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马儿在一处破旧的茅草屋中避雨,生了一簇小篝火烤淋湿的衣服,再往前二十里地就是枂城了,这一路来倒也顺畅。
之所以不去驿馆,是因为我半路上截了一辆马车,马车里用笼子关着个人儿。
一开始遇见这辆马车的时,刚入枂州境内,我走得急,没注意看丛丛树荫遮拦的另一条小路口冲出一辆马车来,还好千重一的马儿都是罕见有灵性的马,自个儿一提前蹄,打了个转在路边停下,吃了一嘴马车溅起来的泥水,很不高兴的直喷鼻息。
马车似乎没看到我们一人一马,自顾自往前狂奔着,掀起的车帘却让我看到一个大铁笼子在车厢内,里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我对视了刹那。
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初被刹天拐走的场景,虽然记忆被封闭得太久,如同铁杆生了锈,模糊得只剩一个大概的轮廓,却还是让我的心荡漾了起来。
我立即跟了上去。
两匹马儿拉车,速度再快也没有我一人一马灵活,没费多大力我就追上了那马车,一踏马背飞身过去降在车顶,看到车夫一身黑衣戴着白色面具。
竟真的是刹天的人。
区区一个黑衣人,对如今的我来说如同一只待宰的鱼,轻轻松松解决了他,把马车停下,放走了那两匹马儿,救出了里头的小男孩。
只不过他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即便我救了他,他还是一副害怕的模样,我们在破屋中避雨,他就缩在角落里,睁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我。
来得匆忙,我带了换洗的衣服和银子,唯独忘了带蓑衣和伞。
那辆马车里更是除了他啥也没有。
眼看着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估计我又得继续淋雨赶路。
我掏出一块半路上买的饼递给他,他睁大眼睛看着,疯狂咽口水,就是不接。
我无语的把饼收回来:“爱吃不吃,我可是饿着呢。”
他这才拿走饼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我看着他的样子,感叹如今大渊分明如此繁荣平和,却还是有人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他吃完了,我再递给他一壶水,这次他没有拒绝,拿过去猛灌了几口,眼巴巴的看向我。
我摊手:“没想到半路会遇见你,就只有这一块,等会儿去了枂城再给你买别的吧。”
他失望的垂下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篝火发呆。
“你是哪里人啊?”
“父母还在吗?在的话我托人把你送回去。”
他不说话,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我叹口气,没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基础,无法得知如何才能哄得他开心。
也懒得再同他说话了,反正到了枂城,我就把他交给官府去,这么个烫手山芋,我可不想一直捧着。
把衣服翻个面继续烤着,枂城就快到了,也不着急那么几个时辰。
“那是你的刀吗?”
就在这时候他说话了。
我狐疑的看向他:“是啊,有问题吗?”
进来的时候我随后手把刀到立在墙边,毕竟一直背着也不舒服。
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很快沉寂到深潭里:“你会武功吗?”
接着又问一句明知故问的话,我不会武功,我怎么救的他?
我都不想说话了。
他也不等我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也会就好了,这样阿白就不会被他杀死了。”
“阿白?”这种称呼我到还没有听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看他的穿着是渊国的打扮没错了。
“它有名字吗?”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盯着我的刀。
有人喜欢我的刀,是我莫大的骄傲,嘴角不自主上扬了起来:“它当然有名字,叫做重言。”
“重言……好奇怪的名字……”小男孩嘟囔了两句,又沉默了下来。
我原本是个多话的人,不过现下里心头有事,没有只想着时间过得快一些,让我早些到枂城去。
临近傍晚,我的衣服终于烘干了,我把衣服换上,带着小男孩再次淋雨冲往了枂城。
但……枂城的城门禁闭着,高高的城墙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平日里城墙上可是有人值守着的。
我不禁蹙起了眉头,枂城之前禁闭城门是因为瘟疫的散播,我走前已经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了,即便我一夜之间回了武陵很离谱,可我左右也在武陵呆了十来日了,不至于如今枂城还闭城与外界断开联系。
“善闯枂城者,给我杀。”突然城墙上出现一个人,戴着黑色的眼罩,撑一把枫叶绘图的散,居高临下的看向我。
是海煞。
赤火洞主的到来,救下他一条命,甚至还医治好了他吗?
思忖间,密密麻麻的箭雨冲我扫来,我横刀一卷,挡下那些箭,赶马进了路边的树林里去。
“他们……是要杀我们吗?”
小男孩颤抖的问。
我痞痞的笑了一下:“有我这个天下第一武林高手在,你怕什么。”
我赶马在林子中狂奔着,在找另一尚门进城。
突然一只鸽子朝我飞了过来,手忙脚乱的砸在了我怀中小男孩的脸上。
“咕咕……”它竟还委屈的叫了起来。
小男孩被砸得措手不及,吃痛的捂脸。
后面的箭还没停呢,我没时间去管它,直到一路跑得看不见枂城了,我才停下来,让马儿喘口气。
拧了那只鸽子过来,又是信儿姑娘的胖哥,这鸽子把自己吃得膘肥体壮的,居然还能从枂城中飞出来。
它眨巴了下眼睛:“咕……”
我笑了笑,拿过它脚上的信筒,把鸽子塞进小男孩的怀中。
信上用飘逸俊秀的字写着:“来西门左角。”
我把信筒扔到地上,西门左角……是什么人知道我来了?又是什么人在指引着我?
我第一时间排除了千重一的可能性,他知道我走,未必知道我会回来,按现在海煞大摇大摆立在城门上的样子看,赤火估计已经抓到他了。
那么,按照他对我的珍视度,他很庆幸我走了。
马儿歇够了,我带上小男孩和胖哥,绕开海煞往西门走。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怀中的人。
此番到枂城必定凶多吉少,我不问他的名字,日后如和将他的尸骨送回家乡?
“大家都叫我……阿飞。”
绕到西门,我按照字条走到左角,居然有一尚小得不能再小的门。
我无语的看着这尚小门,这不是叫我堂堂武林盟主钻狗洞吗?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心爱的人处在危险处,老鼠洞我都要钻进去。
于是……我很没形象的蹲下身,极其艰难的穿过了那尚门。
“又见面了,苏盟主。”
门口撞见有人撑伞站在雨中,撑一盏微弱的灯,他左右望了下:“快一些,待会儿他们来了。”
听声音竟是天外来客的墨衣公子。
说罢转身快步往前走着,我拉着阿飞跟上去。
“枂城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禁好奇的问。
他将指尖竖在唇间:“嘘……”
此时天已经黑了,因着下雨的缘故,在加上城中竟没有灯火照明,四周黑漆漆的,唯有我们此处亮一点微光。
他把灯用袖子遮住,禁声放缓了呼吸声。
而我也听到了,有脚步声朝我们靠近,一步一步,在寂静的街道里很明显。
只有一个人,但浓烈的杀气四散开来。
“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你们跟我来。”
待那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后,墨衣公子拉着我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却在此时一道强烈的劲风逼近,我立刻拔刀旋身一跃,利用进攻的方式挡住他的一击,锵的一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果然是你,碎影少主。”
唉,都怪我,恢复记忆后,下意识的就用了碎影少主的招式。
我淡笑一声:“看来本盟主在你们刹天影响力还真不小,什么阿猫阿狗都知道本盟主。”
“呵,你还是如此的狂妄自大。”
那人说完,挥着手中笨重的斧头砍向我。
力道很大,加上内力直接把四周木制结构的物品架子挥得粉碎。
也因此弄出很大的动静,越来越多的人朝着我们这边走了来。
墨衣公子突然把灯灭了,一把抓住正要再同他打斗的我进了一尚门内,然后只听外头一声怒吼,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我们。
一簇火折子亮起:“哎呀,都说了让盟主不要打架嘛。”
墨衣公子举着火折子继续往前走着,我只好收了刀跟在他身后:“嗐,我也不想,可我更怕你们没了。”
“这娃儿是谁?”他突然转头看向阿飞。
“他叫阿飞,我半路从刹天手里救下的小男孩。”
墨衣公子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堂堂一个碎影少主,居然还有慈悲之心救人。”
他居然知道我是碎影少主?听语气对我还挺熟的样子,我心下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碎影少主?”
他清风云淡的回到:“你天刹天里的名声可是无人能及的呢,但凡在刹天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你的丰功伟绩。”
但不给我发问,他就停了下来。
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地下,黑漆漆一片,只有他手里的火折子亮出的微光。
原本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来我还以为是我们被发现了,我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柄,准备迎战。
他站在前头,左摸摸,右摸摸,松了口气到:“唉,还好,没有走错方向。”
我:……
我默默收了刀。
还好我走在最后,他们两个看不到看不到。
一路七拐八拐,又爬了长长一条阶梯,我们总算看到了火折子以外的光。
墨衣公子打开一扇门,将我们带了进去。
我看着这还算宽敞的房间,被书籍占了一半,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
“唉,可累死我了,两位随便坐,可千万不要嫌弃我的房间乱。”
赶了那么久的路,我也确实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我转头看向阿飞,想问问他饿了没有,没成想他已经枕着书籍睡着了。
这速度,可够快的。
墨衣公子歇了口气,把人抱到床上躺着。
现下应该是安全了,我不禁想起那日我被一夜之间送回武陵的事,便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墨衣公子还是当初我见他的那身衣,没有变过,甚至连答应都是一模一样的,梳了一半的发,用一根漆黑的簪子挽着。
我清冷的坐在桌边,我为沏上一壶茶:“苏盟主对我这么有兴趣?”
我白他一眼,说得好像我要求娶他一样:“一夜之间被你送回武陵,又在我没有走漏任何风声下被你发现,是个人都应该会好奇你是人是鬼的吧?”
墨衣公子淡淡了笑了笑:“唔……原来只是那么点小事,你就被吓到了?那怕是白露宴,你不得魂飞魄散?”
“你居然还知道我被邀请参加白露宴???”我震惊。
他收回笑容,恢复一副清冷的模样:“在下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去参加白露宴。”
“我关心的是这个吗?我现在是在问你是谁!”我暴跳如雷。
他淡淡的拿出一本书,自灯下默默地翻了起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刹天控制了枂城,他们似乎在寻找消失多年的少主。”
装什么神秘!
真是气煞人也。
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也懒得再问了,靠着他那些凌乱的书籍睡觉。
等天光从窗楞洒进来,我起身时只见阿飞坐在桌边吃小笼包,身上已经换了身衣裳了,墨衣公子不知去向,我凑到桌边扒拉了两**代阿飞:“你好好呆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还回来吗?”他抬头问我。
我点头:“当然回来啊,说过了会托人把你送回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了看外头的街道,平日里热闹的街边现如今一个人影都没有,家家禁闭着门窗,深怕一开门,迎来的就是杀戮。
我关上窗,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躲躲藏藏素来不是我的风格,以前还是碎影少主的时候,每次出任务都是千重一打探好虚实,我过去直接就杀人。
也并不是我不擅长隐藏踪迹和伪装,毕竟这些东西刹天都会交给你,只是有他在我得以清闲一些。
枂城我还没有摸熟,但想必千重一等人还在天外来客客栈里,毕竟对于刹天,最大的两个叛徒和威胁就是我和千重一了。
一个谋略天才,一个是顶尖的杀手。
世间无人能及。
不过让我疑惑的一点,便是赤火从不亲自出现,他在七国之间游走着,极为神秘,唯有天窟中没有人主持大局时,他才会出现片刻。
平时只有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手下来传达他的命令,那么这次他为何会亲临枂城?
若是因为我和千重一,未免我佛的面子太大了些。
溜到天外来客附近的一茶楼内,偷偷观察了眼,发现无论是屋檐还是门口,遍布着都是刹天的死士,黑夜叉。
这些黑夜叉便是出门拐骗孩子的黑衣人面具人。
武功与刹天内的杀手比起来是逊色了些,却是一般的江湖人士无法可比的,而且数量极大,不好对付。
我寻思着白日里肯定是进不去天外来客的,却是确定了赤火确实在里头。
千重一我不担心,赤火会留着他来钓我这条鱼,至于小北和小宁子,以及谢楠,我到很忧心。
想到谢楠,我这才醒悟,临走前他是同太子渊堇在一块的,刹天为诸过皇室效力,自不会动一根太子殿下寒毛,那么谢楠是我们当中最安全的一个。
我立刻调头走向知州府。
秋雨没有停歇,这次我带了伞。
没走多远,我就停了下来,一道剑气不由分说朝我袭来,我虽侧开身躲过了,却割坏了我手中的青竹伞。
怪可惜的,我可是极喜欢这把墨衣公子的伞。
天气已经有了凉意,远山与亭台楼阁笼罩在一片薄雾中,海煞一袭黑色的衣也被遮得朦朦胧胧,竟有几分诗意了。
我依旧抬着那把坏掉的伞,叹息:“海煞,这么多人过去,你还是放不下我。”
哪怕看得不清晰,我也知道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碎影,看来是你想起来了。”
“这么阴魂不散,又一直同我作对 看来是念着无霜,又中意着我,如此朝思暮想,可不是件好事。”我淡笑着道。
他的杀气更加的浓烈了,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般。
圆月弯刀闪着寒光直逼向我。
我不由得想起我们终于可以出天窟的那天,是前往离国的都城千机,那时候海煞的双眼中难以掩饰的兴奋。
当年离国与九黎国频繁征战,最终离国站在,割了城池让给九黎,还被迫将太子送往九黎做质子。
离国国库空虚,不得不听从九黎的要求,为了确保太子离心的安全,国君不得已找上刹天,护送并暗中保护太子,直到他可以归国的那天。
我和千重一以及海煞便是此次护送太子离心前往九黎的人,另外那些被派往何处我们并不知晓。
直到经过一离国割让给九黎的赤金城,海煞跳下马车:“你们先走,我后头追上你们。”
我冷看他一眼:“海煞,月天说过,我们不能擅自行动。”
海煞也不客气,回怼我道:“说过了,我会跟上来的。”
我还想说什么,千重一拦住我:“那我们在客栈里等你。”
说着,海煞便自行走了。
而我带着离心和千重一一起跟了上去。
或许是海煞心里藏着事,失了警觉,这才没有发现我们跟过来了。
他似乎对赤金城很熟,一路七拐八拐扰到一条偏僻的胡同,进了一座小小的宅院。
只听他颤抖着唤了一声:“阿娘,阿姐,我回来了……”
千重一在我耳畔小声的道:“之前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原来他真的是离国人。”
随后便听到屋子里一阵喜极而泣的哭喊:“我的儿!真的是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他们说的是离国话,我听不懂,全程都在靠千重一翻译。
然而,他们没有高兴得太早,月天便出现了。
海煞看到他的瞬间,整个人惊住,他不敢相信他掩饰得如此之好还是被他发现了。
“月天大人……”
月天淡淡一笑:“家人团聚,真是可喜可贺啊。”
海煞惊恐的把娘亲和他的姐姐拦在身后:“月天大人,求求你,放过他们,我现在就走,我再也不会回来的,求求你了!”
月天依旧笑着,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他一挥手,几个黑夜叉出现在他面前,两个拦住他,一个当着他的面刺死了他的母亲,另一个抓住她十五岁待嫁,年轻美丽的姐姐撕了她的衣裳,当着他的面,轮方上阵,一直那少女愤恨的死在男人身下。
海煞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月天轻飘飘的说了句:“碎影,无霜,你们可看到了,这就是忤逆刹天的下场。”
我们只好拖着不知是气愤还是吓得脸色苍白的离心太子从暗处走了出来,神色都有些复杂。
从此以后,海煞变得沉默寡言,杀人不眨眼,并一心渴求着力量。
尽管他很努力,仍是难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世道。
我挥刀与他缠斗到一起,没有那些万刺千针,没有了那些毒素,我的刀便得轻而快了起来。
碎影少主的刀法,天下无双。
嗜血,暴戾。
一刀斩血,一刀弑龙,海煞难敌,被狠狠砸在房顶上,震碎了砖瓦。
他吐一口血,笑了:“原来我这么努力,还是要败在你手下吗?”
“罢了,这么些年,我也累了。”
待他说完,我一刀刺进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彻底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若不是没有经历那些过往,没有遇到刹天,哪怕我们过得不顺遂,不如心,也是极平凡的。
收了刀,我掏出帕子擦干净血迹,其实我有点可怜他的,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被杀,又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侮辱,这些他懊悔,也愤怒,愤怒自己无能为力,也懊悔自己要回家。
若是他一辈子都不回去,那么姐姐或许能嫁个好人家。
不过现在,一切都化成尘埃了。
第七十八章 小孩子别问
海煞的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被赤火知道,加之我同他打斗得这样厉害,哪怕赤火带来的人不多,也应该发现我了。
我快速离开了这里,扔掉了那把破碎的伞,再次被秋雨淋湿。
知州府也被安排了刹天的人,即便他没有露面,我也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这是出自多年与刹天接触后的直觉。
我没有贸然进去,在一处离知州府最近的拐角,默默等待着,等待那人的离去。
他似乎心如磐石,竟一动不动藏在附近,只渗漏着他的气息,却不见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我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那股熟悉的气息消失了。
我忙抓紧时机翻过围墙,一路找到了谢楠所在的位置,翻窗进入他房间时,他被吓了一跳,手中刚得一柄白玉折扇啪的落地,碎了一支扇骨。
在他失声尖叫时蒙上他的嘴巴:“是我。”
谢楠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问:“师傅,你怎么来了?!”
“回来救你舅舅。”我松开他,从地上拿起那柄断了根骨的折扇:“你哪儿得来的玉扇?”
他慌忙从我手中抢走玉扇,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捧着一个娇嫩的婴儿:“是离国的使臣送的,那人长得好生俊俏,竟是要把太子殿下都给比下去了。”
我白他一眼:“你这么说话,就不怕太子日后不搭理你?”
“他才不会呢。”谢楠把玉扇仔细看了,可惜得连连摇头,面向我唉声叹气:“都怪你,把它弄坏了,都没有收藏价值了。”
我敲了一记他的脑门:“好啊,你师傅不值那把扇子是不是?”
谢楠泪奔:“我哪有~”
“我来是要问你,你舅舅现在怎么样了?”我白他一眼,顺便放下刀,从橱子里翻出一身他的衣服换上。
“他啊,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被关在天外来客了,而且这几日枂城的瘟疫更加严重了,连巡察使大人都被感染了,外头的医馆都住不下病人了,现在大部分病人都被运去了天外来客。”
“我们一起来时带的士兵也感染了大半,现在控制枂城的瘟疫就只能把有风寒发热症状的病人都拉去隔离治疗,太子殿下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不过你说巧不巧,就在前几日离国的使臣突然来访枂城说是要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如今这枂城的街头,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啊!师傅你怎么穿人家的衣服!”他吧啦吧啦说一大堆,回过头看到我穿他一身明黄色的长裳更是震惊得哇哇乱叫。
因着他个头比我矮的缘故,衣摆没到我的脚踝,看起来极为别扭,但我又实在不想穿潮湿的衣服。
“这枂城街头不怪才怪了,刹天的人都来了。”
我说到。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一身红色衣服,喜画媚妆的男人?”随后又问。
“近日里没有见过这样穿着的人,师傅,那人怎么了吗?”谢楠好奇。
大渊盛行男风,但男人不喜上妆,到是离国男子涂脂抹粉是常有的事,而赤火,就有这喜好,他每次出现,脸上都瞄着媚妆,可谓是风姿卓绝间又带着几分妖气,加上身上那股强烈的森然气息,几乎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的妆容。
然而在大渊男儿眼里,男子上妆是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太子殿下现在在哪里?”
而且赤火不太喜欢现世,一旦他出现在人前,那必定有他相见,或者要杀的人,谢楠没撞见他最好不过了。
谢楠回到:“他应该在前厅处理公务,如今瘟疫闹得厉害,他正和大夫们商谈对策呢。”
“对了师傅,你刚才说到的刹天,是怎么回事?”他又问。
他桌上有些点心,我随意拿了一块填肚子,早上出门时才啃了两个小笼包,现在正饿得慌呢。
“你去给我弄些吃的,顺便看看,能不能让太子殿下抽个空过来一下。”
“你找太子干嘛?”谢楠有些不乐意。
“当然是为了你舅舅。”我再次白他一眼,难道我是会平白无故回来这里自投罗网吗?
“好吧……不过,师傅你说的刹天是什么东西?”
“小孩子别探究大人的事。”
“你才是小孩子呢,中秋一刀我就十八了!”
“唔,渊国成年礼是二十周岁。”
“你!”
谢楠气哄哄的走了。
我一直很纳闷有太子殿下坐镇枂城为何刹天还会如此嚣张,甚至占了城门守卫,原来是离国的人来了。
那么,又是什么风把离国人吹来了枂城?
这让我十分好奇。
刹天虽然是个极其残忍,且利益为上的神秘阻止,但他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不动任何国家的皇室,除非,他们想灭了这个国家,又或者,某个王爷皇子顾了他们手刃兄弟。
如今渊国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皇子以及一个刚满一岁的公主,而其余能够对渊国江山具有威胁的王爷,早被前任丞相清理干净了,如今渊国的局面是相当稳定的,那么刹天大量聚集枂城,一是为了我,二,定是为了离国的使者。
事情真是发展得越来越有趣了。
在我等待渊堇间隙,没见渊堇过来,到是谢楠慌慌张张跑回房中。
“不好了不好了,师傅!”
“怎么了这是?”我不慌不忙的喝着茶问他。
他急匆匆过来拉我:“你还有功夫吃茶,太子殿下被离国使者刁难了,你快去帮帮他!”
我不紧不慢的掰开他的手:“你咋那么笨呢,我即是偷偷进来的,哪里能光明正大的出去?”
“我是哦………”谢楠恍然,恍然了片刻,又开始急起来:“可是可是……太子他……”
“别慌。”我拿上刀,跟他出门:“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看他们说什么。”
来到前院阁着的房间,我坐在一边静静聆听着隔壁的动静。
只听噼里啪啦雨打扇面声中,有个独具特色的年轻嗓音说到:“太子殿下,在下乃离国使臣轻倾沐,此番兴师动众的前来,是有一事想向太子殿下讨个公道。”
“竟是离国顶顶有名的奇才少年倾沐啊。”年仅十九的渊堇处理事情到是不慌不忙,同倾沐你来我往的客套着。
“你说要向本太子讨个公道,是何公道?”客套完切入正题也是不拖泥带水的。
倾沐也是不慌不慌回到:“在下远道而来原本是为了求见渊国国君,奈何听闻枂城瘟疫肆虐,打着两国友好交往的态度,前来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却不想我随身跟随的侍卫却惨遭毒手,横批在大街上,若不是我发现他许久未归,派人出去找,恐怕人都被雨水泡肿了。”
“哦?”渊堇若有所思的咦了声:“即是你的贴身侍卫,那么出门必定是要向你请示的,倾沐大人又为何许久才发现自己的侍卫不见了?”
我听着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这太子殿下能处。
倾沐继续说到:“我自是有事让他出去的,若不然怎知他许久未归呢?”
“倾沐大人远道而来,本殿下却是闻所未闻,可有向我国要过通关文牒,又可曾向我国君主请示过?如今我虽远在这枂城,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倾沐大人招呼都不打擅闯别人的地盘,现在死了个随从就上门向本太子讨公道,我又该去何处给你讨公道呢?”
“通关文牒自然是有的,请太子殿下过目。”
“既然大人的手续都全了,那我总得知道大人的侍卫是去做何事才导致丧命的?毕竟即是能一路护送大人到枂城,身手定然不凡,且如今枂城瘟疫肆意,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即如此,我不得不怀疑,倾沐大人的用心呢。”