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嫉妒不敢恨。
各自揽下重活全年无休,并发誓不火烧眉毛决不轻易打扰皇太子的众人:“……”俺也一样。
另一边小巡护员也泡在温泉里,肚皮朝天,像只水母似的瘫在温嘟嘟的水里,舒展四肢,惬意地喟叹了一声舒服。
嘿呀,没有人的地方就是好,哪哪都自在。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不远处便响起诡异且欠抽的笑声,独属大反派的那种桀桀桀的邪笑,鬼畜又很牛逼。
荀桉:“……”我知道你是笑翠鸟但我不说。
闹心啊,泡个澡还得遭受魔音灌耳……
他揉了把脑袋上的卷毛,换上干净衣服,准备去找利滚利它们。
刚一转身,一颗石子砸进温泉,噗通一声溅起浪花。
针对性升级。
荀桉:“……”我知道你是金丝猴但我不说。
作为八万年前可能是一家的远房亲戚的我,此时此刻不想和你玩就是不想和你玩,他头也没回,抬脚离开。
结果一颗青果又啪嗒滚到他的脚边。
没熟的、酸到掉牙的那种,一看就没有诚意。
荀桉:“……”或者你这山魈是不是太固执了,反正我是不会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哒。
第三颗十分精准地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荀桉开始火大,捡起地上的石子眯眼,瞄准林间某道黑影,嗖的就掷了出去。
那不清楚什么品种的玩意儿应声掉下了树,似乎还摔挺重,趴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荀桉得意地擦了擦指尖的灰,小样儿,玩偷袭,弹弓暗镖,爷爷是你祖宗!
“呦喂~你大爷!”那地上崴着的东西忽的冒出句人话。
荀桉动作一滞,笑容僵在脸上:窝草,偷窥狂!
他刚刚在树上趴了多久,不会看到我洗澡了吧?!
荀桉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发一语,走过去就揪住了衣领。
“停停停!有话好说别动手!我不是偷猎贼!”这人似乎非常了解荀桉的武力值,就差没有直接举起投降的小白旗,全程都在吼着输出,“粉丝,我是你直播间的粉丝!”
天降私生饭?
荀桉脑海里冒出一个古地球才有的专有名词,没好气地松手把他扔在了地上,后退一步:“怎么找过来的?我警告过拉蒙,不允许他暴露位置!”
“和那傻大个没关系,我是死忠粉啊,在边缘星球一个一个的探索,找了七天七夜才摸到这里!”
荀桉:“……这是你偷看我洗澡的理由?”
单手掏出匕首比划着翻了个面,寒光四射:“知不知道禁区无报备入境犯法?!”
那人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个宝贝疙瘩,又称星际版大哥大:“我我,就是想送你一个通讯器。”
“原始星设备太落后了,你都在直播间里接的电话都听不清楚。”
荀桉强装镇定,其实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和面前陌生人一样抖的不得了:“嗯?你还想听清楚我说的话?”
“就,反正粉丝后援会的一片心意,里面存好了联系方式。”
什么叫做人中奇葩!
这家伙还没说两句,居然嘴皮子一扁,委委屈屈的竟是哭了,一边抹泪一边看他眼色:“呜哇,别凶我,死忠粉多不容易啊!翻了整整三百二十五个星球才来到这,你一开始不理我就算了,现在还拿刀子吓我!”
emm社恐式无语……
荀桉多说一句都觉得尴尬,默默收了匕首。
“放心,我不会乱传你的位置,我可是死忠粉啊!很有职业道德的。”
这家伙圆梦似的吸了吸鼻子,然后不知为何嗖的溜回了停在一边的微型飞船,喷气起飞,快如一道闪电,临走前还不忘从弦窗里把通讯仪丢了出来。
荀桉:……身手不错,就是差点砸死爷。
他盘腿坐下,盯着通讯器出了神,支着下巴一动不动,浅色的圆眼睁到最大,莫名像一只呆鹤。
越想烦躁——
谁这么无聊组织后援会?
不打电话给他们,他们有自动解散的觉悟吗?
啊啊啊,社恐讨厌打电话!!!
何况是陌生人,你简直就是在为难我胖虎!
可万一他们又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怎么办?原始星上本来就有很多偷猎贼了……
荀桉纠结了快半个小时,号码卡在拨出的界面上,填满删去,删完再填,一直挨到头顶的卷发都被自然风干了,才打好腹稿,做好心理建设,磨磨蹭蹭拨通纯语音通讯。
话筒传来一声嘟音,直接把他脑子想好的词整碎了,一片空白。
完蛋辽……
现在来得及后悔吗?万一又碰上刚才那样疯癫的奇葩,我嘴笨接不上话怎么办?
而通讯那头却容不得他退缩,几乎秒接:“您好。”
响起的深沉男声很有礼貌,同样的星际语念在他的嘴里,却格外的优雅:“您是苟苟少一横先生吗?”
荀桉没有说话,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这就导致了他的反应慢了一拍。
一般这种情况,对方要不直接挂断,要不下一句话就会十分不耐烦。
可这位两者皆无,还和刚刚一样的从容得体:“看来是我管理属下不当,对您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我在这里替他对您表示歉意。”
“呃,并没有。”荀桉憋的小脸发烫,仿佛被话筒封印住了,脑子缺氧,一紧张心慌什么都忘了,不假思索地蹦出了心里的话,“我不需要后援会,能解散就直接解散吧,尽快。”
擦?我我我,在说什么玩意儿?
荀桉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的声音不是自己的了。
这说的是人话?不叫粉丝寒心吗?他自己都寒心……
通讯那头的人似乎也被他的生硬反应惊愣了一下,轻咳一声:“后,后援会?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呃……看来是我刚才的道歉不够真诚,让您误会了什么——”
荀桉听见了自己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嘴再一次不顾大脑指挥:“我没有误会,确实是不必要存在,我直播只是单纯工作而已。”
“……请您先不要拒绝。”
“等下,刚刚你刚开始说的是‘属下’吧,你把粉丝当成属下?”荀桉把所有对话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顿时起疑。
他远远望向刚才飞船消失的地方,眉头一皱,感觉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私人通讯号码,IP归属首都星,还准确地能定位到我的位置。”
“你,到底是谁?”
第15章
对面传来一声嗤笑,成熟男声换成了清爽的少年音,玩味似的一字一顿:“我啊,雅、各、布。”
荀桉:“……没听说过。”
“怪不得。”雅各布低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他对你感兴趣的原因。”
荀桉:……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明白,为什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荀桉迟疑片刻:“你故意接近我,打着后援会的旗号?”
“唔,不算,毕竟我没有错过你的任何一场直播。”雅各布的声音远了点,仿佛边说边打开了窗户,清啸风声一并收入话筒,“何况还帮你拦截了张照片。”
“什么照片?”荀桉皱眉,在他印象里,除了森林巡护员录用公示名单,自己从未在星网上公开过任何信息。
“偷拍。”雅各布一歪头,金发就水波似的荡漾,“非常适合用来制造噱头的偷拍,你知道的,血腥,暴力,这一类的恐怖诉求向来很吸引眼球。”
荀桉想了想:“你是指倒在地上被麻醉的偷猎贼?或者沾了血的偷猎现场?”
这么多天,一波波帮忙收拾烂摊的星际狱警,好奇拍照发个朋友圈也无可厚非。
“……不是。”
“那你就是在无中生有。”荀桉斩钉截铁,准备挂断通讯。
“西里厄斯。”雅各布轻轻吐出这个名字,荀桉即将按下挂断的指尖骤然悬停,“西里厄斯才是你真正需要防备的人。”
“他操控了你的直播间,阻断你和外界联系,恶意误导千万粉丝掐架,甚至隐瞒派遣自己的部下对你进行偷拍,并把这些照片上传星网当做攻击你的把柄。”
荀桉愣了许久,最后啊了一声:“我这么有影响力的吗?”
雅各布:……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吗?
荀桉不以为然:“直播间确实是我叫他帮忙管理的。”
“那每每失误,次次忘记关闭直播球要怎么解释。”雅各布眯起眼睛像猞猁,能够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每一丝可获取的血腥味儿。
“卡在什么样的场合你应该最清楚,但偏偏平台审核还允许这些画面播出,你不觉得他来历不明,心怀不轨?”
荀桉觉得雅各布说的很有道理,嗯了一声,小声嘀咕:“他就是故意的,我的脸都被他丢到银河系去了。”
“……抱歉,银河系?”
荀桉眨眨眼,搪塞:“我胡说的,别在意细节。”
雅各布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觉得同恶犬似的太子党人士周旋都没有这么困难,手指扣住窗台,选择直接摊牌:“我可以无偿帮助解决他造成的所有的麻烦,并保证不会干扰到你的正常生活,这是我展现出来的诚意。”
荀桉:“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生平第一次被发了好人卡的二皇子殿下:“……”
“但我同时希望你可以和我达成合作。”
荀桉把通讯器往耳朵边上挪了挪:“转播权还是代理权?”
“……都不是。”
“我很欣赏你对各类冷兵器的擅用程度,以及近身作战的技巧和能力。”说这话时,雅各布墨蓝色的瞳孔一缩,仿佛一只外出狩猎的野兽觅得了自己心爱的猎物。
趁着两人心存间隙,将荀桉变成自己的人,绝对能够顶替那些不靠谱的暗杀者,作为他身边潜藏最深的一把利器。
反之,如果这么一个人如果落到西里厄斯的手里,那么对他来说将是更大的隐患。
“喏,我都说了,直播只是我的日常工作,其实我不需要那么多的粉丝,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关注。”
“星球崩坏。”雅各布微微提高了音量,“原始星消亡你也不介意吗?”
“所有的珍稀古生物都会随之灭绝,这一点,你在来到原始星之前就应该已经心知肚明。”
荀桉沉默了,如果这颗星球上所有古生物全部湮灭,那么整个星际就只剩下他一个与古地球文明相关的存在。
而没有精神力的他,如何能够融入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适应全新的宇宙秩序,苟活下来?
“我可以帮助你。”
清越的嗓音响起,仿佛是对溺水的人抛出了一捆救命的绳索:“我甚至可以在原始星崩坏之前就带你离开,对了,你喜欢的东西也可以一并带上,换一个星球妥善安置。”
荀桉漠然:“条件?”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雅各布知道大鱼上钩了,彻底摊牌,“我需要你成为我的人,暂时卧底在西里厄斯的身边。”
荀桉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同凡响:“首先你要告诉我你是谁?其次他的精神力很强。”
“那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雅各布,帝国撒迦利亚皇室二皇子。”
荀桉的抓着话筒的手抖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直播一下,竟然会招来星际顶尖的人物。
“我暂时不需要你对他做些什么,只要向我报告状况。”雅各布的声音融在了风里,却意外地显得很温和,“毕竟我派去的杀手也被你拦截下来了。”
“……”合着那个噶了我一只黄腹角雉,两袋林蛙的蠢货就是你派来的?
“哦,我确实亲眼目睹了你把他一脚踹下树,但这总归他技不如人。”雅各布一眼就看透了荀桉心中所想,嘴角微微上扬。
“作为皇室宽容是基本的素养,我也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又或者在西里厄斯面前表现出异常。”
“他会怀疑的。”
“我觉得他已经要怀疑了。”荀桉表情难看地挂断通讯,此时西里厄斯就站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可能是怕打扰到他通讯,没有离的太近。
见荀桉收起了通讯器,才走过来蹙着眉头对他说:“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商量。”
荀桉:“不巧,我也有。”
脑子里一团乱麻,甚至连凑到他面前打滚的利滚利也没有管。
和西里厄斯两相沉默地回到木屋。
“虫族?!”荀桉一声惊呼,感觉半天之内接收了过多信息的脑袋快满的快要爆炸,“那玩意儿不是在帝国外吗?怎么会出现在原始星上?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没有。但好在都是冰冻虫卵,即便对古生物也没有什么威胁。”西里厄斯的眼神却一直盯在他手里的通讯器上,“这个是从哪来的?”
“粉丝送的。”荀桉暂时还不想告诉他雅各布接触自己的事,含糊道,“拉蒙的朋友,说是拉蒙托他顺路送来的。”
“他还敢给你送礼?”西里厄斯危险地眯起眼睛,仿佛一只高傲的雄狮被其他跳梁小丑侵犯了领地,“刚刚通讯的也是他?”
故意阻断了你和外界的联系……雅各布的话突然在荀桉耳边响起,荀桉虽然是社恐,但该有的自由并不会放弃,当即不悦:“难不成还需要向你报备?”
西里厄斯被呛得一噎:“……不用。”
荀桉冷笑:“他人老实,话不多,比你好相处。”
西里厄斯绷着脸不赞同道:“明明是人老,实话不多!”
荀桉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往后一倒,咕噜咕噜滚远:“西里厄斯,你真的是雇佣兵?”
难不成拉蒙那小子说漏什么了?西里厄斯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倏然一紧。
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暴露在荀桉面前,应该也不会怎样,但人同吃同喝同睡,上山巡察的日常会不会就变了?
“西里厄斯,你是几级军官啊?”荀桉又问,势必要在此时此刻把他的身份扒个透底。
“呃……”西里厄斯极力回想之前的借口,“将军——”
“你是将军?”荀桉噌的翻身坐起。
“将军的副官。”西里厄斯话锋一转,抢了凯莱布的军衔,“辅佐官,主要就负责帝国军务,协助军队作战。”
搞了半天,星际前线一手资料居然掌握在这么个手不能提肩部能扛的半退休人员手上,难怪主任上次说他是贵客,也难怪二皇子为了联系到他无所不用其极。
“喂,你没骗我吧?”荀桉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身份这么隐蔽,还敢在直播面前露脸?!”
西里厄斯顿了一下,想出个合理的解释:“你不是有镜头恐惧症嘛。”
“我那不完全是镜头恐惧症。”荀桉咬唇,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唰的一声转了个方向。
背对着他,像只葫芦似的闷闷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不准骗我。”
“骗了会怎么样?”西里厄斯觉得好笑,眼神温柔了不少。
“骗我——”荀桉忽的起身,吹灭了案板上明明闪闪的油灯,火红色光晕在他脸上消失的一刹那,竟让西里厄斯莫名生出种慌乱,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一下子从心口被挖走了,然后整颗心都空荡荡的漏风。
“我会加倍地报复回去,然后躲起来,躲到你找不到的地方,永久消失。”
声音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这夜西里厄斯罕见地失眠了,不知是不是被荀桉那句颇带孩子气的话唬住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荀桉那头也是一样,听见西里厄斯在老远的地方翻身,忽的冒了一句:“你是皇太子手下的人吗?”
西里厄斯翻了一半,整个人想被点了穴似的,卡在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上,他顿了半晌:“你很讨厌皇太子?”
等于就直接承认了自己效忠的就是皇太子,荀桉打了个哈欠:“不讨厌,也不喜欢。”
西里厄斯偏过头去:“为什么?”
如果荀桉回答是因为在星网上看到了太多关于他的恶劣行为的报道,他一定会明天就叫凯莱布、安迪他们把那些负面的恶心玩意儿通通删掉。
荀桉往上拽了拽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似乎这样就能得到安全感:“因为没见过。”
“如果你见到了他——”
“不熟。”
西里厄斯:“……多见几次就熟了。”
“熟了更尴尬。”
屋里当下就有一个尴尬到左右为难,龟壳式竖卡在中间的皇太子殿下,等他艰难地摆好入土式睡姿。
对角线已经传来小巡护员沉沉睡去的呼吸声。
和之前安安静静的不同,今夜的他一呼一吸间很是粗重。
西里厄斯察觉到不对劲,起身点灯,往小巡护员脸上一探。
艹,红的都快烧成猴子屁股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手再往脑门上一贴——
这种事情居然会出现在帝国人的身上?!
要知道,就连刚刚降世的婴儿,都会本能地使用精神力护体!
即便是存在脆弱期的皇室,那也是因为觉醒而并发了远古基因中的缺陷,才导致无限趋近并持久呈现虚弱状态,但也不至于像荀桉现在这样,烧得跟铁炉子似的,浑身发烫。
而西里厄斯之所以知道这种病症,还是听奈瑟尔曾经提起过,他当即打开光脑,拨出通讯。
此刻首都星刚过六点,奈瑟尔坐在早餐桌前,叼着一根芭比粉的营养液准备往嘴里送,忽的一个通讯打来,吓得他差点没把手上的东西砸了。
“皇太子殿——”
“发烧怎么处理?!烧到了三十八度二,怎么降温?!”西里厄斯连珠炮弹式地提问,只吼的奈瑟尔一愣,半边耳朵嗡嗡作响。
“什么,发、烧?”
“你以前说过的,古地球人流行的那种病症!”西里厄斯盯着找了半天才翻出来温度计,死死地盯着上面的不断闪动的红色数字,黑色瞳孔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是荀桉,荀桉夜里在发热,现在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奈瑟尔一下子支棱起来:“你先把语音通讯转成视频,镜头对准给我看看,说不定是精神力堵塞——”
镜头唰的就蹦了出来,奈瑟尔一下子被噎住,然后见了鬼似的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发烧啊。”
荀桉的皮肤上并没有精神力紊乱的纹络,只是脸红得吓人,浑身发抖,一会嘟囔着冷,一会嘟囔着热,要不然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呓语,急得西里厄斯手足无措。
奈瑟尔回想着以前在医书古籍上的记载,远程指挥西里厄斯:“倒盆温水,用毛巾打湿给他擦拭脖子,腋下,前胸和后背。”
西里厄斯拧好毛巾的动作一顿:“全都要擦?”
奈瑟尔这些天直播一集也没落下,已经成为荀桉妈粉后援会的一员,此刻恨铁不成钢道:“想什么呢?人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动手!等烧傻了就救不回来了!”
西里厄斯一听,咬着牙从背后托住荀桉,解开了他的衣扣,然后用被子裹着,擦完一半,再把露出来的地方塞回去,再换另一半重复擦拭。
“笨手笨脚!”奈瑟尔已经完全忘了西里厄斯的金贵身份,只关心他家桉桉崽怎么样了,等皇太子紧抿着嘴来回擦拭了好几遍,才急急问到,“怎么样,温度下降了吗?”
西里厄斯一边搂着睡得极不安稳的荀桉,一边用测温枪扫了一下,面色难看:“三十八度。”
“降了就好,说明有用,你继续擦。”奈瑟尔松了口气,随即奇怪起来,“帝国人怎么会发烧?精神力再弱也不可能啊。”
“这怕不是八百年来全帝国唯一一例。”
荀桉仿佛置身火炉,每一处都烧的难受,一边小声哼唧着,一边往西里厄斯的沾了水的冰凉手背和衣服上贴:“唔,别动。”
而西里厄斯整个身体都是绷直的,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放松下去过,除了顺势接住不知道还能怎样,僵硬转脸:“除了擦拭身体还有什么?”
“药物。”奈瑟尔扶了一下金丝单片眼镜,“但很遗憾,帝国目前生产不出这种药物,因为详细的配方已经失传。”
“毕竟古地球时代太过久远,古地球人已经灭绝了。”
西里厄斯没有回答,他隐隐有种预感,觉得答案就近在眼前,但一切还是要等到荀桉清醒了再说,而现在……
荀桉异常黏人地抓住了他的衣角,说什么都不肯放,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往上蹭,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抽抽噎噎的,像是把他当做了哪位熟人的替身:“别走啊,相信我好不好。”
“你……”西里厄斯心底骤然一沉,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扣住了床上的被单,力道紧绷。
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挂断奈瑟尔的通讯。
寂静的小木屋里,三十平的大床上,后半夜两个人几乎是叠在了一起,西里厄斯从后揽过小小只的荀桉,感觉自己像是在抱着一个热烘烘,白白软软的奶油团子。
这只奶油团子还很不安分,时不时动弹一下,不是露出了锁骨或者肩膀,就是伸出了小胳膊小腿,总有那么一大块奶白色的皮肤暴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塞回去又探出来,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头顶的卷毛还因为蹭来蹭去,翘起一个很可爱的圈圈。
西里厄斯帮他穿好衣服,垂眸看着,眼中的猩红色已然褪去,但眸色却越来越暗,喉结更是滚了一下,舌尖也抵上了后槽牙。
三秒后,认命般伸手,替小家伙捋直了卷毛。
再然后,修削的下巴轻轻搁在了上面,感受着软乎乎且温热的触感。
似乎在这一刻,那个永远在星际战场上面无表情斩杀虫族,坚硬而又冰冷的“帝国之刃”西里厄斯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被软化被驯服的心。
什么帝国,什么皇位,什么杀戮,统统抛在了脑后。
西里厄斯抬起手,指尖幼稚地朝前一探,碰到了荀桉侧露出来的耳垂,喃喃道:“精通冷兵器,格斗技术一流,接触治愈精神暴动,对古生物有超乎寻常的亲和力,但本身却没有丝毫精神力,荀桉,你到底是,谁……”
“啪——”荀桉闭着眼给了他一巴掌!
就像熟睡的人在梦里恍恍惚惚听见了耳边聒噪的蚊子,毫不犹豫就是一巴掌。
大力,清脆,响亮。
西里厄斯顶着五个手指印:“……”习惯就好。
他被打的脑袋一歪,视线下意识落在荀桉骨感纤细的手腕上,微垂的睫毛再次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好瘦……他可以试着握一下吗?
因他而暴动了精神力,摸一下应该也合情合理吧……
荀桉小幅度地翻了个身,一下子打断了西里厄斯酱酱酿酿的小心思。
他一下子想起奈瑟尔宁愿迟到都不忘千叮万嘱的“三十七度三发热线”,飞快地捏起测温枪,不厌其烦地测了一下荀桉的体温,看到代表健康的绿字才松了口气,心哐当一声落地。
至于刚才那一巴掌,已经完全忘了……
“西里厄斯!你抱着我干嘛!”
大清早,木屋里传来一声恼羞成怒的叫喊,荀桉紧绷着后背,使劲推了几下手脚都在放他身上的男人,结果发现根本推不动。
西里厄斯乱倒的黑发遮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是睁着还是睡着,就在荀桉忍不住上手要去抓时,他忽的张嘴蹦出句话:“你昨天夜里求着我抱,不抱就呜呜呜的哭,记不得了?”
尽管荀桉睡着就断片,但他可不信这话,掰开了西里厄斯的手,咬牙骂了句流氓。
西里厄斯不急不慢地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动作斯条慢理,一举一动间流露出贵族的优雅,仿佛荀桉才是真正那个对他动手动脚了的那位。
荀桉盯着一头鸡窝似的卷发,耷拉上自个儿扎染的布拖鞋,又骂了句造作。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嗓子哑了,比带回来的那只瘸腿豹猫还沙哑,像古地球的老式烟囱,憋了好久才啪叽吐一个烟圈。
但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半夜被西里厄斯抢了被子,那厮这么没脸没皮,晚上把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西里厄斯晃晃悠悠走到溪水边洗漱,荀桉气得把漱口水咕噜咕噜一吐,唇边还沾着不少泡沫:“离我远点!”
“小心我传染你感冒!”
荀桉气鼓鼓地挥舞着那只卡通小黄鸭牙刷,张牙舞爪地像只幼猫,西里厄斯只觉得好笑,但他故意绷着脸意味不明道:“有精神力的人从来都不会感冒。”
小黄鸭一顿,荀桉整个人也滞住,机器人似的转过身,救急似的接了捧水,往脸上一扑,找补道:“呃,我知道,我就是……”
“打呼噜打的。”西里厄斯接话,仿佛被折腾了一夜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反而神清气爽地挽起了袖子。
被按头打呼噜的荀桉:“……”这锅都送到面前来了,我不背谁背?
当即脑袋一甩,理直气壮道:“我累了,打几个呼噜怎么了?!”
“男人嘛,打呼噜才有气概。”
荀桉听着自己嘶哑的嗓音,莫名联想到了曾经的老烟鬼房东,都是一个腔调。
而旁边的西里厄斯动作很快,居然趁着荀桉想这想那的功夫拾掇好了,闻言忽的欺身上前,近到几乎快要贴上荀桉的脸。
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男人,首先得把牙膏擦干净。”
伸手抹掉了荀桉嘴边的白色泡沫。
说话间下颌还坠着一滴水珠,咕噜咕噜顺着白晳的脖颈和锁骨一路向下。
西里厄斯温热的指腹上覆着薄薄的一层茧,擦过皮肤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视觉触觉双重刺激下,荀桉很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甚至尝到星际牙膏纯糖浆似的齁甜到微微发苦的味道……
他跺了跺脚,河豚似的气鼓了腮帮,小声骂了一句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