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毙?”郁秀冷笑,“你可把这对恶毒夫夫想得太好了,看这架势,他们可不打算让我们‘坐以待毙’,是要我们‘996暴毙’!”
白叶枫一怔:“你的意思是……他们……”
“他们可能是故意的。”郁秀咬牙,目光森冷,“你仔细想想,他们对我们是多么的惨无人道,就这剥削程度,都能把马克思激活再写一遍《资本论》了!”
“他们看穿我们了?不可能吧?他们这样剥削我们,会不会单纯因为他们本就是为富不仁的冚家铲?”白叶枫狐疑问。
郁秀摇摇头:“不,你看他们对其他人都很正常的,甚至还算得上‘仁义’。李鹊投资的其他项目,都挺正常的,也不会提出离谱的要求。至于施弥明,他自己虽然卷,但给下属的待遇都很好,只有对我才跟胡姬花对花生似的特级压榨。我看他们,八成是针对我们俩!”
白叶枫蓦地一怔,满脸不可置信:“他们对我们……起了疑心?这、这怎么可能……”
“你可别忘了,”郁秀凝神说,“这是一个脱离了正规的小世界啊,有一两个觉醒了的角色不是很正常吗?”
白叶枫一脸震惊:“那可怎么办?如果他们觉醒了,还对我们身份产生了怀疑,兼且他们二人感情好得糖黐豆一样,那我们是一辈子都攻略不下来他们啊。”
郁秀的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看向白叶枫,语气坚定:“你还有多少积分?”
白叶枫有些犹豫,看向郁秀,似乎在权衡着说实话的利弊。
郁秀却显得有些不耐,直言不讳地责备:“这时候还防着队友呢?我实话告诉你,我就剩两千积分了。就为了那个非洲工程,给花的可不是小数字……我想,李鹊那边也坑了你不少吧?”
说到这个,白叶枫就满脸悲愤:“那可不?为了实现一个亿的小目标,我都快干死了。”说着,白叶枫叹了口气:“我也只剩两千积分了。”
郁秀沉思片刻,突然开口提议:“要不,我们一次性花掉,放手一搏。”
白叶枫犹豫地皱了皱眉头:“这……一次花光?风险会不会太大了?如果失败了,那就糟糕了。”
郁秀冷笑:“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白叶枫被郁秀的话击中了现实的残酷,寻思片刻,他咬牙点点头。
今日空气很好,星星明亮,如同闪烁的钻石点缀在黑夜的帷幕上。
“爱妻号”在太平山的山路上缓缓驶行。
今日二人没带司机,施弥明静静地驾驶,李鹊则靠在座椅上,透过车窗望向窗外的黑暗山影,好奇问道:“我们不回家?”
施弥明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意外:“我们上山顶。”
李鹊笑着追问:“去山顶干什么?”
施弥明依旧带着微笑说:“看星星啊。”
李鹊闻言更诧异了,笑着说:“这么浪漫,真不似你。”
“我不浪漫?”施弥明惊讶地挑高眉毛。
李鹊颔首:“世界上没有浪漫的孤寒鬼这种物种。”
施弥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前方的夜空被一道离奇的光芒贯穿,五彩斑斓的辉光在黑暗中闪耀如钻。
二人震惊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车子就疾冲向这一道光芒里。
眼前白光一闪,施弥明和李鹊旋即被一阵神秘的眩晕包围,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车内的一切都在瞬间消散,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的梦境之中,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他们听到了远处的悠扬旋律,星光闪烁的节奏,伴随着如泣如诉的呢喃声……
白光渐渐褪去,李鹊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感觉自己好像刚刚从一个梦境中醒来。
他努力回忆着,却发现记忆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面纱遮掩着,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皱眉环视四周,只见房间内弥漫着柔和的光线,一切显得宁静宴安,好像和往日并无不同。
李鹊伸了个懒腰,尝试着聚集思维,但那段模糊的记忆仍旧不愿清晰起来。
他心头涌动着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无法言喻的奇遇,却又无法具体说出那是什么。
这一瞬间的迷茫,让李鹊的内心莫名的不安。
李鹊正陷入思考的时候,电话的铃声打破了宁静。
李鹊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朋友的来电。他轻轻地滑动屏幕,接听了电话。
朋友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热情而轻松:“阿鹊,今晚出来玩啊!”
“玩什么?”李鹊随口说,“我得在家睡觉呢。”
朋友道:“不是你自己说不喜欢呆家里?老公也不回家,自己一个人很无聊?”
听到“老公”这个词,李鹊心头一震,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个感情并不怎么好的契约婚姻伴侣。
“老公?”他在电话那头重复着,脑海中回忆着模糊的画面。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回应着:“好吧,我出来一下。”
司机备好车,迎接李鹊。
李鹊走到车辆旁边,定睛一看,发现这辆车的车牌号似乎和他的记忆中不太一样。
他眉头微蹙,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车牌号到底是什么:“奇怪了……”
司机笑容盈盈,彬彬有礼地迎着李鹊上车。
李鹊静静地坐在车内,心中对车牌号的困惑仍在挥之不去。
车辆启动,驶向了李鹊常去的那个高端购物城。
几个朋友就在那里等着了,笑着跟他打招呼,随意就谈起当季的时尚,又说起新买了什么奢侈品。
阿伦指着埃米身上的手袋说:“你这是最近入手的babie?看起来是超难买的那一款?”
埃米笑着对阿伦道:“你这双 Christian Louboutin 也很不错嘛。”
众人谈笑着,把话题转到李鹊身上:“李公子最近可有购入什么新单品,让我们开开眼界?”
李鹊微怔。
李鹊记得自己对这些东西是如数家珍,因为长日无聊,时常购物,不仅在港岛shopping,还会去欧洲扫货,按理说,他应该有很多新款可以和朋友晒,现在却突然顿住,像是卡壳了一样。
李鹊和一群朋友一同踏入奢侈品专柜。
看着陈列得似艺术品的各种珍品,李鹊惊觉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过去,他只会纠结于物品的外观是否漂亮。不仅如此,他还习惯让专柜闭店专门服务他这个VIP,但现在,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留意每个门店的客流量,更会下意识地观察着哪些产品更受欢迎,更能引起顾客们的关注。
李鹊甚至开始对每个品牌的陈列布局、橱窗设计产生兴趣。
李鹊面前这个橱窗宽大而富有层次感,橱窗中央醒目地展示着一款优雅的手袋,手袋周围点缀着绣球花,每一朵绣球花都是由柔软的仿真绸缎制成,梦幻而不失真实。
李鹊正凝神细看的时候,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
李鹊愕然,抬头看这个男人,脑子叮铃一响,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Maple?”
这个男人让李鹊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脑子涌出很确切的记忆,告诉李鹊:这个人叫白叶枫。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迅速拼凑出他们相知相遇的过程——李鹊和契约婚姻的丈夫没有感情,婚后两年独守空房。直到遇见了白叶枫,李鹊感动于白叶枫的才华和毅力,奋身资助他的品牌,白叶枫也大获成功,二人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暧昧的情愫。却因为李鹊是已婚人士,所以二人目前还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阶段。
然而,李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却半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白叶枫的出现并没有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反而让他感到一种复杂的冷静。
友人们却表现出雀跃愉快的状态,笑着说:“Maple来了啊?那我们就不做电灯胆了!”
说着,他们一脸暧昧地离开,把李鹊和白叶枫留在原地。
白叶枫深情款款地看着李鹊,但李鹊只觉得尴尬。
白叶枫仿佛没看出来气氛不对,还是一脸深情地说:“这个橱窗还是根据你喜欢的花作为灵感的。”
“啊?”李鹊颇感疑惑,再把目光放到橱窗上。
白叶枫笑着开始解释:“没错,这个橱窗的设计灵感正是来自你钟爱的绣球花。”
“我钟爱绣球……”李鹊眉头微蹙,“我钟爱绣球?”
李鹊明明清楚自己对没有香味的花朵并不感兴趣,然而当他凝视着绣球花时,心里涌起一股难以磨灭的眷恋。
看着李鹊的表情,白叶枫心里也挺没底的:按照系统提示,李鹊是喜欢绣球的啊?总不能这样也能出错吧……
看李鹊兴趣不大,白叶枫又提出和李鹊购物。
一边逛街,他一边跟李鹊谈话,故意提起一些李鹊喜欢的话题,然而收效甚微。
李鹊素来以购物狂而著称,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对购物失去了往日的浓厚兴趣。
听着白叶枫大谈最新的时尚趋势和奢侈品牌这种他本应该十分感兴趣的话题,李鹊却满脸不在乎,心中涌起一种空虚感。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李鹊暗自自问,试图在脑海中找回那个被遗忘的片段。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他努力回忆,却无法将那个模糊的记忆完整地拼凑起来。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施弥明一如既往地埋头工作,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映照着他专注的神情。
郁秀轻手轻脚地走近,手里端着一杯刚冲泡好的速溶咖啡。
施弥明抬起头,微笑道谢,接过咖啡,感受到从杯中散发出的热气。
施弥明喝了一口咖啡,却感到平常惯常的咖啡竟然酸涩难以下咽,仿佛他的口味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皱起眉头,尝试理解这种陌生的感受。
这种感受如同一个微妙的提醒:施弥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施弥明低头,眉头紧皱,凝视咖啡杯中的液体,在涟漪中却无法找回被遗忘的碎片。
晚上,办公室里施弥明一个人坐在那里,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准备回家。
郁秀自然而然地出现,给他开车。
车子在夜色里前行,施弥明却发现这条路很陌生,于是不禁问:“这是去哪里?”
郁秀表情镇静,微笑着说:“去酒店。”
施弥明顿时感到一丝不寻常,心中涌起一股疑虑,接着问:“怎么是去酒店?不是回家?”
郁秀故作惊讶,用淡淡的语气解释说:“施先生,不是经常都住在酒店吗?我记得你从来不回家。”
施弥明心头一震,隐约记起自己曾有一个感情并不好的契约婚姻伴侣。这段婚姻带给他的是枷锁和压抑,却也因为利益关系而无法轻易解绑。
而郁秀,这位实习生成为了施弥明的解语花,让施弥明在繁重的工作中看到了阳光。
施弥明便和郁秀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情谊,默契和吸引逐渐升温。
——然而,施弥明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看向郁秀温柔的笑容,心中却毫无波澜,丝毫没感觉到记忆中那种所谓的“情动”。
与此同时,李鹊坐在白叶枫的车里。
李鹊静静地坐在车内,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流过,却是兴趣缺缺。
白叶枫试探性地提出一个话题:“你听说过最近安思特的那场艺术展吗?很受欢迎呢!”
李鹊淡淡地回应:“是吗?那证明假装喜欢艺术的人真的够多的。”
白叶枫没想到李鹊毒舌依旧,只好转变话题:“最近市区的新餐厅开业了,口碑很不错,想尝尝吗?”
李鹊的回答仍然是冷淡而傲慢:“吃的东西,我家的厨师比那些餐厅的厨师做得好。”
白叶枫:……就一纸片人,拽个屁!
车头灯一闪,坐在副驾驶座的李鹊看到对面驶来一辆车的车牌号:A7 1314。
看到这车牌号,让李鹊的心跳略显加速。
他下意识开声问:“那是谁的车子?”
白叶枫心下一跳:“这、这哪能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这种特殊车牌号应该是特别拍卖的,是圈子里的人吧。”李鹊赶紧拿起手机查询。
白叶枫只得支支吾吾地解释:“这个……不一定是圈子里的人。”
李鹊打开手机进行搜索,然而却一无所获。
他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似乎对结果感到有些不满。
白叶枫却微微松了口气,内心的紧张稍稍得到了缓解:“看来花光所有积分兑换的钻石级道具还是很靠谱的。”
李鹊回过头,看着那辆和自己背道而驰的汽车,却见汽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车灯的光芒在黑夜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白叶枫察觉到李鹊的不对劲,忙咳了咳,与李鹊聊起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试图将他的注意力从那辆车和车牌号上移开。
“阿鹊,最近有没有听说过那家新开的咖啡馆?里面的咖啡据说非常不错,值得一试?”白叶枫笑着问。
李鹊闻言,稍微从对车牌号的关注中抽离,但依然对白叶枫没好脸色:“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送我回家吧。”
白叶枫心下失望,但仍微笑应道:“好的。”
说着,白叶枫便把车子开往太平山。
那辆与李鹊背道而驰的车子里,郁秀在驾驶座,而施弥明则静静地坐在后座。
在这静寂的时刻,他忽然觉得自己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这个感觉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轻轻插进他内心深处的锁孔,转动出一种沙哑的钝痛。
他闭上双眼,竭力回溯,然而那份至关重要的东西就像藏匿在记忆的角落,让他无法触及。这是一种诡异而模糊的感觉,仿佛遗失在兜兜转转的某个拐角。
他不觉问自己: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空虚?如此寂寞?如此的难以平静?
郁秀开着车,将施弥明送至酒店,又似带路人一样和施弥明一起上套房。
施弥明跟在郁秀背后,一同穿过酒店的大堂,上了楼层。
走进套房时,施弥明感觉到这里与他期待中的长期居住地有些许不同。虽然空间温馨,布局精致,但却微妙地让他产生了一些疏离感。
“像是……少了点什么……”施弥明默默对自己说道,心中泛起无法名状的失落。
郁秀端来一杯热牛奶,微笑着递给施弥明。
“施先生,喝点热牛奶。”郁秀语气温和,充满了体贴,以及一种仿佛长久相伴的熟稔。
郁秀的态度非常自然,像是他和施弥明相处已久,已经培养出一种理所当然的默契。
脑中的记忆也告诉施弥明:郁秀是他最信任的助理,是那个可以始终依赖的人,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中。
然而,尽管这一切似乎是那么顺理成章,施弥明却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施弥明微微皱起眉头,试图遮掩内心的不适。
他轻轻摆手,示意郁秀离开:“谢谢,我有点累了,你先下班吧。”
郁秀看着施弥明的表情微变,心中略感诧异,但还是恭敬地点头:“好的,施先生,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退了出去,轻轻合上门,留下施弥明一个人独处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中。
睡下后,施弥明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理智地告诉他这是他长住的酒店套房,可直觉却在深夜的寂静中告诉他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躺着的是一张陌生的床。
施弥明睡不着,便觉得有些肚子饿,想起自己没怎么吃东西。
他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前台的电话,要求送些食物过来。
不久后,前台送来了一份他最喜欢的盐水鸭。
施弥明揭开盖子,看见香浓色艳的盐水鸭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模糊的回响,仿佛是谁的声音:“李先生准备了盐水鸭……”
“我可不会等人回来开饭……”
“你吃了那道盐水鸭?”
“这可是我亲自下厨……”
“我也就是心血来潮做这么一回,可别指望我次次给你做。”
在如悬崖回声般的响动里,施弥明的脑子里一时间变得混沌一片。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回家!”
他匆匆走出房间,走进电梯,按下车库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拢,他的心跳仿佛跟着电梯的下降而加速。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让他的思绪难以平复。
来到车库,他看到那辆车上A7 1314的车牌号。
他的心产生一股诡异的震荡,回家的念头越发急切。
他发动汽车,车灯划破黑暗,投射出一道明亮的光芒,如同前行的指引。
太平山的别墅里,李鹊夜不能寐。
他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睡不着。
在卧室里,昏黄的灯光洒在奢华的陈设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床边的窗帘微微摇曳,迎接着深夜的微风。
李鹊坐在床沿,手指轻轻摩挲着床单。
内心涌动着一种莫名的焦虑,他意识到有一些重要的事物被遗忘在记忆的深处。
他起身,在昏暗的灯光下巡视房间,漫无目的地翻翻找找,似乎这样就能找到缺失的碎片。
李鹊找东找西,都一无所获。
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他在抽屉的角落摸到了一枚冰冷的硬物。
他拿出来,发现是一枚硕大的蓝钻戒指在黑夜里闪闪生辉。
这蓝钻散发着深邃的宝石光泽,仿佛夜空中的星辰聚集在这小小的戒指上。李鹊凝视着这枚戒指,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感——这是……
脑子里的记忆告诉李鹊:这是白叶枫在拍卖会拍下送给他的。
然而,心里某个声音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李鹊,不是这样的。
李鹊握着钻戒,走到阳台,从楼上俯瞰而下,看到花园里的檀香腊梅。
这些娇艳的花朵在夜色中绽放,淡淡的香气飘然而至。
记忆随着这股芬芳涌上心头。
绣球……A7 1314……钻戒……花园……
记忆如洪流涌入他的心头,带着一阵阵温柔而强烈的感觉——一幕幕画面,一个个瞬间,仿佛被时间的风吹散的雾霭又重新聚拢,勾勒出他曾经的生活画卷。
施弥明的容颜在记忆的洪流中显现,那总是微微上翘的嘴角,朝自己笑的时候总不敢看自己眼睛,只得常常低头并无奈叹气的温柔……
这个时时好似参天巨树一样顶天立地岿然不动的男人,总在某些时刻在自己面前,化作柔软的春芽,透露出极致美好,和难得一见的脆弱。
李鹊站在宽敞的阳台上,想起了一切,便涌起一种巨大的空寂,仿佛被无知的力量所掩盖了眼里的亮光。
他眼前的整个世界瞬间被剥夺了色彩——夜空不再是那深邃的蓝色,而是一片沉沦在灰暗中的黑白画布,星和月也不再流光,只剩凝滞的苍白。
花园中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褪去了生机色彩,晦暗而蒙昧。斑斓的色彩被抽离,留下的只是沉闷的灰白,使整个庭院全无生色。
——阳台上的风景,夜空,花园,每一个元素都被剥离了鲜艳的颜色,只剩下深浅交织的灰白,而李鹊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像被定格在一幅旧时的黑白照片中。
突然间,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一支突如其来的音符,猝然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李鹊抬起头,眼中透出一丝惊讶。
他在阳台上探头望去,透过逐渐靠近的汽车灯光,他隐约看到一辆车缓缓停在别墅门口。
然后,他看到施弥明从车子里走了下来。
那一刹那,李鹊凝固的心都要恢复转动——然后,那黑白的、暗淡的世界,开始重新焕发了色彩。
每一步都如同一笔,施弥明在花园中行走,带动着色彩在他的脚下盛开。
他走过石子小径,淡淡的绿意便随着他的脚步涌现,他穿行小径,两侧的花卉也瞬间绽放出鸢尾的紫、蔷薇的红和百合的白。
直到最后,施弥明走到阳台下,昂头去看李鹊。
那样远远的,却叫满身的月光都有了色彩,有了温度。
李鹊独立在宽敞的阳台上,凭栏而立。
而在阳台下方,施弥明也停在那里,注视着上方的李鹊。
两人间遥遥相对,仿佛隔着一段看不见的银河。
这银河,宛如宇宙中的巨大河流,流淌着无尽的星系和星云,将两人的存在分隔得遥不可及。
但这距离却无法消弭彼此的引力。
李鹊看着施弥明,不知该说什么,嘴唇微动,又闭上。
或许,他想问的是:你记得我吗?
但他又怕答案不尽如人意。
他难以想象,如果施弥明忘记了自己……
不,不会的。
李鹊的眼光重新投向月下的施弥明。
在李鹊心思起伏不定的时候,施弥明先开口了。
他摆摆手,说:“老婆,对不起,今晚忘了回来吃饭!”
其实,施弥明和李鹊一样,怀揣着一种侥幸,也怀揣着一种忐忑。
他不怕这个世界是假的,不怕自己被操纵,他只怕李鹊不是他的了。
施弥明抬头,如等待审判一样,看月亮笼罩的李鹊。
他看到李鹊像舞台剧的主角一样,托着腮靠在栏杆上,以夜莺一般的嗓音,懒洋洋地说:“这有什么?说得我会眼巴巴等你开饭似的。”
第56章 深明大义
施弥明独自回到了卧室,轻轻推开房门,便看见李鹊站在窗前,身影被月光温柔地包裹。
施弥明走到他身后,悄悄伸出双臂,轻柔地拥抱住李鹊:“我真怕你会把我忘掉了。”
李鹊何尝不怕?
但他很会装腔作势,笑笑说:“施先生胆子怪小的,什么都怕。”
“谁得了珍宝,都会怕失去。”施弥明拥抱的力度收紧。
李鹊感受着施弥明的怀抱,轻轻一笑,把目光放向遥远的星空:“我记得,在‘出事’之前,你说要和我去太平山顶看星星的。现在,还去吗?”
“唉……说到这个,我就把几火!”施弥明大叹气。
“怎么了?”李鹊好奇问。
施弥明便道:“你不是说想要世界上最大的钻石,还要经纬度88的小岛吗?”
李鹊那时候只是兴之所至随口说的,并没有太留心,现在听见施弥明猛地提起,一阵好笑:“你不是说办不到吗?”
“你不是说,不想听借口,让我克服一下吗?”施弥明问。
李鹊诧异:“你还真克服了?”
说着,李鹊转过身来,认真打量着施弥明:“你打劫了英国皇室?”
“只有英国打劫别人的,哪有别人打劫英国的?”施弥明摊开双手。
李鹊又问:“那你找到经纬度是我幸运数字的热带小岛了?”
“这也更难。”施弥明苦笑。
“那你还说嘴!”李鹊没好气。
施弥明却笑:“可你说,你并不十分喜欢钻石,只想一颗永流传,对于热带小岛,其实你也兴趣不大。”
“所以呢?”李鹊问,眉头微蹙,不明所以。
施弥明指向天空:“所以我给你买了一颗星星。”
“星星?”李鹊诧异,抬头顺着施弥明的手指望去,看向星空的深处。
“是的,它肯定比世界上最大的钻石要大,要璀璨,更能一颗永流传,”施弥明笑道,“而且,都是你的幸运数字——它的坐标是RA 08h 18m 08.88s,Dec +88° 08' 08.88"。”
李鹊抬头看向天空,兴致勃勃地问道:“是哪一颗星星呢?”
施弥明深深叹气,却道:“没了。”
“没了?”李鹊震惊,“没了是什么意思?星星消失了?”
施弥明只道:“不是消失了,是不属于我们了。”施弥明顿了顿,解释说,“你有没有察觉,这个世界像是被‘重置’过一样?”
李鹊凝重地点点头:“是的……”
“关于我们相处的细节,也都被一一‘改动’了。”施弥明正色说。
李鹊不免想起那颗大钻戒:“是的,那钻戒变成是白叶枫送的了……”
施弥明听了,并不感到意外。
尽管不意外,但这不妨碍施弥明一肚子气,他这个孤寒鬼难得一掷千金,结果居然被重置的了!这简直是往他的心窝子捅刀子!
施弥明正自恼恨,又听得李鹊提问:“那么,那颗星星也易主了?”
“不,没有。”施弥明道,“这个世界上消除了我购买那颗星星的记录,因此,这颗星星目前还是没主的。但这也意味着我之前白花钱了。”
“也不能说是白花,”李鹊说,“只能说是没花。”
按照这个世界“重置”的尿性,施弥明没有购买星星的记录,账户上自然也不会有这一笔支出。在李鹊看来,这不算是白花钱。
但施弥明不是这么想的。
“花钱不是数字变动那么简单,最紧要是那份割肉的痛。”施弥明这位顶级孤寒鬼满脸凄苦,“我割了肉,结果告诉我割了等于没割,这简直是西西弗斯式的极刑。”
李鹊:…………亲爱的,你孤寒的样子一点也不酷。
李鹊无语地摇摇头,然后撇开话头:“世界突然发生‘重置’,是不是和那两个家伙有关?”
施弥明闻言,脸色变得严肃:“我看八成是的。”
施弥明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是他孤寒鬼的复仇之火。
李鹊也恼了:“这是把我们当猴子耍吗?太过分了!必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话虽如此,”施弥明还是比较冷静的,“他们有这样神通广大的本领,我们还是得小心一些。”
“那你说怎么办?”李鹊的热情一下冷下来。
施弥明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试探一下他们的深浅,我怀疑这个‘重置’已经是他们的终极杀招,他们现在是黔驴技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