒树荫,还有浩瀚星空。
戴上面具的左岺就好像月下的血族,想要相拥一般,凑近他。
左岺声音有些被水雾遮盖住的沙哑:“阁下,您喜欢刚才那名雌虫的样子么?”天知道他晚来一步,就看到有位时什么先暧昧地靠向裴舟.诺莱斯。换作以前,他大概毫不在意,但今天不知怎么地,他能感觉到不仅是那时什么先的雌虫,周围的雌虫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机会。
裴舟不知道左岺怎么突然就吃醋,但他看着左岺这副主动的样子,又想起之前说要给左岺一个小惩罚,于是,他笑道:“如果我说是呢?”
“左岺眸子沉了沉,上前一步,就将裴舟禁锢在自己怀里,他取下自己的面具,堵住裴舟湿润艳红的嘴唇。
“嗯唔。”
作为追踪器的圆珠,是光滑冰凉的触感。
一吻完毕,左岺放开了裴舟,轻轻的喘息让眸底染上了夜晚的迷离。
左岺缓缓说:“阁下,要不要责罚我。”
“左岺。”裴舟低喘着,说,“你知道我们第一次接吻,也是隔着面具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某课程让左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bushi
门后影子相抵, 屋里白布蒙尘,窗外夜光清淡。
光在雄虫的背上轻微地摇晃,被抵在门前的雌虫揪住雄虫的衬衣, 还缠着绷带的爪子情不自禁地一动, 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柜子。
“唔。”雄虫本是一停,奈何雌虫压根就没管, 跟小猫护鱼干似地收爪,继续拉住雄虫。
忽然——叩叩叩!
门后传来一阵振动,随后是一股推力!!
门外“噫”了一声,左岺一惊, 反应迅速,搂住裴舟的右爪一个反握,“砰”地一下,猛地摁住即将冲破门框的门。
外面有虫。裴舟不由得滚了滚喉结, 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锁过门了的。
“真是奇怪了……怎么好像开不了?”酒店侍虫困惑,“难道里面被反锁了吗?”
另一名侍虫开口:“里面是杂物房, 怎么会反锁,况且来宾都有各自的房间, 也不可能有宾客进去。”
“可…”侍虫狐疑,“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了声音诶,就是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舟和左岺紧张地对视一眼,靴子正好碰到地上的西装外套, 又是一阵窸窣。
“听!我就说有。”那侍虫见应验, 激动道。
“拜托, 那明显是外头树叶的声音, 你这是听岔了。打不开估计是门坏了。”
好在另一名侍虫看起来听力没那么好, 让不敢乱动两虫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 穷追不舍的侍虫又让某裴和某左的心提了起来:“可是刚才我们过来时明明还咚了一声。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进去看看,万一有贼呢?”侍虫说着,不死心地推了推门。
“这次来宾都是军虫,怎么可能有贼。真要说的话传说几千年前这酒店有虫不小心噎死了,这可能只是你撞鬼而已。那位阁下要的东西急,既然这边开不了,我们得去另一间仓库找找。”
几个回合下来,那侍虫终于是放弃了:“那好吧。或许待会儿我们可以再过来看看。”
听那两侍虫的声音越来越小,裴舟顺势锁上门,和左岺几乎同时呼气。
“他们好像走了。”
裴舟脚后跟往后挪了几厘米,左岺“诶”了声拉住他,左岺说;“等等,小心地上的衣服滑。”
把西装捡起来,裴舟道:“我记得刚才一进来我好像锁过的。”
“……”左岺想起来什么,“刚才亲了一会儿我想起门好像没锁,然后也扭锁了。”
裴舟:“……”
左岺略微尴尬:“然后它就开了。”
裴舟噗嗤一笑:“不过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不是吗?”他加重后面几个字,笑意盎然。
他们就是想着走廊虫来虫往,多少是有些不方便,进来接个吻而已。而后亲得热了,就把紧绷的西装外套给随手脱了,并没有做什么。
比他高了一点点的左岺低着触角,问:“那现在还能继续么?”
“还想继续?”裴舟挑眉。没想到刚才那一茬之后,左岺居然想的是继续亲。
“阁下不想吗?”左岺眨了眨眼,有些期待,又像是笃定。
裴舟心里咳了咳,不过说不想当然是假的,只是这里毕竟是宴会酒店的杂物室。
“但宴会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得出去。”裴舟说着,拿起旁边的面具往左岺脸上挂,又给自己重新戴上,“还有你的爪,不许乱动,这才第四天你就把那固定器拆了,等会儿外面有灯我出去看看。”
“既然是参加宴会,带着固定器穿西装不好看。”左岺狡辩道,还转了转爪,“况且,我爪退肿了。”
他说着,低头抵住裴舟的肩,吐气道:“已经好到了要是裴舟你想责罚我,随便怎么握住我的爪都行的程度。”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左岺好像特别喜欢跟他说“责罚”两个字,比如刚才在外面亲他后,比如现在又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两个字,都有点不像左岺本左。
裴舟有了个猜测:“左岺,这些你哪里学的。”
被戳破的左岺:“前两天去了里约上将推的课程,手册说大数据显示,99%的雄虫都喜欢军雌这么说。”
裴舟:“所以你想测试我?”
左岺:“咳。”
“暂且不说我个虫喜好,在这里也不合适。”裴舟声音缓缓,一字一顿,“等你爪好了,再找机会告诉你我喜不喜欢。”
观景走廊的立面窗,对着中庭树影幽深的花园,雄虫与雌虫并肩而行,穿过走廊走向主厅,不时还咬一咬耳朵。
忽然,雌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这边瞥了一眼。
影子拉了拉斗篷,藏进树影后。
雌虫很快就扭头回去了,影子在树后转了个方向,余光又看到雄虫的视线扫过这边,一直到他们走后,影子才从树后出来。
论战斗力,他天赋不强,但论隐藏踪迹与气息,他不差。
另外一虫还好,但唯独,他必须,必须,必须要解决掉他,这是拉格纳族给他下的任务,也是他最后,最后的机会。
他数着时间,看窗里灯火通明,看一个个身穿军装的雌虫沉浸在任务完成的喜悦中,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影子。
是印象中眼神无光的雌父,站在荣光下熠熠生辉的模样,
如果他的雌父没有落到拉格纳族的手里,那他也一定经常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上,不过没有如果了,影子不过是幻影,他还有更重要的真实要去守护。
影子抖动的嘴唇决然一抿,缓缓戴上面具,所露出的目光犹如一摊绝望的死水。
而后,影子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控制器,目光锁定在踏进主厅的那虫身上。
直到见到厅里传说中的S级雄虫裘洛跟时家的雌虫离开,他眸光沉了沉,知道是时候了。
“抱歉了,只有破坏掉你,主上使者才会让我的虫蛋活下来。”
身上的斗篷褪下,影子穿着一身仿造的军装踏入主厅,直朝目标而去。
当裴舟往盘子里夹了三分之一时,左岺又已经夹满了一整个盘子,他动作优雅且迅速,不过分惹目,就像本应该如此,那些精美的糕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去到他的碟子上。
裴舟本身是吃得不多。他在旁边看左岺微微倾身,夹起一颗像珍珠一样的白巧克力,转而放在他盘子的顶部:“裴舟阁下,尝尝这个,刚才试了一颗,很甜。”
左岺又给他自己夹了一颗。
裴舟看着,就不由得想起刚才唇间,左岺舌尖下的那冰凉圆润的圆珠。
那是他们在诺莱斯家的设施相遇时,他亲手给左岺打上的,而当时他也约定过,未来要帮左岺取下这个追踪器。
或许等晚两天,他就问问左岺的意愿。
裴舟正想着,左岺却是忽然扭头,看向斜前方,有些警惕。
裴舟也顺势望了过去,虫们来来往往,交谈甚欢。
有一名穿着军装的很年轻的雌虫正在旁边的餐桌走动,捧着盘子往这边走来。
周围没有任何虫向他打招呼,看起来不认识他,而他身上的军装看着眼熟,但却不像是任何一间已知军校的军装。
裴舟眉头动了动,忽而觉得他有些眼熟。
对,他的身高和发型,有些像原剧情里那个在宴会上袭击裘洛的自毁刺杀者!!
只是在原剧情里刺杀者穿着斗篷,而现在穿着军装,他的目光直直对上了他裴舟。
裴舟顿感不对,那半敞开的军装内似乎有一个计时器!也几乎同时,那虫有了动作,他一甩盘子,在众虫惊愕下,拿出控制器冲向裴舟。
电光火石的一瞬,左岺已是扔下爪上的盘子,从旁一扯一甩,强迫雌虫放开控制器。
“还用这么原始的东西吗?”左岺抓住对方,反身一个擒拿,把雌虫禁锢在爪下,而那危险的控制器便是到了他爪上。
一切都仿佛很是顺利。
不对。裴舟想。
左岺说得不错,现在控制炸弹远程光脑就可以了,但却用这么原始的控制器,除了因为对方或许是黑户没有光脑,也可能是必须要近距离接触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